待四周的声音低了些,曲蓁才轻声道:“杀人讲究动机,自然是顾义的存在产生了某种威胁,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作为他们唯一纽带的顾夫人的身上!”
    “你们想想,要是顾义知道自己妻儿丧命,他会做什么?”
    她美眸流转,扫了眼四周,立即有人响应道:“那还用问吗?肯定是 去报仇啊!”
    “他找谁报仇?”
    曲蓁又问。
    “自然是找杀他妻儿的人!”
    “你是说黎大人?”
    “不对啊,先前黎大人已经说了,一个奴隶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担心顾义找他报仇!”
    “那他怕什么?”
    “……”
    众人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原点,一时间面面相觑,脑子里一团浆糊。
    容瑾笙俯瞰着众人,凤眸冷淡,吐出了两个字:“死因!”
    猎场乍然冷寂!
    随后一片哗然,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对,就是死因!”
    曲蓁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清眸隐有笑意,“死活不重要,那重要的就是死因,一般来说,除了推理案情不会有人关注这个问题,但今日今日,偏偏这就是找到答案的关键!”
    话落,她对着景帝款款福身一礼,道:“说起死因,倒叫我想起一事,当初蒙陛下恩信,允我查问曲国公府送尸一案,至今已有了眉目,此案的死者都有个共通点!”
    “哦?说来听听!”
    景帝来了兴致,近日来朝中事务繁多,他倒是忘了询问此案的进度,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下被揭开!
    矛头所指,还是……黎家!
    黎书白听了这话,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有想过她会怀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真够狠啊!
    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儿陈情破案,这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相比黎书白,曲蓁就显得平静许多,她答道:“曲家送尸案至今延续十七载,所死之人皆为女子,脚踝骨骼有长期戴镣铐所留下的痕迹,且死时年方二四。”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对顾义问道:“顾将军,不知你夫人今年年岁几何?”
    身后死寂良久,风低啸,草木寒,众人屏息看着顾义,再结合先前种种,所有疑点不攻自破,戴脚镣者不是死囚就是奴隶,如果死的这些人当真出自黎家奴场,那这位国舅爷……
    众臣不由得看向曲蓁,叹道: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黎家再没落也是世家大族,她所言所行皆指曲家送尸案与黎家有关,也不怕一次咬不死黎书白,反被秋后算账!
    但看晏家两位公子对她的态度,还有高坐在云端上,清风霁月的宸王殿下,他们又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了……
    在诸多心思各异的打量中,顾义缓缓起身,望向黎书白的方向,咬牙道:“回姑娘的话,我妻子柳氏,年方二四!”
    字音铿锵,如巨石砸落,震得众人心肝猛地颤了下!
    尽管他们早有准备,但听到那数字的刹那,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往黎书白的方向看去。
    只见这位当朝国舅爷面色苍白,竟没有一点情绪,神色僵硬且冰冷!
    没看到想要的画面,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他们心中也清楚,活到黎国舅这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儿会像个纸老虎般一戳就破!
    眼下,就看陛下是打算在这儿审,还是回京再审!
    景帝身子微微前倾,视线在顾义和黎书白几人身上流转着,并未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
    一直在旁观礼,未曾出声的长公主突然起身,携驸马走到正中跪下,恨声道:“当年臣妹因此案受惊小产,朝廷拿了蔡卓为凶手,原以为风波会就此平息,怎料今年中秋凶手再度作案,天子脚下,杀人害命,置朝廷法度和陛下威严于不顾,求皇兄做主,严查此案!”
    曲弈快步走出至曲蓁身侧,撩起袍子跪道:“家中祖父母仍因此在病榻缠绵,求陛下做主,严查此案!”
    “陛下,不管真相如何,涉及皇亲,哪怕是为了国舅爷,也当查个清楚明白啊!”
    “曲主司既说有了眉目,陛下不妨查问清楚,好给曲黎两家有个交代!”
    “是该给个交代,国舅爷是什么身份,好端端的做下这案子是为什么?我看就是那这黄口小儿有意攀诬!”
    “攀诬?张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啊,她怎么谁都不污蔑,偏生盯上了黎大人,定是掌握了证据才敢在御前陈词的嘛!”
    “有什么证据不妨叫她拿出来,要拿不出来,那本官就要请陛下治她一个污蔑皇亲的罪名!”
    “……”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看好戏的,有仗义执言的,有秉公处理的,还有替黎家说话的,声音嘈杂 ,甚是热闹。
    黎国舅听着那诸如证据之类的字眼,面上无甚表情,手脚却隐有冷汗渗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曲蓁手里的那些证据根就不容推脱!
    他手扶在椅背上,正要起身。
    景帝左侧的帐子里适时的传出道声音来,扼住了他的动作。
    “父皇,黎大人到底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光凭着这些虚无缥缈的说辞就要他在百官面前公开受审,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黎书白看着姿态恭谨,长身玉立的容黎言,心中暗叹,这孩子,还是站出来了!
    有了东宫太子出面,维护黎家的一些人顿时有了底气,细碎的声音拧成一股绳,最终言辞恳切的要求景帝惩治如顾义等‘居心叵测’之人。
    虽碍于容瑾笙的面子没有明说,但这人是谁,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与曲蓁交好的许多人都替她暗自捏了把冷汗,她初入朝堂又没什么根基,或许众臣与黎家未必有多深厚的交情,但相比于她这个‘异类’,多数人还是更偏向于黎国舅!
    晏峥微眯着眼,打量着人群中叫嚣最欢的几人,大手一拂,两指间立即多了几颗葡萄。
    “阿峥!”
    晏晔瞥见那玩意儿,低呵了声:“别胡闹!你若在这时候出手,只会让小蓁的处境更糟!”
    没了‘暗器’,出手的人又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晏峥撇撇嘴,道:“大哥何时开始,也愿意在别人身上花费心思了?”
    阿渊,小蓁……
    短短时日,他们已经亲昵到可以随意称呼了吗?
    晏晔见他眉眼间尽是戾色,刚想说话,就被景帝打断,他对曲蓁慈和的笑着,辨不清神色,轻道:“曲主司,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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