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的车撞倒你咋办?这大马路上的撞到个人,还不得见点血啊,要是你这蠢货的血弄脏了别人的汽车,人家还不是得花时间去洗车啊,这么点道理你咋就不明白呢,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啊,一点都不懂事!”那黄毛极具侮辱性的轻拍着那闯红灯男子的脸,围观众人啧啧称奇,都在感叹这黄毛话中的有趣。
    那男人早已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一张脸憋得青紫,好似吃了苍蝇般难受,一面躲闪着对方的动作,一面不停讨饶:“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下回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放过你可以啊,可要是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啊?我也是对你好,今天给你点教训,免得你不遵守交通规则,这样吧,你把罚款教一下。”黄毛说着从腋下取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拿出一支笔歪七扭八的在上面写些什么。
    “什么?闯红灯还要罚款?”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围观路人也觉得奇怪。
    “嚷嚷啥嚷嚷啥,闯红灯本来就要罚款,以前没罚是管的宽,现在小爷管这一带就得罚,怎么?不愿意啊?”那黄毛昂起了头,面露凶相,不停的抖着脚,那神情模样仿佛是在说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今天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人哪还有废话,战战兢兢的交啦五十,便打算离开,却被黄毛一把抓住了胳膊。“回来,你急什么,单子还没拿啊。”说着,从册子上撕下一页递给了那男人。
    那男人看了眼单子,一幅哭笑不得的模样,小声嘀咕着:“想不到还真有罚款单啊……”这才从对方手上解脱,无精打采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看了场好戏,都感有趣,便都散了,林夕正欲离开,那黄毛却看到了他,当即换上一幅谄媚的模样,搓搓手小跑到林夕面前。“林哥,这么巧,出去办事呢?”
    林夕皱了皱眉,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你认得我?”
    “嗨,瞧您这话说的,林哥威名远扬,小弟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您贵人多忘事不认得小弟我也是正常,我叫二常,是跟着五爷混的。”
    五爷?听到这两个字林夕也终于回过劲来。“哦,是成五啊。”
    “对对对,就是五爷,昨晚我还见过您和另外一个大哥,我那时混在兄弟群中,估计您也没看见。”
    “成五的人,怎么今天跑到大街上帮助指挥交通了?”林夕有些奇怪。
    “咦?这不是林哥您吩咐的吗?您昨晚不是跟五爷说,我们这群不成才的东西整日游手好闲不是个办法,总得找点事做做,来回报社会,今天一大早五爷就发下命令,我们帮大半兄弟都被打发出来帮助维护交通秩序了啊。”
    听到二常这一长串的话语,林夕这才恍然大悟。
    昨晚自己只是天南地北的胡侃,瞎说一通,没想到这成五还真都听进去了,呵呵,这种局面确实是想不到啊。
    “您看,那个路口梳着小辫子的是灰子,那个路口戴墨镜的那个是老狼,我们兄弟几个负责这一个路口,您别说,今天到现在还真抓到不少违反交通规则的,光是罚款便赚了好几百。”
    “好几百?”林夕微微有些不悦。这二常倒也活络,看出他的不快,连忙指了指一旁路边一个穿着反光背心靠着树荫乘凉的男人。
    “林哥,您别瞎想,我们这是和他们正式合作,并不是乱罚款,他们确实有罚款的权利,可平日里谁鸟他们啊,这下好了,我们两两合作,终于可以正常的维护交通秩序了。”
    他凑近林夕耳畔,压低声音说:“罚款的钱,我们俩五五分账,他完成了任务,我们兄弟也拿点辛苦钱。”
    林夕恍然大悟,缓缓的点了点头,看向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车流听从着交通灯的指挥,原本肆意乱穿马路的情况变得稀少,远处那个叫灰子的男人似乎又拦下了一个意图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正在大声的斥责着对方,看这模样,又是一笔生意。
    林夕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昨夜的一番戏言,竟产生了这么意想不到的后果,当真是有趣,他告别二常,独自离开,心中还想着成五这人虽然粗鲁,但人倒还不错,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应该多提携提携对方。
    殊不知这边林夕心中在赞扬成五,可那头成五则在心中不断问候林夕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妈的!妈的!”成五犹如复读机般不断大声重复着,他在厅中不停踱着步,走的累了就停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啪!”的一声脆响,那瓷茶盏被摔在了地上,摔成了七八瓣。“这么烫!怎么喝啊?!”成五扯着嗓子怒吼道。
    身边几个漂亮女人连忙赔不是,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般退到一旁,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那个总是笑的很憨厚老是在她们身上揩油的成五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易怒,暴躁,总是如此歇斯底里的男人。为何一夜之间,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滚!都给我下去,别在老子面前想晃悠,晃得老子心烦!”成五吼了一嗓子,那些莺莺雀雀的就等这句话了,一下子便退了个无影无踪。
    成五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怒目圆瞪,他依旧还在为昨晚的情况生气,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看不到林夕和石头时,他又起了别的心思,埋怨自己昨晚的懦弱,怪罪小弟的无能,想的最多的还是怎样找回这场子。
    外头传来脚步声,珠帘掀起,来人正是阿城。
    成五抬头看见是阿城来了,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狠戾,但这份狠戾一闪而过,下一刻便换上了那张堆满笑容的脸。
    “是阿城啊,来来,坐,我正想去找你呢。”
    “五爷。”阿城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并未坐下,而是侍立在一旁。看到他这个动作,成五心中原先闪过的那份杀意也无影无踪,他缓缓的摇着头,长叹一声,一瞬间好像沧桑了许多。
    是啊,阿城总是这样,明明有一身本领,却无怨无悔的跟在我身旁,一旦有了危险……成五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被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救过,这样的交情,怎能为昨晚的一点过错便怪责于他。
    “六子……他怎么样了?”沉默的成五开口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城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压低声音答道:“回五爷,小六他这回是真的栽了,我刚从医院回来,他这条命虽然保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但是下半身保不住,昨晚的打斗伤到了脊髓,下半身是彻底瘫了……”声音越来越轻,房中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重。
    “瘫了……瘫了……”成五不敢相信的重复着这简单,却又含有复杂含义的两个音阶。
    “嗯,瘫了,医生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再别想有站起来的那天。”阿城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情,但成五明白,六子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六子与阿城是过命的交情,多少次在刀光血影中杀出重围,多少次互相为对方挡过刀子。这样的交情,要是有人跟他说阿城不伤心,他成五第一个不信。
    “去下面提个四十万,先给六子医着,没钱了再问我要。”成五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有气无力的说着。
    阿城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成五望了他一眼,苦笑道:“别嫌少,这几天帮里乍逢巨变,道上那几个兔崽子都不安分了,我现在能拿出的就这么多了。”
    阿城摇摇头,答道:“五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这些钱便够了,我替小六谢过你。”他如古人般,对着成五长长一揖,转身离去。
    未走几步,忽听后面成五喊道:“阿城,你甘心吗?”
    话未点名,但阿城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答道:“技不如人,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小六落得这般下场,虽然有些怨言,但也仅就如此,像我们这样在道上混的,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天。”说完这些,他再无停留,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成五一人,他仿佛一下子被抽离了全身力气,软软的瘫倒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神态狰狞。
    “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天……早晚都会……可我不甘心啊!!”成五死死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都隐隐的发白。
    “我成五拼搏了二十多年,历经多少磨难,终于混到了这个地位,在这东城区也算是个能说的话上的人物,怎么可以就因为这么点事让人看轻了!”
    东海市的灰色行业中总少不了这些帮派分子的存在,由于约定俗成,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一直以来都被上头所默许,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行也像其他行业那般光明,其中的黑暗成五见过太多太多,他是最了解这其中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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