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都是福兆
    看谢丰抓到田黄印章, 云氏心里的高兴不下于谢子安。
    之所以把谢丰的抓周放在任上办,而不是在家乡, 就是防备孙子的抓周似长子那样被人捣乱, 抓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堵心。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谢子安官做大了,即便不为他自己, 也得为长子的前程顾忌官声, 对族人便不宜似早年那样丁是丁,卯是卯。容易为人所趁。
    反是请同僚下属观礼没这些烦恼, 还更体面。
    唯一的不好就是可能遭御史台弹劾。
    不过御史台每年一参必不可少, 与其让他们鸡蛋里挑骨头, 无中生有, 远不如利用好规则, 与己谋些好处。
    云氏觉得今儿谢丰的周岁宴就很完美——男人安排在任上真是安排对了!
    云氏看谢子安的眼光注满钦佩。
    对于儿子抓田黄, 红枣一点没觉得意外。
    她儿子谢丰最喜红黄艳色,橘皮红田黄于一应印章中不止颜色最合谢丰喜好,且就在谢丰手边, 他见了不抓才怪。
    这事说到底就是碰巧——碰巧胡大人给了块鲜艳的橙色印章而已。
    没啥稀奇!
    不过到底是个口彩, 红枣跟她公婆一样笑得很开心……
    抓着田黄印的谢丰满意于田黄独特的细腻润泽, 呵呵笑得合不拢口——这个闪闪的光脑袋果然很好摸, 比太太的宝石项圈、夫人的珠钏、爷爷的玉佩、喵喵的白毛都好摸。
    而待抬头看到谢子安等人的笑, 谢丰就更高兴了。
    “爷爷!”
    近来每天都被红枣教育好东西要跟爷爷奶奶分享的谢丰伸手把田黄递给谢子安,想叫他爷爷也摸摸罗汉的光脑袋, 高兴高兴。
    谢子安为大孙子的小奶音萌得心都要化了, 加上周围人“竟然会叫爷爷”之类的惊叹, 不免愈加开怀。
    谢子安接过田黄连声赞叹:“好!好!丰儿抓得好!”
    谢丰得了鼓励,立决定再多抓几个。
    谢丰的目光转到了桌上, 这一回,他看中了前方一柄金丝缠枝花嵌珠宝如意。
    如意是谢尚给的。他从大红洒金牡丹花帐看出儿子喜红喜金,便记着自己当年抓周抓珠花的教训特地拿黄金和过百的碧玺、珍珠、红宝、蓝宝、翡翠打了这柄比女人镶宝珠串还繁复花哨的镶宝如意,然后又在手柄上挂了大红金丝寿字结丝穗——如此不拘儿子抓了什么,谢尚暗搓搓地想:只要儿子还抓了这柄如意,就都能借如意的好口彩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对于谢尚重金打造如意,红枣只以为是谢尚不能陪伴儿子周岁生辰的情感代偿。加上宝石雕花都是谢尚一贯的审美,红枣竟为觉出一点异常当下她看儿子的小手抓住了如意,想着谢尚知晓后的笑脸,不觉欣慰:到底是父子天性,儿子没辜负谢尚的一番心血。
    被红枣念叨的谢尚正在参加今科陕西的乡试的鹿鸣宴。
    没来由地谢尚忽觉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赶紧拿帕子掩住。
    谁在背后说我?谢尚忍不住捂着帕子想:是红枣还是他爹娘?又或者是他儿子抓周抓到了他给准备的如意?
    想起亲人,谢尚心里瞬间储满了温柔,几欲从眉眼滴下。
    ……
    远在雉水城的谢奕也挂心大侄子谢丰的周岁。他问谢知道:“爷爷,丰儿会抓我给他准备的玉笔吧?”
    他送的可是他最喜欢的一支笔!
    谢知道笑:“这个就要看丰儿自己了!耐心点,等几天就知道了!”
    会有信来!
    “还要等好几天啊!”谢奕却是迫不及待,恨不能立刻知道。
    “爷爷,”谢丰转又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哥当年抓周抓到笔了吧?”
    必是抓到了!
    谢奕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又补充道:“是玉笔吗”
    谢知道……
    同桌的谢大太太、谢老太爷、谢知微……
    “不是吗?”
    谢奕看着一桌人脸色的僵硬愈加疑惑:“那抓的是什么笔?”
    时隔多年,当事孙子谢尚已然名满天下,谢知道觉得没必要再讳莫如深,清清嗓子告诉道:“没有笔!”
    “没有笔?”谢丰着实诧异,心说:怎么会?
    他哥文曲星下凡,怎么会抓周不抓笔呢?
    明明无论是他,还是贵中,以及族里这许多人,几乎人人都抓到了啊!
    “很奇怪吗?”谢知道微笑问道:“那么多抓周抓到笔的都没中状元,却叫你哥这个没抓到笔,也没抓到印章、书本的给中了不说,还是绝无仅有的连中六元?”
    谢奕点头,愈加好奇问道:“那我哥抓周到底都抓了些啥?”
    比笔还更有中状元寓意?
    “别急,”谢知道慢条斯理道:“你让我想想啊,嗯,当初你哥抓周先抓了一个女人珠花。”
    谢奕惊讶得张大了嘴:“啊!?为什么会抓到这个?”
    他哥长房长孙,抓周礼上为什么会有女人东西?
    想到来宾可以添礼(乱),谢奕恍然明白,忍不住跺脚恨道:“这是怎么说的?”
    可怜他哥,才刚周岁就招人这样算计。
    他爹当初一定很生气,以至于过去这些年家里从没人提!
    谢知道当时也很生气,但现在却自若笑道:“现今想来,只能说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你哥家常可不就爱搜罗玉石珠宝给你娘和你嫂子打各式项圈头面吗?”
    甚至还为此被御史台弹劾过——即便谢尚当年抓女人珠花的兆头真有什么不好,谢知道也以为这个不好在前年陛下赏赐孙子孙媳九宝项圈、九宝玉带时逢凶化吉,带过去了。
    再不当事!
    “还真是!”
    谢奕听着不是一般的认同,然后便觉得他哥抓周抓女人珠钏这件事没啥大不了——他哥读书做官之余的一点爱好而已,无伤大雅。
    想着红枣家来祭祖时戴在凤冠霞帔上的御赐九宝项圈,谢奕福至心灵道:“这珠花是不是还寓意我哥命娶贤妻?”
    俗话说“好女旺三代”。一个好媳妇于家庭意义重大——他哥赶着抓珠花而不选抓笔也是情有可原。
    “也可以这么讲!”谢知道认同道:“当年你哥抓的那个珠花是个凤穿牡丹花样,寓意原是极好……”
    “再还抓了一把糖!”谢知道告诉道。
    这回不用谢知道说,谢奕自己就解出来了:“这是预兆我哥要开甘回斋!”
    他哥名下两年上三回邸报首页的甘回斋已然是大庆朝最出名的店铺,而他嫂子当初开甘回斋的出发点就是卖糖。
    “对!”
    谢知道欣慰笑道:“不过当时可没人知道会有甘回斋,人人都按风俗说你哥有口福。”
    听起来似是好话,但他家是差孩子糖吃的人家吗?
    只几粒糖能算什么口福?
    谢知道回想起自己当年的气性,忍不住摇头道:“果然,你哥打小确是爱吃糖,等你嫂子嫁过来后更是给你哥做了许多糖吃,进而开铺卖糖,这才有了今天的甘回斋!”
    “我哥这份口福,”谢奕情不自禁地赞叹:“真是了不起!”
    除了自己吃,还能带着他吃,以及天下人一起吃!
    影响比他文章还大!
    由此他哥抓周次选抓糖不选抓笔,谢奕以为也是自然。
    “再还有什么?”谢奕又问。
    谢知道和煦笑道:“我想想啊,对了,再还一把新摘的芙蓉花!”
    ……
    过了最初的惊愕,谢老太爷复了往日的淡定。他笑呵呵地看着谢知道给谢奕讲述陈年旧事,心里好笑——圣人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所谓的祸福预兆,谁能说得清楚?
    当年一应真心实意地啼笑怒骂,搁今天,不过是饭桌上的谈资笑料!
    人啊,真是不能活得太认真,但也不能不认真。
    总之,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事在人为!
    至于祸福——只要成事,怎么都是福兆!
    实在不必太过在意!
    谢大太太在一旁静默听着,心里也是感慨:她几个儿子孙子抓周倒是都抓到了纸笔书本,实际里也算肯用功读书,中了好几个秀才不说,甚至还出了举人。
    这在常人看来已是了不得的成就,但在谢家大房,因有谢子安、谢尚这两个珠玉在,便不显出色。
    所以福兆这件事还因人因时因地有异,不可一概而论!
    偏她长子至今还想不开,看不破……
    今科乡试李贵林、陈玉一个都没中。不过这完全不影响李满囤同着一家人带李贵林以及李桃花一家上街看新举人谒文庙的热闹。
    午饭时候,由李满囤作东,两家人在府城酒楼包房吃饭。
    席间不可避免地提到谢丰抓周,然后李贵中好奇问他父母:“爹,娘,你们知道我姐夫当年抓周都抓了什么吗?”
    闻言所有人都被挑起了好奇心,看向李满囤和王氏。
    李满囤见状摇头道:“这还真不知道!”
    王氏也道:“不知道!”
    这件事细想其实蛮奇怪。先在京时,亲家母跟她说了不少谢尚小时候的事,唯独没提过抓周。
    所以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李贵中想想道:“那我回去问问奕儿。他一准知道!”
    问他姐其实也行,只他姐离太远了。信件一来一去二十来天,远不及问谢奕方便。
    想到红枣,李贵中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女孩儿不给抓周?”
    真地好想知道他姐抓周会抓什么啊!
    是书本,笔墨,又或者是其他?
    李满囤闻言也觉遗憾,叹息道:“是啊!”
    他也好奇他聪慧的女儿会抓什么?
    王氏却不以为然,直白道:“生你姐的时候,咱家啥都没有,有啥可抓?”
    别说书本笔墨了,就是家常纺纱用的纱锤她婆婆妯娌都背着她收藏,就担心被她看去。
    再看她女儿现在,稀罕抓纺锤吗?
    不抓才好!
    李贵中……
    李满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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