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耽误你俩吃饭了。”宋星宇跟他俩道别。
    孟晚没有一丁点场面上该有的客套与礼仪,听了宋星宇说了这句话,她转身就离开,难不成要她目送他俩离开吗?虽然她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可她对他俩再有礼貌,能给她加一分钱工资?
    宋星宇对孟晚的立即走开微皱眉,宋清也是惊讶,这个女人情商也太低了吧,老板都没走,她倒是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行,我俩走了,记得你要送我的胸针。”宋清说完就拉着陆湛走向了预定的餐厅。
    宋星宇疾步追上孟晚,“你跑这么快干嘛?”
    “啊,怎么了?”孟晚茫然抬头,仿佛对她刚刚的失礼恍然不知,“没有啊,我一直以为你在我身后走着啊。”
    宋星宇看着她的一脸茫然,算了,跟她计较什么,孟晚哪里能跟社交场上八面玲珑的人比,她身上带着专业技术人员出身的“痴”,说得好听点叫社交恐惧症,说得难听点就是懒得搭理人。不过这种性格,对于她往上走,很不好。
    陆湛走进餐厅后,甩开了宋清的手,宋清也没生气,她特地定了个幽静的角落位置,喊了餐厅经理让上菜。
    “我哥找你干嘛啊?”宋清没等他回答,拿着酒单继续问,“中午要不喝香槟?”
    陆湛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不喝,下午工作,他找我是工作上的事。”
    他点开与孟晚的微信聊天框,他应该跟她说些什么。
    “难得跟我吃饭,能不能不看手机?”宋清不满。
    陆湛放下手机,“那你要跟我说什么?基金会的事?”
    宋清用商量这件事的名义将他约了出来,约了好几次,他无法拒绝,他也需要跟她说清楚。
    “基金会的事是之一,我觉得成立个夫妻基金会,做点慈善挺有意义的啊。”宋清还是点了瓶香槟,上好的牛排,怎么能没有酒配呢?
    做慈善是好事,说是善心大发也好,说懂得感恩也罢,但在这儿,有钱人做慈善,某种意义上是买一张赎罪券。
    富人哪一个没有原罪?只要查,全都有。轻重而已,谁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转型时期时的官商一体权力市场化,没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
    大家心知肚明地对这个事实视而不见,更没有承认,并且去寻求和平解决的道路。
    更何况成立基金会做慈善,没那么简单,只要沾染了钱,还是一笔不小数目的钱后,如果没有公开透明的运作流程,谁会不动贪心?
    基金会也成了圈子的社交手段,甚至以捐赠大笔资金成为进这个圈子的敲门砖。大家都纳了投名状,在一张桌上,形成一个人脉圈,有资源有钱有关系,坐下来又是谈点挣钱的生意了。
    陆湛不知宋清是单纯到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还是另有目的,“在自家公司太闲了吗?想找点事情做?”
    宋清手撑着下巴,看着陆湛,眨了眨眼,“你是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陆湛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没有,只是我觉得这个阶段,高调地成立基金会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心中不耐烦,不想多解释,“这个阶段,单笔直接捐赠都要比成立个基金会好。”
    陆湛没疯,跟她成立个夫妻基金会,后续离婚只会多了层繁琐的程序。
    宋清放纵不羁爱自由,与一个人结婚只是多了道仪式,于她而言并不是束缚,是完成任务。她明白身在她这种家庭,给了她经济上的无限自由,势必要在其他方面舍弃点选择权,谁都不会拥有绝对的自由。更何况结婚前就与陆湛有了共识,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她很爱玩,她谈过很多段恋爱,出身矜贵的她在恋爱中是极端自我的,几乎每一段恋情都是她提的分手,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当察觉到不爱时,就能及时抽身而出,无一丝眷恋。
    曾被一个前任质问,你会爱人吗?你这算爱吗?你这是被惯坏了只想尝到喜欢时最甜美的一口,当味蕾不被刺激了,就去寻找下一个不同的口味。
    果然苍天绕过谁,十几岁没有吃过的恋爱的苦,到了二十多岁,逃不掉的要被折磨。
    也许是玩够了,也许是分手后太寂寞,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陆湛,不,也许是爱。
    一个征兆是,她崇拜这个男人。也许是她的父兄太过优秀,她很少有崇拜这种强烈的狂热情绪,顶多是欣赏。
    陆湛做事沉稳,为人不卑不亢,更是能担当大任的人,才两年,就从他父亲手中拿了万庆的决策权,并且带领万庆重回一线地位。
    至于他在外面的女人,宋清从心底就没把那人当成对手过,也懒得去查那个女人的资料,上次在他办公室里那么干,只是对那个女人的敲打而已。
    宋清自从玩微博以来,见识了相当丰富的物种多样性。看着微博上的那些整容变美升阶、普女上嫁类博主,还是无数信徒,她就觉得可笑,还挺蠢。
    他们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原生美女就太多了。就算整容整得再美,美得过明星吗?可哪个有头有脸有家世的有钱人,会娶下九流的戏子?只有暴发户和脑子发热的才会这么娶又穷又美的女人。
    不过圈子里也有二代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结果就是才结婚,就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更别说将家里值点钱的资产转移到他名下。
    她们凭什么觉得能凭后天的变美,能让有钱男人娶她们?去弥补几代人积累的原始家庭资本的差距?
    宋清睨了陆湛一眼,“我还不是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陆湛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恰逢此时牛排被端上桌,高温炙烤的牛排,放在桌上时还在滋滋作响,肉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宋清特地定的肋眼,她嫌弃菲力太过软嫩而没有了牛肉的那股油香。这家店是使用的干式熟成技艺,这样制作的牛肉更嫩,风味更加多层次。好的食材也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放入调料直接煎就行,吃到的是牛肉本身最纯粹的味道。
    陆湛却对这样的美味无动于衷,他边吃边看手机,给孟晚发了条信息:生气了?
    消息刚发出,便是一个红色感叹号,紧接着是一句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跟宋清说了会话耽误了时间,他俩去晚了,留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孟晚也只能坐在了宋星宇旁边。
    吃之前宋星宇就说了不喝酒,光吃饭,席间苏凯啸活跃着气氛,你一言我一语,谈工作,聊生活,气氛融洽。
    考虑到某些人不吃辣,宋星宇定的是粤菜。他却发现,她依旧是不怎么吃,捧着一碗杏仁猪肺汤喝了一刻钟,也没夹别的菜,盯着眼前的桌布发呆,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他们的谈话她也不参与,明显在发呆了。
    他微低头,“辣的不吃,清淡的粤菜也不喜欢?”
    坐在宋星宇旁边的alice看过来,她是宋星宇从清宇集团带过来的,安排在行政办。她算是宋星宇的心腹了,alice的儿子进小学的名额,都是宋星宇帮忙安排的,小宋总这人,只要工作能力行、对他忠心,他对不会亏待下属。
    alice觉得不对劲,心想,小宋总向来抓大不抓小,何时用得着关心下属的口味?
    孟晚摇头,“喜欢啊,这个汤挺好喝的,你可以尝尝。”
    大大的银色镜框戴在夹在她挺拔的鼻梁上,她秀气的脸蛋显得更加娇小,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宋星宇信了她说的好喝,也盛了一小碗。
    他喝了一口就皱了眉头,杏仁味太重了,“已经这么瘦了,还在减肥吗?”
    孟晚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吃的少,她狡黠地看向他,“开会结束时,我发现还有半个栗子蛋糕没有人吃,我想下午偷偷去拿。”
    看惯了她整日工作时的端着,就算是跟他偶尔的开玩笑,他也看得出她面对老板的一丝拘谨,倒是第一次如此放松,甚至带着一丝调皮地跟他说话,“你不知道那半块蛋糕被行政办的拿去分了吗?”
    孟晚失望了一秒,耸耸肩,“好吧,我自己下班去买吧。”
    她越过alice,早发现了alice在偷瞄他们俩,她不喜欢这样打量的目光,干脆直接主动有种问心无愧的意味,问了alice,“alice,你栗子蛋糕在哪定的呀?”
    alice突然被cue,一时想不起来,翻了下手机订单,“哦,是一家叫玛丽莲的店。”
    孟晚觉得惊奇,她很久不去玛丽莲买甜点,她要吃时都是让陆湛跑去买。她关了朋友圈入口的她,也看不到玛丽莲家的产品宣传。想不到她喜欢的甜点,竟然是同一家做的,不过它家去年都没做栗子蛋糕,今年竟然做了,“这家呀,它家国王饼可好吃了。”
    alice笑着回,“是吗,我也是听办公室小朋友的推荐,买了栗子蛋糕,味道是很不错。”
    此时饭桌话题也转向了美食,秋天至,蟹脚痒了,又说起了城中哪家餐厅的醉蟹是一绝,孟晚又盛了碗汤,瞧了眼宋星宇碗中只喝了一口的汤,的确,杏仁味又不是谁都喜欢的。
    孟晚心中一丝不悦,她知道公司对她有些风言风语,她不喜欢被人猜忌与老板有一腿的感觉,但她从来都装作不知。
    她觉得好笑,就算她性格再不乐于与人打交道,但面对老板时,她敢跟他冷言冷语吗?她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就算工资再高,她也认清自己的地位,是一个下属,是宋星宇提拔她的,她跟他在工作之余开几句玩笑试图拉近一点关系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是个清高的人,也没这个资本,她需要靠工作养活自己。刚刚一怒之下没有礼节地从宋清他们面前走开,她都有后怕,怕她老板对她印象不好。
    若是遇上别人,与老板私下相处时,怕是再谄媚的奉承都能说得出口,她这样就误解成想要试图勾引老板了吗?
    再说了,宋星宇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意思啊,从他刚刚都没有向陆湛介绍她是谁就能看出来,像宋星宇这种人,从小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们的目中无人,根本不需要去尊重比他们地位等级低的人,虽然他们的涵养让他们擅长掩盖这种无视,经常表现得一副绅士模样。
    更何况她是他下属,在他心中就是等级分明的。他偶尔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又哪里能当真?
    孟晚能看的这么通透,是因为陆湛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对她不一样罢了。
    可是,没什么不一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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