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睿拍拍了黄警官的肩膀,以示安慰:“唉,辛苦了哥们儿。”
    “哦对了。”
    黄警官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我们打算去找找这个王燕,当面跟她谈谈。”
    他问叶怀睿:
    “你不是需要亲属的dna证明白骨尸的身份吗?一起吧。”
    没想到叶怀睿却摇了头:
    “不了,我还是不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我跟金城大学那边约好了,现在就过去。”
    黄警官十分诧异:
    “怎么,你们已经出’结果‘了?”
    “差不多吧。”
    叶怀睿笑道:
    “我过去盯着,应该今天就有结论了。”
    “你要用那个老太太的dna做检查吗?”
    黄警官毕竟是个办了多年大案的司警,多少还是有点法证常识的:
    “司徒丹妮是司徒英雄他妹妹,而王燕则是他女儿,在重合率方面,儿女肯定比兄弟姐妹要靠谱吧?”
    根据最浅显的遗传概率,忽略掉突变之类的因素,子女一定有一半基因是从父亲或者母亲身上来的,但兄弟姐妹之间的概率则没有个准数,相似度可能多于一半也可能少于一半,最极端的理论情况下,甚至可能是0%。
    所以黄警官对叶怀睿在知道了还有王燕这么个女儿的前提下,依然坚持用司徒丹妮的dna而感到十分诧异。
    “不,你不懂,这一时半会儿的解释不清。”
    叶怀睿挥了挥手:
    “正是因为王燕是司徒英雄的女儿,不,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司徒英雄是王燕她爹,所以才不能用。”
    黄警官:“???”
    这忒么就很颠覆他所知的基因检测常识了。
    “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他一把抓住准备出门的叶怀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叶怀睿着急着要去金城大学,没空跟黄警官科普。
    “总之你先去找王燕问话吧。”
    他灵巧地挣开了黄警官的铁爪,“等我搞定了,回来再跟你细说!”
    与此同时,同样是8月6日,不过却是在三十九年前的1982年。
    别墅的地下室里,殷嘉茗站在椅子上,隔着气窗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他们这个时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把玻璃黏着的灰尘冲刷得干干净净,殷嘉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头天光大亮,透过长长短短的草叶缝隙,还能瞥见远处那些用长竹搭成的高高的脚手架。
    “唉,又是新的一天。”
    殷嘉茗叹了一口气,关好气窗,爬下椅子,随手撕下一页挂历。
    “第十六天了。”
    是的,自劫案发生以后,他已经在这间密室里呆了整整半个月有余。
    他简直都要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要不是还有他家阿睿这么个指望,殷嘉茗很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关出精神病来。
    不过昨天叶怀睿没有出现,这自然让殷少爷觉得无比难熬。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摸出规律来了。
    一般来说,当“皇差”的验尸官阿睿每周上班五天,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周六日倒是能休息,有时候碰上白天下雨了,也会抓紧时间跟他说几句话。
    所以为了配合叶怀睿的作息,殷嘉茗周一到周五时一般会彻夜醒着,以防什么时候忽然听到叶怀睿的声音——反正他白天无事可做,干脆就用来补眠了。
    过于安静和无聊的无眠之夜适合用来思考。
    在和叶怀睿聊过之后,殷嘉茗对自己的处境又有了一些新的猜测。
    第29章 7.旧事-02
    叶怀睿曾经问过殷嘉茗, “为什么是你呢?”
    确实,那被叶怀睿赋予了“x”这个代号的元凶,苦心积虑将一切嫁祸到他身上, 除了最后一步之外,似乎都很成功。
    但殷嘉茗这两天晚上总是忍不住在琢磨一个问题, x的三名同伙, 又到底知不知道他其实不是殷嘉茗呢?
    就目前的线索看来, 起码司徒英雄在港口被债主堵住的时候, 是仍然不知道x到底是谁。
    可怜的司机甚至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欺骗和利用了。
    那么, 剩下的两个人呢?
    在殷嘉茗所在的这个八十年代初,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在线社交平台。拍照得靠胶卷, 两寸的黑白大头照已是招工标配, 连带摄像头的监控都只有一些大公司大商场才装得起。除了经常上镜的艺人和社会知名人士之外,想要知道某个人的长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换个角度想, 正是因为要求证一个人的身份艰难, 所以哪怕有人拿一张名片自称某某某,比较有警惕心的人都会怀疑到底是真是假——至少, 殷嘉茗设身处地地想了想, 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轻易相信。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司徒英雄就算了。那人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而且被“大耳窿(高利贷)”逼到了绝路,一心只想要钱,不查证就轻信他人的可能性还挺高的。
    但另外两人难不成同样愚笨又好忽悠, 轻易就通过身高、长相、纹身这些细节给骗过去吗?
    在这里, 殷嘉茗思考了两个可能性。
    第一种,是那俩人、或是其中之一是知道x的真实身份的, 只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量, 任由对方假装成“殷嘉茗”, 甚至可能在其中添了一把助力。
    第二种,自然便是另外两名同伙跟司机一样,同样被x蒙在鼓里了。
    若是后者,那殷嘉茗就觉得,自己可得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了。
    ——难道那个x手里还有什么别的“证据”,能让几名同伙相信他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吗?
    想到这里,殷嘉茗又拧起了眉。
    ——假设真是这样……
    ——那又是什么“证据”呢?
    同一时间,距离殷嘉茗所在的半山别墅约十二公里之外,瑞宝酒店的后花园处。
    阿虎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保安制服,一张长着血红血管瘤的丑陋容颜因五官的扭曲而愈发狰狞。
    好几个酒店工作人员看见他那寒霜似的脸色,原本到嘴边的招呼硬是憋了回去,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快步穿过,一路走到后门,恶狠狠地将脱下来的浅灰色制服连同帽子甩在门边,一手推开缠花门扉,气冲冲出了门。
    殷嘉茗涉嫌抢劫杀人,被金城警方全城通缉,已是不可能再回到瑞宝酒店当这个总经理的了。
    加之警察没找到那丢失的几百万美元的珠宝和财物,几乎日日上门,把总经理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不说,更是将员工逐一带走问话,恨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殷嘉茗的下落来。
    没有了头儿,又被警察犁地一般过了不知多少遍筛子,还有许多八卦周刊杂志的记者日日在门外蹲点,瑞宝酒店当然没法正常的接待客人了。
    酒店歇业了整整十天,直到三天前才调来一个新的临时经理,顶替了殷嘉茗的业务,重新恢复营业。
    新经理是个海归,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性格十分刻薄,尤其看不惯前任经理留下的这帮“亲信”。
    上班第一日,新来的经理就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句句话含沙射影,只差指着赵翠花、阿虎等人说一句“你们老大不是好东西,你们这些人怕也是贼是偷是抢劫犯吧。”
    赵翠花是有心机有成算的,嘴皮子利索,人又会来事儿,哪怕新任领导看他再不顺眼,一时半会儿还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只能敲打几句,再丢到一个碍不着他眼的打杂岗位拉倒。
    至于其他兄弟,也看在还得养家糊口的份上,都暂且忍气吞声,老老实实缩起尾巴做人,不跟新领导起冲突。
    但阿虎则不同。
    他小时候被打伤过脑袋,智商有点捉急,性格也是轻度智障者特有的倔强和冲动,三言两语便被新来的经理挑起了怒气,要不是有赵翠花和其他几个弟兄按着,怕是当场就要掀桌了。
    而比起其他人,新经理最看不惯的也是阿虎。
    因为阿虎相貌丑陋,脾气又轴又臭,不服软不服管,简直就是刺头中的刺头。
    更重要的是,新经理一个学经管的归国高知,一直都觉得服务业最注重的便是员工素质。
    前台要个个盘靓条顺,侍应则必须谦卑恭谨,至于保安,客人来了鞠躬不是标准九十度直角的,当场就该收拾包裹滚蛋。
    也就是殷嘉茗那见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才会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酒店里带,连阿虎这般脸丑得不堪入目的弱智,竟也能穿制服当保安了!
    总之,在新经理的刻意刁难下,阿虎才三天就受不住了。
    就在刚才,他一拳捶在了新经理的脸上,打飞了对方的眼镜,也打掉了自己的工作,一句“you are fired!”兜头盖脸砸下来,阿虎便只能脱了这身制服,和瑞宝酒店说再见了。
    阿虎气冲冲跑出酒店,一路疾行,走出几百米,才渐渐放慢脚步。
    遇到难题时,他那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顿时就更不够用了。
    阿虎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他人虽傻,却有自知之明。
    若不是茗哥一路罩着他,就凭他的丑陋长相和榆木脑袋,他根本不可能在瑞宝酒店这样的好地方找到一份正经且稳定的工作。
    “没关系。”
    阿虎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乐乐还能在酒店里做事,吃得饱穿得暖……”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气的笑:
    “我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下去……大不了就睡天桥洞嘛……”
    ……
    正走着时,阿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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