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九,那东佛,还有那谁谁谁!这才想起他竟把白式浅也给算里面来了。
    谁?
    呃谢墩云抠抠发咸的嘴角,我胡说八道呢,呵呵。
    上官伊吹掏出一枚银锭子,两两睡,挤一夜就走。
    那不行!谢墩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老子必须一个人睡,老子晚上喜欢裸.睡,不穿里裤那种,谁跟老子睡,那不是被老子的雄鹰展翅吓到要做噩梦!
    上官伊吹轻笑,那我也不能搂着阿鸠和东佛一起睡吧?
    谢墩云道,没问题的,大人抱着小九,叫东佛睡脚底就行了,还暖和。
    他这嗓门子难免有些大,但凡听去的人都掩口囫囵,数那些个老郎君笑得最凶。
    跑堂的用极不正常的目光打量两人,终于明白了世间有些人是喜欢偏口味的,不由推荐道,不然,两位小爷选唧唧复唧唧,如何?
    谢墩云一把攥紧他叽叽喳喳的小鸡嘴,老子没文化,甭跟老子对暗号!
    跑堂儿拔回嘴,没趣地走了,擦肩而过,遇见了刚进店的戚九和东佛,满屋子的眼睛全落在了戚九异色的卷发和出类拔萃的模样上。
    上官伊吹道,短腿子加个半残废跑得还挺快。
    戚九嘿嘿笑。
    就听萧玉舟开口了,若不然,我的客房还能挤一挤。唯恐招了上官伊吹的不耻,慌忙解释道,萧家店受您一救之恩,我愿意睡过道儿里,把床铺让你休息。
    跟卖身葬父一套两种的说辞。
    东佛道,那太好了,俺身体虚得紧,小兔崽子说要照顾俺到病好,若不然暗中抖抖沙包一般大的拳头。
    戚九只好眼巴巴地瞅着上官伊吹。他本想跟大人好好畅谈一下,银碎花纹变绿的怪事。
    上官伊吹仿佛无觉,将宽大的帽檐往下巴处一扯,留下菱角般分明的唇瓣,淡淡开阖。
    便是如此安排吧。
    各自散了后,谢墩云瞧戚九的鼻头闷着红,故意拧一把,老娘们才没事儿酸鸡.巴的呢,上官就是你煎锅里的鱼,你个呆呆小郎君还怕他游别人湖里去!
    戚九确是存着几分妒意,但还不至于急红眼睛,挡开对方的手,自己揉一揉,管好你自己的臭嘴吧!
    谢墩云呵呵笑了,扔给戚九一只烧鸡,自己单臂抱两坛黄酒,乐滋滋地进了房间。
    酒先放桌上,推开窗,一步攀上窗棂坐着,手里摇着烤鸡,吆喝不断,露从今夜稀溜白,人饿堪比花蜡黄,老子手执烤母鸡,叫声大仙来不来!
    一阵枝吹草动。
    夜风疏凉,便如河川止水,仙鹤立月,自窗外飘进来一抹淡淡的冰寒之气,凌过谢墩云的烤鸡,轻飘飘落在酒桌前。
    白式浅手举纸伞,语淡如常,你怎么知道我到了此处?
    第68章 凡人皆烦人
    谢墩云虽看不见他, 隐觉得哪里凉便是了, 小九的小短腿都到了, 你那双长腿每次能在老子腰间盘绕三圈,总是迟不了的。
    白式浅轻笑, 他确实脚程奇快,早到了野店,闲话间举起一坛黄酒, 拔去酒封饮啜了几口。
    谢墩云道,酒本是暖人脾胃的,不过凉酒入胃, 反是由人自暖的。
    两坛子黄酒,他早抱怀里暗自渡气暖过, 不伤人。
    黄酒素有活血通络的功效, 白式浅很感谢谢墩云的有心,但也厌恨他的无心。
    丢开酒坛, 咣当朝桌子上撂一方黑匣子, 竟是极玄子。
    谢墩云凝神静气,带着一丝偷愉, 你终于决定放弃它了。
    不,白式浅并不触动极玄子, 我是对这个匣子更有兴趣了。指着六面光滑的黑色方体。
    自从萧家店出来后, 不知我是否触动了极玄子的某处机关, 竟然多出了一孔来。
    谢墩云取来极玄子, 置入眼底一看, 果然有一道细小的孔洞直通内里。
    不由打趣道,会不会是你自己,日日摸,日日戳铁杵磨成针的把戏,你懂否?
    白式浅目光一寒,我尤其讨厌你讲些没根骨的污言秽.词。
    谢墩云仿佛就想听他那一派端庄的言辞,灿烂地露出八颗白牙,把小指对着极玄子间的小洞一塞。
    白疯子,你可曾试过拿什么东西捅一捅?
    做完才问。
    谢墩云竟然觉得黑乌乌的方块里,脉动了几动,仿佛活着的东西吞缩不断。
    心底一紧,再抽,就拔不出来了。
    他奶奶个熊!谢墩云登时咆哮如狗,这一大坨粘咱手上拔不出来了!
    白式浅临危不乱,走过来一把摁住他的手,谢墩云瞧一只云白玉手固执地卡住自己的手腕,死死摁着极玄子反复调试。
    没办法,拔不出来的白式浅试了一下,早知道你是个闲的,却不知如此齁闲。
    谢墩云的脸皱成一团,完了,完了,连你个正经人都开始打趣老子,估计老子的手指要永永远远跟这一大坨锁在一处了。
    白式浅拧了眉,随手提来步卅狂刀,对着某人的贱手十分镇定,那就跟你的小指说后会无期吧!
    别别!谢墩云急了,抱着手指不放松,老子的小指可以帮老子做很多事,例如挖鼻孔啊,掏耳朵啊
    白式浅已经举起了大刀。
    别别!谢墩云从未如此激动,就是太监割去了那条肉时,也用不到如此巨阙,更何况老子的小指比那些根可细溜多了。
    转了口气,几乎是软了,白疯子,难道于你心底,极玄子比老子的手还重要?
    白式浅一顿,压去了心头才涌起的思潮,他哪有功夫去琢磨谢墩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步卅狂刀自手里缓缓放下。
    再瞧谢墩云满头急汗,拍拍凳面,你坐下,我保证你的手平安无事就行了。
    谢墩云将信将疑坐下。
    白式浅接过他的手,手心里都是冷汗,还有烤鸡的油汁残留,摸着粘手。
    但不是嫌弃的时机,白式浅观察一下,从怀里掏出常用的蜘蛛丝,在玄机子与小指卡住的缝隙处使劲缠绕,一圈又一圈。
    小指的肉被蜘蛛丝慢慢收紧,索性极玄子的孔洞没有跟着缩减,待半盏清茶过后,终于把小指从细孔里拯救出来。
    谢墩云长舒一口气,阿弥陀佛了个菩萨保佑。
    白式浅却只看他那截被勒得肿红的小指,恁得泛着紫痕,蓦然哪根筋是不对了,紧抿的唇,将小指含入口中。
    本以为他自是冷的,内里却滚滚热出了一层汁水,谨慎卷裹着谢墩云的痛处,微一抚慰。
    谢墩云的脸色立刻不大好形容,扯过烤鸡咬在嘴里,咯吱咯吱不敢喘气。
    白式浅狐疑,松了他的小指,你是怎样?
    谢墩云叼鸡,一脸燥,唔唔你那三寸之舌好生厉害,老子忍不住要叫了
    白式浅:
    萧玉舟睡意迷糊里一垂头,从支着头的手臂间滑落,犹如高山失足而蹬,整个人清醒过来。
    再一定神,自己屈身坐在桌旁,残烛火照,勾他孑然一身的孤影,很寥落。
    可是当他的目光送去床榻时,却又觉得心满意足。
    上官伊吹和衣而卧,宽松的灰袍笼罩着颀长的身体,随姿而势,饱含山巉的蜿蜒,属男子的俊岸,脸则奇艳无比,安睡时更如甜香的粟罂,刚柔不遑多让。
    如何看这容貌瑰丽的男人,总觉得万般熟稔难忘。
    可笑,他竟荡漾得像个傻子。
    萧玉舟喉头一滚,连带着胳臂腿脚的伤,抽痛难止。
    心里翻着五味杂陈,犹豫再三,仍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去,从上官伊吹的脚底扯过被衾,替他悉心盖上身。
    萧玉舟的目光如醉,怀着虔诚的膜拜,不敢有一丝丝亵.渎,由脚到颈,对上了一双赫然通亮的眸子。
    你醒了?
    一个哆嗦,手里的被衾散落。
    上官伊吹淡然睇着他,探究意味深长,也可以说,我知晓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等着你来而已。
    没有,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萧玉舟的心口盘了一根带线的针,将全部心颤缝了个紧,一滴不洒。
    我真只是之前受您一恩,觉得应该报答您的,夜晚疏凉,更深露重,谨着您不遮体,要受寒气侵蚀,故此斗胆一举,甚望海涵。
    上官伊吹环手抱怀,一副泰然自若,毫无感动。
    此刻我在下,你在上,只差着你扑上来的距离,叫我如何轻易信你?
    真不是如此。
    萧玉郎也弄不清自己的尊严去了哪儿,八尺昂藏的男儿噗通跪在地上,一脸虔敬地垂着头,我有自知之明。
    你那种浅薄的自知之明,还是要不断根深蒂固才好。
    上官伊吹转为侧身而卧,平时对方的目光漆黑入夜。
    我放着阿鸠不管而去救你,只因为那个时机于他来说,不受约束才更容易施展拳脚,率性而为。
    所以,你真不必给自己脸上增光添彩,会错意思。
    他的话波澜不惊,实则眉眼伤人,唇语寒刃。
    完全把萧玉舟连皮带骨砍杀干净。
    萧玉舟羞愧难当,准备再告饶的。
    上官伊吹反而伸手将他一摁,死死压在床边。
    其实,你是不是也看上我的脸了?
    一定是如此的表情,直击萧玉舟的内心缝隙,再多的武装立刻丢盔弃甲,溃烂如泥。
    我
    很难否认,第一眼惊鸿一瞥的心动。
    上官伊吹轻笑了。
    此脸荼毒我至深,既然你喜欢得紧,不如我把脸送给你,你可稀罕?
    萧玉舟惊恐万分。
    就见上官伊吹的一只手上早已戴着鱼皮银纹白手套,居然掌握三角脊刺刃头,沿着自己光洁如脂玉的额角轻轻一划。
    那张抵去北周半城繁华与落寞的脸皮,随着刀尖之势,自最上层卷卷落下,露出黄脂白骨,脱皮的肉块渗出胶着的丝液,肌髓抽搐。
    殷色的血与之滚涌,落地有声。
    上官伊吹一脸平静。
    萧玉舟吓死了,双手夺了自家的兵刃,不要!不要!我再不缠你!你快住手!
    剧烈起伏的酸液,在他的喉咙里翻江倒海,萧玉舟的表情仅仅残存着强烈的惧怕,仿佛令人神魂颠倒的脸皮,已经落入自己掌心,沾一手血。
    不要!
    内心深处的期待与思慕全然碎裂。
    捂着嘴,连周身的伤痛再也不顾,萧玉舟几乎是夺门而奔,趁夜逃去。
    上官伊吹依旧躺着不动。
    地上的血滩与切落的皮肤袅袅升起一股虚白的烟,淙淙逆流而上,钻入他腰后的玉屏笛中。
    烦人
    或许他嘀咕的是。
    凡人
    总之就是,上官伊吹把遮脸的帽沿重新挡在脸前。
    跑堂儿的闻声而出,举着灯台走廊里大喊,怎么回事?!谁疯了?!
    上官伊吹原床翘起二郎腿,准备睡了。
    跑堂儿的还在喊,这位小郎君,你来来回回,回回来来地在这条道儿走,是尿频,尿急啊,还是尿不尽?
    就听见戚九熟悉地声音悄咪咪地。
    抱歉啊,我水喝多了。
    然后两人一阵稀碎嘀咕。
    戚九的声儿湮了。
    上官伊吹立刻不躺了,阖着门追上跑堂儿的身影,张嘴就问方才尿不尽那家伙回房了吗?
    跑堂儿的遥指店门口小树林,解手去了吧?像是欲言又止道,咱们店处得偏僻,豺狼虎豹就在林子里打转转,您赶紧把他捞回来,店里的规矩,要灭灯了,如果灯灭前你们不回来,我可就栓门了。
    上官伊吹道声谢,几步追了上去。
    戚九手里提着一个铜质夜香壶,跑堂儿的刚送他的,叫他屋子里解决,不要在旁人入寝的时候在廊道里瞎溜达。
    殊不知他是气啊。
    戚九手里的小铜壶踢里哐啷,踢里哐啷地摇,一路絮絮叨叨的,魂儿都丢了,不自觉地入了林。
    等他回神,身体已经很自觉选了一棵百年美人松下,手提夜香壶扶着树,做好放水姿势。
    上官伊吹跟了半晌,趁其不备,风一般临到他的身后,一把扣死那提壶的手,另一手就自由发挥。
    他的怀里桔香渐渐氲起,唇角叼着浅笑,道,听说你尿不尽,我来帮你。
    第69章 打打打打劫
    风入了树林, 夜色撩人, 融融的月华沉寂, 一半树阴一半皎暇,投在地上是斑驳陆离的枝影。
    寂寥, 远瞧着野店的灯光簌簌灭了。
    唯有两人立在林间,互相倾诉爱意衷肠。
    上官伊吹抚摸着戚九的手臂,贴着香淋淋的细汗一路徘徊, 直到戚九不停开阖的唇。
    橘子好吃吗,这个橘子可是我从橙霜河中给你特选的,你尝尝, 嗯~
    上官伊吹特意给他吃了瓣橘子,逼着戚九强吞了下去。
    酸除了嘴, 戚九浑身都被这颗小橘子染得泛酸, 软靠着树。
    上官伊吹触摸着他的心,依我瞧, 这儿的酸劲仍十足呢吧?你是不是觉得萧家店我救了箫玉舟一命, 便是对他令眼相待,嗯
    戚九且求饶了。
    手里的小铜夜香壶又缓缓地摇来摇去, 吱吱呀呀的。
    上官伊吹亲一亲他的额头,尤胜温柔地抚慰,知道为什么我又折回萧家店去吗?是因为我绝不能连着离开你七日, 总希冀着你连一夜都离不开我。流水一般的情话, 叮叮咚咚地敲击在戚九的耳畔。
    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温柔以待, 戚九露了浅浅一莞笑, 琉璃脆的眸子啭出了多少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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