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说完轻轻拱手,缓步出了院子,消失在花树之中。王源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轻轻将手中的纸张撕成一片片,高高抛起。
    王源理解这些文士们的感受,就算李适之千错万错,他们也并非李适之笼络的对象,但他们还是将自己代入为李适之一方。对抗武人出身的李林甫,从潜意识里,他们是支持李适之的。自己的所为既触碰了他们内心中站队,他们也始终认为李适之是自己的恩人,在他们的心目中自己便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所以才会表达出这样的态度来。
    “我在乎你们的看法,但我不会被你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所绑架。我和你们不同,我有我自己的目标和期望,而你们并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未来。”
    纷纷而落的纸片之雪中,王源吁了口气,缓缓走进自己的公房之中。
    午后时分,王源正在公房假寐,忽然被院子里的说话声惊醒。伸头从窗外看去,只见一名杂役正在和院子里站着的一名女子说话,王源一下子便认出了那女子是秦国夫人府中的青云儿。
    王源忙迎出来将她拉到公房里,替她倒了杯水,又拿着扇子给她扇风。低声问道:“青儿是来找我的么?”
    青云儿忙道:“是夫人让奴婢来送口信的,夫人得知你回京了,让奴婢来问问你午后去不去府上,夫人好给你准备宴席接风。”
    王源笑道:“去,当然要去,过一会便可以出宫了,我也正要去夫人府上呢。”
    青云儿被王源凑近的脸弄得不知所措,忙要站起身来道:“那就好,奴婢便回去禀报夫人了。”
    王源看着她美丽的侧脸,白皙的肌肤上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而有些微微的红潮,眼神低垂着,睫毛弯弯的翘起,很是诱人。于是低声道:“咱们也不少天没见了,青儿你想不想我?”
    青云儿不知所措,忙起身道:“我……我要走了。”
    王源丢下扇子,将她迫到墙角处,低声道:“你不回答我便不许你走。”
    “公子,奴再不回去,夫人该会捉急了。”青云儿哀求道。
    王源勾起她的下巴道:“那日在夫人府中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你家夫人要把你送给我,你也说要跟着我,还算不算数了?”
    青云儿脸上泛红,低低道:“当然……算数。”
    王源低声道:“那见了我还这么拘束么?你是我的人,见了我不能这么拘谨才是。”
    青云儿抬眼看着王源,忽然伸臂勾住王源的头颈,踮起脚凑上红唇来。王源心中大乐,捧着她的脸亲吻了片刻,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
    青云儿皱眉思索了片刻,居然缓缓的点了点头。王源哭笑不得,放开她身子道:“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看我,我好伤心。不闹了,你这便去禀报夫人,就说我一会儿便到。”
    青云儿点头答应,整理衣衫出门,到了门口忽然回头嫣然一笑道:“奴刚才是跟你说笑的,你莫生气,你一点也不无耻。”
    挨到午时末,终于可以出宫了,一想到要去见美丽风韵的秦国夫人,王源的心便躁动起来。而且还有自己的学生柳钧,多日不见也怪想那小子的,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倒是没教多少真正有用的东西,柳钧对自己倒是尊敬的很。
    第244章 狂涛
    秦国夫人府中大摆筵席,秦国夫人穿着盛装,像是个迎接远行丈夫归来的妻子一般,笑语吟吟中将王源迎入府中。
    后宅中的酒菜精美丰盛,珍馐佳肴毫不吝啬的摆满了桌子,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也斟满了银杯。秦国夫人双目含情,目光不离王源身上,嘴角的笑意都遮掩不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传递着某种信号。王源看的心惊肉跳,心中也自火热。若非柳钧在场,两人怕是立刻便腻到一起。
    柳钧缠着王源问这问那,北海郡的事情京城中也有些风闻,什么盗匪攻入北海城的事情也在私底下流传。柳钧对这些很是感兴趣,问王源有没有遇见盗匪云云。王源喝了几大杯酒后兴致很高,于是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了些北海发生的事情,把个小柳钧听的悠然神往。
    “老师,下回要是再出去办事,怎也要带着我去,我也见见世面。”柳钧哀求道。
    王源笑道:“你才九岁,待你再长大了些,自然便能出去见世面了。在此之前你要学好本事,武功,兵法,诗书都要学好,将来自然可以无往而不利。”
    柳钧天真的问:“那要到多少岁?”
    王源有心逗他,笑道:“到你能娶妻成家,给你娘生个大胖孙子的时候。”
    柳钧站起身来挺胸道:“我现在便可娶妻生子了,别以为我不懂,不信你去问伺候我的小媚儿。”
    一旁侍立的婢女们都捂着嘴笑,秦国夫人忍住笑斥道:“钧儿,你还敢提此事?再有此事发生,娘必不饶你。”
    柳钧忙闭嘴不言了。王源纳闷道:“小媚儿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秦国夫人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你问这些作甚?”
    王源不依道:“哪有说话说半截的,这不是让人难受么?柳钧,告诉老师怎么回事。”
    柳钧看着秦国夫人不说话,秦国夫人白了王源一眼,叹口气道:“罢了,附耳过来。”
    王源伸过耳朵去,秦国夫人吐着酒香在王源耳边低语几句,王源先是惊愕,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柳钧道:“好小子,现在就会这些了,有本事,有本事。老师都自愧不如了。”
    秦国夫人嗔怪道:“哪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王源大笑不停,原来这柳钧年纪小小,花样挺多,几日前硬是逼着他贴身伺候的婢女小媚儿脱了衣服跟他睡觉。虽然家伙还没成熟,但硬是挺着那没长成的小牙签在那小媚儿身上折腾。婢女们报知秦国夫人,秦国夫人赶来将其暴打一顿,关了三天。
    柳钧本希望下午王源能开始上课,被秦国夫人板着脸训斥了一顿:“老师刚刚回京,不该休息一日?明日再教你也不迟。”
    柳钧也是纳闷,第一次娘亲会阻挠自己主动求学的要求,倒也是咄咄怪事,以前都是逼着自己跟着先生后面上课的,现在可好,怪自己太过好学了。
    王源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看着秦国夫人水汪汪的眼神,王源心知即将要发生什么。酒席过后,柳钧还想跟着王源屁股后面说话,被秦国夫人以大人有事商量为由赶出住处。
    屏退众人之后,秦国夫人靠在软榻上慵懒的看着王源,胸口因激动而剧烈的起伏。王源坐在软榻前的凳子上,一口口的喝着茶水,微笑看着秦国夫人不做声。
    “夫人,想不想知道北海城中发生的事情呢?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不想。”秦国夫人嗓子黯哑,柔声道。
    “那我们商议商议后续如何帮助杨度支郎坐上左相之位,以及如何处理接下来和李林甫的关系的事情吧。”
    “我也不想说这些。”秦国夫人道。
    “那夫人想说什么?和我无话可谈么?”王源微笑道。
    “……”秦国夫人沉默着。
    “好吧,既然无事,那么在下告退了。”王源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秦国夫人的脸上开始变得失望和无奈,眼神也黯淡下来,轻声道:“你想走,你便走好了。”
    王源拱拱手转身走向门口,秦国夫人的眼睛里开始有雾气蒸腾,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睁睁的看着王源走到了门口,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王源走到门口,停住脚步,伸手哗啦一下将系在门上方,冬天才会放下的毡帘放下,顿时门口竹帘透进来的光线尽数被遮蔽,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秦国夫人惊讶的坐直身子,只见王源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顿时明白过来,口中轻叫道:“你这坏人,原来是戏弄于我。”
    王源张开手臂道:“夫人还在等什么?”
    秦国夫人站起身来猛扑进王源的臂膀里,王源找到她的红唇,狂热的亲吻起来,双手在她丰腴饱满的身上游走。撕拉一声脆响,秦国夫人身上的丝袍被撕开了一片。
    秦国夫人惊呼一声娇声道:“奴脱就是,不要撕。”
    王源不答,伸手在秦国夫人的丰臀上拍了一巴掌,秦国夫人猛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王源手上不停,撕拉撕拉响声不绝,片刻后黯淡的光线中,秦国夫人全身赤裸站在王源面前。
    王源的双手缓缓的在秦国夫人身上游走,秦国夫人闭目站立不稳,手扶着王源的肩膀,红唇微张,呼吸急促。
    “夫人这身子保养的很好,夫人今年青春几何?”王源咬着秦国夫人的耳朵低语。
    “奴……二十九啦。”秦国夫人轻声回答着。
    王源手往下移,探向溪谷之中,那里已经水暖草滑,这久旷的妇人显然已经不能自己了。
    “夫人,我们这般,真的好么?”王源放进了两根手指。
    秦国夫人喘息着,抖动着,颤声道:“你……莫折磨我了,自那日之后,每夜我都想起你来,王源,王学士,你可怜可怜奴吧。”
    王源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匀称结实的身子,秦国夫人痴迷般的抚摸着王源的身子,眼神迷离狂乱。王源也早已忍受不住,猛地将秦国夫人的身子扭转,从后方一遡而入。秦国夫人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喊,身子弓成虾米一般,任凭王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上一次马车之中是煎熬,这一次却是极乐般的享受,秦国夫人久旷数年,正如狼似虎的岁月,不知多少夜晚都在煎熬之中度过。但为了保持矜持,她没有像大姐韩国夫人,三姐虢国夫人那样放浪形骸,只苦苦忍受生理上的饥渴。将精力尽数放在杨家经营上去。
    如今,终于这禁锢打开,秦国夫人从女强人一下子变的温柔如水,变成绕指之柔。王源享受到了到大唐一来最愉悦的一次享受,秦国夫人使劲浑身解数讨好自己,扭动的身躯像曼妙的蛇体一般的诱人。发出的呻吟像仙乐一般的悦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变幻了数种姿势,从床榻到春凳再到地毯上,山洪暴发,热浪滚滚,在秦国夫人已经嘶哑的叫喊声里,王源痛痛快快的完成了人生中最升华的一次释放。
    ……
    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宫中圣旨出,李适之罢左相,贬为宜春太守。裴宽罢户部尚书之职,贬安陆别驾。此圣旨一处,很多人松了一口气,皇恩浩荡,总算还法外开恩,只是贬斥,并没有更大的惩罚。
    然而午后时分,风云突变,先是裴敦复被赐死,紧接着刑部大牢中传来消息,户部侍郎张越,兵部侍郎彭天章双双在狱中自杀而死。三名涉案官员在半天时间里边接连殒命,恐怖的情绪立刻弥漫了整个京城。到了晚上,户房、兵房、枢机房三名政事堂的主事纷纷伏法认罪,牵扯出属下官员二十余人。刑部连夜拿人,二十余名官员尽数锒铛入狱接受审讯。
    是夜,长安城坊街上灯火通明,南衙兵马一夜未息奔走在各条街道上抄家拿人。人叫马嘶,妇哭孩啼,鸡飞狗跳,闹腾了整整一夜。
    刑部大堂中昼夜灯火不息,一场接一场的审讯轮番进行,刑部尚书杨慎矜红着眼珠子像只野兽一般坐镇堂上,王鉷等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参与审讯。但凡所擒获的官员,只要拒不招认者都被施以重刑,刑部大堂的地面上到天亮时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血肉,腥臭扑鼻。
    第245章 谋略
    一日之间,京城中突然被惶然的气氛所笼罩,李邕挪用公钱的案子一下子连累到数十名朝中官员,这是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而案件最终也背离了初始时挪用公钱,贪污财物,以权谋私等官场积习,慢慢被引导向妄议朝政结党专权上来。
    酷刑之下,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来。被拘捕的官员们为求不受苦楚,只能按照杨慎矜的意思招供,将整个案件的性质慢慢的带的跑偏。
    清晨时分,王源刚刚起床,还在院子锻炼身体。黄三便急匆匆的从前面小跑进了后宅,禀报道:“二郎,快出去见客,杨度支郎来了。”
    王源一愣,边擦汗边道:“这么早他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啊,看上去很捉急的样子。”
    王源忙回房穿衣洗漱整理完毕出来见客,到了前厅中,见杨钊正负手在厅中疾走,甚是焦躁的样子。
    “度支郎,你怎么来了?”王源拱手笑道。
    杨钊抬眼见了王源,忙上前来一把挽住王源的臂膀道:“快随我进宫。”
    王源诧异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钊跺脚道:“你还不知道么?杨慎矜发了疯了,昨夜拘捕了二十多名官员押在刑部大堂拷打。今早上这二十多人又攀咬出不少官员,现在又在满京城拿人了。这厮是疯了,这么搞下去人人自危京城必乱,你陪我去见陛下,请陛下立刻制止他的行为。岂容他如此专横?”
    王源确实是刚刚知道后面的这些后续消息,昨日上午他知道了李适之和裴宽被罢官贬斥的消息,午后便回了家,再没去打听接下来的事情。因为只要李适之和裴宽不是死罪,王源便放心了。王源可不想看到李适之和裴宽和韦坚皇甫惟明一样被李林甫给杀了。
    但现在听杨钊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慎矜若只是要借机牵扯多人立威便罢了,但他若是改变这案件的性质便是另外一回事了。案件的性质一旦从贪污舞弊变成了结党之内的图谋之罪,罪行一旦坐实,那李适之和裴宽可就无法活着离开京城了。李林甫显然不满陛下给李适之和裴宽的处罚,他要让李适之和裴宽死在眼前,这才是真正的立威。
    而杨钊对此事如此上心,可不是因为他在乎李适之和裴宽的生死,王源理解他的想法,他是为了自己考虑的。其实若论官职职责,杨钊本不该来管这件事才是,但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愿站出来阻止此事的时候,杨钊若是能站出来阻止这件事情发展下去,会瞬间在官员之中建立威信,会让很多官员觉得杨钊有担当,不畏李林甫,是个可以依靠的人物,会无形中拉拢很多对李适之裴宽抱有同情心的官员。而这一切对即将到来的左相人选的角逐至关重要。
    王源认同杨钊的作法,无论是站在左相人选的角度,还是阻止李林甫找理由杀了李适之和裴宽的角度上,此事都势在必行。
    王源也不多言,立刻命人备马,跟随杨钊驰出靖安坊。行到坊外大街上,感觉街上的气氛相当的紧张。不时可见一队队的衙役和南衙兵马在大街上疾驰奔走,几处民坊外有大批的人员被绳索捆绑押解,哭哭啼啼凄惨无比。街上百姓侧目避行,面色惊惶。
    杨钊在马上连连咒骂杨慎矜胆大妄为,手上快马加鞭往宫中赶。王源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很快奔行到东市之侧,然而王源忽然勒住了马头,马儿稀溜溜嘶鸣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杨钊诧异拨转马头问道:“怎么了?就快到了,莫要磨蹭了。”
    王源纵马靠近杨钊道:“度支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觉得我们不该去见陛下解决此事,我们该去见另外一个人才是。”
    杨钊皱眉道:“谁?”
    王源道:“杨慎矜这么做显然是李林甫的授意,我们该去找李林甫,让他出面制止才是。”
    杨钊诧异道:“找他?他岂会收手?禀报陛下难道不成?”
    王源道:“禀报陛下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发生之事么?就算陛下听从了我们的建议下旨制止,但这样一来李林甫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此事是他的授意,找他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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