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起来,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石头,就往地上一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这块玉石头摆在钥匙上面一定有它的含义。
    果然,玉石头落地之时,我看到我的英俊帅气的祖先们脸上露出了恐惧扭住的表情,我便大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是镇压住那些女人亡魂的东西对不对?”
    果然,我猜的一点都不错。
    首先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是我的那四个祖母,他们披头散发,瘦削如鬼,手臂上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伤痕。
    我的祖先的椅子背后长出好几只手,那些细长的手紧紧将我的四位祖先捆在椅子上,我连连后退,知道报应的现场来了。
    祖先们的脸颊上凸出一双手来,那手好像是从体内长出了,像是虫蛹里的蝴蝶,要冲破外面的蛹壳冒出来。
    那双手像是浮雕一样越来越凸出,我的祖先们越是痛苦。那叫声好像是从深渊里发出来的最凄厉的叫喊,我看到一只手从他们的喉咙里伸出来,手里拖着他们的舌头。
    “都是报应都是报应,这是你们的罪应该受的!”我瘫软在地上,只能通过双手往后爬,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连回忆起七岁的看到的那场景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害怕。
    那手仿佛也在我的身上摸索,寒气从心里冒出来。
    我的祖母们终于爬到了祖父们的面前,她们发疯一样笑着,发疯一样在笑的间隙里啃咬我祖父的腿。
    我祖先们望着头,那双手鼓起来移动到我祖先的眼睛上,直接就这么生生地扣瞎了我祖父的双眼。
    我不能动弹,只能死死看着生吞活剥一般的画面,哪怕他们都死了,没有鲜血,然后我还是觉得那样震惊。
    一双手忽然摸到了的脸上,我猛然回头,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珍珠一样的光彩,平刘海的黑发上扎着一个黄色的压发。
    她微微一笑,就像是一台口气净化器一般将我内心的、眼前的、记忆里的一切恐惧都吸走了。
    “妈?”
    她笑了,点了点头,带着温暖的双手移动上来,遮住了我的耳朵和眼睛。
    我仿佛是个孩子,她那样小巧的双手都能帮我遮蔽住耳边的尖叫,眼前的邪恶画面。
    “妈?”我仍不住又叫了一声。
    当然我听不到回答,但是她的手还在,我伸出自己的双手按在她的双手上,心里忍不住什么都想说,却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
    “妈?”
    我感觉到一阵清风走过,我的眼睛上已经没有了温暖的手。
    我的眼前是一片安静的正厅,原来这一路跟着我的都是我的妈妈,她在暗处保护我,也带走了这帮邪恶的恶鬼和困在这里的厉鬼们。
    这让我想起了但丁的神曲,我一定要告诉我爸,我妈一定是成了神!
    “哎呀,原来你在这里,可把我吓死了!”张处之跑上来扶起我,我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
    “我已经报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站起来,激动地捂住了张处之的手:“我刚才看到我妈了,我妈将这老宅里所有的鬼都带走了!”
    小郑从门里走进来,我立马冲上去拉住小郑,也不管那传到双手上的寒冷:“你看到我妈了没有?我妈现在是做什么的?”
    小郑很是平静地说道:“我没有看到,我只能看到活人和死人,其他的存在我看不到。”
    我没有放弃:“有冥界必然也有天堂吧?或者是极乐世界?”
    小郑摇头,我简直想要冲他那平静的脸上打上一拳,张处之上来拉着我往外走道:“你别这么激动,我们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警察等着咱们呢!”
    这件轰动全国的案子,经过了一个月的调查总算结案了。
    除了一个女性的尸体,其他的尸体都没人认领,而那个尸体是我妈。
    为什么知道是我妈呢?我当初站在太平间的门口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会知道那是我妈妈呢?
    法医给我解释,我只听进去了一部分,说是地洞的外围的尸体年代是最久的,最外面的是最年轻的尸体,有些衣服还没烂,他们在衣服里面找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的字都看不清了,但是经过墨水的调查,用了什么化学物品将字还原了回来。
    此刻我就拿着那封信,上面抬头就写着我的名字:吾儿厉星。
    我爸他们逃出来之后一直躲着家里人的追查,他们曾经差点被抓到,我爸将我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妈,我妈便知道若是被抓到了便没命。
    我妈便写了这封信,藏在内衣里,这才保存了下来。
    我只看了一遍便整齐叠好收了起来,我妈要我体谅我爸,不要太想她,她爱我,会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我妈是所有尸体里面最干净的那个,没有折磨没有虐待,法医说是窒息而死。这应该是我爷爷做的,为了找回我爸,还是为了掩藏这个秘密?
    我感恩我的妈妈,若没有她一直都护在我周围,可能我的那些祖先们早就动了手,还有张处之,他们也不会放过。
    从古到今,都是说一个普通人有一天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从乞丐变皇子。只有我,一个普通的公交车司机,成了全国都知道的变态之家的现世独子。
    哪怕被匿名了,媒体新闻也查到了我。
    我不敢出门,晚上出门便被拉住,一堆闪光灯照过来,问我知不知道,问我具体细节,逼问我如何会不知道。
    我的生活彻底毁了。
    若不是我记忆里我妈的那双手的温暖,我此刻可能已经对媒体发飙,那样他们便会写我继承了家族的邪恶基因,遗传了家族的变态心理。
    为了保住工作,我成了夜班公交车的唯一一个驾驶员,同事们离我远远的,我只需要晚上出去,开着几乎很少人乘坐的公家车,往返在镇里和李村。
    小郑问我后不后悔。
    我见到了我妈,我一点都不后悔。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我帮我爸解脱了,释放了那些无辜的女人,世人不知道我的苦衷,我也不去邀功,只要过得不屈服,我便无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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