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来时预想的一样,他已经被这些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如今黄袍加身,不由得他退缩半点。
    这些人为了他付出的实在太多,即使他心有动容,也没有丝毫回头的余地。
    换作是他估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吧。
    一边是帝都的人民,一边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亲人,当这两边放在天平的两端时,只要你选择其中之一,另一端就会不复存在。
    这时候就像晏子使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没用,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力量跟他抗衡。
    老公,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啊。
    席寒也看出洛桉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朝手下示意:把他拉开。
    看着围过来的人,洛桉一下拿出弓对准了前方,挡在江贺潮面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今天我是作为司法部成员来的,代表着帝国法律的公正严明,不容亵渎。根据帝国法127条,第三部分,两军交战对于没有武器失去反抗能力的战俘,不得殴打虐杀。司法部与皇室议会是相互独立的权力结构,无论你是不是帝国的新皇,都必须遵守该项律法。
    碧蓝色的长弓在洛桉手中嗡嗡蜂鸣,像在警示企图靠近的众人。
    可是手下这些人看着洛桉手里的武器却哈哈大笑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弄把长弓来抵抗他们这些高精端的□□大炮。
    更可笑的是一支箭都没有,就一把空弓。
    有人举起手里的抢朝他挥了挥:你们司法部这么穷,连枪都没给你们配啊,再不济拿把刀也行,还弄把弓来
    洛桉也随着众人一起笑,他把弓对准天花板拉满,拉弦的手缓缓一松,空一声闷响,天花板顿时露出一个硕大的黑洞。
    看着头顶掉落的灰尘,众人嘴角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这真是弓吗,破坏力快赶上高射炮了!
    低头再看向洛按时,不由得纷纷后退一步,做出一级警备,再也没了刚才玩笑取乐的模样。
    洛桉:我不想伤害你们,也请你们遵守法律。
    席寒看着他,忽然空中涌起一阵巨大的波动,整个会议厅的地面都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洛桉站在原地,都感觉双腿难以固定在原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后移。
    我也不想伤害你洛桉,让开。
    洛桉看着席寒张开手,四面八方的气流开始不断朝他手下汇聚,巨大的龙卷风形成一道漩涡,把周围的杂物都吹得漂浮起来。
    连被绑在椅子上的议会大臣,都像是棋盘上棋子一样,连带着椅子蹦跶个不停。
    但他不能退缩,洛桉站在原地,咬牙顶着飓风举起了手中的弓:我知道你没办法回头了,但我身后还有整个帝都的人民在等着,我也一样不能退缩。
    一旦席寒杀了龙皇,就代表兵变全面爆发。
    到时龙族的旁系和其他种族的自治州说不定会有别有居心的人,以肃清叛党为由,跟席寒的军团全面开战。
    只要龙皇一死,枪声一响,到时候真就谁都无力回天了。
    他必须尽全力阻止席寒杀了江贺潮。
    席寒看着洛桉毫不退缩,他将精神力凝成一道巨大的旋风在上而下笼罩过去,洛桉弯弓拉满,轰出一道裂口,没想到这风刃居然还能自动补给,迅速就有气流将他打出的窟窿填补上。
    眼看风刃朝着中心在不断收紧,就要把他和江贺潮缠绕其中,一道银光从风刃之间直击过来,将坚不可摧的风屏一分为二,顿时整个旋风宛如溃败的一盘散沙,很快从裂缝塌陷下来。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纷纷朝四周看去,世子的精神力可是sss,谁能把世子的风屏拦下!
    洛桉望向门口,尽管什么都没看到,他却已经感觉出是他来了。
    ☆、第60章 大结局(下)娃娃亲
    很快议会大厅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破开,江既遥只身一人,什么人都没带,甚至身上穿的还是医院的病号服。
    脖子上缠着一圈白纱,腥红的血丝还在往外渗。
    席寒看着他微微一怔,他本来是想等这一切都结束,再派人把异变体转交给洛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看着江既遥一步步走到跟前,手下的人都端起武器将枪口对准了他。
    洛桉已经举起弓朝他招手:遥哥!
    江既遥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眼就望见他,竟然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脸上还带着笑容,根本看不出身陷囹圄的危机感。
    江既遥朝他点点头,用口型道:别动。
    洛桉乖乖的原地没动,但接着就送了他一个飞吻。
    江既遥:
    席寒:
    围观的众人:
    这是可以撒狗粮的时候吗!
    被绑在椅子上的江贺潮看到江既遥恢复人形过来,也是大喜过望。
    因为他知道,只要江既遥在,军部那72中队就能立刻启程赶来增援,还有七十九洲大陆的旁系自治州,只要江既遥以龙族储君的身份一声令下,以当初他们建国之初签订的盟约,帝都有变,他们必须团结一致,攘外安内。
    想到这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席寒刚才不是还嚣张至极,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么。
    现在江既遥来了,情况可以说瞬间逆转,他看席寒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可没想到江既遥走到席寒面前,把手里的一枚芯片递过去:这是储存国印的芯片。
    冷兵器时代都是以国印为证,只有拥有国印之人,才能得到族民的承认。
    但后来随着科技高度发展,早就用芯片代替了实体国印,里面刻录了整个国家的高级机密,只有成为君主,才能得到这枚芯片的获知权。
    现在江既遥却把他交到席寒手里,就等于间接把皇位转让给他,周围的手下内心都雀跃起来。
    可看着递到眼前的芯片,席寒却纹丝不动,看向江既遥:什么意思。
    江既遥:我在来之前,已经给军区72中队下达军令,让他们原地不动,不许来增援。也给其他自治州的族王传递密报,让他们只能原地防御,不许发动攻击。我希望你也能让军团的人停下。
    听明白江既遥的意思,原来又是变着法的来说服世子!而且这一番话,看似在讲和,实际上已经不动声色的表明,他手里也有足够的力量跟他们抗衡,如果这边依旧负隅顽抗,他肯定也不会继续按兵不动。
    本来势在必得的计划突然被打乱,手下不禁烦躁起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烦不烦!我们不怕死,我们就要血债血偿!
    你们能有衣食无忧的今天,都是踏着我们部族的土地!踩着我们先辈的尸体!
    现在假仁假义装模作样,狗贼的儿子,你算老几啊!
    周围一片骂声中,江既遥一直看向席寒,后者始终都没有回应,他上前一步,把芯片塞到他手里:我不是来谈判的,我是来求你的。
    看着席寒的眼睛,江既遥第一次叫了那个称呼:哥,能不能让军团的人停下。
    一句话,周围不断谩骂的人一下都熄了声。
    哥?
    这狗贼的儿子为什么这么称呼世子?
    可随后看着那两人相互对视的银色眼睛,宛如对照镜子般如出一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到了什么。
    这狗贼的儿子竟然是亚萨公主的孩子!
    虽然这狗贼死有余辜,但公主的孩子他们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还骂江既遥的人也都赶紧低下头,讪讪的闭了嘴巴。
    席寒看着他,许久,两人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就那么静默的看着彼此,真的仿佛照镜子一样。
    终于席寒笑了声,他把手里的芯片扔给江既遥:不敢当。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谈判破裂时,席寒却忽然对身边最近的手下道:通知军团的人,停下。
    听席寒这么说,手下众人顿时慌起来,眼看马上就要临门一脚,只要杀了这狗贼,占领帝都,他们就能复国成功了!
    这时候怎么能一时心软功亏一篑。
    手下的人都不禁纷纷劝说起来。
    世子您可不能一时糊涂!我们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就怕不能报仇!
    只要跟世子我们什么都不怕!
    大家跟着席寒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心里都明白,世子最在乎的还是怕他们受到伤害。
    席寒看向江既遥:这里又不止我一个世子,你们也可以跟着他。他一样可以罩你们。
    一听席寒这么说,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江既遥,虽然他确实是亚萨公主的孩子,可他身上毕竟也流着狗龙皇的血,谁知道他心里到底偏向着哪方。
    而且这么多年跟着他们摸爬滚打相互扶持的都是席寒,江既遥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听席寒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抛下他们,不禁纷纷害怕起来。
    立刻跪在地上,请求他收回成命。
    洛桉站在一旁,见此一幕不禁皱紧眉头,其实从开始他就有感觉,想要说服席寒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些肯为他鞠躬尽瘁的手下。
    期望越大,肩负越重。
    这些人是他复仇路上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想回头路上的绊脚石。
    要想说服席寒,必须先说服他们,没想到不等洛桉站出来发声,江既遥忽然跪在了这些手下面前。
    一瞬间,那伙人看着突然下跪的江既遥,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禁纷纷把头埋得更低。
    世子都跪着,他们是不是该趴下了?
    江既遥:诸位都是南北战争中的受害者,仅凭我几句话就让军团住手,诸位肯定心有不甘。但我今天不是代表皇室,也不是以皇室储君的身份,而是以司法部长的名义,请求诸位停止这次战争。我承诺,你们所遭受的伤害,都会在法庭上得到应有的审判结果,你们的亲人不会枉死,所有不法之徒都将得到严惩。
    听着江既遥掷地有声的承诺,跪在地上的手下,不禁内心动摇起来。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虽说数百年前,南北部落割据一方,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混居融合,南北龙族基本已经融合为一体。
    褪去战士遗孤的身份,他们在日常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亲人朋友。
    一旦帝都发生内战,血流成河,所有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他们是在复仇,但同时也是毁掉别人家园的刽子手。
    如果江既遥能保证他们不受伤害的同时,让坏人受到惩罚,倒是也可以考虑。
    毕竟席寒和江既遥的实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两人手里掌握着差不多的军权,精神力也都是罕见的sss,如果真打起来他们就算取得胜利也会元气大伤。
    更重要的两人还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如果真的让两位世子对战,他们还真是无颜面对死去的公主。
    这时洛桉也走过来,跪在江既遥旁边:我也代表司法部向大家承诺,只要停战,我们会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在法庭上,只要有证据,你们可以起诉任何有罪之人,无论他是谁都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刚才坚定不移要血债血偿的人,纷纷都沉默起来。
    毕竟也相处这么多年,席寒早就看出手下们心思在动摇,出声道:好了,都起来吧。
    洛桉赶紧扶着江既遥站起来,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把一股治愈力输入进去,江既遥一愣,看向洛桉,就感觉脖子上的伤口瞬间没有了疼痛感。
    看着两人手拉手站在一起,席寒看向他们:既遥,小桉。
    熟悉的称呼,明明前不久才刚刚这么叫过。
    短短数月,再次见面却已物是人非。
    洛桉笑着应声:现在应该叫远哥了。
    江既遥:跟我们回去吧。
    席寒摘下手套,露出左手上带的指环,他把指环摘下来,递给洛桉:帮我还给沈渡,就说
    蹙眉犹豫片刻,他又摇头:还是什么都别说,直接还给他。
    洛桉接过指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过段时间肯定是要上法庭的,但席寒也是杀人有因,如果南方部落那边力保他,肯定是不会死刑的。
    最多也就是到荒星上种个几十年地。
    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要他去还给沈渡,自己去还不行吗?
    就看席寒周身忽然凝起一股急剧强烈的风暴,跟刚才发动攻击的感觉不同,风刃没有从某一点迸发,而是全身上下似乎都是风口。
    看着他掉头忽然朝江贺潮面前冲,所有人都猛然呼喊起来,这是精神力自爆!
    席寒是要跟江贺潮同归于尽了!
    因为发生的太快,仅有短短数秒,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那道耀眼的白色光波从议会大厅中央扩散开来,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流,仿佛狂风过境,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中,天花板崩裂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光屏后的玻璃直接随着坍塌的墙体支离破碎,所有周围的人和物都被波及,震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片惨叫迭起人仰马翻。
    洛桉勉强撑着长弓从地上站起来,就发现一片茫茫雾霭中没有江既遥的踪影。
    一颗心猛然提起来,大喊道:江既遥!江既遥!
    连喊数声后,终于有一道黑影踉踉跄跄的从浓烟中站起来,手里还拖着两个人。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巨响从耳畔炸开的瞬间,他这么告诉自己,在一片白亮中,他仿佛见到了父母和两个哥哥都站在前面等他。
    父亲、母亲,哥哥你们终于来接我了么
    可是眼看马上就要跑到他们跟前,这些人却突然朝他挥挥手,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们为什么要走你们不是来接我的么
    望着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背景,他嘶吼着不停追上去,可是无论跑的多快,都赶不上他们消失的速度。
    最终他累得昏倒在地上,没想到却看到江既遥把他拉起来。
    席寒皱起眉:你怎么也来了?
    江既遥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他:我一直在这。
    看着周围的白雾渐渐散去,席寒气得用头砸他一下:要不是你差一点我就回家了知不知道!
    因为刚才闯进自爆的气流波里,江既遥身体也遭受了不小的重创,此刻被他一砸,也不由得一声闷哼,额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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