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嘛,凭的就是一个开心。
    薛蟠是什么样的人物,在场的都是人精。在之前他对柳湘莲说话又没压着点声音,所以桌子上的人大半对他不是很舒服。公共场合高声喧哗,是不怎么让人待见。当然若是说得有意思也就罢了,偏生薛蟠这厮言语轻薄浪荡,说话粗鄙猥琐,十足草包样,让人听着甚是不舒服。
    如此一来,桌上想要看他笑话的也就多了不少。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贾琏是今天的主角,却是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薛蟠对对联顶多算是让人生笑,但是是工整的,但是贾琏不行啊,贾琏觉得吧自己,怕是连工整都做不到。
    当然若这个发生在平时也就算了,偏生今天贾琏是主角,所以可想而知,这肯定就要从贾琏这里开始走起了。
    薛蟠做下的蠢事,但是却是贾琏为他买单,贾琏默默在心里又给薛蟠记上一笔。
    珍爱生命,远离薛蟠。
    这是贾琏今天悟到的真理。
    不过好在薛蟠这人够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让桌上的大多数人想要好好修理他一下,所有贾琏捡了个便宜,一杯酒的代价算是躲过去。
    转头看向薛蟠,柳湘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薛兄,请吧,就还是贾兄没答上来的这个好了。”
    柳湘莲说的这个对子是说起来其实并不是很难,因为是给贾琏的,大家也不想主角脸上太难看。毕竟贾琏前身也不是个爱读书的,骑马射箭倒是不错,但是对对子只能说是一般,只是没想到贾琏竟然直接认罚了。
    上联:大开方便之门
    薛蟠抓耳挠头,众人原本见状心里有了底。
    若是连这个都对不上,那今晚这位便只能躺着出去了。
    可惜还是高兴得太早,稍瞬,众人又催促了一番,薛蟠突然看着柳湘莲眸子一闪,兴奋的一拍手。
    “有了!”
    说着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
    “解决后股之忧。”
    解决后股之忧?
    “噗呲。”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屋子里瞬间笑成一片,贾琏原本还在想着前面一句话的意思,却是被薛蟠这句带着,连前面的也不能直视了,当即忍着笑朝薛蟠开口。
    “那为兄再送你一个横批如何?”
    其他人一听,更觉得有意思,便又跟着起哄。
    身子微转,贾琏脸上详装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
    “众、屎、之、地!”
    “哈哈哈哈哈。”
    这下可好,原本人家出的上联是个正正经经的上联,突然被薛蟠这家伙搞得画风一变也就算了,贾琏如今再来这一横批,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这也算是解锁了薛蟠的新技能,司徒少华本身就是纨绔,见状觉得这个薛蟠倒是有趣,便笑嘻嘻的拿着酒杯上前。
    “如此本少爷也来一个,薛兄弟咱们两个会会。”
    薛蟠出了风头正是得意的时候,加上他虽然傻,但是桌上这些人大概是什么身份他却也是知道的,当即便又回礼,只道莫敢不从。
    司徒少华脸上得意,环视一周,等周围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才朝薛蟠缓缓说道。
    “树上有只鸟,鸟摇树也摇,鸟都飞走了,树还摇三摇.。”
    这个是白话,也算是估计薛蟠那点子有限的墨水。薛蟠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得到,其他人却是已经从这个上联探究出来,这个傻大个已经入了司徒大少的眼。
    毕竟这位可是狂得很的,如今司徒家跟正是风头上,若是傍上了司徒家的大腿,对薛家也是受益无穷。
    所以这时薛蟠在众人心中的分量,有开始掂了掂。
    只是在贾琏眼中,看到的却是这些人拿薛蟠当了刘姥姥那位置。若是换成其他人,贾琏兴许还会替人觉得尴尬几分,只是这是薛蟠,贾琏反而也鼓着腮帮子等着。
    他在这货身上吃了一次亏,不是说他小气,只是那口气当真消不下去,这样若是能让薛蟠难堪几分,他也舒爽些。
    众目睽睽,薛蟠朝一脸冷色的柳湘莲看了一眼,心思稍稍流转,便又起了显摆之意。
    “有了,你们听好。”
    一一朝众人看过去,薛蟠手舞足蹈。
    “老子去尿尿,鸟摇尿也摇,尿都尿完了,鸟还摇三摇。”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贾琏也被这个薛呆子逗得笑岔气。
    还真别说,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薛蟠了。
    后面接着又被人戏耍几回,虽说慢得些,但是他倒是回回答了上来,虽说又俗又粗鄙,但是因着新鲜,很是让人发笑,所以倒是在众人眼中倒是博了一个好印象。
    只是这样一来,薛蟠对柳湘莲的骚扰更是频繁,惹得后者一怒,当即冷笑。
    “我也觉得跟薛少爷很是投缘,不如宴后一起去北门外的苇子坑,就我们两个,岂不妙哉。”
    一番话说得薛蟠心花怒放,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这边贾琏正被众人灌酒,这里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好些孩子都好几个了,便又以过来人的身份跟贾琏说些经验之谈,所以倒是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景。甄其姚倒是看见了,只是因为不清楚柳湘莲的底细,加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也不去点破,只笑眯眯的依旧和自己的酒。
    一直到快要宵禁,又想着贾琏明日的正日子,这才放了人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约了明日一醉方休。
    七月初七。
    早早的,贾琏就被翡翠拽了起来。
    今天是贾琏的大喜日子,院子里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好的。清一色的大红,院子门口挂了两串大红色的灯笼,上头每个都还贴了大双喜的贴纸,外面的玻璃窗格子上面也是贴着大红色双喜的窗花。
    屋子里头的被褥帘幔倒还是用的贾琏用惯的,只是贾琏这一起身就马上要换的。除了这些,贾琏这边跟着一起去迎亲的人也是现成的。
    玉字辈的小的些,加上甄家的甄其姚和甄宝玉薛蟠。
    这三个是贾母钦点的,所以一起带着。
    吉时在下午,上午的时间可有得贾琏忙活,这可不比新娘子轻松。
    除了这些,就连贾府上下的仆人丫头,身上也都是换了新衣裳,而贾琏屋子里的人更是从上打下都是装扮得十分整齐靓丽。
    只是翡翠因为身份不一样,所以身上穿的是一身玫红色对襟长裙,头上簪了贾琏送的赤金镂空攒花凤簪。
    这时候的凤簪因为规制问题,所以区别在于凤尾。只要尾巴不越规就不算逾越,所以丫头也带得。
    昨晚贾琏喝多了被送回来的,虽说还不算醉,但是也是上了头的。加上中间差不多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的样子,所以起来头疼得厉害。
    翡翠是个会疼人的,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醒酒汤,只是嘴上难免念叨几分。
    “今儿个是您的正日子,甄少爷常日里看着是个懂事的,怎么就没帮爷拦着点儿。”
    口里埋怨,翡翠舍不得说贾琏,便将枪口对准了甄其姚。
    其实她是紧张,前几日不管是刑氏还是贾母,明里暗里都是狠狠的敲打了她一番。
    之前她们想要早点抱上孙子曾孙子,所以让贾琏收了她,如今秦可卿进门,为了家庭和谐,她们自然要翡翠不要蹦跶。
    翡翠这么久了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刑氏和贾母心里都是埋怨的。所以现在就又都将希望放在了秦可卿的身上,要知道跟贾琏差不多年纪的,可是差不多都几个孩子的。
    所以翡翠有些委屈,也有些紧张。
    贾琏若是往日,倒是能够察觉出来,毕竟翡翠不是个多话的。只是今日实在难受得厉害,唏哩呼噜就着翡翠的手将醒酒汤喝了就是,真是没注意翡翠的状态。
    而且他今天的事情多得很,除了不用化妆,梳头穿衣服,也是一项盛大的工程。
    七月七,盛夏天。虽然屋子里面放了喏大的两盆冰,但是七八层的喜服往身上一穿,贾琏差点没直接热晕过去。一层叠一层的,虽说料子都还轻薄,但是到底多了一种束缚感,连行动都显得十分笨拙。
    接着又要挨着去给贾赦刑氏请安,然后又是给贾母请安。还要去祭祖什么的,来来回回的身上穿着的都是这个,着实难受得厉害。
    而且最可恶的是,随着贾琏的行动,身上越来越热,但是还不能换衣服,不能脱,所以汗流浃背的,累得苦不堪言。
    秦可卿那边跟贾琏差不多时候起身的,命运比贾琏也好不了多少。
    大清早的只匆匆用了一点早膳,就被请来的全富太太摁在了梳妆镜前。
    秦家如今是白丁,沾了贾家的光,这场婚礼虽说在京城算不得什么数一数二的排场。但是因为贾母好强,刑氏因为之前被二房压了一头,也有心想要凭着这场婚礼好好的扬眉吐气。
    所以婚事倒也算是盛大。
    加上之前贾琏每年让人送来的,前段时间一并给的,前后差不多十来万两银子,秦可卿之母和秦钟也不是贪婪的,知道贾琏的意思,只留了日常用度的银子,其他的便通通给秦可卿置办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十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其中十万两是压箱底的钱。
    三四万两银子的物件,在京中也算是体面的了。要知道稍稍没落点的勋贵,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个银子了。
    全福太太是个面向和蔼的妇人,也是贾家请来的。家中父母健在,夫妻和睦,下是儿女双全,福中之福。按民间婚俗礼仪,在婚礼上须有全福人照料诸多事项,以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秦可卿坐在椅子上,她的闺房这些日子也是做了布置,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
    梳妆台上的西洋镜是贾琏之前让人送过来的,里面的人如今脂粉未施,全福太太正拿着玉梳一下一下的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翁妯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老到白头。“
    吉祥话随着全福太太手中梳子的每一次落下响起,秦可卿听着脸就不自觉红了起来。
    贾琏于她其实见过的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是梦里面,他和她却是已经见过千百回了。
    秦家本就清贫,秦邦业死后,这样的日子更是捉襟见肘。但是贾琏却是那么周到的,即便是人不在京中,却是依旧每年要送来好几千两银子。
    除了这些常日里的吃穿用度,贾府那边的庄子只要有贾府一份,基本秦家也缺不了。所以尽管见过的面屈指可数,可是秦可卿一颗芳心早就扑在了贾琏的身上。
    即便是那头传来贾琏大张旗鼓的收了一个通房,都没有让她有稍许的迟疑。
    梳完头,刑氏进门,眼中含泪,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虽说你的嫁妆一应已经安排好,但是这是为娘的一点心意。从前我娘将它给我,如今我给你。”
    全福太太接过打开,里头是一套崭新的赤金首饰,样式并不繁复,也是因此,所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带上,也不会显得落后。
    秦可卿红了眼,旁边的全福太太连忙摆手。
    “姑娘这时候可不能哭,咱们这就要上妆,若是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秦可卿之母也觉察自己的不妥当,连忙用手掖了掖眼角,然后朝秦可卿开口。
    “对对对,怪我怪我,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要笑,要笑。”
    说是这样说,眼泪却是抑制不住,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天开始,女儿就不是秦家的人了。
    用手掩着,这怕秦可卿看出端倪。
    鼻子酸楚得厉害,秦可卿吸吸鼻子,佯装不知道母亲的动作,笑着朝全福太太开口。
    “嗯,有劳太太了。”
    让秦可卿坐北朝南,全福太太用粉涂在她的面部,尤其是头发边缘处涂擦。然后取出一根细细的五色丝线,两手各拉一个头,线在两手间绷直,另一个头用嘴咬住、拉开,成“十”字架的形状。
    两线贴近姑娘的脸面,扯开、合拢三下、绞掉脸上的汗毛,反复在脸上绞掉四周的汗毛。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
    显然全福太太并不是第一次给人做全福人,即便嘴里喊着线,说出来的吉祥语也依旧清晰。
    因为速度快,加上秦可卿本身脸上就光洁,所以倒也不是很疼。只是脸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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