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他们就是一家人,家里有个男丁,出门何人打交道底气也足些,相互也算是有了依靠。
    而至于其中户主刘兆轩的身份......
    贾琏微顿,心里已然默默有了打算。
    何为天意?
    从前他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另外一个身份,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一直不得章法、二来也没有空闲。如今倒也算是缘分,虽被人算计一遭,倒是来了个意外之喜。
    这便是天意。
    只是喜悦的时间稍微短了些,半天的时间处理好这边的一应事务,贾琏第二天到衙门,心情又是复杂得很。
    裴永年死了,天牢里面畏罪自杀。
    而据贾琏让尹善治去查询的结果,期间只有甄家二房的少爷去看了裴永年,他走后,裴永年不久就畏罪自杀了。
    拳头握了握,半晌,贾琏又松了开来。
    既然已经看开,他也就应该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甄家人未免吃相太难看了些。
    这般拿他贾琏当猴耍,难道他就蠢得如此的明显,让甄其姚那个小王八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而且天子脚下,甄家人就敢这样动手脚,贾琏大概也就能猜到甄家之所以被抄家的原因。
    太特么自以为是了。
    虽然也有些自知之明,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狂妄。甄家想尽办法想要还国库的银子,最终不过还是拿皇家的银子还皇家的钱,左手放到右手的区别,他甄应嘉真当皇帝老糊涂了?
    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没有亲耳听到,贾琏猜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据贾琏所知,裴永年是裴家的家生子。但是这个家生子能够作出背主的事情,并且在事情暴露后飞速一个人逃脱。那就充分说明,裴永年不怕裴家倒台,这样猜测,那么他的家人肯定已经不在裴家了,而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毋庸置疑,甄其姚肯定知道他家人在哪儿。
    所以能够让裴永年那样一个背主求荣、贪婪龌龊的人心甘情愿的畏罪自杀,无非就是以家人为要挟,然后让裴永年紧紧的、永远的闭上自己的嘴。
    简直就是后世烂大街的梗。
    可是瞧瞧,这也是权利的力量不是吗?
    裴家多有钱,说起来比起当今的国库,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可还不是栽了甄家的手上。当然金陵四大家族谁也别想摘出去,大家或多或少的推波助澜,谁也不见得干净。但是这却也让贾琏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钱和权的不同。
    若是这次裴家人在京都有人,恐怕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会收到消息,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面不改色的继续处理手上的公文,贾琏心里彻底没了波澜。
    所以,人脉的重要性以及权利的掌握多么的重要。
    那些人敢耍他、玩弄他、打压他、嘲笑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没有实力罢了。你看林如海,如今依旧是孑然一身的样子,连跟岳家贾府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都只是是泛泛。
    唯一的女儿虽说有公主之衔,享公主之俸,但是谁不知道这不过就是个虚名,彰显皇帝对林家的恩宠罢了。
    可是看看如今林如海的地位,有谁敢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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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琏的婚事并没有受到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干扰,荣国府长子嫡孙的婚礼,自然是隆重的。又有之前贾府嫡支族长一脉的贾蓉朱玉在前,贾琏是长辈,身上又是正三品的官阶,所以自然要更胜一筹才是。
    七月初七前夕,贾琏被狐朋狗友们邀到醉春楼,美名其曰是最后一次自由的释放。
    瞧瞧人家贾蓉,如今可是连门儿都出不来的。
    又因为贾琏的特邀,原本跟世家纨绔之类并不怎么来往的柳湘莲也在此列。
    三年前若不是还未成年的柳湘莲相助,贾琏这时候恐怕已经是一捧黄土了。只是这人向来神出鬼没的,最是喜欢游山玩水,贾琏这几年又几乎没有回京,所以还真是没机会好好谢谢人家,这次也算是赶了巧。
    有一层恩公的意味在里头,贾琏早早的就嘱咐下人守着柳湘莲家里,只要看到人就告诉他七月初七的事情,总算功夫没有白费。
    说来也是惭愧,之前贾琏只是觉得柳湘莲这个名字耳熟,却是一时没有想得起来是谁。毕竟曹公笔下的美人太抢镜,这位爷的戏份又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是当真没想得起来。
    后来还是因为兴儿说起柳湘莲的家世,说是是世家子弟,绰号“冷郎君”。父母早丧,读书不成。长相俊美,又喜爱串戏,尤擅长生旦风月戏文,常常误作优伶一类。所以又为世家子弟不喜,觉得伤风败俗、自降身份。
    所以贾琏这才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原来就是其中和尤三姐口头定了个亲事,然后又悔婚的那位。
    只是于贾琏看来,这位也算是个冤枉的。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就已经算是丧风败俗的了,这位尤三姐还时常跟人浪荡厮混。
    或许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她是为了不被人占便宜,所以才假装勾引人家,然后又不让人得逞的。但是保护自己的方法何其多,她却是选择的一条最不自重的一条。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们娘仨貌美,所以有不要脸的登徒浪子上门招惹也可以理解。但是要么打出去,要么闭门不开就是了。偏偏她们娘三好玩得很,二姐跟自己姐夫睡了,看小说那个情景,怕是跟贾蓉也不清不楚的。
    尤三姐虽然没有跟人睡,但是在这个对女子苛刻的时代,她与人厮混什么的,跟睡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这只是就事论事,以当代时代背景来考量。
    若是以后世社会,至多送一个绿茶婊的名号罢了,倒是不会如此苛刻的评判。毕竟柳湘莲也不是个洁身自好的,所以若是在后世,两个人谁也别说谁,而且怕还是尤三姐占优势一些,毕竟人家怎么着也是守住了最后一道关卡的。
    但是柳湘莲倒霉也是真的。
    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答应了这门亲事,当然退婚是他的责任,但是后面尤三姐当着他面自杀那段在贾琏看来却肯定是故意的。
    虽说她自定亲后就洁身自好,不再和贾珍贾琏等人厮混,这应该夸赞。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非要把话说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也是令人生醉。
    又说要放手,又当着人家的面儿说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然后一刀抹了脖子,再让人自责,最后直接出家了......
    说难听点,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这样想着,贾琏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柳湘莲是恩人,这人的理想就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然后娶一房绝色,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按照贾琏的意思,往后还是尽量希望他戒了,但是娶一房绝色还是可以的,尤三姐倒也符合。
    毕竟从另一个角度,在这么严格封建的社会,尤三姐那般放荡不羁,但又洁身自好,两种极端的状态出现在她身上,也是对这个社会的一种叛逆。倒也可以让人心生敬畏,刮目相看。
    这时候薛宝钗已经上京,贾宝玉......十三岁?
    平日没注意,而且常日里说的又是虚岁,贾琏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人的真实年纪。不过仔细算算,那尤二姐如今应该也算是清清白白、还没有去沾花惹草的。
    这样想着,贾琏干脆朝柳湘莲开口。
    “柳兄可为一尤姓人家唱过戏?她家有三个女儿,外嫁了一个,屋里还有两个的?”
    他隐约记得,那尤三姐对柳湘莲是一见钟情来着,就是在她老娘的生辰宴上,所以有此一问。
    柳湘莲正百无聊赖,对旁边猪头大耳的薛蟠烦不胜烦,闻言点头。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贾兄怎么想起问这个?”
    两年前......
    应该、还没有沾花惹草吧?
    这样想着,贾琏琢磨着要不要给这二人撮合一下。随意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只说了尤氏是他的一个亲戚,便算就此揭过。
    毕竟这人是个好色的,若是因为成亲愿意安顿下来,那么他接下来的事情也水到渠成一些。
    毕竟这位爷在京中其实地位十分尴尬,这次如果不是贾琏相邀,他也不会来。
    柳湘莲性子素性爽侠,不拘细事,对于世家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龌龊,十分看不上。
    别人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别人,所以一向独来独往,洒脱得很。
    了解清楚此节,贾琏还是邀请了这位入席,是有目的的。
    凭良心讲,柳湘莲这个人,就算没有三年前的事情,也是贾琏在红楼中为数不多看得上眼的了。加上有了三年前的事情做铺垫,本身身份又是个做得文章的,才气也算不错,人品又是上乘。
    相较于其他一无是处的世家纨绔,柳湘莲的发展空间非常大。
    是的,贾琏有野心了,他想要变得更强。
    所以这次的宴会贾琏没有推诿,而且还是用比以往更加认真的态度来经营这些人脉。
    只是不可避免的,甄其姚和薛蟠这次也在聚会的行列。
    进门是客,贾琏再不待见这两个人,这三分薄面还是要留着的。薛蟠也知道贾琏看不上自己,只是原本就是他理亏,加上薛蟠本身就是个呆子,很是重义气。自己错了那就认错,绝不含糊,倒是让贾琏几次想下手收拾他一顿,都没好意思。
    毕竟薛呆子的诨名也不是瞎叫的,虽然他为人骄横自负,好色无知,但真是没有心机。自打知道上次知道自己错了之后,三番四次上门求见贾琏真心实意道歉也就算了,还隔三差五的送些名贵药材什么的,就连迎春贾琮那边也是极力讨好。
    所以贾琏虽然依旧不喜,倒是没有以往那般厌恶。
    而且这次带上薛蟠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抹不开面儿,还是为了拉他当挡箭牌。
    这个时候喝酒跟后世相比,除了划拳这类闹的,还有那斯文的酒令什么的。贾琏是个冒牌的,呵呵,什么高对矮、雨对风的、他可没那本事,倒是知道几个烂大街的什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只是那也得人家给他出上联,他才能对下联,不然就得双眼一抹黑。
    所以拉着薛蟠这个草包他比较安心,要是这群王八羔子非要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他就可以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他们不识大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贾琏只觉得薛蟠蠢,所以带着他。却是没想到薛蟠竟然能够蠢到自投罗网的地步。
    这货只是跟家里的那些纨绔打成一片,如今贾琏带着认识的这些人却是鲜少见过的。
    贾家的那些人基本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哪里又能和在场的这些人相比。甄其姚还好些,本身出身就不错,这人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什么都能说上几句,加上又是从南边过来的,常日里打理外务,新鲜事儿什么的不少,所以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一片。
    反观薛蟠,皇商出身,首先身份上就比不得其他人,又是个蠢的,所以隐隐就没人搭理。若只是这些倒也算了,偏巧柳湘莲就坐在他旁边,于是一晚上就骚扰得柳湘莲烦不胜烦。
    可巧这些人前些的那些个花样玩儿腻了,就说来个雅的,对对联。
    柳湘莲厌烦薛蟠得很,又顾忌着是贾琏请来的,便不好多言语,这时候却是找到了机会。
    多说多错,说的就是薛蟠。
    一晚上稀里糊涂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柳湘莲早就听出来他估计就是一个草包,所以特意想要让他去出出丑,便阻断贾琏以薛蟠为由推卸的话,冷淡的朝薛蟠开口。
    “这个玩儿法甚合我意,薛兄不如陪我们耍耍,否则无趣得很。”
    贾琏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个劲儿的朝薛蟠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却是忘记了之前冯渊的事情。
    他是标准的直男没错,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他这样的。
    比如这位荤素不忌的薛大爷。
    人家这时候已经被柳湘莲的盛世美颜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等听出柳湘莲话里浓浓的嫌弃和贾琏那边急切的提示,当即便乐呵呵的碘着一张猥琐兮兮的脸点了点头。
    “使得使得,万万不敢因我一人扰了大家的雅兴。”
    ......
    心中无语,贾琏扶额,恨不得马上将薛蟠的头摁在他面前的汤盆里。
    果真应了那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薛宝钗那样聪慧灵敏的一个人物,遇到这么个傻不愣登的兄长,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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