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又拖着酸痛的腿匆匆来到英武堂。
    玉然到时,侯爷、世子、明定等俱已在坐,几人也就现今朝堂之事,细细分说给赵禛知道;按惯例,昭王马上要出宫开府了,这样,也可正式走入朝堂了。
    平日熟悉是一回事,正式做事又会是另一回事。
    玉然来后,凝神听着,也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说到最后,玉然见时辰不早了,恐耽误了昭王回宫,遂直接开口道,她有点私事需询问昭王。
    听得玉然如此说,众人也皆退散,只余明定在坐。
    玉然踌躇了下,对赵禛道:“有些事,想必昭王也是心有准备的,我也不绕弯子了。”
    见玉然看着自己问话,赵禛坐在椅子上拱了下手道:“舅母请讲。”
    玉然道:“你对自己选妃之事,可有什么想法?”
    赵禛答道:“我没什么想法,一切仅凭长辈之意。”
    听了赵禛的回答,玉然干脆再进一步明说了:“不光是这个。其实我想说的是,舅母当然是希望日后你能有个,既能情意相通的,又能志同道合的爱人。可是,世事一向难料,也恐难尽如人意。”
    说到这里,玉然定定的看向赵禛道:“日后,如二者难以两全,你是要个情深意重的;还是能跟你并肩而立,助你一臂之力的?”
    听得玉然如此问,赵禛沉默了一阵子,方对玉然道:“我知舅母之意,但禛生在皇家,有些事本就难如人意,太过情深,禛也怕情深不寿。此次,想必母妃也多有嘱托舅母,就请舅母多加相看吧,只要是舅母相中的,禛无可不从。”
    玉然明白了,赵禛对自己的婚事看的很明白,他选择了权势利益联姻。
    这也是无法之事,皇子婚事本就牵连朝堂,玉然今日之问,本就只求心安。
    玉然总觉得婚姻大事关乎一生,现淑妃将如此大事托付给自己,实在是压力甚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毁了一个少年的情意懵懂。还好,赵禛很冷静,
    赵禛也很明白舅母今日问他此事之意,其实赵禛非常羡慕七舅舅与七舅母之间这种,情意相通,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情意。
    可是,生在皇家的他非常明白,做为君王,恐怕最要绝掉的就是情深意重,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是家国不幸。
    知道赵禛的想法后,玉然跟侯夫人、世子夫人等细细的将京中贵女筛了一遍。
    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陈阁老长子的嫡幼女;西郊大营指挥使窦佑英的嫡女;五城兵马司武阳伯卫良军的嫡长孙女;张如海张太师家的嫡长孙女的身上。
    这四家,陈阁老是当朝宰相,权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窦佑英手握拱卫京城的西郊大营;武阳伯握有管理京城治安城防的五城兵马司;张家更是满门簪缨,家中出了一太师,二总督,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如能跟这其中一家联姻,对昭王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这当然只是平川侯府自己一方的想法,婚姻大事,向来是你情我愿之事;尤其是这种关乎夺嫡之事的联姻,更是要慎之又慎。
    于是,平川侯府,在跟宫中的淑妃通过气后,放出风去。
    这几家收到平川侯属意自家闺女做王妃的风声,也是各有思量。
    这几家在思量,玉然他们也想着,先前只是按照昭王所需助力来选的;具体怎样,也还得相看下人才行,不然,就算昭王是政治联姻,那也得昭王看得过眼才是。
    三月三,平川侯府大开宴席,这几家也都接到了请帖。
    看着平川侯府的请帖,几家各自斟酌打扮起了女儿了。
    侯府宴饮如期开始,各家女眷纷纷前来。对于此次平川侯府开宴,明眼人都看出是为何。
    玉然跟谢大奶奶亲自接待了先前看中的四家女眷。
    玉然现如今的名声可谓响彻京城,见到玉然在坐,众人更是心中确定侯府之意了。
    众人思量着,玉然见着她们的衣着打扮及言谈举止,也在思量着。
    只见卫家小姐,衣着素净,家中亲眷对玉然等也俱是疏离有礼。见卫家如此,玉然明了,这卫家想是不愿站队了。想想也是,他家已有肖家的女儿,再跟李家联姻,这关系可真如乱麻一般,看来,这卫家不用考虑了。
    另外三家,俱是神情恭敬有礼,姑娘也是打扮的很是用心;但说要有多热衷吧,也不是。看来,这几家都在犹豫观望中。
    既然观望那也就是有五五之成可成了。
    他们几家要看昭王的潜力,玉然也想观观这几家闺女的品性。毕竟,以平川侯府对昭王的期许,日后,这姑娘可不仅仅是昭王妃,更可能是一国之母了。
    因还没开席,待客的侯府小姐命丫头摆好点心,请各家小姐先行吃茶。
    陈阁老家的小姐面前摆上了一盘杏仁酥饼,见状,陈小姐眉头一皱,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但侯府丫头接着递上来一杯茶,还没揭开盖子,光闻味儿,都知道是杏仁茶了。陈小姐更是不高兴了,脸不由自主的黑了一黑。这李家是怎么回事,难道待客前都不用打听下客人的喜好的吗,难道不知自己最讨厌杏仁,见不得这东西的吗?
    陈小姐身后侍立的丫头,见自家小姐脸色难看,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家小姐最恶杏仁茶了。”自家丫头在这么多贵女在场的重要场合擅自插话,也不见陈小姐阻拦。
    将这一幕看得清楚的玉然一见,这陈小姐还是太过骄纵了些,气量不够。看样子,这陈小姐也不能考虑了。
    要知道,昭王也是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两人日后在一起时,陈小姐要是时不时耍耍小姐脾气;昭王示必愿意捧着她的小姐脾气,那两人还怎么过,日子一久,还不得成怨偶啊。
    接下来再观窦小姐,张小姐;很好,一看这两人都是受了家中严厉规整的教导的,人也敏惠得体。
    听得玉然之言,再佐一旁证,平川侯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这两家身上了。
    平川侯府如此明显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成王也看得非常清楚。成王当然不会让侯府如此顺利的得偿所愿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说什么?李家看中了张如海跟窦佑英家的姑娘?”听得人来报说此事,成王惊问出声。
    “回禀王爷,这消息千真万确,昨儿个李家开三月三宴请,就是为着相看人呢。”
    成王听完,挥挥手让来人退下。
    又命人将谋士叫过来,要商议商议此事。
    众谋士听说此事后,俱都觉得不能放任李家拿下这两家中的任何一家。
    “不错,本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可让这两家跟李家联姻,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成王问道。众人纷纷献策。
    这些时日,张太师家也在商议着昭王选妃的事儿。
    一说张家已是位极人臣,富贵以极,不必再蹚夺嫡这场浑水。
    一说,眼下自家看起来是花团锦簇的,但正所谓盛极必衰。现在看来,昭王的势力也是不小,最终夺得至尊之位的可能性也很大。
    现在平川侯府主动找上门来,不可轻易开罪;要不然,万一昭王御极,想起前事心中不快,秋后算帐怎么办?
    商议了许久,结果张太师拍板道:“现在昭王跟成王是各有胜算。现在就压宝确实太早了点。既然如此,那就看天意吧。”
    看天意的意思就是,张家对昭王选中自家姑娘的事儿,既不热衷但也不拒绝。一切皆看昭王那边的意思了。
    但话虽如此,还是心有忐忑,其实有时,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下不了决心时的惶恐之心。
    张夫人这几天有点焦灼上火,这日,张小姐亲自端了一盅清火的甜汤过来,请母亲喝点消火。
    见到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儿,张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忧愁,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张夫人拉过女儿的手说着话儿。两人正说的热闹,这时贴身嬷嬷匆匆进来,正要说话,见小姐也在,立马噤声不语了。
    见这嬷嬷之状,张小姐知道,这是有事要回母亲知道,但又不便让自己听闻;遂懂事的告退了。
    待女儿走后,张夫人对那嬷嬷道:“何事竟做如此之状?”
    听得张夫人问话,那嬷嬷上前一步,低声说了起来。
    待听完这嬷嬷之言,张夫人大惊:“竟有此事?那人呢?”
    那嬷嬷答道:“那人直接找上门房说事儿的,当时因进不来,还稍稍闹了一下;幸好大少爷经过,听得那人说的话不对,才将人带了进来。现在,那人在大少爷的书房呢。”
    张夫人听完,急速的一思索,立即往自家老公,张家大爷张士功的书房院而去。
    听得自家夫人说,方才大儿子在门口带了个人进来;这人竟然口口声声说跟张家大小姐定过亲,这次过来,就是想来完婚的?
    张士功有点惊愣。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蹊跷,立即往长子书房而去。
    张大少爷见父亲来了,立即迎了出来,并快速的将此事说了一遍。方才已听过自家老婆说了此事,现今再听儿子细述此事,张士功迅速的一归拢,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张士功进到书房内室,只见房中正坐了个二十许左右的年青人,相貌倒也清秀,但气质就有点不美了。
    张士功打量了那人一阵儿后,方才徐徐开口问道:“不知贤侄高姓大名?”那人见张士功询问,有点紧张的答道:“免贵姓雷,单名一个柏字。”
    接着张士功又问:“原来是雷柏贤侄。不知雷贤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雷柏听得张士功如此问,紧张的有点哆嗦,急急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他说他一直在读书进学;家虽贫寒,但母亲要强,一直在供他读书,现在已是举人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前些时候,他母亲一病不起;临走前给了他一块玉佩,说他从小就跟张家千金订过亲,要他来投奔张家继续进学。
    听得此人如此说,张士功问道:“你说的玉佩,可否拿出来让我一观。”
    雷柏听得此言,很是踌躇了一阵子,这个玉佩可是自家最大的把柄,怎能轻易的交出来呢。
    见雷柏此举,张士功更是心中鄙夷,自家怎会跟如此心思狭小之辈定过亲。
    张士功沉下了脸,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雷柏。
    见张士功脸色已然不善,那雷柏不敢再犹豫,立马慌慌张张的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了张士功。
    张士功看了此物,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没看出什么来,想了想,拿着玉佩去找父亲张如海了。
    张如海见到儿子递过来玉佩,一看,捻须道:“不错,此物确实是为父当年所赠友人之物。这么多年都没现身,我还当早已不在了,没想到今日竟又得见。”
    见儿子面露不解之色,张如海讲起了几十年前之事。
    原来,当日张如海求学之时,路遇山匪,差点性命不得保,幸好有路过一家带着家丁的富户将其救下。
    这富户见他书生打扮,意欲招其为婿,听闻他已有家世之后,退而求其次,说要跟他的儿女联姻。
    张如海发达后,也多次派人找过这个恩人,一直未有找到,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持玉佩找上门来。
    这雷柏竟在如今如此微妙的时候上门求亲,看来,绝非偶然。
    张士功道:“此人此时前来,恐怕是受人之托吧。”
    张如海没有立时回答,思忖了一阵,方才道:“看来,昭王欲与我家联姻之事,已是被成王洞悉。成王如此手笔,想来是不欲我们与昭王结亲了。”
    张士功气愤道:“岂有此理,因不想我们与昭王联姻,就使出如此下作手段,真是…….”
    张如海止住儿子道:“其实成王此举之于我们还真不是坏事。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不用跟昭王联姻,进而站队夺嫡;又可不用得罪昭王,顺理成章的拒婚了。成王此举,还真是解了我们府上卷入夺嫡之忧啊。”
    张士功不解道:“就算我们拒绝了李家,但这雷柏一看就是成王的人啊。如果将大姐儿嫁予他,那我们不是跟成王扯上关系了,还是有参与夺嫡之患啊。”
    说完,不待张如海回答,张士功又想起一事,接着又担心的问道:“父亲,您不会真想将大姐儿嫁给那雷柏吧。”
    张如海听完儿子担忧,冷哼一声道:“就算不为夺嫡之事,我也还没有那么迂腐。仅凭一个玉佩就想娶走我张家的千金,哼哼,也太看不起我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吧。”
    平川侯府放出风声后,正想着过两天去张家、窦家探探口风的。
    谁知没过两天,一个游方道士看到张大小姐;一见就说她与道有缘,必得修道三年,日后才可顺遂,否则对人对己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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