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儿,现在院试也考完了,你老实跟娘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蒙混过关?何氏表情十分严肃,她这几个月想破了头都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总不可能收买所有检查的士卒吧?
    这个问题沈清疏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检查了门内门外一遍,确定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娘,你知道催眠术吗?
    何氏被她弄得紧张起来,也学她凑近头,压低了声音,什么吹眠术?
    沈清疏开始忽悠大法。
    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一种法术,能通过心理暗示进行沟通,让人失去自我意识。
    西域传的那这个吹眠术跟你考试有什么关系?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何氏也没怎么听懂。
    娘你看,寺庙的大师催眠人以后可以让他们看见前世今生,拍花子的用这个一拍人就乖乖跟着走了,同样的,我催眠之后,检查的搜子他就看不见我的真身了,所以我就过关了。
    哦,原来是这样,何氏恍然大悟,她确实见过大师给人念经,念着念着人就睡着了,醒过来后心病全消。再加上沈清疏说得笃定,她一个内宅妇人见识有限,不疑有她,那疏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吹眠术?
    这个上次去华严寺,一位不认识的高僧传给我的
    嗯,他为什么偏偏传给你?
    我也不知道,呵呵,可能是看我天赋异禀吧!
    虽然总觉得这方法有些漏洞,但既然考试都顺利结束了,何氏也就没深想。
    见她信了,沈清疏松了一口气,这正是她现在才肯说的缘由。已经通过检验的方法,可信度与说服力都是大为不同的。
    倘若考试前就跟何氏这么说,不知道这种办法行不行得通,她肯定会担心犹疑,四处去打听探问。
    而现在告诉她,就算她的说法有漏洞,也会潜意识地忽略,甚至自己给它找理由补上漏洞。
    搞清楚之后,何氏又有些好奇,疏儿,你那个吹眠术,能不能使给娘看看。
    沈清疏无法,只得用精神力蒙蔽住她的视线。
    何氏眼见沈清疏在面前消失,吓了一大跳,对她的说辞更是深信不疑。
    演示完,沈清疏又叮嘱道:娘,那位大师传这法术给我时,特命我不能外传,这事关整个伯府的身家性命,只我们母女二人知道,你一定要瑾守这个秘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娘知道,这就像你的身份一样,娘肯定不会说。何氏点点头应下,想着这事又有些高兴,那你跟林丫头的婚事,岂不是也瞒得住了。
    怎么可能,我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能瞒住,对瞒在鼓里的林小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些。
    说道这儿,沈清疏想起苏州之行,又有些郁闷起来,那位林小姐根本不领她的好意啊。
    也是,我们家是对不起她,何氏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眼睛有些湿润了,不过娘私心里,还是想要你娶林丫头,就算她也是个女子,但我们百年之后,总还有个人陪着你,让你不至于孑然一身。
    拳拳爱护之心,溢于言表,沈清疏有些感动,声音柔和地安慰她,娘,不会的,我不是还可以抱养一个嘛。
    何氏抹抹眼泪,又有些自怨自艾起来,唉,都是怪娘生不出儿子,害了你的一辈子!
    这话真是槽多无口,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何氏最后总会觉得是自己的错,沈清疏无奈,赶紧拉住她拍自己肚子的手,娘,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我真的不怪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您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跟林小姐的婚约,我会妥善处理的。虽然以后我没有子嗣,但姐姐会有,叔爷爷家也有,我不会孤身一人的。
    沈清疏又是好一番劝解,才把何氏劝住,心累地松了口气。
    16、第16章
    回到京城以后,歇了没几日,沈清疏又恢复了以往两点一线的生活。
    她中了秀才,还是在郑先生那里学习,只不过从甲班换到秀才班。
    秀才班的学生,大多都已经成年结婚,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秀才班的管教更松,不再要求日日到学堂,郑先生也不怎么讲课。
    学习全靠自觉,郑先生布下功课,他们什么时候完成了,就交给郑先生批改指点。看书学习时有什么不会不懂的,也可以随时去请教他。
    和沈清疏一道转秀才班的,只有夏薄归一个人,孟柏舟和夏薄言都倒在了院试一关。不过他们也已经取得了童生功名,以后只需要再参加院试就可以了。
    至于高鸣彻,他再次倒在了县试这一关。
    高师兄三月回京,被高大人狠狠打了一顿,几乎下不来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京城,高师兄成了笑柄,他再来学堂之后,就更不爱说话了,却也不像以前那样拼命学习了,只是常常在那里坐着发呆。
    留在京城的郑衡最清楚这件事情,其他人在外地考试,除了新来的一个学生,这段时间只有他和高鸣彻两个人在,他说着说着就有些难过起来,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现在大家都回来了,劝一劝高师兄,他也许能高兴一点。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听夏薄归叹息一声,高师兄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我们劝解没用,必须得他自己想开才行。
    沈清疏也赞同,我觉得,高师兄已经不适合再参加科举了,继续这样下去,情况也不会好转,巨大的压力只会把他压垮的。
    真是的,孟柏舟恨恨一砸拳,高大人凭什么打高师兄,还不是因为他对高师兄期望太大,才把他逼成这样的。考不上科举难道就是没用的人吗?!
    可我听说,高师兄的岳家也对他很不满,甚至后悔定了这门亲事。郑衡无奈地插话道。
    众人尽皆默然,这就是□□裸的现实,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见气氛有些沉闷,孟柏舟拍拍沈清疏的肩膀,扯出一个笑来,不说这个了,还没有恭喜你和夏师兄中秀才呢,尤其是清疏,我听说你是第二名,平时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其他几人也都露出笑,连道恭喜,沈清疏摆摆手,侥幸而已,别这么浮夸。
    夏薄归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谦逊地道:小师弟只要年岁长起来,就没有问题,你们两个也只是差临门一脚了,再用功一些,后年院试肯定能中。
    夏薄言和孟柏舟对视一眼,齐齐哀叹,说是这么说,只是又要回乡多折腾一道了。
    知他二人惫懒,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之后见到高鸣彻,他们也都是几番安慰劝解,可他虽然会笑着道谢,但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众人也无计可施。
    转进到了秀才班,沈清疏平日出入学习,却还是与之前几位同窗一道。
    一是一年多以来,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几个朋友;二来秀才班的人都是三五不时地来学堂,难以结下什么深情厚谊。
    沈清疏回来之后,沈佩璃议亲之事就很快提上了日程,一般来说,议亲迟几个月没问题,但尽量不要超过十八岁。
    她中了秀才,老刘氏底气足了些,有些勋贵人家也转变想法,有意结亲。
    毕竟诚意伯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丁单薄,万一哪天沈清疏半途夭折了,那就搞笑了。现在她小小年纪就能立起来,也让人放心了一些。
    沈佩璃性子太软和,连结亲都没什么想法,沈清疏只好多替她相看一二,她现在在家里有了更大的话语权,有些事情老刘氏偶尔也会问问她的意见。
    在所有人选当中,沈家最为中意的是昆阳伯的嫡次子。
    两家门第相当,昆阳伯府同样有些没落,刚继承伯位的四代昆阳伯没什么本事,只恩荫出仕做了个小官。
    但昆阳伯府持家有道,富贵体面不会缺,这时代是可以光明正大吃父母的,这位伯爷正值壮年,等他挂了分家起码还要二三十年。
    他的嫡次子赵易简年十六,已有童生功名,沈清疏没有见过,但听说其人品端正,性格温和。
    眼见为实,在婚事定下来之前,她还要再好好考察一番。
    这时代,京城子弟休闲也就那么几个去处。十月秋高气爽,正是看球的好时候。
    听说这位赵公子今日也会来,沈清疏正跟着孟柏舟穿行在贵宾区里找他。
    休沐日,即便是贵宾区也坐满了观众,伴随着球场形势的变化,时不时就有观众站起来惊呼,两个小豆丁的视线经常被遮掩住,找寻得很是艰难。
    清疏,我看见赵易简了!孟柏舟兴奋地惊呼。
    在哪里?
    那儿,穿蓝色衣服那个。
    沈清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是个中等个子的少年,身材偏瘦,戴了一顶书生帽,长得算是眉清目秀。第一眼看上去,精气神还不错。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比赛,完全没注意到有两个人正想对他图谋不轨。
    清疏,你打算怎么试探他?知道他找人的目的,孟柏舟有些好奇地问。
    附耳过来。球场太嘈杂,沈清疏凑近大致讲了下计划。
    啊?你这孟柏舟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也太老套了吧!
    老套两个字一下勾起了沈清疏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她走了下神,又立刻拉回思绪,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办法不怕老,有用就行。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17、第17章
    之前沈清疏已经做了很多打探工作。这位赵公子学习还算刻苦,偶尔偷懒,在同窗之中的名声也还可以。
    昆阳伯府的下人也挺喜欢他,说他没什么架子,从来不会打下人板子。
    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喜欢看足球赛和马赛,偶尔会下点小注赌博,其他没什么不良嗜好。
    总的来说,是个三观正常的好少年,沈清疏想试探的,是他对美色的态度。
    她知道这个时代男子纳妾是天经地义,避免不了的,但至少不能流连烟花之地,精/虫上脑,宠妾灭妻。
    一刻钟后,两个人出现在了京城著名的烟花柳巷。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孟柏舟咽了咽口水,不由地有些紧张,迈不开脚。他转头一看沈清疏,又有点疑惑,清疏,你怎么都不怕的?
    废话,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沈清疏腹诽,怕什么?她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你搞清楚,人家才是弱势女子。
    也是,也是,孟柏舟听完觉得自在了一点点,他鼓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她们是弱势,我才是强势。
    沈清疏赶紧加快了脚步,心里暗忖,可千万不要带坏小朋友才是。
    现在还是下午,整条巷子都比较安静,大多数青楼都是关门闭户的,两人走了一截,终于找到一家开张的。
    小公子,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还没进门,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娇笑,一件不明物体冲着沈清疏就扔了过来。
    她一惊,潜意识以为是暗器,身体立刻后仰退了一步,将那东西打落在地。
    触感竟是软绵绵的,她定晴一看,原来是一张香帕。
    公子怎么不接呀,难道是奴家不好看?
    楼上倚着的女子又吃吃笑起来,沈清疏一脸黑线,也不理她,径直带着看傻了的孟柏舟找老鸨去了。
    金钱开道,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放心,这事情我们也做得,保管找个千娇百媚的狐媚子,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不要找风尘气太重的,沈清疏皱了皱眉,要那种清纯动人、楚楚可怜,一看就是身世凄苦的良家女子那种。
    公子,您年龄虽小,却是行家里手啊。您放心,我们这儿什么类型都有,老鸨笑着恭维她,又对一边的小厮拍拍手,去把逐云带过来。
    不一会儿,出来个穿白裙的女子,她姿色还只是中上,只一双眼睛,水润明亮,含羞带怯,像山林之中不慎迷路的小鹿一样,脸上稍带了几分悲色,确实是我见犹怜。
    这般容貌,后世做个小明星也是有可能的,在这时代却只能这般讨生存。
    就这个吧。沈清疏当即决定。
    她本来打算,如果在青楼找不到合适的,她就换身衣服,用精神力易容,亲身上阵。不想青楼女子质量这么高,省了她一笔精神力。
    回到球场,球赛还没结束,沈清疏给逐云换了身有点脏污的白裙,又带着她认人。
    就是那个人,你一会儿去他面前求助,编一个凄苦的身世,他不帮你便罢,倘若帮了,你就说愿意到府上当牛做马报答他。
    逐云有些迟疑,我是演戏,但万一那位公子真的答应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那样我就会帮你赎回身契,算是给你的报酬,所以,你一定要用心地去演,要几番求恳。
    我明白了,公子放心。逐云美目流转,有点好奇这两位公子之间的关系了,该不会
    比赛结束后,沈清疏他们就跟着赵府的马车走,到了僻静无人处,让逐云过去,他们俩躲在一边看。
    远远的,见到马车被拦,赵易简下车,与跪在地上的逐云交谈了几句,还取了什么东西给她,沈清疏心里不由一沉。
    随后却见他连连摆手,上了马车离开,留逐云一个人在原地。
    沈清疏赶紧跑过去追问:他怎么说?
    逐云拿出一块印信和几枚银币,有几许失落,不过还是眼含笑意,这位公子听说我被舅父所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让我去官府告官,给了我一个印信,说他们肯定会秉公判决,又给我一千文钱让我安置。我说要报答他,他拒绝了,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万没有到他府上为奴的道理。
    孟柏舟在一边也听到了,插话道:那他人品还可以啊,清疏,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们两家正在议亲,他也许是怕传出什么风声来,搅黄了婚事。
    对弱小富有同情心,不吝钱财,却又有度,能不为美色所惑,坚持底线。沈清疏心里其实已经认同了八分,不过她还要再确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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