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挂十几万响的鞭炮消之殆尽,呛鼻的白烟也缓缓散去。
    我们这边,几个小的正伺候陆国康换上崭新的西装皮鞋的时候,对面李倬禹那头的大部分人已经钻进奔驰车里。
    而他们来接的那个什么“龙哥”坐在打头那辆奔驰的副驾驶上,正瞪着浑浊且充血的眼珠子怔怔注视我们,那家伙的眼神眼神阴森可怖,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见我和那家伙对视在一起,陆国康打好领结,声音很低的回应:“他叫毛龙,十几年前是辉煌公司最出名的炮手,敖辉帐下的第一猛将。”
    “狗日的没难为你吧?”我啐了口唾沫冷笑。
    “没有,我加入辉煌的时候,他已经因为过失杀人进去两三年了,我俩压根没打过照面。”陆国康摸了摸自己满是疤痢的脸颊轻笑:“主要还是叶家保密工作做的好,我蹲鸡棚子这段时间,连一个号里的都不知道我具体叫什么,也就是出来前几个小时,这货才知道我的存在。”
    孟胜乐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精致的表盒递给老陆笑道:“过失杀人?听意思他还是个战士呗。”
    “哎呀我去,劳力士满天星,看来我乐弟最近没少捞金呐。”陆国康打开表盒里摸出一块镶钻的金表,笑盈盈的戴在手腕上,晃动两下,又瞟了眼对面车里的那个龙哥,舔了舔嘴皮道:“降九组织你们还记得不?”
    “嗯。”我和孟胜乐一齐点点脑袋。
    陆国康压低声音道:“降九的上家叫天弃,曾经也是个挂央字科的神秘部门,跟小朗他师父林昆所属的第九处差不多,后来据说犯什么大错让边缘化了,这个毛龙曾经就是天弃的一员。”
    张星宇插嘴问了一句:“那天弃现在还存在不?”
    “肯定存在呗,不过权利没过去那么大了。”陆国康点点脑袋道:“辉煌公司能够玩的开,跟天弃有着直接关系,我刚加入辉煌时候,是跟着敖辉的一个拜把子兄弟办事的,我那个大哥有次喝醉酒说过,辉煌赚的钱,大部分拿出来给天弃重建。”
    “嗡..”
    就在这时候,李倬禹的那台奔驰车突然发动,朝着我们的方向开了过来,并且停在我们四五米开外。
    李倬禹把脑袋抻出车外,笑呵呵的叼着烟卷开口:“聊几句呗老陆?”
    站在车下的苏伟康梗着脖颈直接开骂:“聊你马勒戈壁,我发现你好像挨收拾没够。”
    “呵呵,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生性吗?”副驾驶上的毛龙摸了摸自己光不出溜的大脑袋,直接翻身从车内蹦了下来,这家伙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奶白色的运动鞋,加上本就挺魁梧的体格子愈发显得雄壮。
    “生性不生性,你还能吃了我是咋地?”苏伟康神鬼不惧的直接昂起脑袋挑衅:“趁着还没走远,不行你扎我两刀,再回去继续接受再教育?”
    毛龙充血的眼珠子瞬间眯成一条缝,那架势真有可能随时会动手。
    “想聊就聊聊呗。”陆国康套上皮鞋,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拿肩膀轻轻靠了靠苏伟康的胳膊,径直跟毛龙脸对脸的对上。
    两人谁也没作声,仿若两头争锋相对的野兽,从身材上来讲,毛龙明显占据优势,但要是论气势,陆国康一点不输对方,甚至还隐隐有盖过毛龙的趋势。
    “老陆啊,廖总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就算不是辉煌的元老,也是班底之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如果你想回来,辉煌公司自他向下,全都举双手欢迎,你愿意回来,位置不变,待遇翻翻。”李倬禹也从车里走出来,笑呵呵的掏出烟盒递向陆国康。
    “对,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呗。”陆国康龇牙一笑,脸上的疤痕跟着一块颤抖,低头瞟了眼李倬禹递过来的烟盒,接着扭头看向我出声:“听着没小朗,老东家高薪聘我回去,你说咋整?”
    我微微一怔,心里头虽然有点慌乱,但脸上笑容灿烂的回应:“该咋整咋整呗,我无所谓,主要看你的意思。”
    陆国康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朝着李倬禹浅笑:“那就一路顺风吧李经理,我这个人嘴欠,抽烟只抽自家兄弟的烟,他给我四块钱的哈德门,我抽的津津有味,你给我二百块钱的黄鹤楼,扛不住我剌嗓子,总之一句话,爱鸡八谁谁,立场头狼!”
    李倬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腮帮子的肌肉一抽一搐。
    毛龙嘴角哈着粗气一眼不眨的注视陆国康:“往后多注点意哈大兄弟,十二年没把我耗死在里面,说明我这个人命硬,我出来多活一天赚一天。”
    “诶,多谢龙哥提醒。”陆国康小鸡啄米似的点点脑袋。
    毛龙没再多言语任何,直接拽开车门,李倬禹眼神阴鸷的眨动两下,也转身朝车内走去。
    “龙哥,你等等。”就在毛龙半个身子已经钻进车里的时候,陆国康突然开腔,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跨了过去。
    毛龙把身子挪车外,迷惑的望向陆国康。
    “在里面的时候,你是跟着采矿队干活的吧?”陆国康眉眼带笑的吧唧嘴:“这些年看来身体素质没落下,肌肉块是真壮实呐。”
    “你想表达什么?”毛龙皱了皱鼻子。
    “我在里头的时候是洗衣队的坐班,白天搁洗衣房里吹吹空调、听听广播,晚上就和几个管教一块打打牌、喝喝酒。”陆国康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赘肉,笑着说:“你看我胖的都没人样了。”
    毛龙的眉梢立时间扬起:“不是,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陆国康揪了揪自己的领带轻飘飘的出声:“一模一样的处境,我混啥样,你又混啥样,心里没点逼数吗?好不容易出来啦,找个地方正儿八经的养老吧,现在社会日新月异,拳头大骨架子壮,那就是马仔,你今年差不多三十五了吧,懂点人事,给家里留个种。”
    不待毛龙再多说任何,陆国康潇洒的转身朝我们方向走来。
    “行,咱们事儿上吧。”毛龙阴嗖嗖的开腔。
    “妥妥的。”陆国康抬起胳膊晃动两下手臂。
    几分钟后,李倬禹的车队迅速离去,我们也收拾利索准备返航。
    “稍微等一下昂。”陆国康轻喊一声,拿出来自己出狱前穿的那套行头丢出车外,随即点燃三根烟丢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晦气死不带走,往事一切不回头。”
    神汉似的嘀咕好一阵子后,陆国康才如释重负的摆摆手:“走吧,回家!”
    “哈哈,你现在都开始信这些玩意儿了?”孟胜乐好笑的打趣。
    “我现在啥都信,什么释迦摩尼、耶和华,我全信。”陆国康表情复杂的叹息一口道:“搁里面呆了这么久,真的得感叹一声命运多舛。”
    李新元发动着车子,我们的车队也朝路边缓缓驶离。
    往回走的路上,段磊笑盈盈的问:“老陆,你还记得不?”
    陆国康看了眼段磊笑盈盈的问:“咋不记得呀,崇市的段老爷,我记得听一个朋友说过,16年为了拿下高速路的工程,你一宿故意输出去四千万,你现在也跟小朗搭伙吃饭呐?”
    “对呗,往后咱们都是一个锅台的战友。”段磊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你小子,有一套啊。”陆国康回头朝我翘起大拇指,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沉声问:“阿生和诗文呢?”
    我迟疑一下后,挤出一抹笑容:“这事儿晚点跟你唠,今天刚出来,咱高高兴兴的。”
    陆国康何其聪明,看我的表情估计已经猜出来许多,舔了舔嘴皮长叹一口气。
    张星宇接过话茬笑问:“诶老陆,搁里头改造的咋样?”
    “改造个茄子,应该叫进修更合适。”陆国康伸了个懒腰轻笑:“本来因为偷根针进去的,出来以后偷鸡摸狗、绑架勒索各种套路啥的都会了,而且头脑也比以前灵光不少,知识面也特么光了,干啥事肯定不会再像过去那么鲁莽。”
    说着话,陆国康苦笑道:“就比如刚刚那个毛龙,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他正风光的时候,我敢给他尥蹶子,绝逼大耳刮子就上来啦,你看他现在,除了吭哧吭哧喘两下粗气,也就敢跟我比比眼睛大小,当然心里说不准已经琢磨出一整条干掉我的方案,总之一句话,别犯错别进去,里面真不是人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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