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钟,我们一行人来到梅州三监的门前,这边的天气似乎比羊城更反常,我们来时候明明还艳阳高照,刚把车子停下没多会儿已经开始阴云密布。
    我趁着有时间,麻溜拍了张自拍给江静雅发了过去。
    不多会儿,小妮子发过来个“红唇”的表情,后面还附加一句:敢不敢用美颜,你都快丑哭啦。
    我笑了笑,揣起来手机,昂头朝着三监门口望去。
    全国各地的鸡棚子貌似都一个样,灰不愣登的高墙防护网,门前站着两个挺拔的扛枪武警,里面错落有致的房子整整齐齐排列,但却给人一种无比威严的感觉。
    等待是件极其折磨人的事情,我们一帮人从上午十点半一路耗到中午快十二点,严丝合缝的铁闸门始终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余佳杰攥着手机站在车下的骂咧:“操特奶奶的的,不会临时有啥变动吧?陆哥怎么还没出来呢。”
    李新元也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有些不满的嘟囔:“是呀,不是说好了十二点出来嘛,眼瞅也就四五分钟的事儿了。”
    我心里也着急,不停的看着时间。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大门始终没有要开的迹象。
    “啥情况啊,陆哥到底能不能出来?”
    “田总那边本来约好我今天中午一块吃饭,说是介绍几个有实力的旅行社往后签咱们酒店。”
    小哥几个焦躁的蹲在车旁边嘀嘀咕咕的发牢骚。
    “我尼玛..”我皱着眉头刚准备开骂,段磊拽了拽我胳膊微微摇头,随即把脑袋抻出车外呵斥:“都消逼停的闭上嘴,记住昂,你们今天能穿上西装,全靠陆国康当初的自首,不然头狼家连快抹布都批不上,多等几分钟咋啦?耽误你们赚大钱了?”
    喋喋不休的李新元、余佳杰和杨解放瞬间全都站起身子,没敢再多言语。
    张星宇递给我一支烟道:“朗朗,你昨晚上不会出现幻听吧,鸡棚子是最守时间的地方,说是中午放人就一分钟不会多耽搁,这都已经十二点了,要不你给远仔去个电话问问吧。”
    “不可能,我听的真真的,他能借管教手机打电话,如果有什么变动的话,一定会马上通知我。”我摇摇脑袋道:“他只跟我说中午出来,并没有说详细时间,再耐心等一下,对啦,莞城那边啥情况?”
    “嘉顺说那边正走着一批货呢,完事就过来。”段磊吸口气道:“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正说话的时候,一列车队“浩浩荡荡”的开拔过来,清一水的“奔驰”轿车,看架势应该也是来接什么了不得大人物。
    我歪脖瞟了眼那列车队,继续拨动手机跟江静雅聊天,同时龇牙笑了笑:“操,这地方看来羁押的大哥大不在少数呐。”
    段磊伸直脖子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貌似还是熟人,辉煌的李倬禹。”
    听到段磊的话,我瞬间直楞起脑袋。
    当我目光投过去的时候,我看到打头的一辆奔驰车里,走下来两个西装革履,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的青年,正是李倬禹和洪震天,不同是洪震天外面还裹着件青灰色风衣。
    因为我们的车窗玻璃全部是降下来的,所以我看对方的时候,他们也同时望向我。
    “打个招呼去?”张星宇斜嘴叼着烟卷发问。
    “打个鸡儿。”我瞟了瞟俩人,直接将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看到李倬禹和洪震天的那一刻,我心里头陡然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陆国康住在这里,他们看架势好像也是在接什么了不得的狠人,那么那位狠人在里头会不会和陆国康起什么腻子?
    “哒哒哒..”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车窗玻璃被人敲响,李倬禹站在车外笑盈盈的朝我努嘴。
    对方找上门了,我要是再装作不知情,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我干脆打开车门,一瘸一拐的弹了下去。
    “巧了啊禹哥?”下车以后,我虚情假意的朝他伸出手掌。
    论起来场面上的事儿,李倬禹演的比我更到位,很是热情的握住我的手掌道:“是真巧,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老陆和我们公司的一个前辈竟然都羁押在三监,你们这是来接老陆的吧?朗哥,你的腿好像还没好利索吧。”
    我眨巴两下眼睛,抽出自己手掌,话里带话的轻笑:“他替我扛了那么大的锅,今天出狱,我要不过来,还是人嘛,腿伤算个屁,要是让我知道谁搁里面欺负过老陆,脑瓜子我给他削放屁。”
    我意思很明白,陆国康现在姓头狼,他们要是敢挑刺的话,我肯定不带惯着。
    “哈哈,朗哥真性情。”李倬禹摆摆手道:“成吧,那就不打搅你们啦,咱回羊城再聊。”
    说罢话,李倬禹转身就走,走出去没两步,他又停驻下来,满眼挂笑的撇了撇我们总共两台车,意味深长的昂起脖颈:“朗哥,你们这接风队伍貌似有点单薄啊,要不我从我们车队里,你给你拨两台车助助兴,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排场。”
    “哔哔哔..”
    没等他话落地,我们身后突兀荡起一阵尘土,二十多台黑色的“讴歌”打着双闪从我们车后面停了一溜,紧跟着车门“嘭嘭”打开,孟胜乐、王嘉顺、刘祥飞、苏伟康、聂浩然、白老七、董咚咚、尿盆和姜铭,服装统一的跳下车。
    一众兄弟清一水的光头、黑西装,鼻梁上架着大墨镜,身后带了三十多号白体恤、黑短裤的小青年,也都剃着板板整整的青皮头。
    “大哥。”
    “老大..”
    下车以后,这帮兄弟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李倬禹,纷纷簇拥到我旁边。
    “禹哥,你刚刚说啥来着,发动机噪声太大,我没听清楚。”我捏了捏鼻头,斜眼扫视李倬禹。
    “呵呵,操!”李倬禹吐了口唾沫,朝我翘起大拇指。
    “你操个鸡八,咱俩站一块,你自己品品一般高嘛,之前在枯家窑为啥揍你的,又特么忘了是吧?”苏伟康直接一步跨到李倬禹面前,指着他吐在地上的唾沫,横着眉头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再舔进嘴里?”苏伟康刚一动弹,哥几个除了白老七以外,一股脑“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干嘛!”
    “找事是吧!”
    一看这边情况不太对劲,洪震天胳膊一摆,他们的奔驰车队里,也纷纷蹦出来二三十号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小伙,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我回头看了眼,大门口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假惺惺的昂头吆喝一声:“大外甥,你们干啥呢,禹哥又不是外人。”
    “记住了兄弟,这特么是梅州,咱两家搁这儿都没外援,你们要是感觉自己状态到位,马上划个地界,咱们兵对兵、将对将的磕一把。”孟胜乐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挂在李倬禹的脸上,不屑的轻笑:“不想丢人,就特么矮三分跟我们对话。”
    “行啦,都回来吧。”我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
    不多会儿,我们两帮人分开,李倬禹和洪震天带着马仔脸色铁青的退回他们车队旁边,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瞟视几眼,眸子里写满了不服气。
    段磊一手搂着李新元,一手勾住余佳杰的肩膀调侃:“看着没,这就是典型想装逼,又没装明白的表情,所以啊,咱做人千万得低调,以后你们出去跟人谈生意时候也一样,时刻保持谦逊,因为你不知道啥时候会翻船。”
    “你们咋才来呀?”我没搭理他们的心理活动,朝着白老七和孟胜乐问了一嘴。
    “七哥怕老陆出来心里有落差,所以招呼我们一块剃了个劳改头。”孟胜乐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憨笑:“嘉顺他们几个又想挣面子,跑了一上午才从华侨联盟借出来这么些标志统一的小车。”
    另外一边,王嘉顺和苏伟康招呼几个小青年:“把鞭炮、二踢脚都摆好哈,待会老陆出来,务必弄个满堂红。”
    三监的大门口,顷刻间扑上了一地红艳艳的鞭炮。
    下午一点多,大门旁边的小门终于发出“吱嘎”一声轻响。
    紧跟着,两个剃着明晃晃大光头,拎着旅行包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是陆国康,还有一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
    陆国康比我想象中胖了不少,小腹上赘肉凹起,当然最为扎眼的还是他满脸的疤瘌,瞅着格外的骇人。
    从小门出来以后,陆国康侧身低喃:“谢谢朱管教,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不准回头!”
    小门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不走回头路,这是鸡棚子里的规矩,9643、2856,恭喜你们从今天开始重获新生,我希望也祝愿你们,永远不会再在这里和你们见面!”
    “是!”
    “是!”
    陆国康和那个壮汉腰杆一挺,同时发出应和。
    随着铁门“咣”的一声关上,陆国康抬起脑袋,朝我们露出一抹笑容。
    而他旁边那个壮汉,则像是发羊癫疯似的半跪在地上,捧起一抹黄土放在嘴边使劲嗅了嗅,随即满脸是泪水的仰天长啸:“哈哈哈,十二年,老子终于出来啦!”
    “龙哥!”
    “龙哥,敖总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守在奔驰车队旁边的李倬禹和洪震天小跑着朝那个壮汉奔了过去。
    “放炮,放炮!”王嘉顺赶忙朝着身后招手。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响彻,漫天的白烟仿佛要将门前笼罩成仙境,陆国康也不怕嘣着自己,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一行十多个人立即包围上去,和这个昔日为公司蹲了这么久鸡棚子的“功臣”拥抱在一起。
    “你咋特么才出来呀?”我重重拍打陆国康的后排骂咧。
    “我在鸡棚子里主要负责洗衣队,快出来时候队里接了批大活,临时给我喊过去帮忙,耽搁了一点时间。”陆国康环抱着我,昂头看向不远处正乐呵呵和李倬禹、洪震天聊天的那个壮汉,与此同时,对方也正一眼不眨的瞅着我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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