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亮,陶垣睡在她的身边,安静得如一幅画。
    眉眼间的隽烁深邃,是叶玉絮最为痴迷的地方,尽管此刻的陶垣双眼紧闭着,但叶玉絮却仍旧能够想象得到,他眼眸中的时而冷若冰霜,时而星河烂漫。
    今天不是周末,怎么他还不起?以往这个时候,他要么就已经起床为她准备早餐了,要么出去晨跑还没回来,今天这么懈怠的吗?
    “陶垣……”叶玉絮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唤他,“该起床啦!我饿了,你快去给我做早餐啦!”
    “唔,”陶垣今早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装睡,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困,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看见他家小乖委屈巴巴地告诉他她饿了,眯着眼轻轻笑了两声,而后便来了精神欺身上前,“我的小乖饿了?也对,怪我昨晚没有把你喂饱。”
    昨晚陶垣的攻势太过猛烈了,叶玉絮受不住,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之后任凭陶垣如何都没有再醒来,直到刚才,这也是她今早比陶垣还精神还起得早的原因。
    什么嘛!
    叶玉絮推了推趴在她身上一顿胡乱啃咬的陶垣,推不开就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他臭流氓。
    臭流氓你这个样子我爸爸不会喜欢你的啦!虽然我私心认为,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但我还是希望我爸爸会喜欢你,至少他喜欢你了才不会总是找你的麻烦,我不想看到别人找你的麻烦。
    臭流氓哪里会想到叶玉絮心里想了这么多事儿呢?现在的他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非要拉着叶玉絮把昨晚的补上,叶玉絮拗不过他,任由他胡乱了一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
    忍着酸痛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叶玉絮实在是庆幸自己没有提前买好八点钟的车票,否则等到她这会儿起,票可就浪费了。
    不过为什么陶垣还在家里?!
    叶玉絮一下楼就看见陶垣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熬了粥,叶玉絮能够闻见粥的香气,可是她为什么不去上班?
    “醒了?”陶垣把晾了温热的粥和小菜端了出来,正好瞧见了站在餐桌旁愣神的叶玉絮,放下手中的碗碟就又跑来揉了揉叶玉絮的脑袋,“不是说饿了吗?快来吃饭了。”
    见叶玉絮无动于衷,本来已经转身准备再去厨房里煎一个蛋的陶垣又折了回来,俯在她的耳边轻佻地吐气,“还是说,两个小时前我已经把你喂饱了?”
    啧,这臭流氓!
    叶玉絮听了他的话顿时羞红了脸,抄起胳膊肘就是往后一顶,在听到预想中的一声痛呼后,满意地拉开凳子坐下来吃着她的早餐。
    陶垣也不恼,还是去给她煎了一个鸡蛋,这一次他用了以前程霁月送给他的模具,今天正好煎了一个太阳形状的太阳蛋,惹得叶玉絮惊喜连连。
    叶玉絮当然惊喜了,以往自己吃的煎蛋,从来都是最普通的不规则椭圆形煎蛋,今天居然吃到了真正的太阳蛋,心满意足啦!
    “唔,你今天不去上班的吗?”叶玉絮嘴里包着煎蛋,口齿不清地问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勺一勺舀着粥喝的人。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公司了,而就算是因为今天迟到了,那他也不应该安之若素地坐在这儿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喝粥吧?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儿,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陪你。”陶垣不紧不慢地向叶玉絮解释道。
    事实上,以往就算公司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陶垣也会准时到达公司并在公司里待到准时下班,而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纯粹是因为昨晚的那一个小意外。
    虽然叶玉絮没有说什么,可他还是觉得她是有一点委屈的,委屈于他在那样一个重要场合抛下她一个人,他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的,怎么转眼间就食言了呢?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公司,他会一直在家里陪着她,来弥补昨天他的过失。
    但这却打乱了叶玉絮的计划。
    叶玉絮本来是打算等陶垣去上班之后就溜回c市的,然后赶在他下班之前溜回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他觉得她今天一整天都是待在家里的,否则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在带他回家前就和叶敬远谈了判,他一定不会高兴。
    今天她是必须要回去的,所以就只能先瞒着陶垣了。
    “陶垣,”叶玉絮看着难得一见十分认真喝着粥的陶垣,在想好了措辞之后底气不足地向他开口,“你作为公司的最高领导人,怎么可以带头旷工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以身作则?”
    陶垣不经意地抬头看了叶玉絮一眼,叶玉絮顿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小姑娘有事要把自己支走?陶垣一眼就看破了。
    “我觉得以身作则呵护女朋友这件事,其实也挺不错的。”陶垣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个人,以前多么正经啊!难不成谈了个恋爱,就把封印解除了?还是说他脑子烧坏了?
    当然,陶总既不是封印解除了,也不是脑子烧坏了,他只是单纯地想逗一逗自家可爱的女朋友而已。
    可爱的女朋友果真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我就去你们公司告诉所有的员工,老板说,只要想在家里陪家眷的都可以随时旷工,你就等着有一天突然发现公司里空无一人吧!”
    这的确是一个可以令陶垣无话可说的好方法,只是叶玉絮现下已经忘记了陶垣的本来属性。
    “也可以,”陶垣若有所思的样子总是令叶玉絮后背一阵凉意,“旷工一次所带来的业绩上的损失,拿工资的百分之十来抵扣,挺好的交易。”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叶玉絮冷眼盯着他,“那你呢?你今天旷工,扣工资扣工资!”
    “叶玉絮哪有你这样叫喊着要扣男朋友工资的女朋友啊?”陶垣被她的样子给逗笑,赶紧举起手挡住前来征讨他的小姑娘,“你男朋友工资被扣了,谁来养你啊?”
    “再说了,我是老板,谁敢扣老板工资啊、啊——”陶垣只顾着双手挡住叶玉絮,却不小心被他钻了空子揪住了耳朵,那疼得,都快把他耳朵给揪下来了。
    “谁要你养了!”叶玉絮有些气不过,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并不能让陶垣对这件事有所重视,所以神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我不需要谁养,我也不是需要你养才和你在一起的,如果我总是想着要谁养我,我根本就不会认识你。”
    这是实话没错,如果叶玉絮总是想着要被人养着,她大可以大手大脚地花着叶敬远拿给她的钱,不需要有负罪感不需要出去找兼职,也就不会遇上陶垣。
    当然,这是在排除陶垣有所行动的情况之下、叶玉絮自己的想法而已,她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就算她没有找兼职,陶垣在自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没有打算要错过她。
    “我知道了,”陶垣松开手上的力,把没了支撑点只能倒在他怀里的叶玉絮紧紧抱住,在她的脸上吻了一口,“我知道我家小乖一直都是这么独立的人。”这是你的魅力所在,我会支持你所做每一项决定。
    被陶垣夸赞了的叶玉絮简直心花怒放,连正事都忘记了。
    “你今天,是有事情吗?”陶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要出门?”
    感受到怀中的人一愣,陶垣就知道自己猜想的不错,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在等叶玉絮给他一个解释,顺带看一看这个小姑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
    叶玉絮当真是在找借口。
    如果说她并不出门,陶垣一直在家里她肯定是走不了的;如果说她约了人去玩,难保陶垣不会跟着去,更何况她哪里有能约的人呢?唯一一个能约的萧雲笺已经去往她下一个办展的目的地了。
    叶玉絮没有办法了,只能实话实说。
    大约在叶玉絮思考了两三分钟后,陶垣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声音,“我要回c市去一趟。”
    这是借口?陶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像。
    “回去做什么?你家人知道了找你回去?”陶垣此时只能联想到她回去是因为叶家人已经知道他们公开关系的事,毕竟自家女儿谈恋爱,做父亲的竟然是通过媒体得知消息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会有些接受不了。
    陶垣昨晚在会场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事有些不妥了,可他们人都已经到了酒会,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盖下去了。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今天,他应该和叶玉絮一起登门拜访才行。
    “不是,”叶玉絮把头埋在陶垣的怀里摇了摇头,叫他看不出她因为撒谎而红起来的脸颊以及飘忽的眼神,撒了个谎,“我家人都还不知道呢!这次回去是因为要开学了,我得找许阿姨签字同意再向学院申请搬出去住,我是回去找许阿姨签字的。”
    她说的有板有眼,而陶垣因为没看到她的异样神情便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
    在叶玉絮的强烈要求下,陶垣在送了叶玉絮去车站后被她勒令回了公司认真工作。
    其实他真的很想送叶玉絮回去的,可叶玉絮却执意要等到周末再带他回家,虽然陶垣觉得好像就差这么几天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碍于叶玉絮的固执,他还是答应了等到周末。
    而叶玉絮,虽然相信陶垣是一定有能力能够获得叶敬远的认可的,但她并不想让陶垣在此过程中太过于难堪,他们之间任何的事都应该是相互的,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教会了她那么多,那么她为她勇敢一次,有什么不可以?
    依照叶玉絮以往的习惯,她总是会买八点回c市的车票,但没想到今天早上被陶垣那么一闹,等她买到十点的票在十一点抵达c市的时候,没有接到她就不能离开的司机和王伯、已经在车站白白等了两个小时了。
    果然是男色误事、色令智昏啊,叶玉絮一边不断地向两位道着歉,一边在心里腹诽暗骂着陶垣这个误事的男色。
    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陶垣,倒是没有刚才在车上时那么紧张了,陶垣向来都有这样一个能力,让她满怀着勇气和自信,去迎接任何程度的难事。
    为了叶玉絮这件事,叶敬远专门等在了家里没有去公司,而因为还没有开学都在家里的叶玉琋和叶玉珹则站在一侧,叶玉絮一进屋见到这阵仗,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古时候的官府里。
    叶敬远是坐在首位上的审判官,许清之和叶玉琋叶玉珹是两旁高喊着“威武”的小吏,而她就是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
    不过她这个犯人倒是理直气也壮,丝毫没有惧怕。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都能说清的,您何必还要让我跑这么一趟回来?”叶玉絮主动开口抢占了先机,不过叶敬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说服的人。
    叶敬远听后放下手中的报纸,在妻儿担忧的注视之下,一字一顿地向叶玉絮提出自己的要求,“既然你不想跑这么一趟,那很简单,只要你和陶垣分手不再来往,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凭什么?”大厅里其他三个人都因为叶敬远黑沉的脸色而提心吊胆,但只有叶玉絮依旧镇定,反过来质问着叶敬远。
    “没有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父亲。”
    叶敬远是多么威严的一个人啊,整个叶家的大家长,在叶家和也是掌权了二十几年,他虽然对于叶玉絮这个女儿很是愧疚,但也决不允许她在众人面前拂了自己的面子。
    但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叶玉絮哑口无言。
    并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有些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说。
    很多时候,叶玉絮倒宁愿没有这个父亲。
    无论唐俏之于他是什么人,至少他是她叶玉絮的生父,可在她人生的前十一年里,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唐俏出事以后没有人能够照看她和玉蕊,她的姨妈唐倾怎么会想到把她们送到叶家来?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和久别重逢的初恋还有过一个女儿?
    而这十年来,他除了给她钱,干涉她的决定之外,他还做过什么?
    呵,没有了。
    他这个父亲,自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一切,但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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