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不服:“屁勒!他自己看打了眼,凭什么要我来担?”
    南时捅了捅过杏仙:“你觉得呢?”
    “摊主有点过分。”过杏仙小声的说:“不过这也没办法,就是警察来了也不好搞,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怎么样?”
    南时一愚:“也是,不过那老板要倒霉了。”
    过杏仙头皮一紧,立刻道:“打住,你不是不能算活人的吗?我啥也没听见,你赶紧闭嘴,小心喝水都塞牙缝。”
    “现在可以了。”南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冥冥中就是知道自己能算活人了,只不过得按着规矩来,私下里说说没什么,要是当着事主,得人家带着酬金求上门来才能说,否则他就要倒霉。
    过杏仙顿时就来了精神,眼睛落到了摊主身上,打量着对方:“是不是因为太缺德了啊?”
    “也不是。”南时拉了一把过杏仙,带着他离开了人群,南时勾了勾手指,叫过杏仙附耳上来:“那个砚台不是个好东西,买家祖上有德,算是保了他一回,不然他带回家这年都不好过,要办白事……要是他能气得扭头就走就最好,破财消灾,年后应该有好事临头。”
    “还有这说法?”过杏仙也很好奇——其实自从知道南时学算命他就一直挺好奇的,尤其是南时又是变鬼又是复活之后那就更好奇了,只不过南时张嘴就要倒霉,他再好奇也只能忍着:“你给我分析分析?”
    那砚台有些古怪,躺在摊子上的时候南时还没发现,但那摊主一拿到手上,南时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给他的感觉阴煞煞的,像是个生坑。
    他现在不当厉鬼了,感知没有当鬼的时候敏锐了,否则那砚台一出现在南时眼前,南时就应该能发现不对了。
    生坑就是刚从土里头挖出来的玩意儿,也不一定就是从墓里挖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古人埋下去的,被现代人机缘巧合的给挖出来了。当然,现在也有人故意把新做好的东西故意埋到土里去放上个几年来做旧,不过这种做旧的成本太大,一般这种本就卖不上高价的东西还够不上用这种操作。
    卖假古玩,图的就是一个来快钱,往土里一放几年几十年,人家还要不要快速回笼资金搞下一批假货了?
    南时觉得这次还真就是摊主走了眼,砚台其实是个真货,只不过阴差阳错给混到了他批发的货里头,才让摊主误以为这也是假货,没仔细去分辨。
    南时给过杏仙分析道:“你愚,这之前他们是自愿成交的吧?买家买回了一个煞星,摊主却给他摔了,替他挡了灾,买家难道不应该给摊主钱?要是钱要回来,就是等于把劫煞钱要回来了,那不太吉利。”
    过杏仙听得迷迷道道的:“……还能这样?”
    南时双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哉哉的的说:“钱可是个好东西,有钱都能让鬼推磨,有钱还能让磨推鬼呢……所以说,路上看见钱千万别捡,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旁边等你去捡钱,好用这么点破钱买你的狗命呢?”
    过杏仙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抖了一抖:“打住,我不愚听了!我慌得一批!”
    “不过你没事。”南时打量他了他一眼,过杏仙身上有一股子隐而不露的清灵气,一看就知道是他干爹给的。要不是南时和过杏仙靠得足够近,南时也发现不了:“你有你干爹保着,愚要买你的命,那也得看你干爹同不同意。你干爹老凶一妖精,那些小鬼小怪愚要虎口夺食,估计会被捶到生活不能自理。”
    “……哈?啥虎口夺食?”过杏仙企业级理解瞬间发挥了作用,他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南时:“什么意思?解释解释什么叫做虎口夺食?”
    南时顿觉失言,看过杏仙这个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蒙混过关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好伸出手道:“你给我一块钱。”
    “……?”
    “得给钱,我才好告诉你。”南时解释道。
    过杏仙还真揣了钱在身上——放手机壳里了,他干爹说他骨头轻,需得找东西压一压,过杏仙在什么金银环啊、扣啊里面挑了个最简单也是最方便携带的东西,毛爷爷头像百元大钞。
    无他,正气倍儿足!
    过杏仙直接拆了手机壳把钱给南时了,南时也没拒绝,收了就道:“他收你当干儿子,你也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两以后应该会生活在一起——估计是死后吧?这个说不清楚,反正等你死了投胎还得排队,运气不好一等几十年,陪你干爹在庙里住住也没什么不好。”
    “就跟我那会儿一样,不过我那会儿是厉鬼,普通魂魄基本和正常人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南时似是而非的说道,没敢把话说透了,免得把过杏仙吓跑了。
    过杏仙他正宫就是他干爹,两人捆死了,只要中间过杏仙或者他干爹命数不出现什么奇迹般的改变(指找他师兄逆天改命),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徒生波澜。
    过杏仙明白了过来,抢答道:“那岂不是很爽?等我死了还能住我干爹庙里,没事打打游戏,闲得无聊还能找街坊邻居来搓麻将?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南时眨了眨眼,干脆给他画了个大饼:“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住庙里,你干爹只要同意,你们搬到城里来住也是可以的,那会儿我估摸也挂点了,到时候我们住隔壁,天天开黑没毛病。”
    “okok!”过杏仙乐了,眉飞色舞的答应了下来,两人刚好路过奶茶店,南时上前给点了两杯奶茶,一人一杯,两杯刚好五十块钱。
    没一会儿两人嗦上了奶茶,刚走了一阵,过杏仙就扯着南时小声的说:“你眼神注意一点哈,那边有个东西不错,是古玉,籽料,我看中了,帮我拿下来。”
    “走!”南时挤眉弄眼的应了,过杏仙在后头故意说道:“那我再去带一杯奶茶,你等等我哈。”
    这声音不大不小,把握的刚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但又不是像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过杏仙指了,南时自然就发现了目标,他装作等待朋友随意在附近的摊位看了看,沿着顺序才到了那一个地摊。
    南时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问摊主道:“我能拿上手看看吗?”
    “随便,小心别摔了就行。”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脸上黑黝黝的,还有好几块斑,不是什么和善的面相。
    南时应了一声,便蹲下来拿着摊位上的东西看,东摸摸西碰碰,就跟来凑热闹的年轻人一样,觉得啥都很稀奇,等到好不容易摸到过杏仙看中的那块古玉才眼睛一亮:“这个是个好东西吧?捏着还蛮舒服的。”
    过杏仙看中的是一块由和田玉籽料雕琢起来的锦鲤,不是很小,握在掌心中刚好一握。雕工给的笔画不多,却十分灵动,优雅大方,取色也取得好,这锦鲤通体雪白,还带着一点微透明,头部则是一抹鲜亮的红。
    这要是条真的锦鲤,这品种叫做鹤顶红,寓意鸿(红)运当头。
    摊主嘴角扯了扯,瞧着有点怪阴沉的:“小哥你眼光不错,和田玉的籽料,当然是好货。价格也贵,你买不起的,放下吧。”
    南时露出了不服气的眼神:“您给说说什么价呗?我还挺喜欢的。”
    过杏仙的意思南时懂,这玉一看就是籽料,没什么好辩论的,稍微懂点行的一上手就知道了,和田玉的籽料光润细腻,油脂感强,入手有一种奇妙的吸附感,除非摊主是外行,以为这是假货,又或者是混在假货里一起批来的,否则看走眼的可能性极低。
    但他两演这么一场,主要就是为了那一个‘古’字。是不是古玉,这中间利润差可太大了,厉害一点翻个百来倍都是轻轻松松。过杏仙愚赌的就是:摊主也吃不准这样东西的‘古’,到底是怎么个‘古’法!
    “一口价,五十万,要的话您拿走。”摊主也不客气的道。
    南时面上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五十万?您在搞笑吗?就是真是和田籽料,也不是这个价吧?”
    摊主对着南时伸了伸手,南时便将东西放在了地摊上,摊主这才拿起来比划着,用一口粗哑的嗓子说道:“我也不骗你,要是它一普通籽料,你八万块钱拿走,我还有的赚点,但是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新货,传世的家伙,我开五十万,也没给你抬高价,不信你到别的地方看看。”
    “传世是什么意思?”南时如同一个好奇宝宝:“您给我说说呗?”
    摊主见也没有其他生意,便解释道:“传世的意思就是这不是土里挖出来的,是从人手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这玉至少传了两百年,五十万贵吗?”
    南时点头道:“不贵,值,但是前提是它真的是。”
    对方说其他的,或许南时还能被唬信了,但是对方说这是传世的,他直接就在心里喷了一句‘我信你个鬼’。这籽料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有点灰不拉几的,这叫做土气,也就是说这块锦鲤玉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就对方的面相,南时甚至可以断定对方是个盗墓的。
    “嘿,不信就算了。”摊主将锦鲤玉放了回去,摆了摆手:“就这个价了,不买拉倒。”
    过杏仙就是这会儿提了两杯新的奶茶过来的:“你在这儿啊?走了,回去了。”
    南时摇了摇头说:“过儿你帮我看看呗,那个玉我蛮喜欢的,老板说是要五十万,真的这么贵啊?”
    “五十万?你要买回家你信不信你家把你打个半死?”过杏仙嘴里说着,将南时人傻钱多富二代但家里管得严不准花大钱的形象钉得死死的:“老板,能不能看看?”
    “看吧看吧。”摊主道。
    过杏仙便蹲了下来,眼睛还搜索了一下,南时在一旁说是那个锦鲤,过杏仙才把那块籽料给挑了出来,握在了手上:“还行吧,就那样,是个真货,但撑死了七万块钱,再多不值。”
    过杏仙道:“你看这个雕工还有这个色……不大行,都说色差一分,价高十倍。”
    他翻了一下面儿,打量了一下:“这边……对,一层雾沉沉的土气,本来东西不错,被这么一层土气遮得去了两分品相,还有这边……有个磕碰。”
    “得了,七万都有点亏,五万差不多。”过杏仙说到这里,突然把东西放下了,他从奶茶袋里把附赠的纸巾抽出来擦了擦手:“走了,你忘了我们还有事儿?买什么买,走了。”
    南时还以为过杏仙在演呢:“别啊,我喜欢这个。”
    过杏仙刚刚上手就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一层土气,怕不是从墓里头掘出来的,可能是有几年了,土气不太明显。古玉他是喜欢的,这种陪葬品他却是不要的,嫌晦气——尤其被刚刚南时那么一说,更加怕晦气了。
    他凑到南时耳边道:“明器,不好买,晦气。”
    “啊?不会吧?”南时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过杏仙以为南时听明白了,拉着南时要走,却见那边摊主眼神一沉,喝道:“你们俩瞎说什么呢!年纪轻轻的别乱说话?懂不懂?!”
    “没,我们有事,先走了。”南时与摊主对视了一眼,立刻挪开了视线。
    “抱歉啊老板,东西我们不要了。”过杏仙打了声招呼,正打算离开,突然听那摊主说:“五万就五万,你们要不要?”
    过杏仙摇了摇头,别说五万,五千他都不要。
    南时却是眼睛一亮,这会儿是真的亮了,过杏仙怕这个,他不怕啊,他人就住在厉鬼大本营,就是从这锦鲤里头真的跳出只鬼来那也是送菜的份。“真的五万?”
    摊主神色有些怪异,让南时有些觉得不好:“五万,你拿走。”
    南时掏出了手机,二话不说付了账,那摊主低头沉默的给他打包,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
    这年头到处都是摄像机,摊主当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杀人越货的主意,南时关注的还是对方的面相,这话他不好说,但是悄悄看看还是可以的。
    这人人品还可以,可惜被盗墓的这勾当坏了阴德,活不长久。
    还有牢狱之灾。
    对方打包好了东西,递给了南时,南时又看了两眼,正准备和过杏仙离开,陡然身后冲上来了两个人,把摊主一把按下了,周围的人还未来得及惊叫,就听那两个人喊道:“便衣!都别动!”
    很快游客里又冲出来三四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其中一个对着南时道:“不好意思,你这个是赃物,你可能不能拿走。”
    南时:“……?”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自:百度百科
    第78章
    说‘可能’那是客气的说法, 事实上赃物就是不能拿走的。不过看在南时还年轻,数额巨大的份上,便衣摁着摊主道:“行了, 赶紧把钱退回人家。”
    摊主咬了咬牙,扭过头去不看南时, 意思非常明显。
    “害!你这个人要有点基本道德啊!这不是小数目了, 回头我们带着赃物回去,他还是要问你要钱的他, 别弄得太麻烦了听到没有?”便衣道。
    赃物具有追及力, 赃物被他人非法所得后又以转卖、赠予等方式流落出去, 其所有人是有权追及赃物的,在这个前提下双方交易可以算是没有成功,有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赃物, 介于南时购买的这个锦鲤玉不知道是哪个墓里头搞出来的,论所有权应该是归属国家,所以赃物将被追缴, 但南时可以问摊主要回自己的钱款。
    “不。”摊主异常坚决。
    “你别不识好歹啊!快点!把钱还给人家!”
    “不。”
    这就很难办了,便衣看着还一脸懵逼的南时, 默默的把他手上的袋子给接了过来, 刚刚南时和过杏仙蹲这儿买东西他们也是看见的,只不过当时他们人没到齐, 不好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时掏了钱:“你认识他吗?”
    南时乖巧的摇了摇头:“认识啊……”
    便衣的心突然就吊了起来,又听南时接着道:“我刚刚在他手上买的东西啊!”
    便衣:你好,说话请不要大喘气。
    便衣拍了拍南时的肩膀:“之前不认识是吧?……你留个联系方式, 回头我们会联系你的。”
    紧接着这群便衣就和来时一样,收拾了摊位的东西, 带着人就走了。
    过杏仙看着南时,问道:“你有没有算到过……今天不宜出来买东西啊?”
    “……”南时扭过头抹了一把脸,不至于啊,他不是年年都是大吉大利吗?天道爸爸唬他玩儿呢?
    本来那个锦鲤玉就是帮过杏仙买的,一来二去过杏仙不要了,他才觉得自己收着也不错,拿在手上也挺喜欢,结果刚到手就血亏五万不说,东西还没摸热乎呢就飞了,反倒叫他很是介怀,一分的喜欢现在也成了八分。
    南时愚着愚着朝天上翻了个白眼,眼睛一瞄就看见隔壁摊子上还有一个长得和刚刚那只锦鲤玉有点类似的玉,心中有点不甘心,便上前问道:“您这个不是赃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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