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懿儿对门那边的囚犯压根儿就没有兴趣,只想借机去“客栈”里一睹那些顶尖高手的神秘风采。尤其是做过太傅的银影将军,可是她最崇拜的人物呢!虽然平时有损招时,她对银影将军做了不少坏事,可她知道,那位银发将军并没有讨厌她。
    身为兄长的昊,拗不过这位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以防她撒泼哭鼻子,只得点头答应,“你去吧,反正这边没有人经过。”
    任务分派好,三个小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昊和嘉胆大包天地查看过四周的动静,确定无人,才谨慎地翻墙而过。
    院子里青石板铺就的路,因为常年清扫,被磨得平滑如镜,两旁种的是寻常的月季,白的,红的,粉的,点缀了荒冷的庭院,这里丝毫不像是一个囚笼,却还是叫人觉得阴冷。
    胆大的昊走在前面,嘉虽然是带头的那个,却紧张地不敢往前走。
    她紧抓着昊金黄的小锦袍,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哥,里面那个囚犯,会不会吃了我们?他也是狼人呢!”
    昊被她扯得迈不动脚,强硬拍她的小手,“笨,看到苗头不对,马上逃,知道吗?”
    越往前走,嘉越觉得害怕,“他有没有被锁住?”
    “我哪知道?我又没来过。”
    “哥,我好怕,要不然……你先进去看一眼?然后我再进?”
    “胆小鬼,可是你要来看囚犯的,怎么反而不敢进?”
    “人家真的好怕好怕好怕……”那座宫殿里黑洞洞的,看上去像是能吞噬人的魔窟一样。
    昊气结摇头,“你是狼人耶,怎么胆子比蚊子的胆子还小?”
    “蚊子也有胆子吗?”
    “懒得跟你废话,不敢进就在这边等着,我自己进去。如果一盏茶的时间内,我没有出来,马上离开去给父皇报信。”
    “是,知道啦。”
    没有了嘉的拖拽,一向喜欢探险的昊,反而脚步轻快了许多,不过,他可不是没有防人之心,怕受到伤害,他从靴筒里取出父皇送的小匕首握在手里,又转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的嘉,果决进入殿内。
    这里面的装饰虽然有些破旧却也算整洁。
    桌椅被擦拭的发亮,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那些字苍劲有力,让昊觉得眼熟。
    这不是母后以前的笔迹吗?他在母后的书房里看过她以前的手札,上面的字,和这些字的好相似呢,不过,这两年,母后的笔迹越来越像父皇的。
    而这殿内的每一幅画上,那惊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倾国倾城的母后,或笑容嫣然,或颦眉沉思,或怅然侧望,或欢喜大笑,她的喜怒哀乐,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昊一边走,一边到处查看,却发现殿内并没有人,更没有所谓的囚犯。
    但是,花穗姬从这边离开时,分明朝殿内讽笑,说明那个囚犯就在殿内。
    直到,他进入内殿,看到大敞的窗子,脚步一顿,不禁暗惊。“不好,嘉儿有危险!”
    站在院子里等得心焦的嘉公主,朝着殿内探头探脑,小心肝儿忐忑不安,不禁后悔来这里。
    她把白嫩的小手在嘴边做成小喇叭,压低声音小心的叫道,“哥,哥……那人有没有被铐住呀?哥……”
    正在她一口气喊完,憋得两眼发黑时,却感觉——头顶的夕阳一暗。而她面前的地面上,被夕阳投射过一个冗长浓重的黑影,就在她小小的影子旁边。
    她惊得一僵,忙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一个全身发臭,一闪褴褛,落魄不堪的囚犯。
    相反的,映入她眼帘的,是个一身藏蓝锦袍的俊美男人,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乌发高束,五官深刻,脸庞宛若刀裁,眼尾上扬的凤目透出一股危险的清冷,打量着她,神情里还有那么一丝惊愕。
    他高大的和她尊贵的父皇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个人忧郁之气太沉重。
    他手脚上并没有锁链,也全然不像是个囚犯,甚至囚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根本是一种侮辱。
    嘉小小的心思一时间千回百转,惊讶盖过了恐惧,“我……我和哥哥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们是……是……”
    凤伦并没有在意她的擅闯,他凝视着她,恍惚间看到了年幼时的伊浵。
    那时,他被穆项忠收为徒弟,经常出入丞相府。而年幼的伊浵,被丞相府的大夫人打骂责罚,唯唯诺诺,躲躲藏藏不敢见人,仿佛受伤的小动物。
    他尊贵为皇子,被宫人们拦着护着,无法靠近去解救她,而穆项忠也对被受罚的亲生女儿视而不见……
    他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那时他勇敢地站出来解救伊浵,他们定会成为青梅竹马的恋人,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而那时的伊浵,境况堪怜,像是一只生活在狮爪下的小猫,瘦弱的不像样子。
    她没有这小丫头的光鲜明丽,也没有这样健康蓬勃的朝气,眼底只有绝望。
    而且……伊浵的眼睛是偏黑的褐色,这个小丫头却有一双纯净的墨绿色眼睛。
    她粉色的小锦袍上绽放着精绣的淡紫色兰花,衬托得娇美的小脸越是可人,占了半张脸的绿眸小心地忽闪忽闪地打量着他,却并无惧意。
    这丫头身上有伊浵的影子,但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却又叫人看着碍眼。那是勒金皇族精纯血统的专属标识!
    “你叫什么名字?”凤伦开口。
    “我……我叫做嘉勒金!”
    “你果然是伊浵的女儿。”
    “是。”嘉忍不住问道,“你是我母后的前夫?你是叫凤伦对不对?”
    “她对你说的?”
    “不是,是我听宫人们说的。母后倒是从没有提起过你。”
    “她竟如此绝情?!”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无时无刻不隐忍思念,成全她的幸福,不曾违背誓言,踏出过这里半步,没想到,她却把他忘得彻底!
    她可曾体会过他的煎熬?甚至刚才,他还拒绝了花穗姬的相助,继续留在这里……他实在太蠢,竟然妄想着那个该死的女人会感激他?!
    他太天真的,一再的被骗,一再的被伤害,竟还如此难以割舍,难以忘情,老天都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吧!
    心底强烈的怒火让他失控,眼前的嘉,在他眼中俨然是个刺心的孽种!
    他上前一步,扯起娇小若无骨的嘉,猛然高举过头顶,无视她的惊声尖叫,这便要摔在地上……
    迎面却一个小圆球横飞过来,直撞在他的腰腹上,强悍的冲击让他向后踉跄,手上不稳,小女娃从他手上滚下来,被腾身落地的小人儿稳稳接住。
    嘉吓得嚎啕大哭,惊魂未定地紧紧地抱住昊,“哇……哥,哥……那个人要杀我!”
    昊超脱年龄地竖起眉头,怒喝一声,“闭上嘴,不准哭!”
    嘉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儿,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那个人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危险,为什么突然要摔死她?!这种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人,真的好恐怖呢!
    昊把她放下来,无惧地迎视凤伦的打量,老气横秋的呵斥,“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个囚犯,胆敢伤害我雪狼王朝的公主殿下?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小小的人儿狂傲的口气,这凌厉桀骜的眼神,还有这股子别人学也学不来的天生的霸气,都像极了该死的祺尔钦勒金!
    “一双儿女,当真是一个‘好’字!她倒是幸福了!若我的孩子能顺利降生,比你们还要大几岁呢!”
    凤伦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心灰意冷,双眸却变得森冷煞亮,宽大的手掌在袍袖下也变得狰狞尖利。
    “她无情,就休怪我无义!杀了你们这两个碍眼的孽种,我再去杀祺尔钦,杀穆项忠……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昊见他杀气迸射,忙把吓坏的妹妹护在身后,他勇敢地握着小匕首,怒声警告,“你敢伤害我们,我父皇绝不会饶过你!”
    殊不知,这稚嫩的童音,却并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好啊,就让祺尔钦来找我复仇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这几年的功力有什么进步?!”
    当年,祺尔钦要杀他,伊浵求情,让他保住性命,并依居于此为代价,免去牢狱之苦。
    他立下誓言,再也没有走出过这道门。在渊也被允许每月来探望一次,他所有的时间,不是用来思念她,便是闭关练功,阅览群书。他不相信,自己会斗不过祺尔钦!
    朱红的铆钉门突然被推开,一袭清雅的湖水绿曳地纱袍划过门槛……
    凤伦正要抬掌杀了面前一对儿娃娃,他敏锐嗅到熟悉的淡雅兰香,壮伟的身躯陡然一僵,转头看去,入门来的银发高绾的倩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
    他的杀气散尽,怔怔看着她进门来,一步一步……经过他,牵住一双儿女的小手儿,兰花妆点缀的倾城俏颜,淡雅脱俗,有着他从未见到过的母性的慈爱与疼惜。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乱闯。”嘉主动承认错误。
    “可有受伤?”伊浵没有看到她娇小的身躯上有血渍,却又怕有什么伤痛隐藏在什么她看不到的部位。
    “那个人要杀儿臣,儿臣没有受伤,是哥哥救了我。”
    伊浵赞赏拍了拍儿子的结实的小臂膀,“你将功补过,母后不再责怪你,下不为例。”
    “是。”昊也知道,自己不该领着妹妹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我们走。”伊浵牵住他们,不曾看凤伦一眼,径直朝大门走去。
    “站住!”凤伦终是忍无可忍,“穆伊浵,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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