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鹤进得农屋,见得农人夫妇正躲在墙角,四手紧握,脸色发白,微微颤抖着。他走至二人身前,渡出真气,将他们身上的一些皮外伤都给尽数治愈了。
    二人感恩戴德,不停道谢。
    虞鹤笑道:“你们不用这般客气,多亏你们没有吐露廖娥的下落,不然事情的发展情况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对了,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们,我们把她藏进地窖了。因为我们这儿离梨水城比较远,每天既得照顾屋外的农田,还要去城里购置些自家种不出来的食材,为了不这么麻烦,才挖了个地窖用来储存食材,想不到今儿还真派上用场了。”农夫用手指着床边的一个米缸,又道,“地窖的入口就在米缸下面。”
    虞鹤点头,从坠里拿出了一笔不菲的银两,交到了农夫的手里:“这些银子你们拿着,赶快找个地方逃难去。这间屋子你们已经没法待下去了,那些城卫们既然知道了此处,绝不会这般罢休。”
    农夫接过银子,磕头拜谢,再不多言,携着妻子连夜离开了。
    虞鹤依着农夫的话移开米缸,掀开了地窖。廖娥见得虞鹤,松了口气,顺着地窖里的木梯爬了上来。
    廖娥已经洗漱梳理了一番,云鬓微垂,眸若星瀚,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肤色雪白,吹弹可破,如新生婴儿一般白嫩无暇,跟早上那般蓬头垢面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她此刻穿着一套极为朴素的麻布衣裳,伸手拍去了衣上沾染的灰尘,坐在床沿,脸色沉重。
    虞鹤看着廖娥,心中思绪有些紊乱,思忖许久,终是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廖娥震惊:“他,他竟跟皇室攀上了关系?”
    “是,今夜保护他的,是御前带刀侍卫。咱们若一直追查下去,定会挑战皇权。我倒是没所谓,主要看你是怎么想的。”虞鹤点头道,心里亦不停敲着鼓,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廖娥眸光瞬黯:“皇权么……你我不过一介草民,即便你武艺卓绝,又如何能跟整个皇室作对?我现在已是戴罪之身,性命无足轻重……可我却不能再连累了你。要不,要不咱们别再追查下去了吧……”
    “你决定了?当真不再追究了?”虞鹤问道。
    廖娥紧抿樱唇,眼中透出浓浓的不甘,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追究了,我已打算好了,到时找个偏僻的小村,平淡活完一生吧。他既想攀龙附凤,那就让他去吧,就当,就当我这些年的真心,尽数喂了狗了。”
    “好,那我明日便护送你离去。”虞鹤道,眼里也尽是无奈。可他心中却是想道:“明日我醒早些,即便不挑战皇权,我也无法忍受步凡此人逍遥法外。虽不能帮她正名,总得替她出了心中这口怨气。”
    次日,虞鹤醒得绝早。他从椅上站起,看了呼吸仍旧平稳的廖娥一眼,将动作放轻,悄悄走到了屋外。他拿出扶山覆厄,划出剑围,护住了农屋。
    剑围已成,收剑入坠。
    这个时候,一般是护卫换岗的时间,亦是警惕最松懈的时候。虞鹤没费多少功夫,轻轻松松地潜入了步凡的卧房,迅速封住了他的哑穴,提其衣领纵跃而起,将其擒回了农屋。
    耿都虽然感应到了虞鹤的气息,却碍于伤势未愈,无法迅捷出手,只好慌忙点兵,循着虞鹤的气息一路追踪。
    “噗通”闷响,步凡被虞鹤掷到地上,哀嚎一声。
    廖娥惊醒,看着瘫倒在地的步凡,眸中爱恨掺杂。
    虞鹤眉头微拧:“我已封住了他的浑身穴道,现在他任你处置了。外面跟来了一群尾巴,我先出去打发掉。”不等廖娥回答,也不闻步凡的求饶声,径自出屋。
    耿都领着一众城卫,围在屋外,气喘吁吁,脸色皆有些发白。
    虞鹤只身出屋,取出扶山覆厄,扛剑在肩,脸泛冷笑:“昨夜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么?今天还想来尝尝被揍的滋味?”
    耿都提着一柄全新的大刀,并未急着出手,而是振臂低吼,先让身边的众城卫冲了上来。
    喊杀声震天,但真正敢冲上来的,并没几人。
    虞鹤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腾身跃起,凝剑入气,使出“扶山”,剑气成山,耀出金芒,岿然骤压。
    山坠裂地,气浪狂掀,包括耿都在内的所有城卫,皆双眼一黑,昏倒在地,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只要耿都不是傻子,昨夜醒转后肯定传了求援信件。好在现在援军未至,但此处却也不能久待。”虞鹤收剑,转身进了屋里。
    步凡已经死去,鲜血淌了一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廖娥握着一柄染血的匕首,浑身颤抖,泪痕显眼。她见虞鹤进来,扔下了手里的匕首,捂脸啜泣,亦将步凡如此做的原因尽数说了出来。
    步凡之所以能升到城令的位置,是因为在监造春梨堤的途中,他遇上了一位贵族小姐,且二人一见钟情,很快便行了鱼水之欢。而这贵族小姐便是皇室成员,是本国公主。
    步凡想借着公主平步青云,公主亦想成为步凡的正室。两人不谋而合,便定下了这番除掉廖娥的毒计。但因为此事实在不够光彩,公主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与脸面,自然只能让步凡行此手段,倒也在情理之中。
    “唉,这情情爱爱的,当真烦人。也不知这家伙到底给那公主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能让她这般服服帖帖的?”虞鹤叹道,语气中不免有些惊疑。
    廖娥啜泣渐止,看向虞鹤:“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他已经死了……我,我也不可能再在梨水城待下去了……”
    虞鹤点头,带着廖娥离开了农屋。
    两人行至春梨堤。江水滔滔,拍在堤上。江风微拂,带走了鲜血的味道。
    忽地身后蹄声如雷,地面剧颤。
    虞鹤眉头骤拧,转过身子,将廖娥护在了身后。
    前方尘烟滚滚,听声不下于百骑。
    白马当先,银光映闪,蹄声渐止,骑阵森严。乘于白马之上的,乃是一名年轻女子,身裹银甲,头戴银盔,手握一柄亮银钢枪,枪尖指地,英姿飒爽。
    其后众骑皆是一色的银甲配置,尽为女卫,负弓握枪,面色凝重。
    “这便是前来支援耿都,一同保护步凡的么?”虞鹤取剑,扛剑在肩,如临大敌。
    廖娥躲在虞鹤身后,不敢探头,瑟瑟发抖。
    为首女将抬起枪锋,指着虞鹤鼻梁:“驸马何在?”
    “步凡已死,你待如何?”虞鹤冷声应答。
    为首女将冷哼一声,银枪疾挺,绽出数道银色枪风,迅袭而来:“找死!”
    虞鹤推开廖娥,抬剑迅斩,将数道枪风尽数化解。他双足迅点,腾身纵跃,剑气成山,使“扶山”迅压。
    小山凝成,还未坠下,便听得为首女将大喝一声。其身后众骑接连附和,提缰扬枪,绽出枪芒,于头顶汇成一柄巨大的银色枪影,硬撼小山。
    巨响入耳,枪崩山裂。
    虞鹤落地,堪堪稳住身形,呕出一口鲜血。
    除为首女将外的所有女骑,皆被震落马下,接连哀嚎,已无再战之力。
    为首女将身子微颤,脸色发白,却并未咳出鲜血。他提缰纵马,疾跃而出,手中长枪对准了虞鹤的脑袋,只见银光乍现,寒风倏卷,枪尖在虞鹤眼前飞速放大。
    虞鹤就地侧滚,堪堪躲过袭来银枪。他立时起身,阔剑挥旋,使“剑起微澜”,绽出数道透明剑气。女将眉头瞬拧,玉腕急翻,舞出数朵枪花,黏住剑气,吃力化解。
    “你叫什么名字,我文岚不杀无名之辈。”文岚道,双腿一夹,座下白马长嘶一声,四足发力,向虞鹤疾冲而来。而她亦抬起长枪,枪尖凝出寒光,杀气凛冽。
    疾风劲涌,剑影急攒,虞鹤迅然出剑,并不打算再跟文岚拖斗下去。
    脆响入耳,虞鹤跟文岚已在瞬间交换了位置。
    虞鹤收剑,没有去看从马下翻落的文岚:“虞鹤。”
    银马骑卫尽数身死,虞鹤刚转过身子,却见廖娥已纵身投入江中。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娥随着江滔而去。
    他叹了口气,走到廖娥先前所站的地方,只见地上写了一行血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所覆,皆不容身。恩公身怀绝艺,可遨游四方。娥无半艺傍身,难以存活。步凡既死,娥亦解脱,与其颠沛流离,不如投江自殁。”
    虞鹤无奈,也不便多想,毕竟这是廖娥自己的选择。一个弱女子,能下定决心赴死。那么……这般决定即便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是无法更变的了。
    金光瞬闪,虞鹤眼前一黑,回过神时,已经回到了武技临境的小屋。
    丁厄看着面色极其凝重的虞鹤,不禁笑道:“这么点事儿就让你打上心结了?神情这么凝重做甚么?”
    虞鹤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多说甚么。
    丁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容未褪,道:“你调整调整心情,待会我教你第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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