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统领以前不这样的,”李树语气中满是可惜,“好像是几年前入京回来后,人就变了。”
    楼喻:“是圣上过寿那次入京?”
    李树点头。
    楼喻心道,看来四年前入京,不仅“楼喻”身心遭受打击,周满应该也经历了什么不堪。
    “你当时可入京了?”
    李树摇头,“没有,属下当时守在庆州城里。”
    他既不知晓缘由,楼喻便打发他走了。
    “二笔,你让三墨去调查此事,”楼喻吩咐道,“当然,尽力而为便可。”
    他对周满不怎么感兴趣,但他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感兴趣。
    不过,再大的事情也赶不上春耕。
    早在年前,楼喻就让庄头划分出三块试验田出来,分上中下三等。
    剩余的田地,就让庄户们按照以往的耕作方式进行。
    他叫来林大井,将试验田的耕种步骤交给对方,嘱咐道:“这三块田,由你负责带人耕种,一切按照我给你的法子。”
    林大井如获至宝,连连点头:“请殿下放心!小人一定谨遵殿下之令!”
    “还有,从春耕到秋收,每一阶段种子、秧苗、秸秆、麦穗的特征和变化,你必须详细地记录在案。包括试验田和普通田在内。”
    林大井不迭点头。
    “种地我是外行,如果我所言还有遗漏之处,你自行补充。”楼喻从来不认为自己一定能想得周全。
    林大井却如醍醐灌顶,双目放光。他总觉得殿下的话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智慧。
    试验田的春耕与普通田不同。
    楼喻数月前准备的粪肥、磷肥,如今全都可以用上。
    翻土前,楼喻指挥林大井带领庄户先将肥料均匀洒在泥土表层,再用农具翻碾。
    如此一来,肥料就会翻入土层下面,不会轻易被水流冲走,能为植株根系提供充足的养分。
    田野间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与此同时,李树带领一百号人辛勤开荒。开出的荒地,楼喻打算用来种土豆。
    占南送来的土豆足有一大筐,楼喻估算了下,如果能够正常种植成功,到秋天他就能收获一仓库的土豆!
    这几天,他都心情愉悦,斗志昂扬。
    趁着他闲下来时,冯二笔禀道:“殿下,逢春和采夏求见。”
    楼喻问:“她们来田庄了?”
    “是,现在就在院外。”
    “让她们进来。”
    逢春和采夏低着头走进来,手上分别捧着小册子。
    “殿下,城中所有书铺的纸张种类、价格以及纸张的来源,奴婢皆已记录在案,请殿下过目。”
    采夏奉上案册。
    楼喻打开浏览一遍,道:“只是打听这些,不足以用掉这么长时间,逢春手里拿的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采夏眉眼带笑。
    接过逢春递来的册子,楼喻翻开,不由挑了下眉。
    “奴婢和逢春姐姐追本溯源,打听了那些造纸坊的情况,也都记录在册。”
    楼喻淡淡问:“我没让你们打听这些,为何?”
    “殿下,奴婢无意揣摩您的意思,”采夏急得脸都白了,“只是您提到纸张出自哪个造纸坊,奴婢便留了一个心眼。”
    楼喻倏然笑道:“做得很好。”
    能从他的任务中窥到他要做的事,这两小姑娘还挺敏锐。
    见他笑着表扬,采夏和逢春心口大石落定,脸上浮现羞涩的笑意。
    她们搜集到的造纸坊情况,无非就是造纸坊的名称、选址、商业模式等等,其中不包括造纸的技艺,毕竟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
    不过这些对楼喻来说,也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
    他想了想道:“你们再替我做一件事。”
    “殿下请吩咐。”
    “去招募若干工匠建造屋舍,年龄在十六周岁以上三十五周岁以下,有从业经验者优先,其余身份不限,日薪六十文。”
    逢春、采夏领命退下。
    冯二笔端来一盏茶,心疼道:“殿下,您歇息歇息。”
    他一直陪在楼喻身边,见他大事小事不断,许多事还得亲力亲为,忙得连轴转,实在不忍心。
    楼喻润了润嗓子,叹息一声:“时间不等人啊。”
    他要种粮食,要建工厂,要练军队,基本都算是从无到有,不能有丝毫懈怠。
    况且还不仅仅是这些。
    就算不打仗,只守城,庆州府也必须要招兵买马。
    招兵后,总得负责人家的衣食住行吧?买马后,总得将马养得膘肥体壮吧?
    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还有武器、战甲等等,这些他买不到,也不想抢,就只能自己去造。
    造兵器战甲要什么?要铁,要矿,要窑炉。
    诸如此类,无数事情等着楼喻去做。
    眼前这些,不过才刚开始。
    所幸他能用盐换许多许多钱。
    楼喻想得脑壳儿疼,在现代他能安安稳稳当个咸鱼富二代,穿到大盛却要被逼搞事业。
    他想家了。
    “殿下,您伏案久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楼喻接受他的提议,迈步走出院子。
    春风和煦,万物丛生。
    楼喻经过一间小院子时,听到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这是他临时设立的小学堂,田庄上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能来这学习。
    不过庄户们似乎并不热衷此事,如今学堂里只有杨广怀原先的学生们以及霍家两个孩子。
    当然,阿纸作为大龄学生,也在里头认真读书。
    想到阿纸,楼喻不由问起:“阿砚去哪儿了?”
    他的四个亲随,如今有三个都找到事情做,只有阿砚,似乎没什么真正感兴趣的事。
    “他跟着去开荒了。”
    行吧,倒是也没闲着。
    就在他欣赏无限春光时,一个半大少年突然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栓子叔!栓子婶!你们快去看看大牛!”
    农忙时节,庄户都在田里劳作,栓子和他媳妇闻言,立刻抛下手里的活计,急忙迎上去问道:“大牛怎么了?他在哪?”
    “大牛吃东西卡到嗓子了!你们快去看看!”
    栓子夫妻着急忙慌地跟着跑,中途鞋掉了都不管不顾。
    庄子上有小孩吃东西被卡死的先例,他们怎么可能不怕?
    其余庄户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放下农具跟上去帮忙。
    楼喻果断道:“去看看。”
    两人赶到时,人群里不断传来哭嚎,不时有人摇头叹息:“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去看大夫,路上也早就憋死了。
    楼喻心中焦急,但人群聚在一起,他一时难以挤进去。
    冯二笔正要斥责开道,一只手臂忽然伸过来,轻松迅速地帮楼喻拨开挡在前面的路。
    是霍延。
    楼喻来不及说谢,立刻来到小孩旁边。
    小孩面色潮红,嘴唇青紫,双手不自觉地抓住脖子,明显是气道受阻。
    眼看就要没气了!
    楼喻来不及解释,直接伸手试图将小孩提起来。
    然而小孩正拼命挣扎,全身都在攒劲,楼喻一时没办法,直接吩咐:“霍延,让他站起来!”
    霍延将人提起。
    众目睽睽下,楼喻单膝跪在小孩身后,一腿伸入小孩双腿中间呈弓步,另一条腿在后伸直,双臂环住小孩腰部,让他上半身微微前倾。
    他一手握拳,拳眼顶住小孩距肚脐两横指的上方,另一只手包住拳头,用力、迅速、连续地按压冲击!
    一边使力,一边吩咐:“二笔!去请大夫!”
    庄户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碍于他的身份,啥也不敢说。
    大牛爹娘心疼爱子,哭着问:“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楼喻双手不停,额间汗珠滚落,手臂逐渐酸麻,却依旧维持着高速的冲击动作。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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