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博物馆13】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接下来哪个字似乎都不太合适。
    严莉莎看着许昼,欲言又止。再问下去,这孩子肯定得说点什么,如果说了不该说的,指不定以后得摊上什么麻烦。
    严莉莎叹了口气:“行了,我明白了。”顿了顿,“你那东西我不要,别在我这儿闹,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不想掺和。”
    许昼:“不掺和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手里有红夫人的人脉网,不可能置身事外。”
    “当啷”一声,悬在门上的风铃响了,有人推门进来,许昼和严莉莎一同往门口看去——是那个跑腿的前台小姑娘回来了。
    她一脸尴尬,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干笑两声。
    她也不想这样,但感觉的到,正在看她的这俩人之间有僵持,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恐怖。
    一个是她老板,一个是顾客上帝,她又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
    “那个……”她硬着头皮把东西递给严莉莎,“老板娘,你的……东西。”
    严莉莎接过东西,是一盒从便利店买来的关东煮,还有一袋子刚烤出来的面包。
    她点点头,提早让她下班,又让她走前把挂在门上的营业牌子调转个方向。这意思,是要提前打烊。
    小姑娘赶紧离开。
    等人走了,严莉莎才走到许昼面前,把面包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你想借用我的关系网,可以换一种说话方式,你现在的态度我不是很喜欢,而且也没让我明白你的目的。”
    许昼垂下眼:“对不起。”
    严莉莎看着她。
    许昼叹了口气:“严姐,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对,我以后一定好好说话。”
    严莉莎嘴角略微弯起,眼里的凌厉瞬间散了,她温温柔柔地捉过许昼的手,提起面包袋,挂到她的手腕上:“想要关系网,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许昼:“什么条件?”
    “当年许夜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没收,现在后悔了,想知道信的内容,你帮我查到,我就把我手里的关系网给你。”
    ***
    这件事,以许昼气冲冲离开咖啡店告终。
    怎么可能呢!几年前写的信,还是手写的,她又不是许夜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找到!这是为难!是剥削!
    小泥鳅的闺女她自己找,不求她了!
    还没想完,突然意识到,坏了!这会儿杨循光肯定醒了,空手而归,她怎么和他交代!
    但此时此刻,杨循光却没空找许昼算账,他刚醒,就接到一通电话,准备来说,他就是被这通电话吵醒的。
    电话那头预告了一个最新的凶杀案。警局收到恶作剧——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警局办公桌上的信,信里写了今晚c市太平路会发生一起车祸,车祸的目标是个姑娘。
    警方将信将疑,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打算去看看,结果就在给杨循光打电话的过程中,他们接到现场民众的报警——车祸已经发生完了。
    于是查探变成了实打实的办案。
    市局那边焦头烂额,让杨循光赶紧过来支援。
    杨循光是直接赶到案发现场的,死者是个小姑娘,二十出头,穿着简单,随身的挎包里放着身份证。
    唐圆,本地人,高中毕业,现在在一家叫做“小妇人”的咖啡店里打工,今天店里提早下班,所以她才出现在这条路上,根据她手机通讯信息判断,这路上开了个猫咖,她是打算到那儿去玩儿。
    “咖啡店的老板娘呢?”杨循光夹着电话,问市局里的小警察,“问过话了吗?”
    那头立马说:“我们队长已经过去问话了,那老板娘很配合,说她下午有个朋友过来找她,所以她就提早打烊,本来咖啡店的生意就不好做……”
    杨循光又问:“猫咖呢,猫咖老板问了吗?”
    “问了,就在这条路上,我们队长最先去问的情况,猫咖老板和死者算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确定,就是暧昧着,她过去找他玩儿…”
    “我知道了。”杨循光说,“继续查市局里的监控,凡是能接触到那张桌子的,全都统计下来。”
    挂了电话,他凝视着远方夜色,先是恶作剧一样的预告,再是发生命案,死者还是女性,她和之前那些案件中的受害女性是不是有联系?如果有,她也符合特征吗?
    还有,许昼为什么要打晕他,她到底拿走了箱子里什么东西?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许昼现在又在哪儿?
    ***
    许昼回到杨循光朋友的住处,推不开门,忐忑敲门,也没人来开。她出门没带手机,到楼下超市借了老板电话,一时又想不起来杨循光的电话号码。
    现代人的通讯方式发达,但消失也是一瞬间的事儿。
    她叹了口气,抬眼迷茫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到底该怎么办呢?泥爷和小泥鳅的女儿到底在哪儿呢?当年珠宝走私案的证人能不能找齐?杨循光醒了以后去了哪儿?
    就这样,她不知不觉又走回到泥爷的小区,老旧的小区,没安装路灯,到处都是一片黑,只有门口的小吃摊有亮光,摊主是个男人,卖炸串的,身前一个小推车,推车上挑着一只油腻腻的灯泡,现在没生意,他正坐在塑料凳子上玩儿手机。
    “诶,师父,玩儿着呢。”许昼生硬地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斟酌了下,试着这么称呼他。
    但明显太突兀,那男人抬起头,疑惑地看许昼:“吃东西?”
    “不是。”许昼尽量和蔼地笑,“打听个人。”
    “谁呀?”
    “泥爷。”
    “哦,他呀。混混,有个媳妇儿,前几天过世,脾气不好,别招惹他。”顿了顿,“你……找他有事?他是不是欠债了?”
    “没有没有。”许昼连连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我是她闺女的朋友,这几天听她家出了点儿事,所以来问问…”
    “闺女?”老板一头雾水,“什么闺女?”
    “泥爷的女儿啊。”
    “他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许昼心神俱震,“您记错了吧……他不是有个女儿,和我年纪差不多大。”
    “不可能!我在这儿做了十多年的生意了,这小区每个人都认识我,我从来没听说过泥爷那个东西有女儿。”
    许昼:“白天,卖馄饨的婆婆说的……”
    “卖馄饨?这小区都跟我家做生意,哪儿来的卖馄饨的婆婆?”
    许昼刚开始还不太信,后来她留了心眼,一直躲在暗处,看这小区晚归的白领租户和这炸串老板熟络地打招呼,她才知道,这男人说的都是真的,他才是小区里真正做生意的人。
    泥爷没孩子,这小区也没有卖馄饨的老婆婆。
    她白天见的那个老婆婆,是过来提醒她的,大费周折骗她肯定没意义。
    老婆婆为什么要提醒她?
    是什么人让这个老婆婆提醒她?
    大团的问题浮在心头,如鲠在喉,让许昼觉得莫名喘不过气。
    她还得回去找严莉莎,这事儿太严重,要想抢得先机,时间很重要,她必须得借助严莉莎手里的关系网。
    至于那封信,可以伪造,毕竟严莉莎没看过。
    但当年许夜到底会因为什么给严莉莎写信呢?她想了想,突然了然。
    ***
    小妇人咖啡店,一天来了三趟,许昼站在门口,有些感慨。
    她推门,发现门是掩上的,屋里刚来过人,灯亮着,桌上有水渍,严莉莎站在柜台后,拿了块布正擦杯子。
    许昼问:“这么晚还有客人?”
    严莉莎脸色很不好,反复擦手里的杯子:“嗯。”
    “信我找到了。”
    严莉莎猛然抬眼。
    “信是一张支票,给你的分成,没别的事儿。如今珠宝都被上头缴获了,我没办法给你那些分成,不过你只是想知道信的内容,那些东西拿不到也没关系吧。”
    许昼假装说的很随意,她不敢抬眼,一直盯着眼前的地面,也没好好站着,一手插兜,另外一条腿屈着。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许昼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严莉莎突然低低地“嗯”了一声,许昼暗自松了口气。
    严莉莎邀请她进裁缝屋,许昼有些疑惑——严莉莎这么好糊弄吗?她真的就这么相信了吗?
    短短几步路,许昼走的很忐忑。
    但显然严莉莎没想那么多,进了暗格裁缝铺,严莉莎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关系网给你发过去。”
    许昼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时代在发展,现在流行电子版的。”严莉莎催促,“快点!”
    许昼:“我没带手机。”
    严莉莎:“……”
    这年头还有不带手机能在外头逗留这么长时间的,严莉莎很佩服。
    许昼讪讪笑了下,严莉莎去翻箱倒柜,给她找最早的手抄本,等拿到手上,许昼掂量了一下——是本很厚很厚的书,像那种中英对照词典,有目录,有检索手段,每一段和每一段的笔迹都不相同,应该是百家之言编纂而成。
    许昼按照检索翻开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在对应的家属那栏里,赫然有一个人名,许昼嘴里发干,居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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