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华阳公主下嫁的车队便从东都出发,高凤阁护卫随行,另有数名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高凤阁甚是得意,虽然此行凶险万分,但表明了萧妧对他的信任。
    车队在黄羊坡停下,贺淳章派遣五千士兵送华阳公主赴陈留。
    一路上老百姓围观华阳公主的嫁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嫁妆,嫁妆用箱子装了几百辆马车,排出了两三里路。
    大家都在猜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应该都是金银珠宝,或是绸缎布匹,又或者是珍稀古玩字画。
    车马行得很快,一天下来中途只停了两次,每次才一炷香的功夫。
    夜里在牧野镇扎营,萧妧正要歇息,高凤阁便来报发现数骑人马正在向营地而来。
    萧妧出去巡看,来人居然是楚王刘宽,高凤阁未见过刘宽,差点将他当成劫夺嫁妆的贼子。
    “公主。”刘宽在马上拱手。
    “楚王。”萧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宽。
    “能否一谈?”
    刘宽虽称王,但并不热衷打仗,一直固守在汉阳城,他的功夫也一般,应该不会有什么企图。
    “好。”萧妧点头。
    “公主……”高凤阁有些担忧,深夜而来,刘宽必是有目的。
    “无妨,楚王也是故人。”
    萧妧和刘宽进入营帐,高凤阁便在外间留守,他面朝营帐,紧盯着营帐上显现出来的身影,只要刘宽有异常举动,他就马上冲入营帐拿下刘宽。
    营帐内点着火炉,茶水也煮开了,萧妧执壶泡了茶,注入小杯中。
    刘宽凝视她的一举一动,当日她只穿着仆妇装就美色惊人,现在锦衣玉服更是衬得人比花娇,执壶的手指宛若五指玉葱晶莹剔透,这样的手泡出茶来定是香甜可口。
    “楚王请。”
    刘宽饮了一小口茶,茶甚是轻浮,不像是寻常饮用的水。“这是何水?”
    “梅花上的雪。”
    “怪不得如此轻浮,无根之水,公主真有闲情雅致。”刘宽声音中有丝不快,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比不得楚王,楚王既有钱又有空闲,否则也不会来到牧野镇了。”萧妧不动声色地反驳回去。
    刘宽放下茶碗,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道:“公主,其实本王是听说一个消息才离开汉阳。”
    “什么消息?”
    “据说在英豪镇发现一具无头尸体,身态以及遗留物被传成是本王义兄元箴,公主在东都,距离英豪镇不过两百里,难道就没听说过这事?”刘宽瞅着萧妧的神色。
    “听说了。”
    “不伤心?”
    “楚王,我为何要伤心?元箴是对我很好吗?”萧妧笑起来。
    刘宽被问得哑口无言,元箴太大男子主义,即使心里喜欢,但表现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怎样,元大哥过世了,虽然你有改嫁的权利,但也不应该在他刚死时就嫁人。”刘宽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我与他又没什么关系。”
    “肌肤之亲总有吧,他日夜照顾你,你们同床共枕,你这点情意对他都没有吗?”
    萧妧脸色沉下来,道:“楚王,你不要胡说。”
    “你很恨元大哥?”
    “楚王,你确定那具尸体是元箴吗?”萧妧转换了话题,也是想从侧面探听别人对那具尸体的看法。
    “很像,而且尸身上是元大哥的衣物,还有他父亲的遗物。”
    “单凭这确认是元箴是否有些草率了?”
    “不止这些,元大哥身体上有大大小小数百处伤痕,在他的腰上有一块五芒星印的疤痕,这是他被五芒星派的暗器所伤留下的疤痕,那具尸体恰好在那个位置也有这个五芒星疤痕。”
    萧妧点点头,道:“楚王,那你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可能是突厥人,尸体上致命伤是突厥人的弯刀,我也打听过,在英豪镇确实有突厥人出没过。元大哥杀了突厥可汗的儿子,突厥人一直都想杀元大哥报仇。”
    “现在尸体在哪里?”
    “元大哥的部下已经将他的尸体运走了,打算运回陇州去安葬,等安葬后他们会去雁门关外攻打突厥,替元大哥报仇。”
    “那楚王你呢?有何打算?”
    “过会就回汉阳,世事难料,想元大哥意气风发,却不曾这样被人所杀。公主,他是为了见你才在路上遭到突厥人暗害。”
    “见我?”萧妧装作迷糊的样子。
    “英豪镇是前往东都的必经之路,公主,元大哥若不是见你,又怎会死在英豪镇?”
    “人总是有一死的。”
    刘宽盯着萧妧的面容,这张脸灿若朝霞,忽然间他失去了对这张脸的迷恋。“公主,你太无情了,元大哥是你指婚的驸马,就算你们没真正圆房,你也不应如此冷血。”
    “我对元箴没有任何感情,我想你是知道的,他死了我才开心呢。”
    刘宽霍地起身,道:“公主,以前元大哥对你不住,我说要起兵攻打他。现在,公主你对不住元大哥,所以我要起兵攻打马云飞。”
    “这都哪跟哪呀?”萧妧无语。
    她正要劝刘宽不要胡来,但刘宽气冲冲地挑帘出去。
    “公主。”高凤阁瞅着刘宽的背影,刚才营帐里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随他去。”
    “公主,你早些歇息。”
    萧妧在床榻躺下来,闭上眼半晌却是毫无睡意,这一刻她脑中想起了元箴。
    以前萧妧一直认为元箴是因为她的美色才纠缠不放,但现在看来元箴是对她有几分感情。
    他宁可痛死都要抱着她不放,不能不说不是一种爱。
    “沈大夫至始至终都没有强烈地与我在一起的想法,那天他一时冲动才提出与我成亲,可事后他应该又后悔了,所以才不来找我。”
    “当时元箴若不逃婚,我与他成亲,只怕也早就爱上他了。可惜偏要弄出这些事出来,阻断我与元箴的缘分。”
    火炉里的火熄灭了,寒气上升,萧妧索性起身披上衣裳。
    高凤阁在外间看到她的影子又映在营帐上,便道:“公主,有事吗?”
    “火炉熄了。”
    “卑职可以进来吗?”
    “进来。”
    高凤阁进入营帐,先将萧妧一瞅,萧妧面红如桃花,眼泛春水,虽不知是为什么,但应该是为刘宽的话而起。
    而刘宽一直提的是元箴,因此萧妧定是想到了元箴。
    高凤阁这番猜测倒是全对了,但他并不敢问,只是埋在心里,他临走前还关照过铁柱和大胜子好好教训元箴。
    加了木炭后,火炉里的火又燃烧起来,营帐里才有了暖意。
    高凤阁识趣地告退。
    他知道萧妧是不会爱上他,但萧妧的信任同样可以满足他。
    萧妧坐在火炉前,火光映着面上越来越热,任何一个姑娘都会憧憬如天崩地裂般的情感,爱得生生死死,缠缠绵绵。
    沈亘,或是慕容夙,他对萧妧的爱是理智多于情感,像流水一样淡淡的,因此从来没有爆发过。
    而元箴的情感像熊熊烈火,是可以将人烧死,烧成灰烬。
    忽然间,萧妧觉得自己有些害怕见到元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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