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远处。
“叶枫”裴右洵忘了一眼身后，唤道。
原本立在廊下的人立刻走过来，躬身接过主人向前递出的一块带血纱布，裴右洵将一只手放在唇边，叶枫立刻上前一步，俯首帖耳，裴右洵低语数句，然后挥了挥手。
叶枫颔首，快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姜姐姐！”
右泞率先走进门，还未见到陈姜的人影就已经欢欢喜喜的唤了出来。
陈姜从内室走出来，莲步轻移，温柔浅笑，“泞儿来了。”
右泞笑着小跑过来，陈姜拉起她的手摇了摇，看向她身后，招呼道：“裴公子、廷姑娘，快请坐！”
小北立在门口，看见裴右洵便垂首行礼，目光所及的那双靴子在原地停了片刻，感受到头顶上有探寻的目光，小北速度极快却不显唐突的抬起头，可裴右洵已跨过门槛往里面走了。
小北心中微恙，几乎可以确定，这几次都不是错觉。
裴右洵已经发现了。
小北挺立如松，静静地盯着地面。
桌上放着两个茶杯，各自消了过半的茶水，裴右洵轻轻撩起衣摆坐下，眉目间一派疏朗。
右泞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姜姐姐，你的海东青呢？”
不用陈姜回答，小南已拎着金色的鸟架从里面走出来，来到众人跟前，笑吟吟道：“才刚听见裴小姐的声音，我们小姐就催我赶紧把海东青拿出来了，裴小姐您看，这不就是吗？”
小南单手拎着笼子，另一只手拖在笼子下面，亮出了笼子里的海东青，鸟儿白色的毛羽配着金色的笼子，说不出的华丽高贵。
右泞眼前一亮，“姜姐姐，你什么时候给它换笼子的？”
“昨天刚换的，好看吗？”陈姜微笑道。
右泞的嘴一向很甜，立刻夸赞道：“真好看！姜姐姐你爱穿白色，这只海东青也是白色的，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物似主人型？”
陈姜笑了笑，转眼看见廷雨眠手上的伤，忙敛起了笑容，紧张道：“廷姑娘的手怎么了？”
廷雨眠赧然道：“昨夜起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让陈小姐见笑了。”
陈姜秀眉微拢，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伤的可重？我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
廷雨眠连连摇头，“只是轻微擦伤，已经上过药了，可能是白天累着了，夜里起来有些头晕。”
给陈姜看她的伤口？廷雨眠的心理素质还没那么强大。
陈姜抬起玉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叹息道：“我早起也觉得头有点重，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右泞在一旁逗弄那只海东青，听了他们的对话，说道：“不知这问剑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咱们光待在这里好没意思，大哥知道吗？”
裴右洵道：“十来天吧，总得等人都到齐。”
瞥了瞥专心逗弄海东青的右泞，揶揄道：“平时在家里就听你抱怨闷，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又想家了？”
右泞道：“我哪儿想家了”说完默不作声地抚着海东青的羽毛。
陈姜仔细打量者眼右泞的神情，忽然抿嘴一笑，“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泞儿舍不得这只海东青了？”
裴右洵看向右泞。
右泞被猜中心事，也不掩藏，有些失落地问，“姜姐姐，是不是问剑大会一结束，你就要回归云庄去了？”
陈姜浅笑着“嗯”了一声。
“那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右泞不舍的看了一眼同样歪着头在看她的海东青。
陈姜道：“泞儿这几日若闲来无事，我有一个主意，你看好不好？”
右泞忙道：“什么主意？”
“趁你这几天有空，不如给这只海东青画一幅画，将来就算见不着了，还有画可以看一看，等到下回咱们再见时，你就能知道它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长胖了？”
听到自己要往那些趋势上长，海东青立刻抗议地扑了扑翅膀。
右泞却来了精神，高兴道：“这个主意好！可是……”她转头去看廷雨眠。
廷雨眠一惊，忙举起双手一通乱摇，“我，我可从来没画过画！”
右泞有些泄气，她也只会画图纸，正经的画一样都没画过。
看见一旁悠闲饮茶的裴右洵，廷雨眠微微一笑，“裴师兄妙手丹青，何不请他帮忙？”
就等这句话呢！
右泞一脸谄媚地向裴右洵靠近，“大哥～”
裴右洵从茶杯边缘探出眼睛。
右泞眨了眨眼睛，“姜姐姐和阿眠都开口了，你这个好好先生忍心拒绝吗？”
这回她记得了，没有漏掉陈姜，毕竟鸟是人家的，她要借，总得拿出点诚意。
裴右洵放下杯子，嘴角无奈上扬，右泞知道他心里已经答应了，笑着拉起他的袖子左摇右摇。
裴右洵用只有裴右泞能看到的眼神瞥了瞥陈姜，“你呀，根本早就赖上我!”
右泞抿了抿嘴，把头垂了下去，那笑意没有传到眼睛里，她知道裴右洵不喜与陈姜接触，但她真的太喜欢这只海东青了，“大哥，我保证，就这一次。”右泞在心里默默地说。
裴右洵见右泞闷闷不乐，柔声道：“答应了你，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哪有，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你嘛。”
其实她想说“委屈你。”
裴右洵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傻丫头，一幅画而已，你大哥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右泞不愿当着大家的面掉豆子，便转向陈姜，“那姜姐姐，这几日无事的时候我和大哥一起过来找你。”
陈姜刚要说话，裴右洵便抢先道：“怎好打扰人家”转而对陈姜和声道：“如今青城派人多眼杂，时常出入这里不太方便，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陈小姐若是放心，不如先把这只海东青放在我那儿，不过五六天的功夫，等我画好了再送回来，不知陈小姐意下如何？”
廷雨眠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在明月山庄时她就觉得裴右洵排斥陈姜，总是要把他和陈姜相处的机会降到最低，到了青城派还是一样。
当然陈姜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一向聪慧，总能找到机会与裴右洵亲近，她也很大方，即使有不如愿的时候，也从不与裴右洵计较。
就像此时，陈姜和蔼道：“裴公子安排的很周全，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就有劳裴公子替我照顾它几天吧。”
裴右洵颔首。
陈姜吩咐小南，“待会儿替我把海东青拎到裴公子的房里。”
小南垂首应下。
几个人略坐了会儿，时近中午，便一同告辞回去了。
陈姜脸上笑的温顺，心里却是笃定。
小南把海东青并鸟架子拎到裴右洵房中挂好，然后把盖在架子上的布罩子打开，恭声道：“裴公子，小姐说刚买的海东青性子野，不能总见闲人，公子平时房里若有旁人，记得把这罩子罩上。”
裴右洵背手站在一旁，“好”
小南欠了欠身，“公子若没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
裴右洵转过身子，和声道：“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这声称呼太重，小南慌忙垂首道：“不敢，公子有事，但请吩咐。”
裴右洵道：“你哥哥是何时中的毒？”
小南身子一凛，木然地抬起头，又立刻垂了下去，“小南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她看上去恭顺又安静，裴右洵知道她心里一定七上八下，叹了一口，轻声道：“你哥哥中了番木鳖之毒，怕是命不久矣。”
裴右洵语调轻缓，似乎知道这个消息很沉重，不忍再给面前的少女徒添重负。
可是裴右洵忘记了，小南是一个奴仆，一个奴仆被主人呵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能击垮她的必然不是上位者说话的语气，而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她的主人可是陈姜。
听到这个噩耗，小南的身子居然没有一丝颤动。
番木鳖是致命之物，无色无味，寻常的大夫没见过，诊断的时候也不易被察觉，可是却很少有人会用它，原因在于这种毒十分稀有，即使市面上有了，也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最要命的是，解番木鳖之毒的解药也是稀有之物，所以纵使能找到番木鳖也不一定能同时找到解药，除非家底丰厚，外加想要对方死透，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用它。
沉默的时间比裴右洵想的要短，小南猛地抬起头，下唇上留下一排齿印，她冷冷道：“公子何意？”
平日挂在嘴角的甜笑此时荡然无存，眼底残存的戒备和愤恨与那张稚嫩的脸格格不入，戒备当然是针对裴右洵的，至于愤恨，还要两说。
“我只想和姑娘谈笔交易，成与不成由姑娘一个人说了算。”
裴右洵一脸和煦，甚至有些无奈。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表现出无奈时，女人通常都会消气。
所以小南沉默了。
裴右洵静静地等她，有一点右泞说的对，他从不占女孩儿的便宜。
“叶枫”裴右洵忘了一眼身后，唤道。
原本立在廊下的人立刻走过来，躬身接过主人向前递出的一块带血纱布，裴右洵将一只手放在唇边，叶枫立刻上前一步，俯首帖耳，裴右洵低语数句，然后挥了挥手。
叶枫颔首，快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姜姐姐！”
右泞率先走进门，还未见到陈姜的人影就已经欢欢喜喜的唤了出来。
陈姜从内室走出来，莲步轻移，温柔浅笑，“泞儿来了。”
右泞笑着小跑过来，陈姜拉起她的手摇了摇，看向她身后，招呼道：“裴公子、廷姑娘，快请坐！”
小北立在门口，看见裴右洵便垂首行礼，目光所及的那双靴子在原地停了片刻，感受到头顶上有探寻的目光，小北速度极快却不显唐突的抬起头，可裴右洵已跨过门槛往里面走了。
小北心中微恙，几乎可以确定，这几次都不是错觉。
裴右洵已经发现了。
小北挺立如松，静静地盯着地面。
桌上放着两个茶杯，各自消了过半的茶水，裴右洵轻轻撩起衣摆坐下，眉目间一派疏朗。
右泞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姜姐姐，你的海东青呢？”
不用陈姜回答，小南已拎着金色的鸟架从里面走出来，来到众人跟前，笑吟吟道：“才刚听见裴小姐的声音，我们小姐就催我赶紧把海东青拿出来了，裴小姐您看，这不就是吗？”
小南单手拎着笼子，另一只手拖在笼子下面，亮出了笼子里的海东青，鸟儿白色的毛羽配着金色的笼子，说不出的华丽高贵。
右泞眼前一亮，“姜姐姐，你什么时候给它换笼子的？”
“昨天刚换的，好看吗？”陈姜微笑道。
右泞的嘴一向很甜，立刻夸赞道：“真好看！姜姐姐你爱穿白色，这只海东青也是白色的，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物似主人型？”
陈姜笑了笑，转眼看见廷雨眠手上的伤，忙敛起了笑容，紧张道：“廷姑娘的手怎么了？”
廷雨眠赧然道：“昨夜起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让陈小姐见笑了。”
陈姜秀眉微拢，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伤的可重？我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
廷雨眠连连摇头，“只是轻微擦伤，已经上过药了，可能是白天累着了，夜里起来有些头晕。”
给陈姜看她的伤口？廷雨眠的心理素质还没那么强大。
陈姜抬起玉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叹息道：“我早起也觉得头有点重，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右泞在一旁逗弄那只海东青，听了他们的对话，说道：“不知这问剑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咱们光待在这里好没意思，大哥知道吗？”
裴右洵道：“十来天吧，总得等人都到齐。”
瞥了瞥专心逗弄海东青的右泞，揶揄道：“平时在家里就听你抱怨闷，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又想家了？”
右泞道：“我哪儿想家了”说完默不作声地抚着海东青的羽毛。
陈姜仔细打量者眼右泞的神情，忽然抿嘴一笑，“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泞儿舍不得这只海东青了？”
裴右洵看向右泞。
右泞被猜中心事，也不掩藏，有些失落地问，“姜姐姐，是不是问剑大会一结束，你就要回归云庄去了？”
陈姜浅笑着“嗯”了一声。
“那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右泞不舍的看了一眼同样歪着头在看她的海东青。
陈姜道：“泞儿这几日若闲来无事，我有一个主意，你看好不好？”
右泞忙道：“什么主意？”
“趁你这几天有空，不如给这只海东青画一幅画，将来就算见不着了，还有画可以看一看，等到下回咱们再见时，你就能知道它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长胖了？”
听到自己要往那些趋势上长，海东青立刻抗议地扑了扑翅膀。
右泞却来了精神，高兴道：“这个主意好！可是……”她转头去看廷雨眠。
廷雨眠一惊，忙举起双手一通乱摇，“我，我可从来没画过画！”
右泞有些泄气，她也只会画图纸，正经的画一样都没画过。
看见一旁悠闲饮茶的裴右洵，廷雨眠微微一笑，“裴师兄妙手丹青，何不请他帮忙？”
就等这句话呢！
右泞一脸谄媚地向裴右洵靠近，“大哥～”
裴右洵从茶杯边缘探出眼睛。
右泞眨了眨眼睛，“姜姐姐和阿眠都开口了，你这个好好先生忍心拒绝吗？”
这回她记得了，没有漏掉陈姜，毕竟鸟是人家的，她要借，总得拿出点诚意。
裴右洵放下杯子，嘴角无奈上扬，右泞知道他心里已经答应了，笑着拉起他的袖子左摇右摇。
裴右洵用只有裴右泞能看到的眼神瞥了瞥陈姜，“你呀，根本早就赖上我!”
右泞抿了抿嘴，把头垂了下去，那笑意没有传到眼睛里，她知道裴右洵不喜与陈姜接触，但她真的太喜欢这只海东青了，“大哥，我保证，就这一次。”右泞在心里默默地说。
裴右洵见右泞闷闷不乐，柔声道：“答应了你，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哪有，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你嘛。”
其实她想说“委屈你。”
裴右洵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傻丫头，一幅画而已，你大哥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右泞不愿当着大家的面掉豆子，便转向陈姜，“那姜姐姐，这几日无事的时候我和大哥一起过来找你。”
陈姜刚要说话，裴右洵便抢先道：“怎好打扰人家”转而对陈姜和声道：“如今青城派人多眼杂，时常出入这里不太方便，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陈小姐若是放心，不如先把这只海东青放在我那儿，不过五六天的功夫，等我画好了再送回来，不知陈小姐意下如何？”
廷雨眠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在明月山庄时她就觉得裴右洵排斥陈姜，总是要把他和陈姜相处的机会降到最低，到了青城派还是一样。
当然陈姜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一向聪慧，总能找到机会与裴右洵亲近，她也很大方，即使有不如愿的时候，也从不与裴右洵计较。
就像此时，陈姜和蔼道：“裴公子安排的很周全，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就有劳裴公子替我照顾它几天吧。”
裴右洵颔首。
陈姜吩咐小南，“待会儿替我把海东青拎到裴公子的房里。”
小南垂首应下。
几个人略坐了会儿，时近中午，便一同告辞回去了。
陈姜脸上笑的温顺，心里却是笃定。
小南把海东青并鸟架子拎到裴右洵房中挂好，然后把盖在架子上的布罩子打开，恭声道：“裴公子，小姐说刚买的海东青性子野，不能总见闲人，公子平时房里若有旁人，记得把这罩子罩上。”
裴右洵背手站在一旁，“好”
小南欠了欠身，“公子若没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
裴右洵转过身子，和声道：“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这声称呼太重，小南慌忙垂首道：“不敢，公子有事，但请吩咐。”
裴右洵道：“你哥哥是何时中的毒？”
小南身子一凛，木然地抬起头，又立刻垂了下去，“小南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她看上去恭顺又安静，裴右洵知道她心里一定七上八下，叹了一口，轻声道：“你哥哥中了番木鳖之毒，怕是命不久矣。”
裴右洵语调轻缓，似乎知道这个消息很沉重，不忍再给面前的少女徒添重负。
可是裴右洵忘记了，小南是一个奴仆，一个奴仆被主人呵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能击垮她的必然不是上位者说话的语气，而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她的主人可是陈姜。
听到这个噩耗，小南的身子居然没有一丝颤动。
番木鳖是致命之物，无色无味，寻常的大夫没见过，诊断的时候也不易被察觉，可是却很少有人会用它，原因在于这种毒十分稀有，即使市面上有了，也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最要命的是，解番木鳖之毒的解药也是稀有之物，所以纵使能找到番木鳖也不一定能同时找到解药，除非家底丰厚，外加想要对方死透，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用它。
沉默的时间比裴右洵想的要短，小南猛地抬起头，下唇上留下一排齿印，她冷冷道：“公子何意？”
平日挂在嘴角的甜笑此时荡然无存，眼底残存的戒备和愤恨与那张稚嫩的脸格格不入，戒备当然是针对裴右洵的，至于愤恨，还要两说。
“我只想和姑娘谈笔交易，成与不成由姑娘一个人说了算。”
裴右洵一脸和煦，甚至有些无奈。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表现出无奈时，女人通常都会消气。
所以小南沉默了。
裴右洵静静地等她，有一点右泞说的对，他从不占女孩儿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