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邪锋芒毕露,欺身杀机可谓爆棚。
    玉人天籁所言句句属实,破邪剑风既出如龙,就连哪怕是白临霜承自洛云天的混元威,亦是同样难撄其芒。后者绕身黑雾中那原本对气尚可稳压白兰雨一头的澎拜,在此刻却是只能与之斗个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有弱于剑锋的势头浮现掺杂其中。
    不敢以肉身近接破邪锋刃,白临霜不得不将双手向着虚空作沉压之势。转瞬,仰仗剑意从而一往无前的白兰雨便是惊觉周遭空气立马塌陷,仿佛混浊成一潭淤泥沼泽,牵制着她的所有动作。
    威压来之匆匆的猝不及防让白兰雨一时半会儿难做调整,原本已经架好的剑招,威力更是顷刻间被抵消了半数,尤其是协助破邪从而突显咄咄逼人的剑招迅猛,更是因此放缓无数,让白临霜终是得以在原地不紧不慢地侧步,左右开弓,就像是引渡川流般在半空挥出沉稳有力的掠芒。
    掠芒既出便如同夜幕银河,顿时占据天地主导从而熠熠生辉,引领着破邪锋刃借力打力,将全身绷如脱弦箭矢的白兰雨转而托往侧右方向。
    紧接着,白临霜左手化拳为掌,一掌轰出同江河奔涌别无二致的黑气缭绕,正向白兰雨的手腕冲击而去。那裹挟着灼烧疼痛的混元威未曾临身,白兰雨就已然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取舍。
    兵器被缴横向对比起自身灵气被吞噬从而化为他用,两者间代价的高低贵贱,白兰雨自诩仍然看得通透。所以她果断撤下握剑右手,强撑着逆气所带来的反噬,她以脚尖悍踏虚空,竟能踩出一声擂鼓的爆鸣,更于转瞬为左手燃明在樱源中修行而习得的金色流光,同样仿效迅雷之势直扑白临霜的正脸飞去。
    二人破敌的手段全都不约而同地在一瞬间落下帷幕,从白临霜的巧妙逆转再到白兰雨的换势突袭,期间根本没有一丝丝停滞的空缺,这不分彼此,共舞而成的行云流水让全场为之屏息凝神,甚至有许多人都在瞬间瞪大了眼睛,生怕一刹的眨眼就会错过无数细节。
    破邪乘雾腾飞而去,径直撞入压阵的漫天剑雨,砸下一大片剔透长剑,落地支离破碎。也就在同时,白兰雨势如破竹的左掌横刀也已临踩白临霜的侧脸。
    左手尚有回力的僵硬未去,白临霜只得立马扬起右肘结结实实地抗下那道流光,霎时昂扬的金色气浪如水上涟漪,同时还连带着双脚未曾离地,却是不得不向后急流勇退的白临霜一起向赛场边缘倒飞而去。
    待赛场地面拉拽出两道墨黑色的长影挥之不去,白临霜这才勉强从那金色流星肆虐的余威中夺回身体的主控权。
    此前屈居被动的无奈令白临霜在节奏上要比白兰雨慢个半拍,可也就是因为这不过一息的半拍,才让会让白临霜一直徘徊于后手的窘迫。
    实力相当的高手对决素来讲究环环相扣,一旦当中的任何一方抢占先机,基本就等同于提前宣告了对方的败局。真正的对决,要么就是从头压打至尾,要么就是一直大败亏输,甚少会出现江湖传闻中那些几乎不胜枚举的力挽狂澜的奇迹。
    白临霜回身起势,周身护体的混元威甚至还没能尽数重新聚集,他就远远地望见了重拾破邪的白兰雨,短剑的银白此刻不知影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金红蓝碧的四色混光,彼此泾渭分明,却又在剑尖齐聚一堂。
    白兰雨压根就没有给白临霜任何喘息的时间,凝剑的右手将破邪高高抛起。与一般剑刃入空当旋转不停不同,破邪踏空,无坚不摧的锋芒却是依旧稳如泰山般直指白临霜的眉间。待四色流光攀上顶峰,白兰雨那神出鬼没的身影却是在电光火石间悬浮于半空,侧身利落出右脚,恰坠破邪剑柄,霎那,四光凌冽如铺天盖地的狂风骤雨,迫使全场不得不将视线从中抽离。
    “白临霜这小子难了啊。”比起其他人措手不及的急忙遮眼,心中早有预料的敦煌则更显风轻云淡,早已蒙上异光云彩的奇眸甚至不需要从那刺目凌烈中撤下阵来,保持着直视的淡然,他下意识叹道:“在那樱源里,白兰雨可还真是受益颇多啊。”
    一旁的刘墨没有吭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帘轻阖又有些摇摇欲坠,似乎正游离在睡与不睡的灰色地带。
    观众席这最顶端的山巅却是能够在此刻簇拥着一大批一大批身高八尺的壮汉,这一方面说明了盛典比赛的空前盛况,但如果向内细想,却是总能朝着偏阴暗的方向淡去。
    堆得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就算是有哪一处突然少了那么几道身影,这件事都甚少会有人得知,更别说擅自去揣测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了。
    而且,那几乎席卷全场的热情洋溢更是成为了某些人耍小心思的完美掩护,就算是当中稍微浮现出零星几点幽冷,也不过将是转瞬即逝。
    此时此刻,场内磷光刺目,场外翘首以盼,这一切,不正是时机?
    “哼。”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刘墨终是睁开了眼眸,那对深邃得仿佛可以倒映出另外一个世界的瞳眸此刻望天,却是看见了那将整片天空都堵了个水泄不通的银针不断,其间来回传递的盛气凌冽,无一例外,皆是凝落赛场中央的二人。
    “啊!”谁都没有想过,一个看上去连爬楼梯都会气喘吁吁的老头,居然会在此刻突然发难,暴起伤人,而且这突如其来的蛮横动得更是霸道无比,仅仅只是转瞬便已扭断其身旁一位壮汉的关节。
    碎其关节只是一道简单的开胃菜,刘墨明显没有放过这名壮汉的意思,钳住后者腕间的右手向左看似随意地一抽,却是直接将其左手连根拔出,更是如同对待垃圾般把这只手丢到一旁。
    “你们也真是挺够胆的啊。”刘墨平平淡淡的低吼让霸占了山巅整整一排的壮汉集体愤然起立,就连刚才被刘墨连根卸下一只手臂的那人,也仅在片刻痛呼后归入行列,空洞的左手伤口不见有鲜血流淌,只有灰蒙蒙的雾气不断涌出。
    面对着全场如山倒的压迫,刘墨偏偏不躲不藏,惟一张沧桑脸皮迅速退散,幻化出其原本的容貌。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轻轻做出牵引,在蓝天之下抽离出近百根通透长针,如同瀑布般稀里哗啦地落到其跟前的地面上。“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天下还没有什么东西是自以为天衣无缝,就能完美无缺的呀。”就在刘墨一人质问全场壮汉之际,敦煌也是冷不提防地开口说道:“冥界,现在就要开始动手了么?”
    众多壮汉的怒目全然奈何不了这两个不动如山的冥王,与此同时,赛场当中的流光也已尽数消弭,当中取而代之的并不是什么鱼死网破的殊死一搏,反倒是白兰雨与白临霜二人背靠背并肩作战的默契一幕。
    在他们的身边,更是已经不知不觉地横躺了七八具黑袍尸体。
    许多人一时半会儿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全场大多数人都在发懵的时候,一道踏空而来的身影则是恰到好处地引领了全场视线。
    “不错啊。”那道身影的现形虚幻且闪烁,明显不是实体。他一边走着无形台阶,一边拍手笑言:“我还以为这场盛典不过是年轻一辈的角逐而已,没想到当中居然还会有高手在场,失算了失算了。”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家教么?”稳坐主位的白霄自是第一个腾飞入空与之对峙的存在:“擅闯别人家就算了,还要费尽心思想要搞破坏,与涵养沾边的东西,你是样样不做啊。”
    与此同时,居于观众席的审判亦是跨步跃入比赛场,来到白临霜的身边,情字一决的审判甲胄璀璨生辉。
    至于田叔,他则选择了按兵不动,主要是身边还有两个小娃娃需要照顾,着实分身乏术。
    “啊,白家主。”悬于白霄正对面的来使揉了揉眼睛,假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辩解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远万里,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们的盛典捧一捧场,顺带炒一炒氛围,用心良苦啊。”
    “那我是不是还得要谢谢你?”白霄冷笑道,抬空的两记粗袖中隐现炫光。
    “免了免了。”来使倒是脸皮极厚,全然不顾白霄阴阳怪气当中的别样深意,直接顺应着片面意思向下直言说道:“而且呀,你现在也没有必要跟我一个小小的投影动手,是不是?”
    “投影?”白霄表面上用挑眉的动作释出不屑,脑海中的思绪则是翻腾如江海。现在的他还无法准确认出来者究竟是谁,只是猜到了这道踏空身影一定与此前逃出白家的白龙脱不了干系。
    “哦对,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那道身影迟迟作揖,可礼才行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算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反正几天后我们就会真真正正地见上一面了,到时候再跟你详细介绍我自己也不迟。”
    说罢,男子将眼神从对视转成俯视,鸟瞰着众多人仰望的目光,他微笑道:“我这次来,只是想给在场的各位送上一份大礼而已,还请笑纳哟。”
    “大礼?”就在全场不明所以之际,观众席山巅的一排黑衣壮汉集体飞入半空,各自如同粘稠面团交织在一起,汇成一个巨大的黑球遮天蔽日。
    有人心生危机,正要起身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仿佛被某种强压给钉入了大地之中,任由其如何抽动,双腿仍是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踏空男子屈指一弹,那个黑球顿时成为了天边第二颗灿金色的太阳。
    “盛典,还是延后举行吧。”男子喃喃说罢,太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入场地正中,燃亮到坠地,其中跨度不过两次呼吸。
    随后,在众人都措手不及的那一刹,太阳坠落,挟以无与伦比的煊赫,震慑大地。
    这是白家盛典有史以来,第一次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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