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愈忙接了一句:“你说再多,他有异心就有异心,再能干,不为自己所用,也是无用的!蒙时,你讽刺谁肤浅呢?你那尾巴是不是又翘起来,自以为聪明了?你要真聪明,不也没发现唐廉瞒了你这么多事情吗?”
    “他瞒着我,是为我好,想着我还有家小,替娘亲报仇这样的大事就不劳烦我了,他自己一个人干了就得了。成功了便往我跟前炫耀炫耀,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了,对吧?”蒙时一说完这话,唐廉和韩铭念都笑了起来,气氛瞬间就变了。
    太老爷脸上也露出一丝莫名笑容,看着蒙时说道:“我很久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了,而且句句都有些道理。我若下令杀了唐廉,你很会恨我吧?”
    “那得看,外公您在不在意我恨你了。若您不在意,我就算恨得肠穿肚烂,也是枉然的。”
    太老爷再次看了看唐廉和蒙时两兄弟,轻叹了一口气,感触地说道:“你倒是真逼着我了。我若杀了唐廉,只怕你那一肚子的鬼主意都要朝着我来了。”
    “爷爷,还有我……”韩铭念不失时机地添了一句。
    “是吗?”太老爷笑了笑说道,“你肚子里有几根草我还不清楚吗?”
    “我肚子也有宝的,爷爷!”韩铭念一脸认真地说道。
    太老爷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罢后,他点点头道:“行,今晚我算是见识了我这几个孙子的能耐了,总算有些欣慰了。蒙时,我答应你,不会杀唐廉,还会用他……”
    “爷爷……”韩铭愈着急起来了。
    “先别打岔,听我说完,”太老爷抬手道,“但现下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他,可你说过你信他,他不过是一时气愤才会那样做。那行,我也信他一回,但必须有你作保。”
    “您要我留下?”
    “聪明!”太老爷满意地点点头道,“若是你真想帮着唐廉,你就必须留下来跟他一块儿帮我打江山,你愿意吗?”唐廉忙转头看着蒙时说道:“没必要吧?”韩铭念先拍手叫好道:“有必要啊!这是好事啊!爷爷,您真太英明了,英明到孙子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您的英明了!”太老爷笑道:“那是你书读得太少了!”韩铭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哦,算是吧!”
    韩铭愈在旁边一脸茫然和不解地看着太老爷问道:“爷爷,您当真要留下唐廉和蒙时?”太老爷看着蒙时笑道:“这话得问蒙时,他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蒙时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说道:“我没有选择,只能留下来,不是吗?”
    “哈哈哈……”太老爷开心地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整个梨花园的树枝都在颤动了。这瞬间,韩铭愈的脸色像是刚从倒罐里拉出来的腌菜似的,又酸又焉,外带一股子愤怒。
    而韩铭念已经高兴得跳起来,准备出园子吩咐下人摆酒席了!唐廉心里滋味翻腾,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冲蒙时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真的不需要这样。
    蒙时却淡淡一笑,然后对太老爷说道:“外公,既然您可以放过唐廉,那么也请您莫为难他手下的人。他们跟着唐廉,而唐廉继续效忠于您,等于是他们也效忠于您。您心胸如此宽广,怎能不令天下人仰慕佩服呢?”“蒙时啊,”
    太老爷点头笑道,“你从来没有夸赞过你的外公,也极少如此夸赞别人,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难得啊!就冲着你这句话,外公也不会再追究了!”韩铭愈的脸色更显得蜡黄了,几乎想转身愤然离去,可当着太老爷的面,他只能稍微缓和脸色,敷衍地笑了笑。
    太老爷走到唐廉跟前,看着他说道:“从前你母亲之事的确是外公考虑欠妥当,为此外公也很难过,所以真的很想补偿你们两兄弟。你就算是给外公一个补偿的机会,让外公有机会领着你们打下韩氏江山,交到你们几个手里,好吗?”
    此时的唐廉一如蒙时,没有退路,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谎话陷阱也只能先进一步,再思量其他了。他点点头道:“虽说我不能立马原谅您,可我愿意试试。正如蒙时所言,他能放下,或许我也能。”
    “好孩子!”太老爷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说道,“去,吩咐摆酒席!今晚是我外孙唐廉摆接风酒的日子,怎么能耽误了呢?铭念,赶紧去张罗!”
    “好嘞!”韩铭念撒着小腿儿欢跑出了园子。
    韩铭愈脸色愈加铁青,斜眼怒视着唐廉和蒙时。他往常以为单单只有蒙时一只拦路虎,可没想到这下却又跳了一个唐廉出来!往后这韩府的情势越发地复杂了,看来只能盼着父亲尽早回来,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他稍微缓和了脸色,对太老爷拱手道:“爷爷,既然是要吃席,那就让孙儿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才显得诚意。”
    “好,你去吧!”太老爷满面笑容地拂了拂衣袖,然后又继续跟蒙时和唐廉说话了。韩铭愈不满地瞥了一眼太老爷一眼,转身走出了园子。
    当韩铭愈气冲冲地走回自己院子时,悦媛正心事重重地在房间里等着信儿。她听下人说,唐廉和蒙时都来府里了,梨花园里还不许人进出,便料到有什么事发生,一直有些放心不下。
    这会儿看见韩铭愈一脸怒气地走回来,她倒稍微安心了一些,这就意味着蒙时没有吃亏。
    “哼!”韩铭愈叉腰哼笑一声后,忽然搬起一盆悦媛精心种植的月季花往地上狠狠地砸了去!哐当一声,花盆碎了,泥土散了一地,把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吓了一跳。
    悦媛在房间窗户那儿看见后,走出房间,生气地问道:“这是上哪儿吃了炮仗回来?心里不痛快就拿我这花出气儿?像个男人……”
    “闭嘴,郑悦媛!”韩铭愈冲悦媛怒吼了一声。
    悦媛微微一怔,竖起柳眉问道:“寻我撒火吗?韩铭愈,你倒真只有这点本事?”
    “瞧不上我是吧?瞧不上我,你也是我媳妇,不是蒙时的!你真以为当初我愿意娶你吗?谁不知道你是蒙时挑拣剩下不要的,是个弃妇,谁愿意要个弃妇!”
    悦媛想都没想,抬手就甩了韩铭愈一个耳光,回嘴道:“疯够了吗?既然这么嫌弃我,那行,现下就到爷爷奶奶跟前把话说明白了,和离书一签,我们各奔东西!”
    这巴掌有点把韩铭愈震住了,至少他从来没到过悦媛会打他。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上前狠推了悦媛一把。悦媛惊叫了一声,往后仰去,身子正好倒在刚才摔破的花盆边上,一下子就给划破了手肘。
    含露赶紧跑过去护着悦媛,将她扶了起来。她哎哟了一声,颤声说道:“我的手……”“呀!小姐,您手肘上划破了,出血了!”含露慌忙冲小丫头喊道,“赶紧呀!没瞧见小姐划伤了吗?拿伤药和棉布来!”
    悦媛忍着痛,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子冷汗。她转过脸,愤恨地看着韩铭愈道:“发什么疯呢?这么讨厌我,直接拔了你腰上的剑杀了我还痛快些!”
    “哗啦”一声,韩铭愈当真利索地拔了剑出来,用冰冷的剑尖抵在悦媛脖子上。悦媛顿感利剑之寒,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毕竟是女子,再大胆,又没见识过真刀真枪的阵仗。
    丫头们和含露都惊叫了起来。韩铭愈喝道:“闭嘴!谁叫就割了谁的舌头!”含露吓得脸都白了,搂着悦媛对韩铭愈哀求道:“姑爷,有话……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没你说话的份儿,闭嘴!”韩铭愈不耐烦地喝道。
    “今晚这疯发得可够大的!”悦媛微微急促地喘着气说道,“到底是谁惹了这韩家的大少爷?发疯都发到拔剑了!”
    “哼,你少得意,郑悦媛!你——还没见识过我真正发疯的时候呢!你们都以为我好惹,是吧?可我告诉你们,我韩铭愈是韩家的长子嫡孙,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蒙时算什么?即便是肯留下来为爷爷效力,他也顶多算个外戚罢了!”
    “你说什么?蒙时他……他肯为爷爷效力了?”
    “很高兴吧?”韩铭愈一脸狞笑道,“很开心吧?是不是已经在想怎么勾搭他了?郑悦媛,你表面上是名门淑女,可骨子里却骚得慌!就算蒙时能留下,你也得不到他!”听完这话,悦媛心里一阵欣喜,她一直期盼的事终于盼到了!她做梦都想蒙时能留下,替韩府效力,成就一番功业!
    “瞧你笑得那样儿!”韩铭愈憎恶地说道,“真像个红杏出墙的当妇!”
    “韩铭愈,你别说话太过分了!”
    “过分吗?问问你自己的心,现下是想着蒙时,还是想着你自己的相公!”
    “我想着谁都跟你没什么干系!你自己也说了,你只管得了我身体和道德的从一而终,却管不了我心的从一而终,又何必在意我想着谁呢?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的心始终都是从一而终的,没有变过!”
    “你还想着蒙时,是吗?”韩铭愈满嘴嘲讽地说道,“去啊,这会儿子就去,他就在梨花园里,去求他娶了你!只要他肯答应娶你,我韩铭愈半个哼哈都不打,直接签了和离书,去!”他说完一下子拿开了指着悦媛的剑怒吼道。
    “我知道,你是因为蒙时要留在韩府里,心里不痛快了是吧?”悦媛也不失时机地讥讽他道,“这是心虚了吗?害怕自己长子嫡孙的位置给人夺去了吗?一早就清楚,这位置只是一个位置而已,它帮不了你成就任何事情!唯有能者,可以得天下,在这乱世里,这才是唯一的法则!”
    “妇人之仁!你懂天下?你懂军情?你懂什么?你只懂怎么把蒙时拴住吧!哼,”韩铭愈将剑插回了剑鞘里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蒙时只要肯来跟我说娶你,我立马写了和离书给你。不过,只要有香草在,你在蒙时心里连根葱都不算!试试红杏出墙吧,看我们韩府的家规能不能治死你!哼!”他说完往屋内走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悦媛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含露身上靠了一下,险些晕过去。含露忙一边扶着她去厅里,一边招呼小丫头拿参茶和伤药来。含露着急地问道:“小姐,您脸色真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悦媛面色不佳地摇头道,“我只是一时缓不过来气儿罢了。”“姑爷也太过分了!他居然……居然拿剑指着您!这还叫话吗?往后他再发疯,您的日子该怎么过呀?您还要忍着吗?”
    悦媛抿着嘴,露出一丝情不自禁的微笑,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为什么失控发疯,那都是因为蒙时要留下韩府效力,他怕了!从小我就看出来了,他嫉妒蒙时,厌恶蒙时,觉着处处不如蒙时,甚至也不如唐廉哥哥。若没有个韩府长子嫡孙的头衔,我只怕他早就自卑到井底了!韩铭愈,是个又要强又自卑的人,妄图建功立业,却又目光短浅易怒易急。可惜,他不是曹丕,没有曹操那样的霸气父亲,可以给他打下一个天下继承!”
    “小姐,您先别说了,胳膊要紧呀!”含露拿干净的棉布沾了温水给悦媛擦洗着伤口说道,“蒙少爷就算为韩府效力了,可照姑爷这么发疯,您有几条命儿给他折腾的呀!您打算就这么忍着他?”
    “兵书上说,隐忍一时,只为蓄势待发。忍他,只是暂时的。只要蒙时肯留下来,我可以忍!”。
    “小姐,您待蒙少爷是这么地痴情诚心,可他却视而不见。有时候,奴婢瞧着都替您不值呢!”
    我己用这。悦媛露出一脸的自信,说道:“你不会明白的,我眼里的蒙时不止是那个会抚琴会做买卖的人,如今的乱世正是他大展身手实现抱负的好时机。身为男人,当以建功立业为宏图大志,蒙时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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