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兴隆皇帝萧陞仓皇离宫时,定安侯张国权抛家舍业前往护驾,希望能做个忠臣。过西苑时,天黑路窄,众马抢道,张国权的袍服被树枝挂住因此坠马,摔伤了一条腿,那时人心慌乱,人人自危,没有人能顾及他。
    不得已张国权只得回家中待命。
    王顺德胁迫百官上表劝进时,张国权也准备上表,被他母亲臭骂了一顿,就耽搁了一下,结果被人告发说他有二心,又被人揭发出大变之夜他进宫护主的旧事。
    萧陞逃跑时身边只有几个人,满朝文武都做了无情人,这个张国权肯舍家护主,至少证明他是个忠臣。造反的时候王顺德最恨大梁的忠臣,巴不得大梁的满朝文武都是墙头草,随风向他倒,那样他才能乘风破浪一举底定河山,但做了大秦的皇帝之后,他的心态就变了,他巴望着全天下人都是忠臣。
    人人都是忠良,那他的江山就稳固了嘛。
    所以王顺德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升了他的官晋了他的爵。将他塑造为忠臣的楷模而大肆宣扬,希望以此唤起人们心中的那一丝善念,让大秦朝正气浩荡,千秋万代。
    问题出在张国权的儿媳妇朱氏身上,王顺德赦免了张国权的罪过后,遣大将军张侃前往宣旨,张国权、张盛父子设宴款待,席间家妓献上歌舞,为了表达对张侃的尊重,张盛让妻子朱氏出来领舞。
    张侃一眼就被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迷住了。
    此后辗转难眠,人就像着了魔一眼,怎么也放不下朱氏。他的好基友王墨闻讯,决定帮大表哥一把,叫两个前朝的监察使出面,网罗证据构陷张国权通敌,到底将张国权抄了家,张家老夫人惊吓而死,张国权被人用绳索套着脖子牵着游街后腰斩于午门外。
    朱氏落入张侃手中,百般哀求张侃放过她丈夫张盛,张侃已经被这个少妇迷的昏了头脑,为了博取她的芳心,就授意底下人放松监守,任张盛脱身。
    定安侯张国权生前籍籍无名,死后却声名鹊起,一夜之间成了萧梁忠贞大臣的楷模。长安百姓同情张国权一家的遭遇,冒死将张盛等人藏匿起来。
    李默保护张盛可不是为了顾念什么旧情,他跟张国权一家不熟,充其量也就跟他小孙女张安安说过两句话,他要救张国权的后人是为了收揽人心以图将来。
    只用了两天时间,四海会就把张家失散的人口找了回来,张盛,李默是认识的,确认无误后,这便起身去见易红莲。
    易红莲这次没有端着架子,亲自出门迎接,此后二人关门谈了一个时辰。
    当晚,易红莲便发小军师令,召集帮中诸位掌旗大哥集会,推选大军师,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混乱局面。
    长安风声日紧,人人不安,掌旗大哥们也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领导大伙度过劫难。对易红莲的建议无不拥护,人很快就聚齐了。
    大军师的候选人一共有六个,但真正有实力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掌旗大哥刁护病,另一个就是小军师易红莲。二人资历相当,能力各有千秋,论实力本是旗鼓相当,众人都以为会有一场龙争虎斗,有人甚至担心二人会因此伤了和气,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刁护病主动站出来宣布拥戴易红莲做大军师。
    刁护病的退出成就了易红莲,她被推举为四海会第十二任大军师,在长安局势安定之前,全权指挥四海会城里城外五万六千名兄弟。
    易红莲当选大军师的第二天便拜会了乞丐帮刚刚推选出来的总盟主贺镔昆,二人一拍即合,歃血为盟,发誓保境安民,共保长安。
    长安最大的两个帮派结盟后,其他小帮小派也纷纷靠近,最终结成京西十三当总盟,推举易红莲为总盟主,贺镔昆为副总盟主,李默为总军师,统领城中十万帮会弟兄。
    ……
    渭水河畔,战鼓动天,硝烟弥漫,两支军队正在进行殊死搏杀,一方是南下勤王的宁州铁骑,另一方是大秦皇帝的护驾禁军。
    大秦禁军的根子是拱日军,拱日军崛起于幽州边地,实力强悍,经验丰富,战绩辉煌,王顺德、王泽茂兄弟都是当世名将,论指挥艺术、战役指挥能力和经验,宁州无人能及。
    仗打的很苦,看的宁是勤心力交瘁,几次有吐血的冲动。
    战斗到最激烈时,大秦皇帝亲自纵马出阵,秦军气势如虹,打的宁州军主将傅有淳晕头转向,分不清天上地下,东西南北,宁州军有全线崩溃的危险。
    宁是勤恨不得找块豆腐直接撞死,傅有德、傅有淳兄弟是宁州军中资历最深的两员战将,延州起兵时在怎么使用上他是废了大心力的,傅有德战场指挥能力更胜一筹,但此人行事独断,喜欢拉帮结派,一旦在战场上功勋太重,恐将来很难压服,反观傅有淳就纯粹的多,独来独往,不党不群,所以权衡再三之后,宁是勤用傅有淳为前军主将,而将傅有德留在了参谋院。
    事实证明,他可能用错人了,傅有淳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资历压服各部悍将,让他指挥这样的大决战,真是难为了他。
    宁是勤最终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他发现自王顺德亲自出阵指挥后,傅有淳就像一只受惊的小母鸡,把脑袋缩进翅膀里蹲在那任人羞辱任人狂艹。
    不要说反抗、挣扎,连哼哼一声的勇气都失去了。
    自己怎么任用了这样一个前敌主将,真是瞎了狗眼啊。
    “亲军听命,随我出阵。”
    为了挽回败局,宁是勤准备效仿大秦皇帝亲自上阵了,但一帮人立即围住了他,哀嚎着不让他走。宁是勤一时气怒交加,恨不得砍他两颗人头。
    恰在这个时候,方胜华飞马来报,说宁州铁旗营渡河成功,正直插秦军后门。
    秦军的辎重可不光是粮草军械那么简单,那可是王顺德将军成为王顺德皇帝后攒下的全部家当,是他一生荣耀的见证。
    秦国皇帝战前做了两手准备,胜,则回城继续做皇帝,败,则带着家私细软,走鸟。
    所以他把家当安置在渭水河南,与主战场一河之隔。
    守护他全副家当的是侄儿王墨和外甥张侃,都是大秦的名将,尤其张侃更擅于防守作战,号称金汤不破张。
    但金汤不破张今天却遇到了大麻烦,他的对手使用的是火器。
    火器这玩意儿他是见过的,长安的神机营里就有,被吹的神乎其神,但在张侃看来那玩意儿只配用来打鸟,打兔子都不好用,用来打仗?哼,你当我是个鸟么。
    但当数以千计的火枪手列成密集阵形,发动密集攻击时,张侃一下子就懵了,火枪竟然还可以这样用,而且宁州的火枪似乎跟神机营的那些有些不一样,不仅射程更远,而且威力更大,竟然能洞穿厚实的鳞甲,这太恐怖了。
    不过张侃毕竟是沙场老将,怎会这么容易被人击败?
    他立即调整策略,以盾牌兵列阵于前,轻骑左右出入袭扰敌之侧翼。
    这样的战术都老掉牙了,铁旗营若连这个都破解不开,早就解散回家打鸟去了。
    胡志庸及时变更阵法,结阵出击,每个方阵都是一个独立的作战单元,互为犄角,火力配合无间,张侃的轻骑兵被死死扼住,而且他还悲哀地发现,士卒手中的木盾根本就防御不了子弹的穿透,新军越战越勇,气势如虹,“金汤不破张”的日子很煎熬。
    河北岸的战场上,王顺德皇帝已经取得了决定性优势,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能艹爆傅有淳,轰的宁州军全线崩溃。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河南岸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办?
    是打垮正面之敌,任由自己的家伙什被别人劫去,还是回兵救援?
    “娘的,打败了宁是勤,还有张是勤、王是勤要来,丢了李美人可就没有李美人了,罢了,老子龙椅也坐了,娘娘也睡了,这辈子知足了!回幽州老家去,受用一天算一天吧。”
    王顺德皇帝一瞬间忘了自己的身份,抛弃了他的荣耀和志向,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下令渡河回援。
    皇帝一走,那临时拼凑起来的十万大军瞬息间土崩瓦解。
    宁是勤怒吼出击。
    这一次没人再拦阻他,胜利就在眼前,阻挠明日之君去攫取战场的荣耀,找死还差不多。
    宁州铁骑全线压上,乾坤倒转,历史被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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