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儿抿嘴一笑,得意地写了三个字:四海会。
    见李默有些失望,便道:“四海会那帮人很难缠吧,听说你约见了十好几个掌旗大哥,结果谈成了几个,别跟我说只有一个刁护病。”
    李默道:“你猜错了,刁护病也被我谈成了夹生饭,现在首鼠两端,我是不是很失败。”
    陈婉儿道:“你的确很失败,当然原因不在你这,是我们的大总领,自起兵以后就削夺了你的便宜之权吧,他怕你在长安城里滥做好人,到处封官许愿,将来不好收拾。”
    李默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你若真有锦囊妙计,就教教我吧。”
    陈婉儿笑道:“瞧你可怜巴拉的,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四海会里你把宝押在刁护病身上,那是行不通的,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方面之才。你得结交易军师,只有她能稳住长安。”
    李默凝眉不语,陈婉儿装神弄鬼老半天就憋出这句屁话,还不如不说呢。他这段时间跟易红莲可没少接触,这位前四海会大军师张镇的遗孀,为人义气,虽然是一介女流,却做了四海会的小军师,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李默不是不想结交她,跟她合作,是她不大理睬自己,屡次笑脸上门,屡次吃瘪而归。
    是他李默不够诚心吗,是他李默不够本事吗,都不是,易红莲自有她的算计,能打动她的只有利益,她自己的利益,四海会的利益。
    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你得设法打动她,女人嘛,毕竟有些地方跟男人不一样。”
    “这话说来容易做来难,我承认我不太会跟女人打交道。”
    “其实也不难嘛。”陈婉儿显得信心满满,“这事我可以帮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过去她是春风里最红的红牌姑娘时,我就是她的恩客。”
    李默差点吐了,这个陈婉儿怪不得奔三的人了还没有婆家,原来是个啦啦啦啦。
    “不过她后来跟了张镇那王八,后来我们就成了好兄弟。”
    李默被这里复杂的人际关系绕的有些头晕,便道:“直截了当的说吧,你有没有本事劝他跟我合作,这不是闹着玩的,这关系到整个长安百万人口的身家性命,可来不得半点马虎。”
    陈婉儿道:“行啦,别拿大话吓唬我,我是吓大的吗?”
    她眨眨眼睛,狡黠地望着李默。
    李默道:“你别这样试探我,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大总领那样英明神武的人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削夺我的权力呢,我有便宜之权的,我今天答应的事明天宁州会认账的,若是她不放心,我还可以安排她亲自去见大总领。但前提是你得证明这个人可用。”
    陈婉儿道:“你别搞错了,现在是你求人家,不是人家求你。还证明,你当人家是小伙计啊。”
    李默道:“换一种说法吧,是否请小军师姐姐露一小手,让小弟开开眼界呢。”
    陈婉儿道:“前次你不是说定安侯张国权被王皇帝杀了头,他的家被抄了,家人流散。你顾念旧情想帮他儿子张盛一把吗,好啊,我们就请小军师把张家失散的人口找回来。这偌大的长安城要找十几口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若能办成足见本事。”
    李默一听,十分振奋,易红莲真要是能做到这一点,这个人就能维持长安的稳定。
    便道:“好的很,果然她能办到,自有莫大的好处。”
    陈婉儿当下去见易红莲。
    旧日陈婉儿女扮男装游戏长安,闻得“西京四美”的盛名,便去光顾易红莲,二人打闹了一场,成为好姐妹,至今有十年光景。
    早前得陈婉儿穿针引线,李默跟易红莲深谈过一次,但那次谈的并不成功,易红莲开诚布公地告诉他,四海会内并不团结,一些掌旗大哥浑浑噩噩,目光短浅,另一些心怀叵测,首鼠两端,她正在设法说服他们,所以她跟李默只有一个意向性的东西在,那就是一旦长安有事,她将尽其所能维持京城的稳定,至于怎么个合作法,她没说,能不能办得到,她更不敢保证,三分拼人力,七分靠天意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易红莲周旋于帮内各派势力之间,将一盘散沙的四海会绞成了一股绳,但她见到李默时,仍然在叫苦——她要为四海会多争取一些利益。
    李默想耍个滑头,请她渡河去见宁是勤,当面跟他聊聊,只要宁是勤金口一开,将来什么问题只管找宁是勤去,他李默就可以金蝉脱壳了。
    易红莲却不肯。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自己跟他素昧平生,他答应的事有几分可信?还是要拽着李默这根绳头,将来或多或少还能争取到一点好处。
    陈婉儿倒是爽快,易红莲的要求她都满口答应。
    易红莲嗔道:“骗子,你答应的这么爽快,莫非有诈?”陈婉儿道:“大军兵临城下,长安城内一派肃杀,李默已经无路可退,只得行使便宜之权,你要什么他就得答应你什么。反正江山是他主子的,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呢。”
    易红莲道:“这儿说,我就是趁人之危,将来他会认账吗?”
    “他敢不认账!”陈婉儿信心满满地说,“我是他姑母,他若不认账,你只管找我好了。大不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易红莲嗔道:“去,老胳膊老腿的,我有茯苓这小香肉,还要你。”
    二人笑闹了一回,各自散了。
    协议已定,易红莲便开始安排人手寻找定安侯家失散的人口。
    侍婢茯苓不解地问道:“你以前不是厌恶跟官府合作吗,说这些人都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为何今日又要巴结他们。”
    易红莲笑道:“你懂什么。”
    茯苓道:“我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向你请教,你若是不肯说,那便罢了。”
    易红莲道:“那我说给你听呀。这长安城好吗?”
    茯苓道:“好不好的都是我的家。”
    易红莲道:“我初入长安时带着一份憧憬,喜欢这里的光鲜亮丽,迷恋她的奢华糜烂,幻想着人间天上的好日子。但等我看穿她的虚幻后,我就恨上了这座城市,这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她的血液里流淌着权势名利的恶毒。所以那时候我一心想着离开,但真的当我要离开她时,却又发现这座城市有着她的诸般好,她沉稳包容,绚丽斑斓,充满着幻想,所以我不能让她毁了,我要尽己所能地保全她,你懂吗?”
    茯苓撇撇嘴道:“那也未必非要跟宁州合作,咱们四海会也有几万弟兄,他们都愿意公推你为大军师,都愿意听你的号令。你一声令下,几万兄弟都会为你奔走拼命。”
    易红莲拉着茯苓的手,柔声说道:“几万人怎么能够,长安有百万户,何况人心也不齐。要稳住长安还要其他的人帮忙,我们门户之见太深,这些人只能由李默出面去笼络,也只有他有这个心去稳住长安,因为以后的长安就是他们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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