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果然,宫里来了传召太监。
    乾凌帝再次召柳蔚进宫。
    柳蔚听了七王府婢女的禀报,应了一声,关上门后,转身对床榻边,还在穿衣的冷峻男子勾了勾唇,道:“果然来了。”
    容棱将外袍拢上,看柳蔚一眼:“你想如何?”
    柳蔚没说话,只是笑,那笑满是狡黠,一看便不安好心。
    容棱一脸纵容的走过去,捏了捏柳蔚的脸,在女人不满的目光下,提醒:“莫要以身犯险,他是一国之君,并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我知道。”柳蔚点头。
    说着,柳蔚顺手为容棱将未阖好的腰带束好,又问:“说来,昨日你又进了宫,可听说沁阳公主一案?”
    容棱“嗯”了一声,便说出听来的消息:“身无伤口,含笑而亡。”
    柳蔚皱眉:“身无伤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柳蔚面露思索:“你是说,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
    “目前看来,是如此。”
    “会否是内伤?或者中毒?”
    “暂且不知。”
    柳蔚陷入思考,刚想了一会儿,门外又有下人来催,柳蔚随意应了一声,回头问跟前的男子:“今日你又要去哪儿?”
    这几日下来,容棱日日早出晚归,柳蔚没打听他在做什么,但却知晓,必然是与权王之事有关。
    似乎伴随着容棱回京,权王那边的动作也更多了。
    “进宫。”容棱淡淡的道。
    柳蔚惊讶:“你也要进宫?”
    容棱却不回答了。
    柳蔚瞧了瞧他的表情,也不再问了,但柳蔚不问,容棱却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之前与你说,送小黎去私塾一事,你可有决定?”
    柳蔚一滞,伸手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道:“我决定,不太好。”
    “为何?”
    “额……”柳蔚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容棱皱皱眉,看她。
    柳蔚略微心虚的问:“你说的那间私塾,是京内最好的?”
    “嗯。”
    “由三位退下的大学士所建?”
    “嗯。”
    “京中许多名门公子,都于这间私塾就读,若撇开宫中上书房,算得上是京内最好的学府?”
    “嗯。”
    “好了,我有决定了,小黎不能去!”
    容棱面露疑惑。
    柳蔚抬头看着容棱,无奈的神色显现,对这个成日出门在外,对儿子最近情况毫不知情的孩子他爹道:“你可知,小黎把七王府三位小公子给打了?”
    容棱:“……”
    “对,就是容溯的三个儿子,都打了,打得特别惨,有一个牙都缺了。”
    容棱:“……”
    “现在小黎不打人家了,但逼着人家给他当牛做马,体验劳苦生活,昨天让人家给他荡秋千,人家后来偷跑了,我进宫回来才知,小黎追到前院去把人家三个又揍了一顿,还把人拎回来,突发其想,说这院子太空了,要到春日在院子里种些草药,逼那三个孩子给他挖冬土,有一个手笨,让锄头砸到脚,哭得嗓子都哑了,小黎都不让人家回去,昨天晚上我听说,那个孩子发烧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另外两个回去后也不好过,听说半夜说胡话都是‘我再也不敢了’。”
    容棱:“……”
    柳蔚从容棱现在微妙而深沉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孩子他爹,对孩子他娘亲的话,充满质疑。
    柳蔚连忙保证:“我发誓,这些真的不是我教的。”
    容棱的表情没有变,还是这么看着柳蔚,显然是不信。
    柳蔚也很头疼,道:“所以我不同意他去同龄孩子多的地方,我怕他再闹出什么事,在这七王府里还好,出了何事,都还能瞒一瞒,若是在外面,就怕是瞒不住。”
    容棱听着,没有做声,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柳蔚看了看容棱的表情,见他没再说什么,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问:“你一会儿何时走?”
    容棱下意识的回道:“中午之前。”
    柳蔚算算时间,点头。
    容棱没懂柳蔚这点头的意思,直到柳蔚换了衣服,随召见的太监上了马车,进了宫,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容棱才终于明白了。
    看着面色黑沉的容溯,满身寒气的走进来,容棱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刚要起身,就听容溯已一脸冷意的问道:“倾儿病了,你可知晓?”
    容棱:“……”
    “下人说,是小黎干的。”
    容棱:“……”
    “解释吧。”
    容棱:“……”
    柳蔚坐在马车里,看着皇城大门近在眼前,突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便感觉后脖子一冷,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是错觉吗?
    嗯,应该是错觉。
    柳蔚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的继续靠在车壁上,无聊的撩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好风景。
    容棱如何面对容溯的质问暂且不知,两个家长要如何对峙也与柳蔚无关,柳蔚潇潇洒洒的把烂摊子丢给孩子他爹后,便按照自己心中的剧情,进宫,面圣,与那一国之君智斗。
    今日的召见,是在御书房。
    出来接柳蔚的,还是大太监戚福。
    但与昨日的冷淡疏离不同,今日戚福看柳蔚的表情,有些微妙。
    柳蔚如昨日一样,回大太监一礼,戚福也回柳蔚一礼,但态度却比昨日要认真许多。
    从戚福的态度转变,柳蔚隐隐心中有了看法,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与戚福一同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两三个小太监在伺候。
    柳蔚进来后,便如昨日一样,躬身请安,没有跪拜。
    乾凌帝似也不在意,御案后,便放下御笔,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平身吧。”
    柳蔚站直,戚福似得了交代,对小太监们挥了挥拂尘,两三个小太监便随戚福一同出了去。
    门从外面被关上,御书房,只有乾凌帝与柳蔚两人。
    这个情况出乎柳蔚预料,心中有些惊异,但柳蔚表情依旧未变,只是微微颔首,看起来规矩又老实。
    但柳蔚当真老实?
    至少在乾凌帝看来不是。
    那坐拥皇位数十年的老者,用他睿智而沧桑的眼睛,只在柳蔚身上扫了两眼,便有了心思。
    乾凌帝慢慢起身,朝着案下走来。
    柳蔚低头,只等乾凌帝停在跟前,能意识到乾凌帝深邃的视线就落在自己头上。
    乾凌帝,再次开口:“柳卿,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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