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是小年吗？”程晟双眸犀利, 看着面色不变的程北，沉声说, “这么多年, 你都是独来独往，最近身边只有他出现。”
说完, 他打开光脑上的图像，上面赫然是种植到沙棘地里的仙人掌。
他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神往，伸出手抚摸着虚拟屏幕上的仙人掌, 带着茧子的指腹微微战栗。
接着，他压抑地沉闷咳嗽了声，手指卷起捂着嘴唇, 又沉沉地咳了几声后才停下, 布满细密皱纹的双眼凛然地看向程北，说：“你费尽心机以这样的方式让我接受, 现在什么话都不说吗？”
一道暗藏冷锋的视线看向程晟。
这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再年轻, 当年英姿飒爽的容貌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以及长久以来无能为力地纠缠。
程北拧起剑眉, 冷冽道：“我只是让你知道, 并非想跟你商讨。”
“你……”程晟两鬓间的褐发微颤。
“小年是我的人。”程北继续说道, “他可以给星系带来无人能比的贡献，但他只能是我的人。您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神情平静而冷决, “您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条件。”
语音未落, 程晟猛地坐到沙发座上, 他看起来比刚才要苍老上几分，战栗地双手抵住额头，全身蔓延出颓丧的气息。这个时候，他终于无法逃避，程北终于成长成一名他无法去阻碍的存在。
中枢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权威，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甚至踩在脚下碾碎，这种孩子长大脱离自己掌控的失落感，从两年前就开始出现。
那时候他还在期望地想，程北身边没有过多重用的属下，以及触及不到的高科技研发。后来，他看到a博士，路易斯，林旭阳这样的人陆陆续续地站在程北身后。他便知晓，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才是真正地笑话。
良久，他重新抬起头。
“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她可能活不久了。”
程北寒眸掩过复杂的神色，听着程晟继续说，“她有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她想你来看看她，并不求你原谅。”
说完，他并没听到程北的回答。
心里轻叹一声，想要再劝说几句，却听到隔壁主卧里突然发出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
*
程北冲进房，看到的便是小家伙软绵绵趴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模样。
他尾音发颤地喊：“小年——”
没人应他，更加没有一个轻快地身影朝着他奔跑过来。
他疾步地走过去抱起苏小年，忽然听到床上躺着的琳娜动了下，在他的面前睁开眼睛，焕发新生的容颜露出诧异地神色。
琳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难以掩盖惊喜地呼喊：“小北，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程北剑眉紧紧拧成川，目光里冷光凛凛。
最后他轻声说：“我先离开，有空再来看您。”
“小北……”琳娜急促地呼喊，程北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
怀里的小家伙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很浅，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触碰就破碎。他抱住腰的手指微微收紧，加快步伐地来到轻甲飞行车前。
进入车里，程北轻捧苏小年的脸，低沉地唤了几句“小年”。
苏小年紧闭着双眼，没有理他。
他指尖轻颤地拂过那乌羽一样浓密的睫毛，却“嘭”地一声，苏小年变成了小家伙的模样，小小的，毛绒绒的，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里。
——他好久没见到小家伙的原型了。
没想到再次见到是这样的场景。
程北喉咙微微发紧，启动引擎飞速离开。
*
八区。
程北的家里。
苏小年躺在熟悉的被褥里，安静地睡着。
程北坐在床沿，低垂眼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看了许多，小家伙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呼吸逐渐沉重，手指忍不住地戳了戳那弹力极好的颊囊。
想象着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跳着体操，微微勾动起嘴角。
他的理智没有因小家伙的忽然昏迷而丧失，琳娜能醒过来，看来是因为小家伙。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累到自己昏迷过去？
他略微地勾起嘴角，立即想到一种可能，眸低的神色再度冰冻上一层。
房里只有他跟小家伙的呼吸声，浅浅的，一声声喘息入到他的胸腔里。
小家伙是为了他。
琳娜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他的情绪，而他的情绪也在影响着小家伙。
这个小坏蛋，肯定很早之前就在酝酿着怎么办他。看他睡得那么安详，想必晕倒前心情笃定是快乐的。
他生气，大概也是如此。
不希望小家伙为了他，牺牲什么。
“嘀嘀——”
通讯声响起。
程北面无表情地接起。
通讯里传来程晟急迫地声音：“怎么回事？琳娜醒来了，医生说已经恢复健康。这跟小年有什么关系？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琳娜好起来的？”
“恢复就好。”程北扯动领口，沙哑说，“后面您不用知道。”
程晟却不打算就此放弃：“不，程北你听我说，这件事关系很大，如果小年有能力治愈，他应该属于培植院！你扣留着他，就是在埋没他，你该让他自己选择。”
程北冷冷笑了下，“这不是您操心的事。”
挂断通讯，程北没法静下心，他站到窗台前，余晖洒落进屋里，斑斑点点的光线落到小家伙的身上，他依旧睡得很香，不愿醒过来蹭他的手掌心，在的怀里撒娇打滚，顺便卖卖萌逗自己开心。
久违的失落感再次浮上心头，程北双手插兜，倚在窗台边，背着光静默地等待着。
*
苏小年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世界没有森林，没有他创造出来的意境。
他被困在一个圆形的泡泡球里面，透明的光壁里有闪烁的紫光，滋啦滋啦地冒着响。他蜷缩在球的最里端，屈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
双目迷茫地望着，白茫茫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时间点点流逝，过去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泡泡球的顶端“咔擦”的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大。
最后——
“咔嚓咔嚓”
光壁全部破碎，哗啦啦地从头上掉落下来。
苏小年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只见那闪烁着紫光的碎片掉落在白茫茫地面上后，便消失不见。他惊奇地瞪圆杏眼，乌黑是双眸里闪过探究的神色，迟疑地伸直自己的双腿，慢慢地从蜷缩的包围圈里站起来。
他迷茫地环视周围。
空白的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又过去许久。
他终于记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啊，他叫苏小年。
他是程北的苏小年！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苏小年惊恐地紧缩眼眸，后背发僵地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世界，他好像被困在这里好久了。
不行！他要回去。
程北一定很担心他。
苏小年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跑了许久，都没有触及到尽头，他在这个世界里晃悠了许久许久。他的腿已经跑不动了。
苏小年蹲下来，蹲久了，他便改成盘腿坐着，他按捏着酸麻地小腿肚。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的缘故，还是焦虑，他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
“怎么办？怎么办？”
“回不去，就再也见不到北北。”
“见不到他们了。”
他抽嗒一声，抱着双肩，嗷呜地哭起来。
“呜呜~北北，我好想你。”
“轰隆隆！”
一道紫雷从无边无际的白色上空闪过，震耳欲聋地雷声由远而近。
下一刻，灵力化成的雨水淅淅沥沥地天际降落，啪嗒啪嗒地汇入成河流，渗入苏小年卷缩着的身躯里。他惊诧地瞪圆眼睛。
发现眼前的视野逐渐发生变化。
一条蜿蜒小道从远处蔓延到他的脚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从远处徐徐走来。每跨出一步，他周身的景物就炫彩一分，白茫茫的世界消失，变成了他熟悉的森林。
苏小年从地上爬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啪嗒掉落，压抑地全部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程北眯起眼，朝着他伸出手：“过来。”
苏小年拽起拖拽在地的翡绿色长袍，下一秒就撞入到□□的胸膛里，他伸出手环入程北的腰，努力地将自己的脸埋入到里面。
脏兮兮的泪水擦在程北的衣服上。
擦拭完，他还抽嗒地吸溜了下鼻涕，蹭上去。
程北身躯，略微僵硬：“……”
*
苏小年不舍地分出一只手戳了戳程北，问：“你怎么来了？”
程北说：“你一直不醒，我就来找你了。”
“可是……可是你怎么进来的？”苏小年眨巴了下眼睛，接着心虚地从他的怀里溜出来，现在他能确定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他创造出来的意境里，可他脑子笨，浑浑噩噩了许久都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后来想起自己是谁了，却忘记如何操控这个意境，导致自己被困在意境里出不来。
叽呜——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必须深埋在心底不能被发现。
程北抓住他的手，手腕一用力将他的身躯扯过来，嗓音清冽好听，却带上了责怪，“你知错了吗？”
苏小年撅起嘴，不答。
眼睛飘忽到其他地方，脚尖戳着散发清新草香的土地。
看着他这模样，程北冷哼一声，恶劣道，“你已经昏迷三天，我等了你三天，若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带你去a博士的实验室。将你的大脑解刨，那时候看你还醒不醒过来。”
“呜呜，你不舍得！”苏小年赶紧抱住他的手臂。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忘记怎么回去了嘛。”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摸摸头。”
苏小年踮起脚尖，抬起手去拍拍程北的脑袋。
程北被他的动作给气笑，他拽下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想面前的少年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片刻后，两人盘腿坐在草地上。
程北神色冷淡，口吻平静问：“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年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说完后他瞅着程北拧眉，眸里却没有怒火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揉揉自己被抓痛的手腕，说道：“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需要那么多灵力。”
“以后不许如此擅自做主。”程北低沉说。
苏小年重重点头：“我再也不敢啦！”
一想到会见不到程北，他就一阵后怕。
现在头皮都在发麻，他撑着手臂往程北那边挪了挪。
程北眉梢一挑，伸出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双手环住苏小年纤瘦的腰肢，他的下巴抵上苏小年单薄的肩膀上。
轻声地说：“谢谢你，小年。”
苏小年被抱得突然，他微微愣住，几秒后才伸出手回抱程北。
如此亲密的距离，他能感受到程北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砰砰地扰乱他的心智。苏小年眼尾一红，瞬息燃烧到耳朵，小声地回应：“谢我干嘛啊。”
两人静默地抱了一会儿，苏小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程北他是如何进来的？
苏小年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睡着了。”
“啊？”苏小年惊诧地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你三天没睡了吗？”
程北薄唇微抿，没有否认。
苏小年眼眶立即红起来，他呜呜地抱住程北的手臂，心疼地看着程北的脸，很好很好，上面没有消瘦跟黑眼圈。
不影响程北的冷峻颜值。
“你傻不傻，为啥不睡觉。”
睡着了也许就能提前找到他了。
程北拍拍他的脑袋，笑笑说：“我怕睡着错过你醒过来的时候。”
不过他也挺傻的。
竟然没想到，睡着反而能见到小家伙。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他起身，拉起小家伙，“现在，我们一起回去吧。”
*
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面前有个高大的人影在看着他，目光灼热渗人。苏小年叽呜地缩起脖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忘记他现在是原型，踩着软软的床榻就向下一陷，踉跄地就朝着后方倒去。
男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他的后背，指腹顺带缛了一把他后背上细密柔软的毛毛。
“叽呜叽呜！”
——你吓到我啦！
苏小年说完顿住，彻底地反应过来，他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爪子，不敢相信地动了动。不是幻觉，真的是爪子。
啊啊啊！
他怎么就变回鼠兔啦？
程北看着他瞪圆小眼睛惊恐看着自己肥嘟嘟的身躯的模样，轻声笑了笑。
“你大概是灵力消耗太大，自动变回小家伙了。”
“呜嗷┗|｀o′|┛嗷~~”
那咋办，没办法像在意境里跟程北卿卿我我抱在一块了。
他气鼓鼓着腮帮，双爪叉腰，迈着小短腿在床榻上哒哒哒地转圈圈，模样可爱又有趣。
程北勾着嘴，取出迷你翻译器戴上，听到小家伙在叽里咕噜、骂骂咧咧。
“笨蛋笨蛋！”
“现在咋办啊，赶紧补充灵力？”
“那要去哪里找那么多植物？”
“书房里的紫藤花在走之前都收入到随身空间，都吃光了tat”
……
“啧。”
程北发出轻微的鼻音，伸出手将他从床上捞起来。
苏小年急忙地抱住他的大拇指，委屈地蹭了蹭。
“呜呜~北北，我恐怕一时半会变不回来了。”
程北：“……”
该说傻呢，还是该说可爱？
他神情复杂地睨视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小家伙，无奈地抿起嘴。
——戏太多了。
他没立即拆穿小家伙的戏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紧抱住自己手指头的模样，莫名地想持久一些。不过小家伙期期艾艾了一会儿后，就抽嗒着鼻子，安静下来。
接着，扭扭捏捏地问他：“北北，你说咋办？”
程北说：“想看驻扎地的胡杨树吗？”
上次之后，小家伙便没有再去过驻扎地，那里的胡杨树长得很好，被培植院拖走后又拖回来的那些，依旧挺拔飒爽地屹立在辽原上。
它们成长得很好，每天聆听着风声，也许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回来看它们。
苏小年一听，眸眼瞬间发亮，他叽呜一声，赶紧喊道：“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不急。”
程北将他放到床头上，修长而骨指分明的指节捏着领口的银扣，慢条斯理地解开。
声音清冽道：“我先去洗漱一番。”
苏小年哆哆嗦嗦地问：“为、为什么要洗、洗啊？”
程北勾起嘴角：“因为某个小家伙刚才擦了一身鼻涕。”
苏小年：“叽呜！”
*
一个小时后，程北驾驶的轻甲飞行车进入到驻扎地。
轻车熟路地停在研究室旁的停泊区后。
程北抱着小家伙，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被培植院的人占据后，路易斯一直耿耿于怀。这两天，路易斯一回来后，立即抢回主动权，将自己心爱的实验室给拽回到自己的手中。
此时，他正在试验是里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从索多亚拉发来的图像视频。
——里面播放的，正是仙人掌种植的全过程。
经过外面的大厅，有数名研究员埋头做着试验，看到程北突然出现都是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喊：“程少帅，您怎么回来了？”
程北只默认地点头。
从冷漠的态度上来看，可知对这群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打招呼的几个研究员尴尬地杵在那里，直到程北走入到里面的那间实验室，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吓人。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路易斯头也不抬地喊：“进来干吗？”
程北说：“不能来？”
路易斯猛然抬头，看到程北，神色激动地从位置上跳起来，他大喊：“少帅！”
——您、您怎么过来了？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程北应了一声。
“少帅，你们太过分了，这么庄严神圣地一刻竟然将我从索多亚拉里派遣回八区。”路易斯埋怨地说道，“林旭阳这个家伙发记录视频过来炫耀！说他见证了历史的里程碑！他太过分了，您一定要去说他，要不然他这么猖狂肯定……咦？小家伙！”
他瞪大眸眼惊呼地喊起来。
指着窝在少帅手中安静乖巧瞅着他的小家伙，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
“它它它！它回来了！”
苏小年白了他一眼，开始无聊地梳理胸前的毛毛。
路易斯又惊叫出声：“少帅，它瞪我了，它真的是小家伙！”
程北寒眸一瞥，“别吵。”
路易斯立即闭上嘴，小声嘀咕，“对对，不能让外面培植院的人发现。”
他深邃的五官兴奋地动起来，将实验室里的白炽灯打开，杂乱的机器设备跟试验所需的瓶瓶罐罐暴露在光线下，他殷勤地拉过来一张软椅给程北。
“少帅。”路易斯问，“您是不是因为小家伙才回来八区的？秘密行动吗？”
程北慵懒地坐到那张椅子上，手指一顺一顺地缛着小家伙身上细软的褐灰色毛毛，路易斯看得咽了咽口水，手心痒痒的，很想伸过去与少帅同享。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就被他火速地掐灭。
苏小年歪着脑袋瞅着他无端地兴奋劲，对着他咧了咧嘴角。
“叽叽叽！”
——都不知道我是谁，差评！
程北勾了下嘴角，没有给路易斯翻译。
路易斯懊恼地撸着额头前垂着的金色头发，起身去杂乱的桌面上翻找起来。几分钟后，他终于在疙瘩角落里翻出个黑色的迷你翻译器。
将翻译器戴上，路易斯迫切地想跟小家伙倾述。
“小家伙，你最近都去哪里了？”路易斯难掩难过的情绪，“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想死你了，一开始我想是不是少帅他怎么你了，后来觉得少帅不是那种人，就想你是不是讨厌我们。可是又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索多亚拉突然出现仙人掌后，我就一直觉得背后是你！”
“真的是你，对不对？”
苏小年踢了踢小短腿，换个姿势示意程北换一边撸。
接着，他才点点头，“对啊，是我。”
路易斯还想问什么，程北打断他，说道：“八区土壤一级化测试实验如何了？”
“有进展！”路易斯正色道，“探测仪发现，胡杨树的根茎部分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养分，这种养分渗透到土壤里有，土壤的感染系数会逐步下降。”
他翻出资料递给程北，继续说，“指数变动不明显，但从上个月记录下来的数据上来看，正在以非常快地速度在削弱着土壤里的黑物质。”
路易斯舔着干燥的嘴角，再度兴奋起来，“若是按照这个趋势，不出十年，八区的土壤肯定能恢复原貌！”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小家伙的功劳。
他感激地看向苏小年，若不是碍着程北在，他真地想抱起来mua一口！
程北翻动资料，看完说道，“将资料发送一份给程元帅。”
“是，少帅。”
*
褐红色的树冠遮住铁灰色的云层，冷风吹过时，会“沙沙沙”地作响，偶尔随着风的轨迹，飘落下几片褐红色的叶子，有一片刚好掉落在程北怀里，盖住苏小年的脑袋。
面前的视线被覆盖，苏小年扒拉下那张叶子，不客气地塞入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吃完，他感慨地叹息：“谁能想到，有一天我需要它们来恢复灵力。”
“嗯。”
程北鼻音应了声，摊开自己的手，说，“去吃吧。”
苏小年没动，他歪过脑袋去瞅程北，“可能需要吃很多。”
上次恢复灵力，是吃了数百盆万年青，接在吃了好多紫藤花的花穗。胡杨树虽蕴含的灵力比万年青多，可要一口气吃饱，将全部灵力补回来，一棵恐怕不够。
若是吃完了一棵，恐怕会引起培植院那边的注意。
程北挑眉：“你需要多少就吃多少。”
“那怎么行。”苏小年支着下颌。
“若是他们发现不对劲怎么办？到时候又会找你麻烦。”苏小年鼓起腮帮，愈发纠结。
程北眼睑一掀，目光凛然，随即又泛起浅薄的笑意，柔声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程晟已经知道你就是这次行动的功臣。”
“啊？你跟他说了吗？”
程北摇头，“他自己发现的。”
“嗯？”
程北嘴角一扯，“我不是说过从未想隐瞒吗，这件事他迟早会自己发现。”
苏小年抓住他的手指，小声问：“为什么你要透露消息给他？”
程北蹙起眉，拒绝回答。
“不能告诉我吗？”苏小年撒娇地蹭了蹭指腹。
程北神色隐晦复杂，滚了滚喉结，低哑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苏小年撅起嘴，叽呜地哼一声。
他扭过头，不再理会程北。
竟然不告诉他。
肯定是又嫌弃他笨。
于是，不善于哄孩子的程北微微哑然，生涩地转移话题：“乖，我们先恢复灵力。”
“恢复完你会告诉我吗？”
“……嗯，会。”
※※※※※※※※※※※※※※※※※※※※
程北：在线急！
——当小家伙又变成粘人撒娇精怎么办？？？
被迫吃狗粮的林林、顾顾、路易斯、a博士、森戴、李某某等人：哄着！
感谢在2020-03-04 04:04:57~2020-03-04 21: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停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完, 他打开光脑上的图像，上面赫然是种植到沙棘地里的仙人掌。
他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神往，伸出手抚摸着虚拟屏幕上的仙人掌, 带着茧子的指腹微微战栗。
接着，他压抑地沉闷咳嗽了声，手指卷起捂着嘴唇, 又沉沉地咳了几声后才停下, 布满细密皱纹的双眼凛然地看向程北，说：“你费尽心机以这样的方式让我接受, 现在什么话都不说吗？”
一道暗藏冷锋的视线看向程晟。
这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再年轻, 当年英姿飒爽的容貌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以及长久以来无能为力地纠缠。
程北拧起剑眉, 冷冽道：“我只是让你知道, 并非想跟你商讨。”
“你……”程晟两鬓间的褐发微颤。
“小年是我的人。”程北继续说道, “他可以给星系带来无人能比的贡献，但他只能是我的人。您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神情平静而冷决, “您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条件。”
语音未落, 程晟猛地坐到沙发座上, 他看起来比刚才要苍老上几分，战栗地双手抵住额头，全身蔓延出颓丧的气息。这个时候，他终于无法逃避，程北终于成长成一名他无法去阻碍的存在。
中枢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权威，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甚至踩在脚下碾碎，这种孩子长大脱离自己掌控的失落感，从两年前就开始出现。
那时候他还在期望地想，程北身边没有过多重用的属下，以及触及不到的高科技研发。后来，他看到a博士，路易斯，林旭阳这样的人陆陆续续地站在程北身后。他便知晓，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才是真正地笑话。
良久，他重新抬起头。
“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她可能活不久了。”
程北寒眸掩过复杂的神色，听着程晟继续说，“她有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她想你来看看她，并不求你原谅。”
说完，他并没听到程北的回答。
心里轻叹一声，想要再劝说几句，却听到隔壁主卧里突然发出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
*
程北冲进房，看到的便是小家伙软绵绵趴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模样。
他尾音发颤地喊：“小年——”
没人应他，更加没有一个轻快地身影朝着他奔跑过来。
他疾步地走过去抱起苏小年，忽然听到床上躺着的琳娜动了下，在他的面前睁开眼睛，焕发新生的容颜露出诧异地神色。
琳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难以掩盖惊喜地呼喊：“小北，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程北剑眉紧紧拧成川，目光里冷光凛凛。
最后他轻声说：“我先离开，有空再来看您。”
“小北……”琳娜急促地呼喊，程北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
怀里的小家伙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很浅，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触碰就破碎。他抱住腰的手指微微收紧，加快步伐地来到轻甲飞行车前。
进入车里，程北轻捧苏小年的脸，低沉地唤了几句“小年”。
苏小年紧闭着双眼，没有理他。
他指尖轻颤地拂过那乌羽一样浓密的睫毛，却“嘭”地一声，苏小年变成了小家伙的模样，小小的，毛绒绒的，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里。
——他好久没见到小家伙的原型了。
没想到再次见到是这样的场景。
程北喉咙微微发紧，启动引擎飞速离开。
*
八区。
程北的家里。
苏小年躺在熟悉的被褥里，安静地睡着。
程北坐在床沿，低垂眼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看了许多，小家伙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呼吸逐渐沉重，手指忍不住地戳了戳那弹力极好的颊囊。
想象着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跳着体操，微微勾动起嘴角。
他的理智没有因小家伙的忽然昏迷而丧失，琳娜能醒过来，看来是因为小家伙。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累到自己昏迷过去？
他略微地勾起嘴角，立即想到一种可能，眸低的神色再度冰冻上一层。
房里只有他跟小家伙的呼吸声，浅浅的，一声声喘息入到他的胸腔里。
小家伙是为了他。
琳娜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他的情绪，而他的情绪也在影响着小家伙。
这个小坏蛋，肯定很早之前就在酝酿着怎么办他。看他睡得那么安详，想必晕倒前心情笃定是快乐的。
他生气，大概也是如此。
不希望小家伙为了他，牺牲什么。
“嘀嘀——”
通讯声响起。
程北面无表情地接起。
通讯里传来程晟急迫地声音：“怎么回事？琳娜醒来了，医生说已经恢复健康。这跟小年有什么关系？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琳娜好起来的？”
“恢复就好。”程北扯动领口，沙哑说，“后面您不用知道。”
程晟却不打算就此放弃：“不，程北你听我说，这件事关系很大，如果小年有能力治愈，他应该属于培植院！你扣留着他，就是在埋没他，你该让他自己选择。”
程北冷冷笑了下，“这不是您操心的事。”
挂断通讯，程北没法静下心，他站到窗台前，余晖洒落进屋里，斑斑点点的光线落到小家伙的身上，他依旧睡得很香，不愿醒过来蹭他的手掌心，在的怀里撒娇打滚，顺便卖卖萌逗自己开心。
久违的失落感再次浮上心头，程北双手插兜，倚在窗台边，背着光静默地等待着。
*
苏小年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世界没有森林，没有他创造出来的意境。
他被困在一个圆形的泡泡球里面，透明的光壁里有闪烁的紫光，滋啦滋啦地冒着响。他蜷缩在球的最里端，屈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
双目迷茫地望着，白茫茫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时间点点流逝，过去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泡泡球的顶端“咔擦”的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大。
最后——
“咔嚓咔嚓”
光壁全部破碎，哗啦啦地从头上掉落下来。
苏小年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只见那闪烁着紫光的碎片掉落在白茫茫地面上后，便消失不见。他惊奇地瞪圆杏眼，乌黑是双眸里闪过探究的神色，迟疑地伸直自己的双腿，慢慢地从蜷缩的包围圈里站起来。
他迷茫地环视周围。
空白的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又过去许久。
他终于记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啊，他叫苏小年。
他是程北的苏小年！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苏小年惊恐地紧缩眼眸，后背发僵地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世界，他好像被困在这里好久了。
不行！他要回去。
程北一定很担心他。
苏小年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跑了许久，都没有触及到尽头，他在这个世界里晃悠了许久许久。他的腿已经跑不动了。
苏小年蹲下来，蹲久了，他便改成盘腿坐着，他按捏着酸麻地小腿肚。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的缘故，还是焦虑，他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
“怎么办？怎么办？”
“回不去，就再也见不到北北。”
“见不到他们了。”
他抽嗒一声，抱着双肩，嗷呜地哭起来。
“呜呜~北北，我好想你。”
“轰隆隆！”
一道紫雷从无边无际的白色上空闪过，震耳欲聋地雷声由远而近。
下一刻，灵力化成的雨水淅淅沥沥地天际降落，啪嗒啪嗒地汇入成河流，渗入苏小年卷缩着的身躯里。他惊诧地瞪圆眼睛。
发现眼前的视野逐渐发生变化。
一条蜿蜒小道从远处蔓延到他的脚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从远处徐徐走来。每跨出一步，他周身的景物就炫彩一分，白茫茫的世界消失，变成了他熟悉的森林。
苏小年从地上爬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啪嗒掉落，压抑地全部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程北眯起眼，朝着他伸出手：“过来。”
苏小年拽起拖拽在地的翡绿色长袍，下一秒就撞入到□□的胸膛里，他伸出手环入程北的腰，努力地将自己的脸埋入到里面。
脏兮兮的泪水擦在程北的衣服上。
擦拭完，他还抽嗒地吸溜了下鼻涕，蹭上去。
程北身躯，略微僵硬：“……”
*
苏小年不舍地分出一只手戳了戳程北，问：“你怎么来了？”
程北说：“你一直不醒，我就来找你了。”
“可是……可是你怎么进来的？”苏小年眨巴了下眼睛，接着心虚地从他的怀里溜出来，现在他能确定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他创造出来的意境里，可他脑子笨，浑浑噩噩了许久都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后来想起自己是谁了，却忘记如何操控这个意境，导致自己被困在意境里出不来。
叽呜——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必须深埋在心底不能被发现。
程北抓住他的手，手腕一用力将他的身躯扯过来，嗓音清冽好听，却带上了责怪，“你知错了吗？”
苏小年撅起嘴，不答。
眼睛飘忽到其他地方，脚尖戳着散发清新草香的土地。
看着他这模样，程北冷哼一声，恶劣道，“你已经昏迷三天，我等了你三天，若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带你去a博士的实验室。将你的大脑解刨，那时候看你还醒不醒过来。”
“呜呜，你不舍得！”苏小年赶紧抱住他的手臂。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忘记怎么回去了嘛。”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摸摸头。”
苏小年踮起脚尖，抬起手去拍拍程北的脑袋。
程北被他的动作给气笑，他拽下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想面前的少年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片刻后，两人盘腿坐在草地上。
程北神色冷淡，口吻平静问：“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年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说完后他瞅着程北拧眉，眸里却没有怒火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揉揉自己被抓痛的手腕，说道：“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需要那么多灵力。”
“以后不许如此擅自做主。”程北低沉说。
苏小年重重点头：“我再也不敢啦！”
一想到会见不到程北，他就一阵后怕。
现在头皮都在发麻，他撑着手臂往程北那边挪了挪。
程北眉梢一挑，伸出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双手环住苏小年纤瘦的腰肢，他的下巴抵上苏小年单薄的肩膀上。
轻声地说：“谢谢你，小年。”
苏小年被抱得突然，他微微愣住，几秒后才伸出手回抱程北。
如此亲密的距离，他能感受到程北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砰砰地扰乱他的心智。苏小年眼尾一红，瞬息燃烧到耳朵，小声地回应：“谢我干嘛啊。”
两人静默地抱了一会儿，苏小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程北他是如何进来的？
苏小年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睡着了。”
“啊？”苏小年惊诧地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你三天没睡了吗？”
程北薄唇微抿，没有否认。
苏小年眼眶立即红起来，他呜呜地抱住程北的手臂，心疼地看着程北的脸，很好很好，上面没有消瘦跟黑眼圈。
不影响程北的冷峻颜值。
“你傻不傻，为啥不睡觉。”
睡着了也许就能提前找到他了。
程北拍拍他的脑袋，笑笑说：“我怕睡着错过你醒过来的时候。”
不过他也挺傻的。
竟然没想到，睡着反而能见到小家伙。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他起身，拉起小家伙，“现在，我们一起回去吧。”
*
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面前有个高大的人影在看着他，目光灼热渗人。苏小年叽呜地缩起脖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忘记他现在是原型，踩着软软的床榻就向下一陷，踉跄地就朝着后方倒去。
男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他的后背，指腹顺带缛了一把他后背上细密柔软的毛毛。
“叽呜叽呜！”
——你吓到我啦！
苏小年说完顿住，彻底地反应过来，他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爪子，不敢相信地动了动。不是幻觉，真的是爪子。
啊啊啊！
他怎么就变回鼠兔啦？
程北看着他瞪圆小眼睛惊恐看着自己肥嘟嘟的身躯的模样，轻声笑了笑。
“你大概是灵力消耗太大，自动变回小家伙了。”
“呜嗷┗|｀o′|┛嗷~~”
那咋办，没办法像在意境里跟程北卿卿我我抱在一块了。
他气鼓鼓着腮帮，双爪叉腰，迈着小短腿在床榻上哒哒哒地转圈圈，模样可爱又有趣。
程北勾着嘴，取出迷你翻译器戴上，听到小家伙在叽里咕噜、骂骂咧咧。
“笨蛋笨蛋！”
“现在咋办啊，赶紧补充灵力？”
“那要去哪里找那么多植物？”
“书房里的紫藤花在走之前都收入到随身空间，都吃光了tat”
……
“啧。”
程北发出轻微的鼻音，伸出手将他从床上捞起来。
苏小年急忙地抱住他的大拇指，委屈地蹭了蹭。
“呜呜~北北，我恐怕一时半会变不回来了。”
程北：“……”
该说傻呢，还是该说可爱？
他神情复杂地睨视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小家伙，无奈地抿起嘴。
——戏太多了。
他没立即拆穿小家伙的戏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紧抱住自己手指头的模样，莫名地想持久一些。不过小家伙期期艾艾了一会儿后，就抽嗒着鼻子，安静下来。
接着，扭扭捏捏地问他：“北北，你说咋办？”
程北说：“想看驻扎地的胡杨树吗？”
上次之后，小家伙便没有再去过驻扎地，那里的胡杨树长得很好，被培植院拖走后又拖回来的那些，依旧挺拔飒爽地屹立在辽原上。
它们成长得很好，每天聆听着风声，也许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回来看它们。
苏小年一听，眸眼瞬间发亮，他叽呜一声，赶紧喊道：“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不急。”
程北将他放到床头上，修长而骨指分明的指节捏着领口的银扣，慢条斯理地解开。
声音清冽道：“我先去洗漱一番。”
苏小年哆哆嗦嗦地问：“为、为什么要洗、洗啊？”
程北勾起嘴角：“因为某个小家伙刚才擦了一身鼻涕。”
苏小年：“叽呜！”
*
一个小时后，程北驾驶的轻甲飞行车进入到驻扎地。
轻车熟路地停在研究室旁的停泊区后。
程北抱着小家伙，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被培植院的人占据后，路易斯一直耿耿于怀。这两天，路易斯一回来后，立即抢回主动权，将自己心爱的实验室给拽回到自己的手中。
此时，他正在试验是里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从索多亚拉发来的图像视频。
——里面播放的，正是仙人掌种植的全过程。
经过外面的大厅，有数名研究员埋头做着试验，看到程北突然出现都是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喊：“程少帅，您怎么回来了？”
程北只默认地点头。
从冷漠的态度上来看，可知对这群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打招呼的几个研究员尴尬地杵在那里，直到程北走入到里面的那间实验室，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吓人。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路易斯头也不抬地喊：“进来干吗？”
程北说：“不能来？”
路易斯猛然抬头，看到程北，神色激动地从位置上跳起来，他大喊：“少帅！”
——您、您怎么过来了？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程北应了一声。
“少帅，你们太过分了，这么庄严神圣地一刻竟然将我从索多亚拉里派遣回八区。”路易斯埋怨地说道，“林旭阳这个家伙发记录视频过来炫耀！说他见证了历史的里程碑！他太过分了，您一定要去说他，要不然他这么猖狂肯定……咦？小家伙！”
他瞪大眸眼惊呼地喊起来。
指着窝在少帅手中安静乖巧瞅着他的小家伙，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
“它它它！它回来了！”
苏小年白了他一眼，开始无聊地梳理胸前的毛毛。
路易斯又惊叫出声：“少帅，它瞪我了，它真的是小家伙！”
程北寒眸一瞥，“别吵。”
路易斯立即闭上嘴，小声嘀咕，“对对，不能让外面培植院的人发现。”
他深邃的五官兴奋地动起来，将实验室里的白炽灯打开，杂乱的机器设备跟试验所需的瓶瓶罐罐暴露在光线下，他殷勤地拉过来一张软椅给程北。
“少帅。”路易斯问，“您是不是因为小家伙才回来八区的？秘密行动吗？”
程北慵懒地坐到那张椅子上，手指一顺一顺地缛着小家伙身上细软的褐灰色毛毛，路易斯看得咽了咽口水，手心痒痒的，很想伸过去与少帅同享。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就被他火速地掐灭。
苏小年歪着脑袋瞅着他无端地兴奋劲，对着他咧了咧嘴角。
“叽叽叽！”
——都不知道我是谁，差评！
程北勾了下嘴角，没有给路易斯翻译。
路易斯懊恼地撸着额头前垂着的金色头发，起身去杂乱的桌面上翻找起来。几分钟后，他终于在疙瘩角落里翻出个黑色的迷你翻译器。
将翻译器戴上，路易斯迫切地想跟小家伙倾述。
“小家伙，你最近都去哪里了？”路易斯难掩难过的情绪，“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想死你了，一开始我想是不是少帅他怎么你了，后来觉得少帅不是那种人，就想你是不是讨厌我们。可是又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索多亚拉突然出现仙人掌后，我就一直觉得背后是你！”
“真的是你，对不对？”
苏小年踢了踢小短腿，换个姿势示意程北换一边撸。
接着，他才点点头，“对啊，是我。”
路易斯还想问什么，程北打断他，说道：“八区土壤一级化测试实验如何了？”
“有进展！”路易斯正色道，“探测仪发现，胡杨树的根茎部分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养分，这种养分渗透到土壤里有，土壤的感染系数会逐步下降。”
他翻出资料递给程北，继续说，“指数变动不明显，但从上个月记录下来的数据上来看，正在以非常快地速度在削弱着土壤里的黑物质。”
路易斯舔着干燥的嘴角，再度兴奋起来，“若是按照这个趋势，不出十年，八区的土壤肯定能恢复原貌！”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小家伙的功劳。
他感激地看向苏小年，若不是碍着程北在，他真地想抱起来mua一口！
程北翻动资料，看完说道，“将资料发送一份给程元帅。”
“是，少帅。”
*
褐红色的树冠遮住铁灰色的云层，冷风吹过时，会“沙沙沙”地作响，偶尔随着风的轨迹，飘落下几片褐红色的叶子，有一片刚好掉落在程北怀里，盖住苏小年的脑袋。
面前的视线被覆盖，苏小年扒拉下那张叶子，不客气地塞入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吃完，他感慨地叹息：“谁能想到，有一天我需要它们来恢复灵力。”
“嗯。”
程北鼻音应了声，摊开自己的手，说，“去吃吧。”
苏小年没动，他歪过脑袋去瞅程北，“可能需要吃很多。”
上次恢复灵力，是吃了数百盆万年青，接在吃了好多紫藤花的花穗。胡杨树虽蕴含的灵力比万年青多，可要一口气吃饱，将全部灵力补回来，一棵恐怕不够。
若是吃完了一棵，恐怕会引起培植院那边的注意。
程北挑眉：“你需要多少就吃多少。”
“那怎么行。”苏小年支着下颌。
“若是他们发现不对劲怎么办？到时候又会找你麻烦。”苏小年鼓起腮帮，愈发纠结。
程北眼睑一掀，目光凛然，随即又泛起浅薄的笑意，柔声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程晟已经知道你就是这次行动的功臣。”
“啊？你跟他说了吗？”
程北摇头，“他自己发现的。”
“嗯？”
程北嘴角一扯，“我不是说过从未想隐瞒吗，这件事他迟早会自己发现。”
苏小年抓住他的手指，小声问：“为什么你要透露消息给他？”
程北蹙起眉，拒绝回答。
“不能告诉我吗？”苏小年撒娇地蹭了蹭指腹。
程北神色隐晦复杂，滚了滚喉结，低哑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苏小年撅起嘴，叽呜地哼一声。
他扭过头，不再理会程北。
竟然不告诉他。
肯定是又嫌弃他笨。
于是，不善于哄孩子的程北微微哑然，生涩地转移话题：“乖，我们先恢复灵力。”
“恢复完你会告诉我吗？”
“……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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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在线急！
——当小家伙又变成粘人撒娇精怎么办？？？
被迫吃狗粮的林林、顾顾、路易斯、a博士、森戴、李某某等人：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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