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带着又热又累的武装信众们回来了,不过他们在进入黑门之前还得穿过成群机甲的队列。高效率的拆迁已经让黑门附近的建筑统统被夷为了平地,唯有那些高大的可怕兵器才能投下相当的阴影。
    疲惫的信众们其实更加惦记的是相对凉爽的洞室,一旦费劲地爬上层层阶梯便会蜂拥进入黑门,然后再如同下山猛虎般地奔向净水设施。任谁都希望能从过滤之后的凉水中获得更多甘凉,而这也是经由格鲁古人之手获得的生活进步。
    那一刻的争先恐后就仿佛从来都未曾疲倦过似的,只有跑慢一步的人才会在水源之外唉声叹息。终究是暗河中的阴冷才更能让大家身上的燥热快速消散,在此诱惑之下就很少有谁去关注额外的信息。
    但是洞室之内毕竟与异界有着不同的空气,在不同的环境中才能分辨出异常的味道。所以人们在痛饮的时候去擦拭面庞和甲胄上的尘土都是基础操作,但主要是为了将火场边缘沾染上的难闻灰烬给洗净。
    油脂和木头什么的气味也就罢了,但是带有蛋白质受高温灼烧后的焦臭味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坏。其中可能有部分是来自于负隅顽抗的敌人,但大家最不想闻到的则是来自同一城邑的死者气息。
    不认识的,没说过话的且长得奇形怪状的玩意死了多少都无所谓,那就跟杀牛杀羊拍苍蝇带来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但是认识的、说过话的且受人尊敬的若是出了事情才会令他们感到难受,也就是说获得认同的才能被算是人。
    王涛对于卫的感情算不上多高,所以他的心绪便不会如同大家那样受到打扰,就算是在返回的路上也还会想些别的东西。只是一个人瞎做猜想也得不到太大的收获,所以同教团其他人再做交流的念头就变得无比强烈。
    但在那之前还有件略微值得在意的事情,于是当进入黑门的时候还专门向着边上瞟了一眼,结果就发现早早回来的‘那一位’已经重新站在了原本的位置上。虽然不可能记得住各个触肢的细节都是怎样的,但那种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种从来都未曾移动过的感觉。
    也就是向下看去时会从灰尘的覆盖上看出细微差异,而且还能嗅到一些还没彻底消散的焦糊肉臭。这才能证明在异界见到的风风火火的确是发生过的,而非自己或大家一时恍惚所出现的眼花。
    他未必清楚格鲁古人都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所以就觉得红衣所通报的集体避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经受在他们刚刚经过的机甲之内却有许多人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哪怕是散射风扇的快速工作也只能让那些格鲁古驾驶员们感到略微的凉爽。
    这些人才是经历过战友大量伤亡的一方,所以他们被卡伦普投下的阴影也是格外的大。
    也幸亏奉命阻挡的存在始终都未曾多看过他们一眼,或者说各处触肢上的眼珠子都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多看一眼和多看一百眼的差别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直到是在冲入黑门之时也依旧是携带着焦尸在做高速移动,可以说根本就是将他们当做了路边的摆设。
    有人记得卡伦普在以高速冲入洞室之后还不是停止,那非人之物更是将身上的触肢向着两边和上方伸展。这样就能从高宽都有限的隧道中获得更多借力,即便是受过格鲁古人加固的材质也会被留下许许多多的白点,这也使得它前进的效率直接就翻了两倍。
    于是洞室及暗河中的防守者也只能看到晃眼而过的残影,以及突破了音速后所引发的烈响。亏得是由于心理阴影太重便不会留着防护不足的人员在外部,不然一路上就会有许多德鲁古人被直接震晕,甚至就是活活得被震死也很有可能。
    总之口头上做好全力一战准备的格鲁古士兵其实都已经被打出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没有谁敢于主动向卡伦普发动攻击。他们在面对卡伦普时的样子其实更像是迎接主人返家的仪仗队,这或许就是能拿出来的数十台机甲还能存活的原因。
    而能从自以为必死的行动中活下来也是不小的意外,所以也不乏有人进入了思考人生的贤者时间。
    至于避难所里的非战斗人员们也只是稍好一些,他们都在以欢呼和互相拥抱来庆祝无事发生。许多人在警报响起的那一刻几乎认为自己死定了,直到是发现从可怕的威胁中活了下来才感到生命的可贵。
    他们同河青人的有限合作其实可以被视为一种缓冲,这样就可以通过共同相连的事业而避免伤害。不然以他们的能力和节操又何至于非得向土著温言软语?在一线操作的他们自有大把办法可以绕过种种迂腐或不合时宜的规定。
    也就是曾经惨痛的交手留下了太多的恐惧,那种不愿正面相斗的深深的戒惧几乎快被刻进了骨子深处。他们唯恐己方一个伺候不好就会导致全军都落得覆灭的下场,所以也难怪他们会在避难的方面下那么大的功夫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分外想不通今日所见,那明明高出己方数个层次的东西都已经是那么可怕了,却怎么会突然去给没什么突出特点的土著跑腿?而他们在这些土著所居住的环境中并未找出太多的技术痕迹,所以这种事情在道理上根本就是说不通的啊!
    要将问题弄清楚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而传递到具体的实施者手中就只可能是米图卡。谁让她对于大家陷落在这里负有一定责任呢?又是谁让她与新接触的土著们快速熟络起来了呢?
    然而这样的命令却使得当事人感到分外为难:当时考虑的是所有土著恐怕都难以幸免,所以便带着淡淡的歉意将红衣拒之门外。哪怕人家再是表露出想要求庇护的意思也未能允许,那就相当于过去积累的情谊被亲手丢进了垃圾堆里。可现在却又要自己腆着脸上去打探消息,这是将人家当做傻瓜戏弄么?还是认为我米图卡的脸面可以当砂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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