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狂奔了一天,一行人最终在距离蜀地一百里外的清屏小镇落脚,漫天的黄沙吹得人眼睛睁不开,头顶的烈日晒得人口干舌燥,路上寸草不生,唯有此小镇还有一处河流,让人得以享受片刻的清凉。
    第二天清晨,夏藜从房间苏醒过来,便感觉到了这个小镇的炎热和荒凉,放眼望去,风沙中只有几座小楼在烈日中坚强的挺立着。
    她对此地有印象,这是进入巴蜀之地的咽喉之地,来往的商旅、路人休息住店,少不得要在这里停留。
    虽然是荒漠之地,却依然生意兴旺,客源不断。
    房间简陋,只有在一床一桌几个椅子,只在床和桌椅之间拉了一层幔子,隔成了两个空间。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夏藜眼神迷茫,这里有胡人、南疆人、波斯人、汉人各色人种杂居其中,各个势力之间缠斗不休,是个角斗场,她孤身一人,逃出去,被卖掉的风险很大,她没有这个勇气逃走。
    可是,她也不愿意去见孙淳,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
    夏藜还在出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了过去,孙淳端着一盘子提子走了过来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听说这里的姑娘,都爱吃这个,你尝尝,挺甜的。”
    夏藜当做没有看到,转身就走,孙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
    夏藜猛的一挥衣袖,面前的盘子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提子也落了一地。
    她心中一阵内疚,后退了两步,跑回到了房间内,关上了房门,顺着房门滑落到了地上,心脏狂跳,眸子慌乱,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孙淳望着被拍落在地上的提子,蹲下身子,捡了 起来了,准备将碎掉的盘子收拾起来,站在不远处的如霜跑了过来,蹲在了地上,捡碎掉的盘子,并大声说道。
    “公子,您一路上不眠不休的赶了十几天的马车,肯定累坏了,还是让如霜捡这碎盘子。”
    “无妨,还是我来。”
    孙淳淡淡一笑,推开了如霜,亲自将碎成几片的碎瓷片捡了起来,将碎瓷片送到了如霜的手中,举起手来,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
    如霜点点头,接过碎瓷片回到了房间,雷恪站在远处,替主子干着急,几次三番想冲上来替孙淳解释,都被如霜拉了回去。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夏藜一直坐在地上,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唇线紧抿,侧耳倾听着房间外面没了动静,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向外望去,不期望的和孙淳的眼神撞上,紧张的要关门,被他伸手拦住。
    “娘子,你打算躲为夫到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谈谈吗?”
    “笑话!我为什么要躲,是不想再见到讨厌的人罢了。”
    “你干什么?”夏藜话音刚落,孙淳以然推门而入,将她带入房中,控制了她的双手,将她按在了桌上。
    “只是想和娘子平心静气的交谈一番。”
    孙淳盯着夏藜的眸子说道。
    “说什么?是打算休了我这个糟糠之妻,去和你的爱人团聚吗?”
    夏藜挑眉笑道,“休书带来了吗?拿出来,我立刻签上名字,日后,咱们一别两宽。”
    夏藜的话,无情,冷静,像一记重锤,无情的敲在了他的心上,起初感觉不到什么,时间一长,便是钝痛难熬。
    他深深地闭眼,再次睁开,“你真的打算离开为夫吗?”
    “是的,起初当我意识到你已经有了新欢,真的想杀了你的心都有,想带着你一起去死,也想如果当晚,你跑到了我身边,对我解释一番,说心里只有我一人,你是被父母逼迫的,不是你自愿的,让我委屈求全,也不是不可以的。”
    “毕竟我们是夫妻,心中那么在意你,不去体谅你的难处?为了你,我甚至愿意去做妾,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
    “只要那晚,你肯过来,给我解释一句,抱着我,哄哄我,就让我拿着鞭子,抽打你几次,气也消了。”
    “你可知道,在我的世界里,只许一夫一妻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染指其他人,是要被万人唾弃的。”
    “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坚守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观念和制度,可是你呢,一夜未归,我的步步退让,是不是在你面前,一文不值?尊严让你践踏在脚底下,步步退让的结果,换来的就是糟糠下堂妻的悲惨遭遇吗?”
    “是不是离开了你孙淳,我夏藜就没有生存的机会了?”
    夏藜眸中泪光闪动,唇边绽开一丝笑颜,“你错了,我夏藜受了成长了到了二十多岁,早就摆脱了你们古人的腐朽思想,我也累了,懒得和你们拽斯斯文文的之乎者也了,话已然说到了这里,你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这次来找我?”
    孙淳哑然的望着面前大气镇定的夏藜,好似在看另外一个人,沉默片刻,回道。
    “为夫竟有些没听明白娘子说的一些话,我们古人,一夫一妻?这,又是 什么道理,你我可是同处一个时代。这次为夫过来,是想接娘子回去,乐怡她带来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可能随时会对你不利,为夫不能作之不理,过了今晚,你同为夫一起回去,日后,为夫会好好的守护你,再不让你一丝委屈。”
    孙淳说着,握住了夏藜的手,诚恳的说道。
    “乐怡?那晚,躺在你怀中的红衣女子就是她吗?长得真漂亮,比我这个乡下姑娘,高贵多了,这样一看,你们可真是一对璧人。”
    夏藜说着,推开了孙淳的手。
    “我们还是和离吧,算我恳求你了,这样你喜欢的人,那位乐怡姑娘肯定也不会再过来找我的麻烦了,你说过,你是京城中的富贵人家,那位乐怡姑娘还有贴身护卫护着,肯定是不凡人家,我和我的家人,都只是小老百姓,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如今,只求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日子,换来衣食无忧,还请孙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人。”
    夏藜说着,当真跪在了孙淳的面前,面容严肃,全无了平日里夫妻嬉戏打闹的欢颜和昔年任性泼辣的一面,变得孙淳都有些不认识她了。
    孙淳的心倍感坠痛,深呼吸了两次,上前拉住了夏藜,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就那么急着离开为夫?真的,一丝感情也没有了吗?”
    “我这一路,从无家可归,无米果腹的穷姑娘,打拼到现在,跌跌撞撞,得罪了不少人,看尽了白眼,吃了不少苦,也泼辣自私任性不少,经历过生死关,没有成为称霸一方的巨贾富户,依然开着几间医馆,平静度日。”
    “胸无大志,混吃混喝,只求家人一世长安,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夫妻共同打拼日子,再苦都不怕。”
    “你知道吗,你我经历了那么多的难关,我都不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便觉得这日子再苦都是甜的,有你在,你就是我夏藜生存下去的依靠。”
    “如今,我手上有赏百间医馆,日进斗金,再不为生存果腹忧愁,我们夫妻的情分却日渐淡薄,越走越远,我不是凄凄惨惨的女子,也会有想自杀的瞬间,但也只是一瞬,撑过去了,便依然是没心没肺只认钱财的夏藜罢了。”
    “不稀罕和其他女人抢男人,更不稀罕将生命浪费在空虚的感情上,我更在乎握在手中白花花的银子,最起码,它不会背叛我。”
    夏藜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望着窗外的似火骄阳,再次说道。
    “我们和离。”
    “容为夫思考一段时间,娘子,瞧你气色不好,先休息一晚。”
    孙淳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夏藜追上去已经来不及,她分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上锁的声音。
    “你是骗子!”
    夏藜气的声音发颤。
    “我很害怕,你会突然离开我。”孙淳站在房门外,沉声说道。
    步子渐远,他下了楼,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各路来的商旅,过客,都在这大厅内把酒言欢,简陋的高台上,一位胡族女子穿着暗色刺绣的长裙,正翩翩起舞,异域的美貌,柔软的腰肢,灵活的眸子,勾唇一笑,千娇百媚,旋转起舞十几圈,裙子层层叠叠的旋转开来,引起台下人的阵阵叫好声。
    掌柜的是个老板娘,正热情的抱着酒壶招呼着来客,大声喊道。
    “各位看官,这位舞姬可是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你们喜欢的话,就在台子上放的花篮内给姑娘赏一些胭脂水粉钱,也不枉姑娘每日十几小时苦练舞蹈的辛苦!”
    “好,赏赐!”
    “赏!”
    台下应声不断,陆陆续续有人拿着钱放在了台上的花篮内,比起来老板娘的赚钱花样,台上的舞姬则冷上几分。
    她在台上舞蹈的同时,眼神也在台下仔细打量着众人,目光略过桌上独饮的孙淳,眸子一亮,手中长袖生风,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台下抛了过去,卷起来放在床边做装饰的花朵,勾了回来,咬在嘴边,起身翻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落在了他的桌上。
    “公子,你长得甚是好看,可否与奴家共饮一杯酒?”
    舞姬上前,将唇边的花朵送到了孙淳的手中,柔声问着,引来其他人的一阵羡慕。
    “姑娘舞姿惊人,这杯酒,在下饮了。”
    孙淳说着,端起了酒杯,一口喝光了杯中 的酒水,将花送到了舞姬的手中,转身上了楼独留舞姬一个人在桌上发呆。
    他悄然靠近夏藜的房间,里面毫无动静,没有听到夏藜的声音,他有些不安,隔着窗子,捅破了窗户的纸,看了过,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后窗的窗子被凳子砸开了一个大洞!
    夏藜,人跑了!
    一楼的房间歌舞喧嚣,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舞姬吸引了注意力,竟然都没听到二楼的动静,其他人呢?
    “如霜,雷恪,你们在哪里,夫人不见了,你们知道吗?”
    孙淳喊着,拿出钥匙打开了锁,喊了出来。
    一阵骚动,如霜和雷恪从二楼的其他房间前后脚跟了过来,无辜的摇头。
    “回公子,属下看住了雷恪,没让他靠近夫人分毫,着实没再靠近您和夫人的房间。”
    如霜此时瞧着夏藜冷若冰霜的脸,谨慎回道。
    “公子,如霜一直在看着属下,我们真的不敢破坏您和夫人难得的团聚时光,所以,也不曾过来夫人这里。”
    孙淳已经进了房间,看着房间内歪倒的桌椅,后窗吹过来的热风,伸手阻止了二人的辩解。
    “下去找人。”
    如霜和雷恪二人正等着这句话,立刻下了一楼,暗中开始找夏藜。
    孙淳打开了后窗,向着外面望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夏藜正艰难的抱着窗户,身子在半空中飘着,嘴唇咬得一片惨白,却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窗户底下正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夏藜。”
    孙淳强忍着心中的心痛,出声喊道。
    正在艰难支撑的夏藜,抬头看了一眼孙淳,气的身子一动,手一滑,松开了窗户,身子向后落了下去。
    “夏藜!”
    孙淳感觉心脏都要跳了出来,急速拉住了夏藜的手臂,将她拽住,一手扒住了窗户,使出全力,将她从窗户外面拽进了房间。
    惯力的作用,夏藜抱回怀里的瞬间,她的身子的全部重量落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小心!”
    孙淳将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他的身子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夏藜只感觉咚的一声想,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声响,她心中急急地跳着,抬眼看了过去,孙淳的脑袋撞到了桌腿上,额头起了一个大包。
    “你怎么样?疼吗?”
    夏藜一阵内疚,扶着他坐了起来。
    “夫人,为了离开为夫,连命都不要了?”
    孙淳忍着额头传来的疼痛,沉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威严。
    “对,与其被强留在你身边,听信你那毫无根据的话,才是最愚蠢的,你曾说过,会一辈子只爱护我一个人,还不是转眼,就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
    “罢了,我不想听你的什么解释,你什么家世背景,与那些女人纠缠不清,与我没有一分关系,请你,放我离开,送我回到蜀地。”
    “蜀地的知府被人偷袭,中了箭,全城的人都在搜捕你的下落,杨雪宸也不见了踪影。”
    “夫人,你是想回去自投罗网吗?”
    “你是在威胁我?”
    夏藜何尝不明白蜀地现在的状况,她回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杨雪宸已经带人离开了吗?
    夏藜心中着实没有底,生死面前,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蜀地知府后背上中的那一支冷箭上面淬了一层青色的剧毒,知府现在生死不明,处于非常危险的阶段,你医馆内的伙计和大夫,现在恐怕也是将脑袋提到了裤腰带上,知府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活不成。”
    “娘子,你还要回去吗?”
    “你的人何时这么厉害,就连蜀地的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那你们可以去救救他们吗?”
    夏藜心肠软了下来,她不想背上人命的债务,她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现在整个蜀地都处于戒严的状态,为夫的人能带出消息,实属艰难,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孙淳只感觉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多话,他累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拿着茶壶,就着壶嘴,喝了几口凉茶,瘫坐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夏藜伸手抚额,忽然感觉很可笑,她刚刚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豪言壮语,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残酷的现实,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身边没有可以托付性命的过命之交,父母家人不在身边,就连几个陪伴在身边的伙计和大夫,如今,她也救不出来。
    “蜀地的情况,为夫都已经告诉娘子你了,无论你有多讨厌为夫,现在你都不能离开为夫的视线,等到一切都安全了,你如果想离开,想和离,为夫都随你的心愿。”
    孙淳站了起来,背对着夏藜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的依然是房门落锁的声音,就连屋子的后窗,都有人过来修补好了,她现在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夏藜被关在了房里一天一夜,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一无所知。
    房门外响起了锁链的声音,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门外射进来的光线让她难受的捂住了眼睛。
    望着桌上未动一口的饭菜,如霜心中甚是难受,将馊掉的饭菜倒了出去,新做的的饭菜摆放在了夏藜的面前。
    “夫人,这都是您爱吃的,多少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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