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楚王一行人刚到利津,利津的县令便满脸媚笑地迎了上来。
    这当官的,虽说都有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毛病,但这目光,确实是长远得很。这不,一见楚王受宠,立马调转笼头,讨好楚王。
    虽说有些心疼之前所有的银子全孝敬给了秦王府,不过秦王到底也是皇长子,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大不了两头一起供着,反正最后谁上位自己都可以好好混着。
    利津县令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塞给前来的太监几两银子,打听到了楚王身边的得力助手。
    晚间,把那些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还使出了永远有效的美人计。
    明明受灾已经很严重了,唉,你这府里吃得这么豪华,还有美女伺候着,简直就是游走的行宫啊。
    你可以说某一个男人不贪财,当然也可以说某一个男人特别,因为他不好色,但那毕竟是少数人,是不是?
    与此同时,皇宫里楚王的胞妹的小公主萧雨琴疯狂地缠上了北国国师,纳兰暮。
    你问纳兰暮怎么还没走?
    别提纳兰暮了,整个北国使团都没走。
    这不茗兰公主定于九月出嫁,北国使团说一来一回也麻烦,干脆等到九月,和公主一起去北国。你堂堂大萧,总不至于没钱给他们几口饭吃吧。
    哦,我刚刚是不是在说赈灾?嘿嘿,不好意思,偏题了。
    话说这利津县令想得很好,讨好楚王身边的亲信,然后借他们之口对楚王说说自己好话,给楚王留个好印象。
    要是楚王回京时还记得他,一不小心再向皇上说说自己是如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为民服务,那就妙啦!
    利津县令晚上睡觉都情不自禁地“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可是,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天不尽人意。
    说通俗点,天上没馅饼,就算有,由于做自由落体运动,也能把你这小小的一个县令砸死。
    很不幸,这次砸到的,就是这位县令。
    楚王来利津好几日了,府里夜夜笙歌,府外人模狗样安抚百姓。
    他那些亲信,被利津县令好生供着,比在长安的日子竟是快活了很多。
    而这,直接导致这位县令没有讨好到的一个随行官员愤怒了,这人啊,一气急败坏就容易做糊涂事,写了封信,直接扔到京城去了。
    为什么说他做的是糊涂事呢,你看楚王虽然平时不重视你,可你地位不低啊,什么有权有势的人都能接触到,自然而然,得到的信息也就比常人多得多。
    通常,地位较高的人说话,是异于寻常地令人信服啊。
    在长安的梨白得到消息,第一次觉得萧凌然办事,还挺不错。
    话说这人上了本折子,在小小自责了下之前和楚王逍遥度日之后,着重痛斥了利津县令,还一不小心就暗示了楚王放纵属下寻欢作乐。
    那肯定的呀,他自己还快活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他的手下呢。
    最后,这人声泪俱下地阐述了自己一番赤诚的爱国之心,而后提出了几个赈灾的法子,说他将这些法子呈给楚王,楚王觉得没用,驳了。
    特地上书京城,问问这些法子该如何改进。
    而就是这些法子,在长安城,得到了以中书令孟于清为首的一众大臣的高度赞美。
    说这些法子将户部安排的钱财物资使用得甚是得当,甚是合理。
    并且隐晦地表达了楚王之所以不愿采用这些法子,就是因为耗时耗力耗钱财,他舍不得啊。
    最后,孟于清等人顺便深深地赞美了一下户部尚书秦初言。
    由于先前唐身立驳回了不少中书令孟于清起草的文案,皇帝还因此责备过他这位老丈人,如今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单是这个倒也罢了,户部尚书秦初言,之前也因为已成为罪人的韩齐看过自己的脸色。
    最近朝堂和民间都不大安稳,皇帝不明白,云乐大师怎么死了还要说句糊里糊涂的话?
    且不管一个死人,在洪灾严重的利津,楚王领头的一众人等在县令府里寻欢作乐,这事已经传遍大萧的大街小巷了。
    这样说来,皇帝不处理一下利津县令,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一直诏书,命上书的那人将功补过,竭尽全力辅助楚王赈灾。
    并且,召“举报信”中提到的那些楚王近臣,还有利津县令,进京受审。
    可怜刑部最近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几年的大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几个月的多。
    可怜楚王明明气极,还要做出一副之前受小人蒙蔽的模样,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虽然心里愤怒,手脚倒也麻利,楚王将跟着自己的几个亲信,连同利津县令一起派人送到了长安。
    果然自古以来皇子都是能忍的。哦,原来忍术就是这个意思。
    也难怪有人说“仁者无敌”,其实是“忍着无敌”。
    本来楚王是打算让那写“举报信”的人押送他们入京的,不过那人跪在他脚下,声泪俱下地告诉他,皇帝让他竭尽全力辅助楚王赈灾,他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由于楚王已经失了民心,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此番赈灾,倒是那人,借此好生出了一番风头。
    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很谦逊地告诉大家,他不过一介无名小辈,做些前任做过的事情,比不上前两年永安王赈灾,才是真正的为民造福啊。
    他不说,人们倒是因为受苦受难,险些忘了前两年来赈灾永安王,从前没觉得,今日才发现他的好来。突然有一个人起头,还是永安王好啊,这一说不要紧,惹得人们纷纷叹道,论起花在百姓身上的心思,谁比得过永安王啊。
    以至于后来灾情渐渐平息,灾民们又有了生机,这楚王走到哪儿,不管做些什么,人们总爱拿他和永安王比较。
    可怜楚王今年刚刚弱冠,心高气傲,偏偏被这些平头百姓拿来和那个他永远也比不上的人相提并论。
    更不用提之前他费尽心思拉拢了几个朝臣,府里也终于有了几位靠谱的幕僚,可笑一本折子,竟逼他亲手将自己的羽翼光天化日之下折断,如此这般,以后谁还敢投靠他?
    一夕之间,他竟什么也不剩了。
    我说了,这人一生气,是极容易做糊涂事的。
    回长安的倒数第三天,滨州,这位尊贵的楚王,众目睽睽之下,提刀砍人。
    若问他为什么那么冲动,一个女子转身,容貌普通,嘴角微扬,腰间有一个不起眼的香囊。
    月影阁,擅医,也擅毒。
    得亏那小老百姓躲得快,即使如此,还是被受了不轻的伤。
    暴乱。
    长安城里,梨白看了看自己白白净净的手,神色平静。
    今日,永安王率兵,昼夜不息,前往灾区。
    月璃和范大夫立在一旁,眼底哀伤。
    “小姐,暴乱在所难免,凭您一己之力,难以阻挡,而且,王爷此次也没有怪您……”
    “你们不用说了,” 梨白昂首,看向二人,笑容竟是天真的。
    “作为一个谋士,月离尘阴诡,这样不好吗?”
    从此楚王,再难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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