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女人同样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个温柔的笑容，苍白憔悴的容颜顿时多了份艳丽。
“云，是你来接我了吗？”她轻轻开口，声音虚弱无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期盼。
谭彬皱眉，缓缓走过去，在她轮椅对面坐了下来。
“我不是云。”他说：“你又认错了。”
“哦。”女人怔了怔，片刻变了脸色，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样笑起来，“是儿子啊，你终于来看我了！你下巴怎么了？”
她上前伸手想碰他，谭彬却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不愿被触碰到。
女人手僵在半空，美丽犹存的眼睛洇了一层水雾，很快就凝结成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儿子，你就那么讨厌妈妈？我都要死了，你要再晚来几天，估计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你这孩子心真狠啊，出去住就算了，怎么也得常回家看看啊。”
“这里不是我的家！”谭彬大声打断她，语气强硬，“还有，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可是……”女人睫毛一颤，眼泪无声划过，“我在这里啊。”
“可我不想来这里！”
谭彬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暴躁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我甚至不想认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妈妈是个小三，为什么要选择过这种毫无尊严被人玩弄的生活！谭鹏那种人渣，你到底看上他什么，钱吗！如果真是这样，你自甘堕落凭什么搭上我，怀孕了为什么不打掉，我宁愿没有出生，也好过现在痛苦绝望的活着！”
“儿子！嘘！嘘！别那么大声！”女人手忙脚乱地转着轮椅过去把门关上，轻声安抚道：“你别急，别怕，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
谭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他弯着腰坐在床边，手搭在膝盖，笑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女人听着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你……笑什么？”
“你说呢？”谭彬抬头，通红的眼睛里仿佛酝酿着一股暴风雨，“你说我笑什么？一个把我的生活彻底毁了的女人，说要保护我，不好笑吗？”
女人咬了咬唇，摇头，“不好笑。”
谭彬彻底投降了，女人情绪反复无常，脑子时好时坏，这一分钟很温柔，下一秒也可能抄起刀想杀了他，如果不是她足够漂亮，而谭鹏又足够变态，估计早就送到疯人院了吧。
呵，其实送疯人院也比待在这里好。
谭彬自嘲，和她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还是尽快问清楚离开吧。
“你到底什么病？为什么不吃饭？”
“宫颈癌晚期，吃不下。”
女人坦率的回答让谭彬愣住，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听到癌，晚期，还是让他心脏咯噔一下。
“医、医生怎么说？”
“发现就是晚期了，等死呗。”女人将腮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抿嘴笑了笑，“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化疗弄得头发都没了。”
谭彬抬手覆上额头，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他想不通女人怎么还笑得出来，“病那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啊，你又不愿意回来。”女人又悄悄把轮椅往他身边挪了挪，“还好，现在也不算晚，至少见到活的了。”
谭彬麻木地坐着，说实话，他虽然难受，却不觉得有多伤心，大概从小就觉得生不如死，也无数次想过死亡，反而觉得这样或许是个好的结果，甚至冒出一个听起来很冷血无情的念头：女人死了，谭鹏就没有掣肘自己的砝码了。
他或许还有机会离开。
“儿子。”
女人拉开柜子拿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两百万，是我瞒着他攒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收好。”
她将卡塞在谭彬手里，趁机握住他的手，语气十分温柔，“这些年我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对不起，现在你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等我死了，你就带着这笔钱离开重水，走得越远越好。”
谭彬脸一沉，反手将卡推回去，“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挣，不会再要他的钱！”
女人道：“这是我的钱。”
谭彬嚯的站起来。
“是你卖肉的钱吧，还不是从他那来的。”
他无比怨恨谭鹏，也恨女人的软弱妥协，说话尖锐又刻薄。
女人手指收紧，银行卡的一角死死抵着手心，半晌，露出个自嘲的笑容，“行吧，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捐了。”
“随你，我走了。”谭彬起身，朝门走去。
“儿子！”
女人忽然叫住他。
“如果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彻底摆脱谭鹏，但也可能会让你置身于另一种龙潭虎穴，你愿意吗？”
谭彬顿住，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同时脑海中飘过一段话，“哪怕文城是龙潭虎穴，我也……”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女人说道：“只要没有他，没有你，龙潭虎穴我也愿意。”
“这样啊。”身后的女人似乎笑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就好。”
谭彬打开门快步走出去。
已经到忍耐的极限了，他迫不及待想离开。
女人同样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个温柔的笑容，苍白憔悴的容颜顿时多了份艳丽。
“云，是你来接我了吗？”她轻轻开口，声音虚弱无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期盼。
谭彬皱眉，缓缓走过去，在她轮椅对面坐了下来。
“我不是云。”他说：“你又认错了。”
“哦。”女人怔了怔，片刻变了脸色，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样笑起来，“是儿子啊，你终于来看我了！你下巴怎么了？”
她上前伸手想碰他，谭彬却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不愿被触碰到。
女人手僵在半空，美丽犹存的眼睛洇了一层水雾，很快就凝结成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儿子，你就那么讨厌妈妈？我都要死了，你要再晚来几天，估计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你这孩子心真狠啊，出去住就算了，怎么也得常回家看看啊。”
“这里不是我的家！”谭彬大声打断她，语气强硬，“还有，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可是……”女人睫毛一颤，眼泪无声划过，“我在这里啊。”
“可我不想来这里！”
谭彬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暴躁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我甚至不想认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妈妈是个小三，为什么要选择过这种毫无尊严被人玩弄的生活！谭鹏那种人渣，你到底看上他什么，钱吗！如果真是这样，你自甘堕落凭什么搭上我，怀孕了为什么不打掉，我宁愿没有出生，也好过现在痛苦绝望的活着！”
“儿子！嘘！嘘！别那么大声！”女人手忙脚乱地转着轮椅过去把门关上，轻声安抚道：“你别急，别怕，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
谭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他弯着腰坐在床边，手搭在膝盖，笑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女人听着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你……笑什么？”
“你说呢？”谭彬抬头，通红的眼睛里仿佛酝酿着一股暴风雨，“你说我笑什么？一个把我的生活彻底毁了的女人，说要保护我，不好笑吗？”
女人咬了咬唇，摇头，“不好笑。”
谭彬彻底投降了，女人情绪反复无常，脑子时好时坏，这一分钟很温柔，下一秒也可能抄起刀想杀了他，如果不是她足够漂亮，而谭鹏又足够变态，估计早就送到疯人院了吧。
呵，其实送疯人院也比待在这里好。
谭彬自嘲，和她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还是尽快问清楚离开吧。
“你到底什么病？为什么不吃饭？”
“宫颈癌晚期，吃不下。”
女人坦率的回答让谭彬愣住，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听到癌，晚期，还是让他心脏咯噔一下。
“医、医生怎么说？”
“发现就是晚期了，等死呗。”女人将腮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抿嘴笑了笑，“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化疗弄得头发都没了。”
谭彬抬手覆上额头，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他想不通女人怎么还笑得出来，“病那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啊，你又不愿意回来。”女人又悄悄把轮椅往他身边挪了挪，“还好，现在也不算晚，至少见到活的了。”
谭彬麻木地坐着，说实话，他虽然难受，却不觉得有多伤心，大概从小就觉得生不如死，也无数次想过死亡，反而觉得这样或许是个好的结果，甚至冒出一个听起来很冷血无情的念头：女人死了，谭鹏就没有掣肘自己的砝码了。
他或许还有机会离开。
“儿子。”
女人拉开柜子拿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两百万，是我瞒着他攒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收好。”
她将卡塞在谭彬手里，趁机握住他的手，语气十分温柔，“这些年我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对不起，现在你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等我死了，你就带着这笔钱离开重水，走得越远越好。”
谭彬脸一沉，反手将卡推回去，“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挣，不会再要他的钱！”
女人道：“这是我的钱。”
谭彬嚯的站起来。
“是你卖肉的钱吧，还不是从他那来的。”
他无比怨恨谭鹏，也恨女人的软弱妥协，说话尖锐又刻薄。
女人手指收紧，银行卡的一角死死抵着手心，半晌，露出个自嘲的笑容，“行吧，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捐了。”
“随你，我走了。”谭彬起身，朝门走去。
“儿子！”
女人忽然叫住他。
“如果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彻底摆脱谭鹏，但也可能会让你置身于另一种龙潭虎穴，你愿意吗？”
谭彬顿住，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同时脑海中飘过一段话，“哪怕文城是龙潭虎穴，我也……”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女人说道：“只要没有他，没有你，龙潭虎穴我也愿意。”
“这样啊。”身后的女人似乎笑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就好。”
谭彬打开门快步走出去。
已经到忍耐的极限了，他迫不及待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