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在楼顶又是烧烤又是唱歌,不知道闹了几个小时,把买来的炮仗也放得差不多了。
    大家围着最后一根仙女棒倒数的时候,项枫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5,4,3,2,1.5,1.4……”
    那根仙女棒很□□地呲着微弱的银花。
    “……1.15,1.14,来个好心人掐了这玩意行吗?”
    好心人张强起身倒了杯水准备泼上去时,它灭了。
    “完美!”张强迅速举起杯子,“大家最后来干一杯!”
    然后自己率先把水给喝了。
    “这个场救得不错。”成扬一边打呵欠,一边给他鼓了鼓掌。
    他这么一打,顿时传染了一片,周围都开始呵欠连天,项枫越发困得想死。
    张强带着人很快把东西收拾了,老简拖着早已不省人事的赵老板,同学们互相搀扶着下了楼。
    回到温暖的室内,倦意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不少人用堪比中弹阵亡的速度扑街了,也有很多反而来了劲,继续打游戏打台球,不过因为沙发被睡觉的同学征用,打游戏的只能坐地上。
    成扬带着项枫转来转去,找不到一个能打瞌睡的地方。
    “都这时候了,你还挑什么。”项枫抬手捂住了一个呵欠。
    “外面太吵,里面太挤,”成扬皱眉说,“我的理由很充分啊。”
    “我现在别说要坐着,站着也能睡。”项枫说,坚定地走进榻榻米那个小间,在横七竖八挺了一地的人中找了片空地,盘腿抱臂往墙上一靠。
    成扬很不情愿地看着他:“要不咱们通宵吧?打台球吗?”
    “那就早上再见了,朋友。”项枫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姿势,睡到早晨腿会废的。”成扬说。
    这个理由倒是很有说服力,项枫睁开眼,有点绝望地看着成扬:“那怎么办?”
    成扬乐了:“你不是站着也能睡吗?”
    “早上见。”项枫说,作势又要闭眼靠回墙上。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成扬赶紧说,“我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地儿。”
    项枫无奈地一边爬起来,一边说:“你白天倒是在车上睡舒服了……”
    “要不试试老简的车?”成扬受到了启发。
    “你是打算冻死还是想开一晚上空调把他的油烧完?”项枫冷眼看着他,“天亮了和他一起推车回去呗?”
    “我发现你,是不是没觉睡就特容易暴躁啊?”成扬好声好气地搂住项枫肩膀,“这应该算什么?起床气的反义词?睡前气?”
    正闹着睡前气的项枫没有理他。
    虽然项枫非常困,但其他同学精力无比旺盛,就连立扑的那些也只打了个盹儿就又蹦起来去玩了,除了榻榻米上的人睡得很沉,占沙发那几个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开始抢游戏机和足球桌。
    成扬和项枫趁机坐到了沙发上。
    项枫伸长腿,抱起手臂往沙发背上一靠。
    成扬还是睡不着,周围闹哄哄的,ktv间有人在唱歌,眼前有人打游戏。
    打游戏那俩的技术还不上不下,是挂是过都在转念之间,正是最让观众受刺激的水平。
    成扬盯着屏幕提心吊胆地看了一会儿,彻底精神了。
    项枫倒是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一脸平静地沉睡着。
    成扬悄悄伸出手,眼睛还看着电视屏幕,把项枫的头轻轻扒到了自己肩膀上。
    我肩上可没标签,他想,而且今天这件外套还挺软的。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肩不如沙发靠背,项枫醒来后揉了很久脖子。
    “怎么感觉落枕了……”他嘟囔着说。
    成扬一阵心虚。
    天大亮以后,同学们顶着一脸仙气开始陆续回家。
    老简回去的时候带了几个人坐他的车,成扬还是和项枫搭公交,这次两个人都没有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
    到项枫家楼下的时候,成扬有点遗憾地跟他说:“年前年后这几天估计都没空见面了,我家亲戚实在太多。”
    项枫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多正常啊,年后没多久就开学了,这有什么的。”
    “嗯,你回去补觉吧。”成扬笑着说,“预祝新年快乐。”
    项枫也笑了笑:“新年快乐。”
    虽然道别的时候项枫看起来没有他那么不舍,但成扬在回家的路上还是挺开心。
    粘着项枫玩了快一天呢。
    还真忘了找崔苗苗聊织围巾的事儿。
    莫名其妙就亲了项枫一口。
    他的新年愿望项枫说好。
    成扬在心里嘿嘿嘿傻笑了一路。
    不过回到家以后,他的好心情被家里的气氛稍稍破坏了一些。
    老爸老妈看起来很正常,但大姐脸色不太好看,二哥一直紧闭着房门见不着人。
    “怎么了?”成扬小声问成璧道,“我哥心情不好?”
    成璧闭着眼对他摇了摇头:“你别问。”
    虽然大姐不愿说,但吃饭的时候成扬还是知道了。
    “诶,我今天听说一件好惨的事。”老妈用一种很稀奇的口吻开了头,“你们还记得那个陈雨诗吗?”
    陈雨诗是二哥高中时的初恋女友,那时候他俩早恋被发现闹了一通,被家人和学校棒打鸳鸯分手了,成临很受打击,从来不愿提。
    成扬也知道这事,看了看二哥的表情,垂眼没吭声。
    “就是和小临早恋那个小姑娘啊!”老妈以为他们都忘了,不满地砸了咂嘴,“她跳楼自杀了!”
    成扬忍不住抖了抖。
    成璧皱着眉想拦,但老妈像是完全注意不到气氛一样,继续喋喋不休往下说。
    “她那时候不是退学了吗?退学出去打工,听说后来她家让她相亲,匆匆忙忙就嫁了。”老妈又是惋惜又是带着聊别人家事的兴奋,“结果嫁的这人不行,结婚不到一年就出轨,她还怀着孕,小三家里人闹上门,这小姑娘一气之下就跳楼了。”
    “年纪轻轻的,叫她父母怎么办。”老爸在一旁叹了口气。
    “我也这么说啊,”老妈拍了拍腿,“爹妈该多伤心,什么事儿值得她这么大气性啊。这大过年的,唉。”
    成临把饭碗一放,将筷子用砸的劲儿拍到了碗上,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他说完就离开了餐桌,径直回屋,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是什么态度!”老妈很不满地说,“碗里还剩这么多饭呢,等会儿饿了怎么办。”
    成璧有点不高兴地说:“妈你先别说了……”
    “怎么了?”老妈一脸不解,“不是都分手了吗?这都不能说说啦?”
    成璧拧着眉:“别人家的事咱们别说了。”
    “那我不是想跟你们聊聊天吗?”老妈抱怨了一下,“好好好,不聊别人家。不过成临当年早恋这事可没少让我们操心。”
    她吃了几口菜,继续说:“连你小姨都知道了,幸灾乐祸打电话跑来问,气得我呀……”
    “还专挑人睡觉的时候打。”老爸在一旁补充道,“害得你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成璧沉着脸没吭声。
    “先说她家孩子如何如何,又问我们家小临现在怎么样。”老妈说着说着就有点冒火,“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幸好小临听话,让他断他就断了,否则我现在都抬不起头!”
    “现在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咱大妞小临都这么有出息,小扬也听话。”老爸安抚着说,“小扬你可别学你哥啊。”
    “啊,嗯。”成扬赶紧低声应了。
    “那是,小临高考考得比她小孩好多了。”老妈笑了起来,又转向成璧,“诶大妞,你和小顾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成璧顿时有点尴尬:“还远呢,再说吧。”
    “妈也不是催你,但一个阶段就有一个阶段的任务。”老妈语重心长地说,“像小扬,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
    “我心里有数。”成璧说。
    “唉,也不知道小临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见见我们。”老妈叹了口气,“过去的就过去了嘛,别说已经结婚了,现在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成扬听得有点不舒服,也几口把饭扒完,丢下一句“吃完喊我洗碗”,就留大姐一个人应付爸妈去了。
    他洗了碗,又回屋里写了会儿作业,一直到晚上老爸老妈出门散步,他出来倒水休息的时候,二哥的房门也还是没有开过。
    客厅里没人,他找了一圈,才看见大姐一个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抽烟。
    她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偷偷抽烟,被半夜睡不着起来上厕所的成扬当场抓获的。
    成扬眼看着她烟上那一点火星摇摇欲坠,最后掉到她腿上,滚落在地。
    大姐猛地蹦了起来,狠拍了一阵,然后低头边叹气边用烟屁股把那点烟灰往角落里戳。
    成扬笑了笑,抬手敲了敲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成璧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是他才顿住,很响地啧了一声。
    他走到她身边,看见她手里拿着只扁扁的小方铁盒,薄荷色的皮子上带着花纹,还能闻到点儿淡淡的香味,不知是粉底还是香水的味道,非常像只低调的化妆镜。
    成扬刚想问她抽烟为什么还要照镜子,就见她按了一下侧面,盒子啪一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根烟。
    “……你很会藏啊。”
    “光明正大朴实无华的烟盒,你不认识罢了。”成璧哼了一声,摸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燃了。
    “顾哥还没把你矫正成功?”
    “他有那本事就好了。”成璧冷笑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坐回小板凳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阳台,一个多么适合吧嗒吧嗒的地方。”
    “他没那本事你为什么还要买盒子藏烟?”成扬说。
    成璧又啧了一声,没理他。
    “这玩意不错,”成扬伸手在盒子上叩了叩,“给我一根。”
    成璧瞪了他一眼:“你很嚣张啊?”
    “你被我当场逮住,我还不能收点贿赂?”成扬说,“赶紧的。”
    她非常不情愿地递了一根给他:“我就这一个不良嗜好你就学会了。能不能跟我学点良嗜好?”
    成扬取过她的打火机把烟点了。
    “心情好的时候我不抽。”他夹着烟说,“大部分时候我心情都很好。”
    成璧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哥他……”成扬慢慢地开口道。
    “伤心着呢。”成璧说,“让他自己静静吧。”
    成扬也叹了口气。
    “你跟着上什么愁啊?”成璧看了他一眼,“你那时候屁大一小孩儿,也记得陈雨诗?”
    成扬不怎么记得,只有一点点印象,知道她是个很安静很普通的姑娘。
    “我就是,”成扬慢吞吞地说,“有点害怕。”
    成璧愣了愣,说:“我理解不了你的逻辑。”
    “那就别理解了。”成扬回答,“和你没关系。”
    “小屁孩还装深沉。”成璧说。
    成扬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也确实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为什么还那么伤心啊?”
    “你哥一根筋,”成璧答道,“觉得当初要是不分手陈雨诗不会落得现在这么个结果,绕进去出不来了。”
    成扬奇道:“这脑回路也太神奇了,你没劝劝他?”
    成璧抬头看了眼成扬:“劝不动的,跟脑回路没关系。”
    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成临那么伤心,是因为他还是很爱她啊。”
    成扬的手抖了一下,最后一截儿烟灰差点落到成璧头上。
    “我警告你……”成璧话还没说完,成扬的手又伸到了她面前。
    “再来一根。”
    “你还没完没了了。”成璧把他的手一把打开,“我偷着弄点烟容易吗?不给。”
    成扬低低笑了一声,收了手,又问:“高中这种年纪也谈得上爱吗?”
    “不能谈恋爱,”成璧说,“但是爱谁都能谈。”
    “我好像……”成扬有点犹豫地开了口,却在成璧探寻的目光下话锋一转,“妈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你为什么不说?顾哥没求婚吗?他跟我说毕业就求。”
    “求了。”成璧被他岔开话题,皱了皱眉,“我没答应,先拼拼事业再说吧,我准备出国了。”
    “你怎么这样。”成扬笑了,“顾哥哭没哭?”
    成璧也笑了,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姐姐送你一句话吧,古人云,”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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