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姑姑吃饭没什么话，拍完交差的照片以后越发一言不发。
某种意义上很省事，但这种丝毫不祥和，充满了尴尬的安静也让人觉得有点心累。
总算吃完的时候，项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他等会儿有点希望能一个人走回去。
“我送你吧？”姑姑端着茶杯，抬眼说。
不知道是她不想再跑，还是看穿了项枫不想跟她一起，所以这是个问句，而且给足了回旋余地。
“不用麻烦了，”项枫对她笑了笑，“这里离学校很近。”
姑姑点了点头:“也好，这条街不方便倒车。”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行人来来往往，街上车流不息，也有不少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来这边吃晚饭。
项枫感觉，刚才街对面经过的一个学生有点眼熟。
他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看到那学生也停住脚步，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成扬。
项枫有点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就这一个对视他能呛得天昏地暗。
成扬瞬间就笑出来了，很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
“你同学？”姑姑突然问。
项枫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希望成扬和姑姑那边的人接触，也不希望让姑姑认识成扬。
“嗯。”项枫应了一声。
姑姑笑了。
非常冷，非常空洞，不带半点愉悦和开心的笑容。
“哦，你先回吧。”她说，“我再坐会儿。”
项枫稳重地和她道了别，走出餐厅。
成扬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街道，站在餐厅门口等他。
“你自己回吗？亲戚还在吗？”成扬一见他就问，“我是不是应该去打声招呼？”
“不用，走吧。”项枫沉声说。
他和成扬一起走到街对面，匆匆往学校的方向走，成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项枫刚才坐的位置对面那个女人还在，始终盯着他们。
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笑容。
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成扬被自己这种古怪而又很不礼貌的揣测吓了一跳。
项枫埋头一直走到姑姑的视线范围之外，才慢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对成扬说。
“你说有人接你，没说会送你回来。”成扬笑着说，“我吃完饭也没事，干脆来逛逛，看能不能领只小猪回去。”
“差不多得了，”项枫有点无语，“你还要喊多久。”
“等你真胖成猪再说。”成扬说。
项枫啧了一声，又说:“什么叫吃完饭没事，你不会回学校复习吗？”
“挨着学神才能事半功倍啊。”成扬愉快地勾住他脖子，“现在这不是准备回去了吗？”
回到学校，提前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挺多，教室都快坐满了。
学习氛围相当浓厚。
连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成扬都瞬间沉稳了，坐下一脸凝重地开始看书。
项枫低头翻出习题册。
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是他完全可以掌控的领域，题目和知识。
回到这里，足够挥散他方才的不适和慌乱。
不再觉得姑姑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扎在他和成扬身上。
仿佛能看穿他所思所想。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学习。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黄老师进来了。
还是他一贯的作风，提前来给大家打鸡血，激励同学们奋勇拼搏，争取期末碾压二班。
黄老师这次也准备很充分，把二班各科和总分的尖子再次提了一遍，又点了一班几个偏科明显的同学，鼓励他们在薄弱科目上用功。
这次成扬没被点名，因为他之前表现很好，一直稳稳爬升中。
成扬面无表情，但项枫能感到他挺高兴。
这种日常的感觉，让他也有点轻松。
平和，安稳，不会有意外和突变的日常。
这之后一直到期末考完，项枫始终处于这种暖融融轻飘飘的日常感里，朱春丽和姑姑都没有发来任何联络，以一种最让项枫欣慰的状态沉寂着。
期末以后又补了几天课讲卷子，学校就给他们放假了。
成扬表现得相当不舍，俨然是全校最勤奋好学的学生。
“寒假能出来玩吗？”他对项枫说，“图书馆，植物园，或者开点新地图也行啊。”
“再说吧。”项枫笑着说。
“大强说假期会找时间同学聚会，你能来吗？”成扬又说，“一定要来啊。”
“聚什么会？”项枫有点奇怪，“上学天天待一块儿还没聚够啊？”
“高一上学期那班。”成扬解释道，“还打算叫上老简，到时在班委群里讨论，还是咱们这几个人。”
“这有什么好聚的……”
“你想啊，下学期赶课程，然后就奔向高三了，”成扬说，“趁这会儿聚聚呗，下次聚会估计只找现在一班的人了。”
项枫对老简当班主任那个班记忆不深，人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残留的印象还不错。
而且那个班上也有现在同班的同学，出来玩一下大概也没什么。
何况还有成扬在。
他点点头，和成扬一起点开他们几个人的班委群。
张强和彭小飞讨论得热火朝天，简老师也被拉进来了，头像就是他自己的证件照，回复只有嗯嗯哦哦好，相当敷衍。
成扬在一旁乐出了声。
“怎么了？”项枫问。
“你看老简朋友圈。”成扬笑着说，“平时跟个冰坨子似的，朋友圈都发了些啥。”
项枫凑过去就着成扬的手机看。
朋友圈第一条:
[简氏宇伦，冰清玉洁，年过三十，未有婚配。]
配图证件照一张。
评论第一条黄老师发了个问号，其他同学也跟着一串问号。
“你连黄老师都加了啊。”项枫说。
“你这重点找得这么奇怪呢？”成扬看了他一眼，“再看这个。”
成扬手指一通翻，找到老简一周前的一条朋友圈。
[最爱吃的糖，再次补货，要和亲爱的朋友分享]
配图是一箱棉花糖。
黄老师之前满世界散，相当难吃的那种。
“……原来是他。”项枫说。
“小黄老师估计惨遭分享了。”成扬边笑边说。
这条朋友圈在成扬这边看起来一片死寂，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让项枫也有点想笑。
“所以我们觉得喊上他一起应该也挺好玩。”成扬说。
“行吧。”项枫又随意看了眼聊天记录，“你们讨论，定好了通知我。”
确定假期至少肯定能见上一次面以后，成扬对学校的不舍之情不再那么浓厚，挺开心地放假去了。
项晓玲的年休假只有十天，之前她身体不舒服用掉一些，算上过年的法定假日，也休息不了多久。所以项枫放假以后把家务和三餐都揽了，尽可能减轻她负担。
“嗯，我今晚加班，在公司餐厅吃。”项晓玲对电话那边的项枫说，“你自己解决，不用给我送饭。”
项枫在那头应了。
“好，你好好学习。”项晓玲忍不住嘱咐道。
打完电话，她虽然疲惫，内心却还是十分欣慰。
工作很辛苦，但项枫一向是非常懂事的。
是她的动力和精神支柱。
她匆匆吃完饭就继续忙碌，待到终于能回家的时候，大楼里灯火通明，只能从楼道的窗户看出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项晓玲收拾好提包，进了电梯。
她公司在十二层，车停在负二的地下车库。电梯里没人，项晓玲松了松肩颈，发出一声带着倦意的叹息。
电梯在十层停了。
十楼也有家很大的公司，有人这时候用电梯很正常。
所以她甚至没有抬头。
直到对方打电话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刚和他们老总谈完，我现在下楼了，”徐英英对着电话颐指气使地说，“把车开到楼下等我，不想闻车库那味儿。”
项晓玲猛地看向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徐英英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高档职业装，发型精致，戴着低调的珍珠首饰，唯有唇色红得浓烈而扎眼，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一滴淋漓的血。
她和项晓玲的目光对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皱眉对着电话继续说:“我进电梯了，挂了。”
然后她挂掉电话，脸上挂出一副面具般的假笑。
“好久不见了，嫂子。”她说。
项晓玲脸色惨白，指甲死死抠进了手提包的带子。
她用生硬的语气回答道:“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我早就跟徐英杰离婚了，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徐英英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哼了一声:“和我们家没关系？那可真不错。”
她转过身，和项晓玲一起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项晓玲，你就从来不觉得奇怪吗？”徐英英冷冷地开口道，“你恨我哥，我也嫌他恶心。你烦我妈，我恨不得她早点儿死。明明我们的立场看起来这么像，可我却这么讨厌你。”
徐英英似笑非笑地看了项晓玲一眼:“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项晓玲僵着脸没说话。
明明这栋大楼有不少公司和商铺，但项晓玲绝望地看到电梯一直没停，始终只有她和徐英英两个人。
“因为你和我妈，实在是太像了。”徐英英说。
这句话简直形同侮辱，项晓玲愤怒地看向她，但徐英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那是在恨她吗，项晓玲？”她冷笑着，“你是在恨你自己，你跟我妈，你们两个一模一样，一样的又蠢又固执，一辈子为别人活，把别人当自己的命根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不顺你们意就发疯。”
她偏过头，笑出了声:“看着就又可笑又可……”
她顿住了，摇了摇头:“不对，只有可笑而已。”
项晓玲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怒火烧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心跳也剧烈到发痛。
电梯到了一楼，但徐英英抬手按在了关门键上。
“你不出去吗？”项晓玲冷声问，可她拼尽全力也压不住发颤的双唇。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小知识吧，嫂子。”徐英英充满恶意的笑容落在项晓玲眼中，简直可憎到了极点，“我哥那个小毛病，可是会遗传的。”
“所以，呵，”她嗤笑了一声，移开手指，“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
电梯门再次打开，徐英英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项晓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天旋地转中找到车，怎么爬进驾驶室的。
她在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面无人色的脸。
胸口的痛楚过于强烈，翻江倒海的剧痛让她手都抬不起来。
项晓玲的耳边，只有血液疯狂奔涌的狂响，和轰鸣声中徐英英残存的话音。
足以把她最后一点，用来呼吸的力量全部夺走。
某种意义上很省事，但这种丝毫不祥和，充满了尴尬的安静也让人觉得有点心累。
总算吃完的时候，项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他等会儿有点希望能一个人走回去。
“我送你吧？”姑姑端着茶杯，抬眼说。
不知道是她不想再跑，还是看穿了项枫不想跟她一起，所以这是个问句，而且给足了回旋余地。
“不用麻烦了，”项枫对她笑了笑，“这里离学校很近。”
姑姑点了点头:“也好，这条街不方便倒车。”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行人来来往往，街上车流不息，也有不少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来这边吃晚饭。
项枫感觉，刚才街对面经过的一个学生有点眼熟。
他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看到那学生也停住脚步，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成扬。
项枫有点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就这一个对视他能呛得天昏地暗。
成扬瞬间就笑出来了，很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
“你同学？”姑姑突然问。
项枫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希望成扬和姑姑那边的人接触，也不希望让姑姑认识成扬。
“嗯。”项枫应了一声。
姑姑笑了。
非常冷，非常空洞，不带半点愉悦和开心的笑容。
“哦，你先回吧。”她说，“我再坐会儿。”
项枫稳重地和她道了别，走出餐厅。
成扬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街道，站在餐厅门口等他。
“你自己回吗？亲戚还在吗？”成扬一见他就问，“我是不是应该去打声招呼？”
“不用，走吧。”项枫沉声说。
他和成扬一起走到街对面，匆匆往学校的方向走，成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项枫刚才坐的位置对面那个女人还在，始终盯着他们。
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笑容。
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成扬被自己这种古怪而又很不礼貌的揣测吓了一跳。
项枫埋头一直走到姑姑的视线范围之外，才慢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对成扬说。
“你说有人接你，没说会送你回来。”成扬笑着说，“我吃完饭也没事，干脆来逛逛，看能不能领只小猪回去。”
“差不多得了，”项枫有点无语，“你还要喊多久。”
“等你真胖成猪再说。”成扬说。
项枫啧了一声，又说:“什么叫吃完饭没事，你不会回学校复习吗？”
“挨着学神才能事半功倍啊。”成扬愉快地勾住他脖子，“现在这不是准备回去了吗？”
回到学校，提前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挺多，教室都快坐满了。
学习氛围相当浓厚。
连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成扬都瞬间沉稳了，坐下一脸凝重地开始看书。
项枫低头翻出习题册。
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是他完全可以掌控的领域，题目和知识。
回到这里，足够挥散他方才的不适和慌乱。
不再觉得姑姑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扎在他和成扬身上。
仿佛能看穿他所思所想。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学习。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黄老师进来了。
还是他一贯的作风，提前来给大家打鸡血，激励同学们奋勇拼搏，争取期末碾压二班。
黄老师这次也准备很充分，把二班各科和总分的尖子再次提了一遍，又点了一班几个偏科明显的同学，鼓励他们在薄弱科目上用功。
这次成扬没被点名，因为他之前表现很好，一直稳稳爬升中。
成扬面无表情，但项枫能感到他挺高兴。
这种日常的感觉，让他也有点轻松。
平和，安稳，不会有意外和突变的日常。
这之后一直到期末考完，项枫始终处于这种暖融融轻飘飘的日常感里，朱春丽和姑姑都没有发来任何联络，以一种最让项枫欣慰的状态沉寂着。
期末以后又补了几天课讲卷子，学校就给他们放假了。
成扬表现得相当不舍，俨然是全校最勤奋好学的学生。
“寒假能出来玩吗？”他对项枫说，“图书馆，植物园，或者开点新地图也行啊。”
“再说吧。”项枫笑着说。
“大强说假期会找时间同学聚会，你能来吗？”成扬又说，“一定要来啊。”
“聚什么会？”项枫有点奇怪，“上学天天待一块儿还没聚够啊？”
“高一上学期那班。”成扬解释道，“还打算叫上老简，到时在班委群里讨论，还是咱们这几个人。”
“这有什么好聚的……”
“你想啊，下学期赶课程，然后就奔向高三了，”成扬说，“趁这会儿聚聚呗，下次聚会估计只找现在一班的人了。”
项枫对老简当班主任那个班记忆不深，人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残留的印象还不错。
而且那个班上也有现在同班的同学，出来玩一下大概也没什么。
何况还有成扬在。
他点点头，和成扬一起点开他们几个人的班委群。
张强和彭小飞讨论得热火朝天，简老师也被拉进来了，头像就是他自己的证件照，回复只有嗯嗯哦哦好，相当敷衍。
成扬在一旁乐出了声。
“怎么了？”项枫问。
“你看老简朋友圈。”成扬笑着说，“平时跟个冰坨子似的，朋友圈都发了些啥。”
项枫凑过去就着成扬的手机看。
朋友圈第一条:
[简氏宇伦，冰清玉洁，年过三十，未有婚配。]
配图证件照一张。
评论第一条黄老师发了个问号，其他同学也跟着一串问号。
“你连黄老师都加了啊。”项枫说。
“你这重点找得这么奇怪呢？”成扬看了他一眼，“再看这个。”
成扬手指一通翻，找到老简一周前的一条朋友圈。
[最爱吃的糖，再次补货，要和亲爱的朋友分享]
配图是一箱棉花糖。
黄老师之前满世界散，相当难吃的那种。
“……原来是他。”项枫说。
“小黄老师估计惨遭分享了。”成扬边笑边说。
这条朋友圈在成扬这边看起来一片死寂，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让项枫也有点想笑。
“所以我们觉得喊上他一起应该也挺好玩。”成扬说。
“行吧。”项枫又随意看了眼聊天记录，“你们讨论，定好了通知我。”
确定假期至少肯定能见上一次面以后，成扬对学校的不舍之情不再那么浓厚，挺开心地放假去了。
项晓玲的年休假只有十天，之前她身体不舒服用掉一些，算上过年的法定假日，也休息不了多久。所以项枫放假以后把家务和三餐都揽了，尽可能减轻她负担。
“嗯，我今晚加班，在公司餐厅吃。”项晓玲对电话那边的项枫说，“你自己解决，不用给我送饭。”
项枫在那头应了。
“好，你好好学习。”项晓玲忍不住嘱咐道。
打完电话，她虽然疲惫，内心却还是十分欣慰。
工作很辛苦，但项枫一向是非常懂事的。
是她的动力和精神支柱。
她匆匆吃完饭就继续忙碌，待到终于能回家的时候，大楼里灯火通明，只能从楼道的窗户看出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项晓玲收拾好提包，进了电梯。
她公司在十二层，车停在负二的地下车库。电梯里没人，项晓玲松了松肩颈，发出一声带着倦意的叹息。
电梯在十层停了。
十楼也有家很大的公司，有人这时候用电梯很正常。
所以她甚至没有抬头。
直到对方打电话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刚和他们老总谈完，我现在下楼了，”徐英英对着电话颐指气使地说，“把车开到楼下等我，不想闻车库那味儿。”
项晓玲猛地看向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徐英英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高档职业装，发型精致，戴着低调的珍珠首饰，唯有唇色红得浓烈而扎眼，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一滴淋漓的血。
她和项晓玲的目光对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皱眉对着电话继续说:“我进电梯了，挂了。”
然后她挂掉电话，脸上挂出一副面具般的假笑。
“好久不见了，嫂子。”她说。
项晓玲脸色惨白，指甲死死抠进了手提包的带子。
她用生硬的语气回答道:“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我早就跟徐英杰离婚了，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徐英英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哼了一声:“和我们家没关系？那可真不错。”
她转过身，和项晓玲一起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项晓玲，你就从来不觉得奇怪吗？”徐英英冷冷地开口道，“你恨我哥，我也嫌他恶心。你烦我妈，我恨不得她早点儿死。明明我们的立场看起来这么像，可我却这么讨厌你。”
徐英英似笑非笑地看了项晓玲一眼:“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项晓玲僵着脸没说话。
明明这栋大楼有不少公司和商铺，但项晓玲绝望地看到电梯一直没停，始终只有她和徐英英两个人。
“因为你和我妈，实在是太像了。”徐英英说。
这句话简直形同侮辱，项晓玲愤怒地看向她，但徐英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那是在恨她吗，项晓玲？”她冷笑着，“你是在恨你自己，你跟我妈，你们两个一模一样，一样的又蠢又固执，一辈子为别人活，把别人当自己的命根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不顺你们意就发疯。”
她偏过头，笑出了声:“看着就又可笑又可……”
她顿住了，摇了摇头:“不对，只有可笑而已。”
项晓玲简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怒火烧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心跳也剧烈到发痛。
电梯到了一楼，但徐英英抬手按在了关门键上。
“你不出去吗？”项晓玲冷声问，可她拼尽全力也压不住发颤的双唇。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小知识吧，嫂子。”徐英英充满恶意的笑容落在项晓玲眼中，简直可憎到了极点，“我哥那个小毛病，可是会遗传的。”
“所以，呵，”她嗤笑了一声，移开手指，“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
电梯门再次打开，徐英英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项晓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天旋地转中找到车，怎么爬进驾驶室的。
她在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面无人色的脸。
胸口的痛楚过于强烈，翻江倒海的剧痛让她手都抬不起来。
项晓玲的耳边，只有血液疯狂奔涌的狂响，和轰鸣声中徐英英残存的话音。
足以把她最后一点，用来呼吸的力量全部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