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许烦躁地揉捏了一下鼻尖,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
    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
    “那个寡妇住在青牛街,大家都叫她厉氏,先头那个丈夫已经死了十来年,一直都是靠她二伯接济的。小的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答,答应……”
    她就是知道,也不敢当着陈嘉许的面儿说出来的,就是王氏这病……她也不敢告诉陈嘉许是假的……
    陈嘉许皱眉道:“那个去说亲的媒婆难道没有告诉厉氏是我们陈府提亲?只要她能够在阿娘身边待一年,我们就允她后半辈子无忧。”
    “说了哩,厉氏怕是看不上……”春花有犹豫地道。
    莲姐儿在一旁听春花的话,心里暗道:“这春花前后说话不搭。之前说自个儿不晓得厉氏为什么不答应,这会儿又说厉氏是看不上陈府开出的条件。也不晓得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莲姐儿惯常在王氏身边伺候,春花的禀性也清楚,却不明白她这会儿为什么说话语无逻辑,落洞百出。
    她有心问上一问,又碍于陈嘉许在场不好开口。陈府家教颇言,陈嘉许自诩正人君子,又饱读圣贤书,虽然走的是商道,却是儒商。她教养子女也是一样,在大人面前,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们孩子说话的。
    莲姐儿给小王氏使眼色,小王氏看到,想也没想开口道:“胡说!你分明是在推卸责任!厉氏一个寡妇哪里会看不上我们陈府?定是你伺候阿娘不利,想了借口推卸责任!”
    莲姐儿简直要给她亲娘跪下来了。
    拜托!
    能不能抓住重点了!
    春花急忙辩解道:“大爷明鉴,真心不是小的伺候不周,小的几岁起就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十多年的日子都顺顺利利地过来了,怎么可能现在起了歪心思,不尽心伺候哩?说句大爷大逆不道的话,小的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见恐怕比少娘娘还要多很多……”
    春花只向陈嘉许辩解,对小王氏根本不理会。
    小王氏和陈嘉许看不出来,莲姐儿学了王氏一身内宅本事的还能看不出来?
    这春华分明是在她阿爹面前给她阿娘上眼药!
    陈嘉许一听这话,心里本就觉得王氏病情严重是小王氏看护不周,现在连同刚才的火气一下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阿娘年纪大了,你管着内院,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小病拖到大病,现在这副样子,都是你看的责任!阿娘若能够安安稳稳还好,若是阿娘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莲姐儿在陈嘉许说出不堪的话之前急急打断了他,“阿爹!现在最重要的是厉氏的事情!既然智回大师和医者都说阿奶是心病,我们只要把厉氏弄进门了,阿奶的并不久好了么。”
    小王氏坐在椅子上一味地哭。
    陈嘉许看了厌烦,站起身,挥袖道:“再让牟媒婆去说,我就不信她一个寡妇还能翻天了去!”说着,大步离开,不再理会众人。
    小王氏看他离开,惊慌失措地看着莲姐儿,哭道:“莲姐儿……”
    莲姐儿见小王氏一副一只小狗被主人遗弃的样子,心里无力叹气,又不能不管她,上前安抚小王氏道:“阿娘别担心,阿爹只是在气头上,回头等阿奶病好了,阿爹也就好了。”
    小王氏对她这个人女儿的话一向比较信服,见她这么说,惊恐、害怕的情绪瞬间消去半大。
    “那,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哩?你阿爹生那么大的气,我,我心里害怕……”小王氏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道。
    “阿娘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到阿奶床前伺候着,阿娘尽心伺候阿奶,阿爹看见了,心里就不会在怪你了。”
    “可,可你阿奶现在昏迷着,我去那里根本帮不上忙呀?”
    莲姐儿简直就要被小王氏打败了。就算没有真的伺候,难道去那里装一装样子都不会么?
    阿爹为什么会生她的气?还不就是因为她伺候阿奶不尽心,成日里就晓得拾掇自个儿,内院里,她明面上是管事的人,可哪一样不是王氏在操心管着?
    哪家娶了儿媳妇回去不是操持家务的?
    就她阿娘是个好命的,一大家子里里外外都不用她操心,外头不用她去应付那些心思多的娘娘们,内里又没有姨娘娘威胁她的地位,管家的事儿更是甩手掌柜……
    这些促成了小王氏现在这副软弱的性子,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哭,什么都要旁人给她打算好了她才能接着往下走,抡起心计、手段来,连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莲姐儿心里烦她,语气里也就带了几分不耐,“阿奶晕着,阿娘就不用去一旁守着了?难道你要叫阿爹一个人在外有忙完生意,又去阿奶那里守着?”
    一说陈嘉许,小王氏就不犹豫了,她连忙站起身来,让吹雪扶她去王氏那里。
    莲姐儿一直把小王氏送到门外,才会到屋子里。
    春花还在地上跪着,她是下人,主子没有叫她起来,她就得一直跪着,哪怕跪断了一双腿也得跪。
    春花跪在下面,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莲姐儿把她留下来到底要干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的腿很痛,它们叫嚣着,想要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莲姐儿见春花在下面跪着,不时地挪动一下膝盖,很是不老实。
    她心里有气,暗道:“果然是个不老实的!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心大的。今天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在她阿爹面前给她阿娘上眼药!这背了她的眼,要不知道做了多少腌渍事儿哩。”
    因为春花是王氏跟前伺候的大丫鬟,阖府上下没有不给她面子的,就是小王氏她们这些主子见了她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还时常给些赏赐拉拢她。
    毕竟,有她在王氏面前多说些好话,王氏对她们的态度总会不一样一些。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心养大了,居然妄想跟她们主子平起平坐……
    莲姐儿讨厌陈嘉许身边有除了小王氏以外的其他女人,她更加不会允许陈嘉许再有不是从小王氏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在莲姐儿心里,陈嘉许就好比是她的一个喜爱的玩具,这个玩具可以分给自己人一起玩耍,但若是旁人也想要来触碰一下,她就能伸出她的小爪子将来人的手抓伤。
    而春花现在就是那个想要碰触她喜爱的玩具的人,既然触碰到了她的利益,她自然是会好不吝啬地伸出爪子挠她的。
    两人之间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春花。
    她心里有气,直接抬头看向莲姐儿,道:“姑娘若是没有事情了,还请让小的去娘娘身边伺候着,毕竟娘娘这病需要什么,也只有小的最清楚!”
    莲姐儿手中的茶杯轻磕在茶几上,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春花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阿奶的病需要什么只有她知道?
    难道阿奶生病的事儿,还另有隐情?
    春花此时的膝盖非常疼,她不想再和莲姐儿无言下去了,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她探路的石子儿,莲姐儿皱眉的神情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嘴角微翘,就怕她不起疑哩。
    春花再下一剂猛料,道:“娘娘昏睡见特地嘱咐小的,让小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万不能叫一些事情走了岔子。要不是大爷唤小的过来问话,小的也是不敢离开娘娘身边的……”
    莲姐儿若再听不出来春花的话中话,那她就枉费跟着王氏学了这么多年的内宅之道了。
    她现在百分之百地确定,王氏这病来的蹊跷,而且这里头的机锋还只有王氏和春花两人晓得。
    她若是此时为难了春花,搞不好春花会在这里头做什么手脚。
    若是因为她处置了春花而破坏了王氏的计划,哪怕她是王氏的亲孙女,王氏也不会放过去。
    毕竟,孙女总是要嫁人的,比起孙子来,总是要差几分的……
    莲姐儿心里有了顾忌,更想知道王氏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会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春花……
    莲姐儿冷眼看她一眼,在心里冷哼一声,道:“我们来日方长!”
    “既然阿奶离不得你,你还不去伺候着?”
    春**得莲姐儿后退,心里自然自得无比。
    她暗道:“就算你是主子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让我一个下人拿捏住了?哼,一个早晚都会出嫁的姑娘家,也来跟我斗?等你出嫁了,你那软性的阿娘还不是被我捏在手里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春花这次参与了王氏的“大计划”。
    她自认为也算是握住了王氏的一个“大把柄”,只要她对王氏稍微求一求,给陈嘉许做姨娘娘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莲姐儿虽然有手段,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些年她藏着掖着,装着愣着,已经够了,该她的始终都是她的,就让她们这些人先乐呵一段时间,等她以后得势了,这些人都是要还回来的!
    春花掩下眼底的欲望和恨意,对莲姐儿告退一声后,跛这脚离开。
    莲姐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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