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徐渐奇道,有点儿不明白方寒江这么惊讶做什么。
    在徐渐的概念里,他觉得仙人都是神通广大的,他的身体状况,这个,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吧?再说他只是测试而已,又不需要打斗,跟受没受内伤有什么关系。
    徐渐哪里知道,普通的内伤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方寒江口中的内伤,自然和徐渐认知当中的内伤不同。
    被仙人所伤,身体里自然会残留的些许仙灵之力,如果数量微少,伤势也不重,对普通人的身体一般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甚至还会有些许补益的作用。但对于修炼之人,外来的仙灵之力则会扰乱本体的仙灵之力。特别是徐渐这样即将做入门测试的人,影响更是巨大。
    徐渐灵根充足,这三个月来不断吸收那个黄衣女子一掌蕴含的仙灵之力,已经使得灵根测试没有意义了,因为测出来也不准了……简单地说,便是伤了灵根。
    按照修仙界通行的规则,如果灵根测试无法作准,要么等灵根恢复正常了再测试,要么就成绩作废,只有这两个办法。
    而前者不适用于这种状况,因为,天晓得徐渐的灵根要猴年马月才能恢复正常?黄衣女子的实力超出徐渐太多了,而徐渐的灵根又太充足,便是黄衣女子此刻亲来,也无法推测到徐渐要多久才能完全吸收掉她那振袖一击所蕴含的仙灵之力,哪怕她那振袖一击所蕴含的仙灵之力再少不过。
    方寒江担心的是,即便徐渐的灵根恢复正常了,可已经吸收了这么久,这个成绩还能作准吗?谁会承认这个测试结果?对于一个拜山门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成绩直接关系到他今后想当长一段时间在门内的地位,方寒江真担心徐渐无法接受。
    阴沉着脸,方寒江扭头对那个身穿乌衣长衫的弟子怒道:“徐渐既然受了内伤,你为何早不禀报?”
    那弟子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心中忍不住腹诽不已:谁不知道你方师叔这是嫉妒人家徐渐了,赖到我身上干嘛?再说这种事情以前也没有先例啊,你让你我禀报给谁?你吗?
    徐渐觉察到情况不妙,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方寒江长叹一声,问道:“徐渐,还记得是谁打伤你的吗?”
    徐渐心中一紧,想起黄衣女子不问缘由地霸道,心想那婆娘的地位搞不好比方师叔还要高,我若是贸贸然说出来,只怕自己的小命没了,还要连累方师叔。罢了罢了,还是自己争气,等有了实力,再找那个臭婆娘算账吧。
    当下徐渐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她是谁。”徐渐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可是我记得她的样子,这一掌之仇,我迟早要还给她的。”
    徐渐的回答根本就在方寒江的意料当中,在他想来,徐渐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认识仙人呢?应该是在某个不恰当的时候招惹了某个脾气不好的仙人,没当场送命就该偷笑了,不知道那个仙人是谁很正常。
    心中有了这样预设的答案,于是方寒江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顿足叹道:“你的仙缘很深厚,执念很深,但是灵根测试,因为你受了内伤,成绩便只能算零了,按本门的规定,你只能进外门,当记名弟子。”
    徐渐的小脸儿顿时煞白一片,想起刚才方寒江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受过内伤的事情,顿时明白一定是三个月前挨了黄衣女子那振袖一击的原因,心中顿时恨死了那个黄衣女子,恨死了黄晓茹。
    “不过,徐渐,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拜我为师,虽然地位依旧不高,但好歹能算是内门记名弟子了,不用像外门弟子一样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杂活,你可以全心全意系统地修仙。”方寒江轻声说道:“老天爷不给你机会,我给。”
    徐渐闻言顿时呆住了,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中年人,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哽咽着嗓子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徐渐一拜。”
    方寒江大笑三声,声浪震的周围神色复杂的弟子们东倒西歪的。
    片刻之后,方寒江收敛了笑声,朗声道:“起来吧,徐渐,记住了,以后你便是仙河剑派方寒江的弟子,只要你自己上进努力修炼,在乌骓山,在修真界,便没人敢轻视你!”
    感受到方寒江语气中的强大自信,徐渐的胸膛挺的高高的,大声叫道:“是!师傅!”
    ……
    小道消息传的比风还快,修仙门派也不外如是。徐渐不过中午进的山门,到了傍晚的时候,除了门内闭关的那十几位以外,整个仙河剑派都知道了他的故事。
    黄晓茹自然也听到了徐渐的传闻,当徐渐正在大青石上没命地绕圈儿时,她正在筑基谷中心无旁骛地联系着呼吸吐纳之术,休息的时候便听到了有人来拜山门,执念测试的成绩超过一个半时辰,刷新了她三个月前才刷新的记录——一个时辰零一刻。
    而且徐渐是被方寒江师叔给叫下来的,不然他的成绩可以更好,而且据说他是受了内伤的,听说是伤了灵根,所以这项测试的成绩为零。
    黄晓茹听到了徐渐的名字,心头便是狂跳,心思一下子便乱了,有对徐渐被伤了灵根的歉疚,更多的是害怕被徐渐拆穿身份的恐惧。
    于是之后的呼吸吐纳练习,黄晓茹便再也做不下去了,咬着手指头在树荫下发呆。她明白,按照正常的情况,她很快就可以在筑基谷见到徐渐了。
    能直接选拔进入内门的弟子,默认都是有潜力、有资质、有培养价值的,但要从普通的凡人进阶成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按照仙河剑派的惯例,这些人都要集中到筑基谷来修炼,这里有专门的教练带领大家做各种学习和锻炼。
    吐纳之术便是其中一种,筑基谷采取的种种手段的目的,便是排除这些弟子们体内的杂质,让仙灵之力充盈其身,为将来的修炼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这一个过程,叫做筑基,是修仙必须经历的九重阶段的第一重。
    只有筑基成功,才能算得上是真正踏进了修仙的门槛儿,但还算不得真正的仙人。只有修炼到了辟谷的阶段,不需要像凡人一般吃喝拉撒,单靠吸收天地灵气,或者各类灵石,便可以维持身体所需,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仙人。
    当然,可以直接使用仙家灵药,或药浴或进补,快速地结束这一阶段,仙河剑派中就有这样的人。但除非是极少数珍稀仙草灵丹以外,否则大多数所谓的仙草灵丹的效果,从长远来看,都不如普普通通的练习吐纳之术慢慢筑基。
    而筑基的好坏,直接决定了一个修真将来修炼所能达到的高度,所以仙河剑派单设了一个筑基谷,集合了经验丰富的教练,专职负责门下弟子在这一阶段的修炼。
    根据个人资质、悟性、体质等等不同,每个人在筑基谷呆的时间是不同的。
    有的人呆了三年都还没能出筑基谷,比如最近总喜欢纠缠黄晓茹的马晨光师兄,这货总说自己要将基础打的前无古人地雄厚,但实际上连他师父都快把他给忘了。当然也有人只呆了四个月便离开了筑基谷,比如仙河剑派公认的希望之星、黄晓茹的偶像、号称修炼狂人的邓屠龙师兄,许多弟子都纳闷儿他是怎么把这么枯燥的事情当成乐趣的。
    而黄晓茹,根据她的教练李顺吉师叔的估计,黄晓茹大概要两年半左右才能出的了筑基谷,这是根据黄晓茹的灵根状况做出的公允判断。
    所以黄晓茹就很绝望,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法避免和徐渐的再次见面了,她真没想过两人会这么快就重逢,所以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徐渐,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不揭发自己。
    黄晓茹咬着手指头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徐渐胆敢揭发自己的话,她就说当初是徐渐主动将卢长老的信物送给她当定情信物的,而出于从小对于修仙的向往,她将错就错也是情有可原吧。再说她的资质确实也不算差,执念测试更是曾经刷新了本门的记录。
    反正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就算有人把陈铁娃找出来作证,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凡人的话?而且陈铁娃可是徐渐的兄弟,当然是要帮徐渐的嘛。
    而且黄晓茹很笃定,一向痛恨男人的师傅梅新兰肯定会站在自己一边的,是她老人家将自己接来乌骓山的,并且收了自己做弟子,再想的深一点,是她将徐渐打伤的,结果导致徐渐的灵根测试成绩为零,如果徐渐胆敢张口的话,等于是把师傅梅新兰得罪的死死的,反正卢长老还要闭关好多年呢。
    不过徐渐的师傅方寒江可是戒律院的副院主,据说很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院主的,那便是穿白衣长衫的长老级核心弟子了。方寒江号称铁面阎罗,黄晓茹的师傅梅新兰虽然靠山也不小,但终究比不得戒律院的要害。
    黄晓茹思虑再三,还是希望徐渐能够不要找她的麻烦,但她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然徐渐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追到乌骓山来?分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终于,在筑基谷傍晚下课前,李顺吉李师叔敲响了金钟,将大家都集合起来,正式宣布:有新人加入我们仙河剑派了。
    黄晓茹抬头一看,可不正是笑容满面的徐渐嘛,这厮身穿一身红衣长衫,微风吹过,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呢。
    默默地叹了口气,黄晓茹在心里自言自语:“徐渐,希望你莫要揭发我,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否则我完不完不知道,你肯定要完蛋的。唉,已经伤了你一次心,真不想伤你第二次啊。”
    这时徐渐的目光恰好扫过来,和黄晓茹的目光对接。
    黄晓茹淡定自若地朝徐渐粲然一笑,不过让她吃惊的是,徐渐竟然也对她微微一笑,虽然牵动着嘴角看起来有些僵硬,但那毕竟是个微笑。
    黄晓茹忽然发现,看见徐渐的微笑以后,她竟然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心中更加猜疑不定起来,整个人都在心神恍惚当中,满心思都在琢磨:他是想借此要挟我?还是想要稳住我,等卢长老出关时再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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