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IV 阿德拉起死回生
chapter iv 阿德拉起死回生
1
一阵尖锐的叫声在大教室里回荡：
“她还活着！”老妇人普鲁登西娅·奈格利特放声大叫，她亲眼见到被毯子盖住的尸体缩了回去。罗莎·莱昂随之起哄，也开始叫个不停，甚至叫得更凄厉。
“她还活着……还在动……。”
拉蒙的视线回到女尸身上，顿时感觉自己整个胃都在翻搅。阿德拉动了，身体的一侧以缓慢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老天爷！宽恕我们吧！”洛马格兰德镇附近唯一的妓女赫特鲁迪斯·桑切斯双膝跪地，痛哭不已。
最后，卢西奥·埃斯特拉达制止了这场集体歇斯底里。“这几个老太婆成天就会装神弄鬼！”他悄悄在拉蒙耳边说，然后走向尸体，将毯子掀开到肩膀的位置，上午稍早时还在阿德拉脸上的祥和神情已不复见，现在她的脸看上去僵硬、紧绷，仿佛随时都会放声叫出来似的。
“什么活着？！”卢西奥嘲弄大家，“她会这样动来动去，还不都是因为胀气。”
罗莎·莱昂被卢西奥的这一席话弄糊涂了，她立刻上前查探对方所言是否属实。接近尸体时，卢西奥戳了戳她的背。
“千万小心哪！她可是会咬人的！”
罗莎·莱昂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向后退开一步。在场好几个人笑得人仰马翻，但拉蒙没有笑。阿德拉比早前更加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他的心受到重重的一击，才没多久，眼前的阿德拉就完全走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曾拥在怀里的温热女孩。这画面令他不知所措，现在，阿德拉充其量就是一块巨大的肉块，但她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反而更穷追不舍，想将他吞噬殆尽，令他彻底伏首。
卢西奥将尸体重新遮盖起来，然后伸展双臂，他不但对自己这一次演出感到心满意足，更为自己让几个爱嚼舌根的老太婆出了洋相而沾沾自喜。他得意地回到友人身边，一群人在聊着天，罗莎·莱昂在众人数落下，只落得一边啜泣、一边离开大教室的下场。
普鲁登西娅和罗莎实在叫得太凄惨，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没人还记得巡警仍等在外头。等到他们察觉时，卡梅洛·洛萨诺已将部下全部领上了小卡车，胡斯帝诺向他们做了个毕恭毕敬的手势，送他们离开。
巡警一行人离开就与他们抵达镇上时如出一辙，扬起阵阵沙尘，把路旁的孩子们吓得魂不守舍。
胡斯帝诺打消了卡梅洛·洛萨诺对拉蒙的猜疑。“事情不是这样的，大队长，”胡斯帝诺向他澄清，“这孩子绝不会干出这等好事，打从他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他了，你现在是哪来的鬼念头，居然觉得他会干这种傻事？”
小店里的一番辩护耗去他不少口舌，还花了他一万比索。“加油很花钱的。”卡梅洛狡辩说，“在曼特城喝上几杯冰凉凉的啤酒也要花钱，毕竟你们这儿对我并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离开前，卡梅洛向他保证下礼拜会回来“解决这档事”。老实说，他也不是什么大坏蛋，他一边写着手上的报告、一边慷慨地念给胡斯帝诺听：
一九九一年九月八日，星期日。
巡逻完毕，期间并无任何重大事件及犯罪案件。辖区内一切安好，平静祥和。
胡斯帝诺返回大教室，他有话对拉蒙说。
“我救了你一命，否则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他严肃地斥责对方，“你最好赶紧替我厘清这整件事。”
2
正午的烈日将整个小镇炙烤得热气蒸腾。整间大教室溽热难耐，弥漫着群众身体的汗骚味及湿气，以致在场所有人都没能嗅闻到尸体腐败散发出来的一股甜中带苦涩的芬芳，等到一群绿色大麻蝇在尸体上绕旋打转、停在渗流卧席边缘的凝结血块上，人们才逐渐注意到。
“苍蝇都给招来了。”哈辛多·克鲁斯提醒大家。
胡斯帝诺·特列斯向屠夫靠过去。
“怎么办才好？”他问对方意见。
哈辛多·克鲁斯一边皱起鼻子想畅通呼吸，一边检查尸体腐烂的程度。
“该替她准备准备了，得把她放进棺木里才行。”他语气冷静地说，“她已经可以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准备准备”，在洛马格兰德意为替死者更衣、梳妆打扮、抹上胭脂水粉，然后置入棺木，献上最诚挚祝福，简单道别，送她上路，最后入土为安。炎炎夏日，不一会儿工夫尸体便熟透了。不过，这想法现在还行不通，艾维丽娅迄今仍未将阿德拉的父母找来，还得再等等，同时也得想个法子保存遗体，以避免它无止境地变质、腐败。
大伙儿左思右想，有人提议，或许可以试试把尸体摆到冰块上。整个镇上，只有两个人能处理此事：卢西奥·埃斯特拉达，平常用冰块储放他的鱼肉；拉蒙，用冰块来冰啤酒和可乐。卢西奥觉得这点子不是挺妙，天气热成这样，冰块一会儿就会消融掉，融化的冰混着血水，肯定臭气熏天，恐怕更会招引成群的苍蝇。拉蒙也这么认为，光是想象阿德拉像饮料瓶般冰囤在冰块堆间，那画面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双腿疲软。
冰块的方案遭到否决。托马斯·利纳以前曾在坦皮科自治区的药房打零工，他提议不妨替尸体注射甲醛。“打了还能撑上一会儿。”他说。不过，放眼全洛马格兰德，唯一能弄到甲醛的地方就是玛加丽塔·帕拉西奥斯老师那儿。她把甲醛都装进一个美乃滋小空罐，用以保存兔子胚胎，要玛加丽塔老师割爱委实困难，撇开学校被大伙如此胡搞惹毛了她不说，那些罐子里载浮载沉的小胚胎是她在自然课上解说达尔文进化论的首选教材。
“大家注意！仔细瞧了！它们看起来多像鱼肉啊。”她老是如此边跟学生讲述，边晃动手上的玻璃罐，然后鼓起脸颊，喘着气，大声疾呼：“你们看清楚了！是兔宝宝呢！”最后，脸上会流露满意的微笑，她觉得自己精确演绎了老达尔文的学说。
不，这具女尸把玛加丽塔老师的教室搞得鸡犬不宁，她绝不愿为它奉献自己私人持有的甲醛。就算她愿意，手头上的甲醛量也少到不行，顶多够打上四针。要让尸体完全防腐，恐怕需要三公升以上的剂量才够。眼见如此，托马斯·利纳提议，干脆使用九十六度的烈酒。
“谁那儿有烈酒啊？”胡斯帝诺扯着喉咙问。
两个女人回答，“我这儿有”，说完便自动回家去拿。没多久，马丁娜·博尔哈用白色塑料瓶装了半公升回来，孔拉蒂娅·希门尼斯无功而返，开始怀疑家里头那个酒鬼老公不知哪一次醉得昏天暗地，把仅存的一些酒全偷喝掉了。
单单半公升还不够。胡斯帝诺·特列斯再次重申：
“要烈酒，还有谁那儿有烈酒啊？”
索特洛·比利亚想起家中杂物堆里曾见过一只瓶子，但里头装的不是烈酒，而是双氧水。
“派得上用场吗？”他问。
托马斯·利纳沉吟了片刻。
“有总比没有要好。”他回答。
就这样，索特洛·比利亚拿了一整瓶双氧水过来，古斯马洛·科利亚索带来了一些龙胆紫药水，普鲁登西娅·奈格利特则带来一小瓶硫柳汞。
托马斯·利纳摆了一个怪表情。
“怎么了？”胡斯帝诺问。
“东西还不齐啊。”
好些人赶回家，希望找到任何用来注射的药物或药品，但毫无斩获。托尔夸托·加杜尼奥整早都蹲踞在角落不发一语，此时他提议：
“要不要给她打烧酒试试？”
胡斯帝诺简直气炸，他瞪着对方，正打算臭骂他一顿，这时，托马斯·利纳若有所思地说：
“搞不好行得通，横竖也是烈酒。”
“嘿！”托尔夸托笑笑地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随身酒瓶递给托马斯。托马斯小心接过去，打开瓶盖闻一闻，猛灌了一大口。
“该死，”他难掩激动地说，“这可是上好的朗姆酒啊！这样用未免可惜了。”
3
大伙儿把九十六度的烈酒、双氧水与从几个人身上随身酒瓶中搜来的朗姆酒，再连同硫柳汞，混着倒入一把锡制平底锅，防腐药剂就此调配完成，只差找个什么器具，将它注射到遗体中。阿马多尔·森德哈斯提供一支家中畜栏里找到的注射器，寻获它时，发现它半截埋在地底下，上面的针头全锈了，几个月前，他还用它替羊群施打疫苗。埃塞尔·塞韦拉借大家一本泛黄的生物学课本，里头附了人体解剖图，如此，要找血管和静脉的位置就容易多了。现在，只差决定由谁来替阿德拉注射。
“你不替她打吗？”胡斯帝诺十分戒慎地询问托马斯。
“不了，老兄，我真的怕死了……还是让拉蒙动手吧，毕竟人家生前是他的女友。”
胡斯帝诺瞥了瞥拉蒙，一看便知，他连要将注射器握在手中都很困难。
胡斯帝诺到处询问，看谁能胜任这个任务，但众人都急着婉拒。
“不，我不行，我怕。”“不小心刺到自己怎办？”“不，我才不想得罪拉蒙呢。”谁都编造了一个自己的借口，最后只好拜托托尔夸托·加杜尼奥——镇上公认最笨手笨脚、成事不足的人。
托尔夸托出了名的笨拙，但他处理尸体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学得来。他隔着毯子，准确熟练地替尸体打上好几针，没有任何一寸肌肤裸露在外、被人看见。他遵循生物课本上的插图，一步步在心里估算位置，然后下针，针针准确地落在血管上，防腐剂很快就遍布尸身。
数十双眼睛殷切地监看着托尔夸托的一举一动。他花了几分钟才完成这项精细作业，结束后，他站起来，揉揉眼皮，全身汗流浃背地将注射器递还托马斯。
“她的状态糟透了。”托尔夸托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空气中残留酒精、朗姆酒与汗水的气味，此外，还有一股甜蜜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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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尖锐的叫声在大教室里回荡：
“她还活着！”老妇人普鲁登西娅·奈格利特放声大叫，她亲眼见到被毯子盖住的尸体缩了回去。罗莎·莱昂随之起哄，也开始叫个不停，甚至叫得更凄厉。
“她还活着……还在动……。”
拉蒙的视线回到女尸身上，顿时感觉自己整个胃都在翻搅。阿德拉动了，身体的一侧以缓慢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老天爷！宽恕我们吧！”洛马格兰德镇附近唯一的妓女赫特鲁迪斯·桑切斯双膝跪地，痛哭不已。
最后，卢西奥·埃斯特拉达制止了这场集体歇斯底里。“这几个老太婆成天就会装神弄鬼！”他悄悄在拉蒙耳边说，然后走向尸体，将毯子掀开到肩膀的位置，上午稍早时还在阿德拉脸上的祥和神情已不复见，现在她的脸看上去僵硬、紧绷，仿佛随时都会放声叫出来似的。
“什么活着？！”卢西奥嘲弄大家，“她会这样动来动去，还不都是因为胀气。”
罗莎·莱昂被卢西奥的这一席话弄糊涂了，她立刻上前查探对方所言是否属实。接近尸体时，卢西奥戳了戳她的背。
“千万小心哪！她可是会咬人的！”
罗莎·莱昂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向后退开一步。在场好几个人笑得人仰马翻，但拉蒙没有笑。阿德拉比早前更加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他的心受到重重的一击，才没多久，眼前的阿德拉就完全走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曾拥在怀里的温热女孩。这画面令他不知所措，现在，阿德拉充其量就是一块巨大的肉块，但她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反而更穷追不舍，想将他吞噬殆尽，令他彻底伏首。
卢西奥将尸体重新遮盖起来，然后伸展双臂，他不但对自己这一次演出感到心满意足，更为自己让几个爱嚼舌根的老太婆出了洋相而沾沾自喜。他得意地回到友人身边，一群人在聊着天，罗莎·莱昂在众人数落下，只落得一边啜泣、一边离开大教室的下场。
普鲁登西娅和罗莎实在叫得太凄惨，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没人还记得巡警仍等在外头。等到他们察觉时，卡梅洛·洛萨诺已将部下全部领上了小卡车，胡斯帝诺向他们做了个毕恭毕敬的手势，送他们离开。
巡警一行人离开就与他们抵达镇上时如出一辙，扬起阵阵沙尘，把路旁的孩子们吓得魂不守舍。
胡斯帝诺打消了卡梅洛·洛萨诺对拉蒙的猜疑。“事情不是这样的，大队长，”胡斯帝诺向他澄清，“这孩子绝不会干出这等好事，打从他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他了，你现在是哪来的鬼念头，居然觉得他会干这种傻事？”
小店里的一番辩护耗去他不少口舌，还花了他一万比索。“加油很花钱的。”卡梅洛狡辩说，“在曼特城喝上几杯冰凉凉的啤酒也要花钱，毕竟你们这儿对我并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离开前，卡梅洛向他保证下礼拜会回来“解决这档事”。老实说，他也不是什么大坏蛋，他一边写着手上的报告、一边慷慨地念给胡斯帝诺听：
一九九一年九月八日，星期日。
巡逻完毕，期间并无任何重大事件及犯罪案件。辖区内一切安好，平静祥和。
胡斯帝诺返回大教室，他有话对拉蒙说。
“我救了你一命，否则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他严肃地斥责对方，“你最好赶紧替我厘清这整件事。”
2
正午的烈日将整个小镇炙烤得热气蒸腾。整间大教室溽热难耐，弥漫着群众身体的汗骚味及湿气，以致在场所有人都没能嗅闻到尸体腐败散发出来的一股甜中带苦涩的芬芳，等到一群绿色大麻蝇在尸体上绕旋打转、停在渗流卧席边缘的凝结血块上，人们才逐渐注意到。
“苍蝇都给招来了。”哈辛多·克鲁斯提醒大家。
胡斯帝诺·特列斯向屠夫靠过去。
“怎么办才好？”他问对方意见。
哈辛多·克鲁斯一边皱起鼻子想畅通呼吸，一边检查尸体腐烂的程度。
“该替她准备准备了，得把她放进棺木里才行。”他语气冷静地说，“她已经可以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准备准备”，在洛马格兰德意为替死者更衣、梳妆打扮、抹上胭脂水粉，然后置入棺木，献上最诚挚祝福，简单道别，送她上路，最后入土为安。炎炎夏日，不一会儿工夫尸体便熟透了。不过，这想法现在还行不通，艾维丽娅迄今仍未将阿德拉的父母找来，还得再等等，同时也得想个法子保存遗体，以避免它无止境地变质、腐败。
大伙儿左思右想，有人提议，或许可以试试把尸体摆到冰块上。整个镇上，只有两个人能处理此事：卢西奥·埃斯特拉达，平常用冰块储放他的鱼肉；拉蒙，用冰块来冰啤酒和可乐。卢西奥觉得这点子不是挺妙，天气热成这样，冰块一会儿就会消融掉，融化的冰混着血水，肯定臭气熏天，恐怕更会招引成群的苍蝇。拉蒙也这么认为，光是想象阿德拉像饮料瓶般冰囤在冰块堆间，那画面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双腿疲软。
冰块的方案遭到否决。托马斯·利纳以前曾在坦皮科自治区的药房打零工，他提议不妨替尸体注射甲醛。“打了还能撑上一会儿。”他说。不过，放眼全洛马格兰德，唯一能弄到甲醛的地方就是玛加丽塔·帕拉西奥斯老师那儿。她把甲醛都装进一个美乃滋小空罐，用以保存兔子胚胎，要玛加丽塔老师割爱委实困难，撇开学校被大伙如此胡搞惹毛了她不说，那些罐子里载浮载沉的小胚胎是她在自然课上解说达尔文进化论的首选教材。
“大家注意！仔细瞧了！它们看起来多像鱼肉啊。”她老是如此边跟学生讲述，边晃动手上的玻璃罐，然后鼓起脸颊，喘着气，大声疾呼：“你们看清楚了！是兔宝宝呢！”最后，脸上会流露满意的微笑，她觉得自己精确演绎了老达尔文的学说。
不，这具女尸把玛加丽塔老师的教室搞得鸡犬不宁，她绝不愿为它奉献自己私人持有的甲醛。就算她愿意，手头上的甲醛量也少到不行，顶多够打上四针。要让尸体完全防腐，恐怕需要三公升以上的剂量才够。眼见如此，托马斯·利纳提议，干脆使用九十六度的烈酒。
“谁那儿有烈酒啊？”胡斯帝诺扯着喉咙问。
两个女人回答，“我这儿有”，说完便自动回家去拿。没多久，马丁娜·博尔哈用白色塑料瓶装了半公升回来，孔拉蒂娅·希门尼斯无功而返，开始怀疑家里头那个酒鬼老公不知哪一次醉得昏天暗地，把仅存的一些酒全偷喝掉了。
单单半公升还不够。胡斯帝诺·特列斯再次重申：
“要烈酒，还有谁那儿有烈酒啊？”
索特洛·比利亚想起家中杂物堆里曾见过一只瓶子，但里头装的不是烈酒，而是双氧水。
“派得上用场吗？”他问。
托马斯·利纳沉吟了片刻。
“有总比没有要好。”他回答。
就这样，索特洛·比利亚拿了一整瓶双氧水过来，古斯马洛·科利亚索带来了一些龙胆紫药水，普鲁登西娅·奈格利特则带来一小瓶硫柳汞。
托马斯·利纳摆了一个怪表情。
“怎么了？”胡斯帝诺问。
“东西还不齐啊。”
好些人赶回家，希望找到任何用来注射的药物或药品，但毫无斩获。托尔夸托·加杜尼奥整早都蹲踞在角落不发一语，此时他提议：
“要不要给她打烧酒试试？”
胡斯帝诺简直气炸，他瞪着对方，正打算臭骂他一顿，这时，托马斯·利纳若有所思地说：
“搞不好行得通，横竖也是烈酒。”
“嘿！”托尔夸托笑笑地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随身酒瓶递给托马斯。托马斯小心接过去，打开瓶盖闻一闻，猛灌了一大口。
“该死，”他难掩激动地说，“这可是上好的朗姆酒啊！这样用未免可惜了。”
3
大伙儿把九十六度的烈酒、双氧水与从几个人身上随身酒瓶中搜来的朗姆酒，再连同硫柳汞，混着倒入一把锡制平底锅，防腐药剂就此调配完成，只差找个什么器具，将它注射到遗体中。阿马多尔·森德哈斯提供一支家中畜栏里找到的注射器，寻获它时，发现它半截埋在地底下，上面的针头全锈了，几个月前，他还用它替羊群施打疫苗。埃塞尔·塞韦拉借大家一本泛黄的生物学课本，里头附了人体解剖图，如此，要找血管和静脉的位置就容易多了。现在，只差决定由谁来替阿德拉注射。
“你不替她打吗？”胡斯帝诺十分戒慎地询问托马斯。
“不了，老兄，我真的怕死了……还是让拉蒙动手吧，毕竟人家生前是他的女友。”
胡斯帝诺瞥了瞥拉蒙，一看便知，他连要将注射器握在手中都很困难。
胡斯帝诺到处询问，看谁能胜任这个任务，但众人都急着婉拒。
“不，我不行，我怕。”“不小心刺到自己怎办？”“不，我才不想得罪拉蒙呢。”谁都编造了一个自己的借口，最后只好拜托托尔夸托·加杜尼奥——镇上公认最笨手笨脚、成事不足的人。
托尔夸托出了名的笨拙，但他处理尸体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学得来。他隔着毯子，准确熟练地替尸体打上好几针，没有任何一寸肌肤裸露在外、被人看见。他遵循生物课本上的插图，一步步在心里估算位置，然后下针，针针准确地落在血管上，防腐剂很快就遍布尸身。
数十双眼睛殷切地监看着托尔夸托的一举一动。他花了几分钟才完成这项精细作业，结束后，他站起来，揉揉眼皮，全身汗流浃背地将注射器递还托马斯。
“她的状态糟透了。”托尔夸托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空气中残留酒精、朗姆酒与汗水的气味，此外，还有一股甜蜜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