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肖恩
我大约到了半路就碰上大雨。毛毛雨丝突然转成倾盆大雨，能见度趋近于零，我不得不减慢到近似爬行的速度。一名派到豪威克那栋房子的制服警察打电话给我，我切换到免提接听。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的声音通过充满杂音的线路传送过来。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倒是有一辆车，一辆红色沃克斯豪尔，但没看到他。”
“莉娜呢？”
“两个人都没看到。房子门窗紧闭。我们在找了，一直在找……”
车子在，但是人不在。这表示他们徒步离开，但他们为什么要步行？车子故障了吗？如果他到了以后发现进不去，没办法躲藏，何不强行闯入？那绝对比逃亡好吧？除非有人接应，是朋友吗？有人伸援手？也许有人会帮他脱离困境，但我们面对的是一名学校老师，不是惯犯，我很难想象他有什么朋友愿意涉入绑架案。
而且我不确定这究竟会让我舒坦一点，或觉得更糟。因为莉娜若没和他在一起，那我们更不晓得她在哪里。已经有将近二十四小时没人看到她了。光是想，就足以让我惊慌。我必须确保她安全无虞。毕竟我大大辜负了她的母亲。
父亲殴打我以后，我不再和内尔见面。事实上，在凯蒂·惠特克过世之前，我未曾和她单独相处，但后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露易丝的指控，因为内尔的女儿和凯蒂有关联，所以我不得不探访她。
我把她当作证人去找她问话。这当然一点也不专业，过去一年间，我做了太多有失专业的事，但在我和内尔有了关系后，不专业似乎无可避免。对此，我实在无计可施。
再次看到她，我几乎觉得难过，因为我立刻感觉到过去的内尔，那个直率地微笑，依赖着我、迷惑我的内尔不在了。她并非完全消失，而是退缩，缩进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自我当中。而我过去毫无根据的想象——她带着莉娜和我展开新生活，坦然撇下海伦——幼稚得让人尴尬。那天为我开门的内尔是另外一个女人，怪异且无法捉摸。
访谈时，她的愧疚决堤而出，但她的罪恶感无以名状，没有特定对象。内尔的计划仍在进行，她坚称恶水潭计划和凯蒂的悲剧无关，整个人却散发严重的罪恶感，每个句子都以我早该、我们早该，或我没想到作为开头。至于什么才是她早该做、早该想到的事，却没有提及。如今我有了手中掌握的信息，终于可以想象她的罪恶感来自亨德森，她一定是知道或怀疑什么事，但是没有采取行动。
访谈过后，我离开磨坊居到小屋去。我在小屋等她，心里没抱着什么期待。午夜过后，她终于到了。她喝了点酒，并非完全清醒，而且泫然欲泣。事后，到了清晨，在终于满足之后，我们到河里游泳。
内尔情绪高昂，近乎狂躁。她狂热地谈及真相，说她受够了故事，她只想知道事实。我告诉她：“你明知不可能，对吧？”有时候，有些事是没有真相可寻的。
她摇摇头。“不是那件事，不只那样，不是的……”她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在沙地画圈。“为什么，”她没看我，低声问，“为什么你父亲要留着这个地方？为什么他会用这种方式管理这个地方？”
“因为……”
“如果你母亲曾来到这里，如果这是她背叛他的地方，那么，肖恩，为什么？这不合理。”
“我不知道，”我说，“我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我从来没问过他。我们不谈那件事的。”
“还有，这个男人，所谓的情人，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看过他？”
“没有人？不能只因为我没看过他，内尔。”
“妮基·赛吉告诉过我，说没人知道这男人是谁。”
“妮基？”我哑然失笑。“你是说妮基？你真的相信妮基说的话？”
“为什么没有人认真看待她的话？”她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因为她是个老女人？因为她长得丑？”
“因为她是疯子。”
“对，”她自言自语，“女人都是疯子。”
“哦，拜托，内尔！她是骗子！她自称能和死者沟通。”
“对。”她的指头在地上画得更深更用力了。“对，她是骗子，但这不表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肖恩，如果你知道她说的有多真实，你一定会惊讶。”
“她靠观察来判读。至于对你，她连判读都不必。她知道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知道你想听什么。”
她静了下来，指头也不动了。接着，她突然低声说：“妮基怎么会以为我想听到你母亲遭人谋杀？”
我大约到了半路就碰上大雨。毛毛雨丝突然转成倾盆大雨，能见度趋近于零，我不得不减慢到近似爬行的速度。一名派到豪威克那栋房子的制服警察打电话给我，我切换到免提接听。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的声音通过充满杂音的线路传送过来。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倒是有一辆车，一辆红色沃克斯豪尔，但没看到他。”
“莉娜呢？”
“两个人都没看到。房子门窗紧闭。我们在找了，一直在找……”
车子在，但是人不在。这表示他们徒步离开，但他们为什么要步行？车子故障了吗？如果他到了以后发现进不去，没办法躲藏，何不强行闯入？那绝对比逃亡好吧？除非有人接应，是朋友吗？有人伸援手？也许有人会帮他脱离困境，但我们面对的是一名学校老师，不是惯犯，我很难想象他有什么朋友愿意涉入绑架案。
而且我不确定这究竟会让我舒坦一点，或觉得更糟。因为莉娜若没和他在一起，那我们更不晓得她在哪里。已经有将近二十四小时没人看到她了。光是想，就足以让我惊慌。我必须确保她安全无虞。毕竟我大大辜负了她的母亲。
父亲殴打我以后，我不再和内尔见面。事实上，在凯蒂·惠特克过世之前，我未曾和她单独相处，但后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露易丝的指控，因为内尔的女儿和凯蒂有关联，所以我不得不探访她。
我把她当作证人去找她问话。这当然一点也不专业，过去一年间，我做了太多有失专业的事，但在我和内尔有了关系后，不专业似乎无可避免。对此，我实在无计可施。
再次看到她，我几乎觉得难过，因为我立刻感觉到过去的内尔，那个直率地微笑，依赖着我、迷惑我的内尔不在了。她并非完全消失，而是退缩，缩进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自我当中。而我过去毫无根据的想象——她带着莉娜和我展开新生活，坦然撇下海伦——幼稚得让人尴尬。那天为我开门的内尔是另外一个女人，怪异且无法捉摸。
访谈时，她的愧疚决堤而出，但她的罪恶感无以名状，没有特定对象。内尔的计划仍在进行，她坚称恶水潭计划和凯蒂的悲剧无关，整个人却散发严重的罪恶感，每个句子都以我早该、我们早该，或我没想到作为开头。至于什么才是她早该做、早该想到的事，却没有提及。如今我有了手中掌握的信息，终于可以想象她的罪恶感来自亨德森，她一定是知道或怀疑什么事，但是没有采取行动。
访谈过后，我离开磨坊居到小屋去。我在小屋等她，心里没抱着什么期待。午夜过后，她终于到了。她喝了点酒，并非完全清醒，而且泫然欲泣。事后，到了清晨，在终于满足之后，我们到河里游泳。
内尔情绪高昂，近乎狂躁。她狂热地谈及真相，说她受够了故事，她只想知道事实。我告诉她：“你明知不可能，对吧？”有时候，有些事是没有真相可寻的。
她摇摇头。“不是那件事，不只那样，不是的……”她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在沙地画圈。“为什么，”她没看我，低声问，“为什么你父亲要留着这个地方？为什么他会用这种方式管理这个地方？”
“因为……”
“如果你母亲曾来到这里，如果这是她背叛他的地方，那么，肖恩，为什么？这不合理。”
“我不知道，”我说，“我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我从来没问过他。我们不谈那件事的。”
“还有，这个男人，所谓的情人，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看过他？”
“没有人？不能只因为我没看过他，内尔。”
“妮基·赛吉告诉过我，说没人知道这男人是谁。”
“妮基？”我哑然失笑。“你是说妮基？你真的相信妮基说的话？”
“为什么没有人认真看待她的话？”她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因为她是个老女人？因为她长得丑？”
“因为她是疯子。”
“对，”她自言自语，“女人都是疯子。”
“哦，拜托，内尔！她是骗子！她自称能和死者沟通。”
“对。”她的指头在地上画得更深更用力了。“对，她是骗子，但这不表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肖恩，如果你知道她说的有多真实，你一定会惊讶。”
“她靠观察来判读。至于对你，她连判读都不必。她知道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知道你想听什么。”
她静了下来，指头也不动了。接着，她突然低声说：“妮基怎么会以为我想听到你母亲遭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