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里根在哥伦布市慢跑了大约11公里，7点半到达了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侧的停车场。他并没有计划，只是想找个目标抢劫。在医学院与停车场之间的路上，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刚停好黄色的丰田汽车走出车门。他看见她在敞开的鹿皮外套下穿了一条栗色裤子。他转过身，寻找其他目标，他不打算抢劫妇女。
与此同时，阿达拉娜也在那儿注视着。她知道里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也知道他吃了安非他命、喝了伏特加酒，而且已经跑累了。她希望他退下去……
阿达拉娜靠近时，那个女子正在弯身取书籍和笔记本。阿达拉娜从枪套中拔出枪顶住那个女子的胳膊。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地笑着说：“好了，你们别闹了。”
“上车！”阿达拉娜说，“我们去兜兜风！”
凯莉转过身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枪。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示意凯莉坐到一边去，于是凯莉跨过操纵杆坐到右侧的座椅上。他取过钥匙，坐到方向盘前。他启动车似乎有点困难，但最后还是将车驶离了停车场。
凯莉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红棕色头发，八字胡修剪得非常整齐，右颊上有颗痣，是个体态修长的潇洒男子，约180磅重，5英尺10英寸高。
“去哪儿？”她问道。
“某个地方，”他的语气温和，“哥伦布市的路我不太熟悉。”
“听着，”凯莉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但我今天得参加考试，要考视力检测检定方法。”
他将车开到一家工厂，在停车场停了下来。凯莉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眼球震颤症，便决定记下这个特征告诉警方。
他打开她的皮包，拿出驾照和其他证件。突然，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严肃。“要是你敢报警，我就对你的亲人下手！”他拿出一副手铐，将她的右手铐在丰田车的门把上。“你刚才说要考试，”他喃喃地说道，“我开车的时候，如果愿意，你可以看书。”
他们向俄亥俄大学校园的北面开去。过了一会儿，他把车停在铁道旁，这时正巧有一列火车缓缓驶来。只见他猛地跳下车绕到车后，凯莉吓坏了，以为他要把她扔下。她的手被铐在车上，火车就要来了，难道他疯了？
就在车轮撞到铁轨发出沉重的声响时，凯文代替阿达拉娜出现了。他立刻跳下车绕到后车厢，看看轮胎是否出了问题。如果轮胎爆了，他就得马上跑开。但他没有发现问题，于是又回到车上将车开走了。
“脱了裤子！”凯文说道。
“什么？”
“把你的裤子脱了！”他大吼道。
她按他说的做了，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她知道，他是担心她逃跑。即使没被铐住，她也不可能不穿衣服逃跑。
汽车行进时，为了避免激怒他，她将目光集中在“视力检测法”课本上。尽管没抬头，她也知道他们正沿着国王大道向西行，然后转到奥伦坦吉河路向北，最后到了一片田野。偶尔，她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今天早上才跑掉……用球棒揍他一顿……”
经过玉米地时，前面有个路障，于是他绕道驶入树林，从一堆报废的车前开过。
凯莉还记得自己在座椅与操纵杆之间的置物箱里放了一把剪刀，于是想抓起剪刀刺他。但是，当她注视剪刀时，他开口说话了：“别做傻事！”同时亮出了弹簧刀。他停下车，将手铐从车门上解开，但另一头仍然铐在凯莉的右腕上。接着，他把她的鹿皮外套铺在泥泞的地上。
“脱掉内裤，”他低声说，“躺下来。”
凯莉看见他的眼珠飘来飘去……
阿达拉娜躺在那女子身旁，凝望着头顶上的树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时间总是被菲利普和凯文抢去。她开车时，曾有两次被他们取而代之。她希望他们不会再出现。一切都是如此混乱。
“你知道孤独的滋味吗？”她问躺在身旁的女子，“特别是很长时间没有被人拥抱过的感觉？你知道没有体会过爱是什么感觉吗？”
凯莉没有回答。阿达拉娜就像抱着玛琳娜一样抱着她。
但是，这位娇小的年轻女子似乎是有什么毛病。无论阿达拉娜用什么方式试着进入凯莉的身体，凯莉的肌肉总会出现一阵痉挛，迫使阿达拉娜出来。这情形不但奇怪，而且很可怕。于是阿达拉娜迷迷糊糊地退下去了……
凯莉哭着告诉眼前的男子，说自己有生理问题，曾让妇产科医生检查过。每次和男人做爱，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注意到他的眼球又开始震颤，突然间，眼前的陌生男子变得非常愤怒、粗野。
“哥伦布市有那么多女孩，”他大声咆哮，“却挑了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让她穿上裤子，命令她上车。凯莉发现，这个男子的态度突然又变了。他靠近她，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拿去，”他温柔地说，“擦擦鼻涕吧！”
阿达拉娜非常紧张，因为她突然想起里根今天开车出来的目的。如果她空手而归，里根一定会起疑心的。
凯莉看到这个强奸犯不安的眼神和脸上担忧的表情，竟然同情起他来。
“我必须弄些钱！”男子告诉她，“否则有人会生气！”
“我没带现金。”凯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别紧张，”他又递给她一张面巾纸，“照我说的做，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吧，”她答道，“但不要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你可以把我的钱都拿走，千万不要动他们。”
他停好车，再次打开她的皮包，发现了一个存折，里面有460美元。“你一周的生活费需要多少钱？”他问。
凯莉哭着说：“五六十美元。”
“那好！”他说道，“你留下60美元，给我开一张400美元的支票。”
凯莉又惊又喜，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学费和书本费已经没有了。
“咱们去抢银行吧！”男子突然说，“你和我一起去抢！”
“不，我不去！”她断然拒绝，“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但我绝不帮你抢银行！”
“我是说，咱们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到你哭，他们会起疑心的。你心绪不宁，让你一起去兑现支票，可能会引起银行职员的注意。”
“我没有问题，”凯莉仍然哭着说，“被枪指着，我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只是“嗯”了一声。
在西大街上，他发现了一家可以把车直接开进去的银行，那是俄亥俄国家银行的分行。他将枪藏起，可是当她拿出身份证时，立刻又掏出枪来指着她。凯莉将支票翻到背面，想在支票背面写上“救命”两个字，但被他看穿了：“别想在支票背面耍什么花样。”他将支票和凯莉的身份证交给业务员。业务员给了他400美元。“你可以向警方报案说你遭到抢劫，然后要求立刻停止支付，”他开车离去时说，“告诉他们，你是被迫去兑现的。这样损失就得由银行来承担。”
到达市中心时，他们赶上了堵车高峰。“你坐过来开车。如果向警方报案，可别说出我的特征。要是我在报上发现什么端倪，我自己不会出面，但一定会有人去找你或你的家人。”
然后，他迅速地跳下车，消失在人群中。
里根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停车场里，但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而且自己是站在市中心拉查拉斯百货公司的大门前。时间怎么过去的？他摸了一下口袋，发现了一打钞票，心想一定是干了一票。他觉得这些钱一定是抢来的，但对此却毫无记忆。
他坐上一辆开往雷诺斯堡的公交车。
他回到钱宁威公寓，将钱和信用卡放在衣柜里，然后睡觉去了。
半个小时后，阿瑟醒了。他感觉精神饱满，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他洗完澡换内衣时，发现衣柜架子上有钱。这些钱是哪儿来的？是谁干活赚的？管他的，有了钱就可以买食物、还账。最重要的是，可以支付汽车贷款。
阿瑟将“搬迁通知”丢到一旁。汤姆他们已被公司开除了，怀默是来催缴房租的。房租可以稍后再付，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凯莉及雷蒙公司”。他打算让他们继续发“搬迁通知”，直至他们告到法庭。到了法庭就让亚伦向法官申诉，当初是这家公司让他辞去原来的工作，住到公寓里为他们整修屋子，可是当他好不容易用工资买了几件家具安定下来，他们却要开除他，还想将他赶上街头。
他知道法官会给他90天的宽限期，即使接到最后一张“搬迁通知”，他仍有3天的时间可以搬出去。在此期间，亚伦有充分的时间去找另一份工作，存点钱、租下新的公寓。
当晚，阿达拉娜剃掉了八字胡。她一直讨厌脸上过重的毛发。
汤姆答应过比利的妹妹凯西在兰开斯特市与她共度周末，那天正好是“全郡户外游园会”的最后一天。因为多萝西和摩尔在游园会里租了摊位卖食品，所以需要有人帮忙收拾盘碗和料理杂务。于是，他拿走了衣柜里为数不多的钱，让亚伦开车送他去兰开斯特。他和凯西在游园会上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他们骑脚踏车、玩游戏、吃热狗、喝啤酒，在一起谈论小时候的情景，猜想吉姆加入摇滚乐团后在加拿大如何过日子，还有查拉在空军里会有什么表现，等等。凯西还说，她很高兴比利剃掉了胡子。
他们来到小吃摊时，多萝西正在忙着干活。汤姆溜到她背后，用手铐将她铐在管子上。“如果你整天都待在炉旁像奴隶一样干活，干脆就把你铐在这里好了。”多萝西听了大笑起来。
汤姆一直和凯西在一起。游园会结束时，亚伦开车返回钱宁威公寓。
阿瑟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星期天，一直在阅读医学书籍。星期一上午，亚伦出门去找工作。接下来的几天，他打了很多电话、寄出了不少份简历，但一无所获。
2
星期五晚上，里根跳下床，他认为自己刚睡了一觉。他走到穿衣镜前，发现放在那里的钱不见了，但不记得钱是抢来的。于是，他冲进储藏室拿出.25口径自动手枪，在公寓搜寻趁他睡觉时溜进来的小偷，结果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他找不到阿瑟，生气地从抽屉里拿出仅有的12块钱，走出公寓去买伏特加酒。回到公寓，他立刻把酒喝得精光，还抽了很多烟。他仍在担心那些没偿清的账单，心想无论上次的钱是怎么来的，他必须再干一票。
里根吞服了安非他命，然后把枪系在身上、穿上运动服和风衣，向哥伦布市西区跑去。大约在早晨7点半，他来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学“怀斯曼停车场”，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属于“俄亥俄州人队”的马蹄形足球场。他发现身后的一块招牌写着“阿普汉大厅”，那是位于停车场另一侧的一栋现代化水泥玻璃建筑。
一位身材矮小、体态丰满的护士走出了大门。她的皮肤是橄榄色的、颧骨凸起，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辫垂在脑后。看着她进入一辆白色汽车，里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亚伦很久以前在学生时代常去的“古堡”里见过她。里根转身正准备离开，阿达拉娜将他赶出了“聚光灯”……
唐娜值完了夜晚11点至次日早晨7点的大夜班后，感到非常疲劳。她在医院时曾打电话给未婚夫希尼，说要与他一起吃早餐。但是忙了一整夜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决定回家后再给希尼打电话。她走向停车场时碰到一位正好经过的朋友，彼此互道了早安。然后，唐娜继续向着车走去，她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停在“阿普汉大厅”前。
“嘿！等一等！”不知是谁在大喊。
她抬起头，看见马路对面一位身穿牛仔服和风衣的年轻人正在挥手叫她。他姿态潇洒，有点儿像某个电影里叫不出名字的演员，戴着一副棕色变色墨镜。她站在原地等他，那个男子走过来询问中央停车场在什么地方。
“一下子说不清楚，”唐娜回答，“得从那边绕过去。要不还是我带你过去吧，上车！”
年轻男子依言上了车。可是，就在唐娜倒车之际，那男子却突然从风衣中拔出手枪。
“继续开车，”他说道，“你得帮我一个忙，”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听话，就不会受到伤害。相信我，我真的会杀人。”
唐娜心想这回是必死无疑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加速，感到胸口发闷。上帝！为什么不叫希尼来接我下班？至少应该让他知道，我回家后会给他打电话！那样，他等不到电话就会向警察局报案。
劫匪将手伸向她放在后座的皮包，取出钱包看了看她的驾照。“听着，唐娜，往北走71号州际公路。”
他从钱包里拿出10美元，夸张地放进衬衣口袋。她觉得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接着，他又从她包里拿出一根烟递到她嘴边：“我敢打赌，你现在想抽烟！”并用她的打火机为她点燃了烟。她发现他的手上和指甲缝里全是油渍，但不像是油污或脏东西。看到他刻意将打火机上的指纹抹去，唐娜吓坏了，这说明他是个职业罪犯。他注意到唐娜不安的反应。
“我是一个团体的成员，”他说，“我们组织里有人参与了政治活动。”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在暗示他很有来头，虽然并未提及组织的名称。她认为他要求走71号公路可能是为了逃往克里夫兰。这个男子可能是都市游击分子。
但是，当车开到达拉瓦郡交叉路口时，他突然让她驶下71号公路。她吓了一跳，因为那里很偏僻。这时，他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而且对这个地区显得很熟悉。当附近没有往来车辆时，他叫她停车。
唐娜看到周围一片荒凉，意识到这次绑架与政治毫无关系，自己不是被强奸就是被杀害。他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唐娜知道厄运即将临头。
“我要休息一分钟，整理一下思路。”他说道。唐娜坐在那儿，两手仍然握住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她想到未婚夫和未来的生活，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怎么回事？”男子问道，“你担心我会强奸你？”
他讽刺的话刺伤了她，她转过头瞪着他。“是的。”她答道。
“你真是个笨蛋！”他说，“该担心的是你的性命，而不是什么贞操！”
这话令她十分震惊，立即停止了哭泣。“没错，我当然担心自己的性命！”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因为他戴着墨镜。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放下马尾辫。”
她坐在那儿，手握方向盘。
“我让你把头发放下来！”
她取下发带。然后，他靠上来扯掉发带，双手抚摸并赞美着她美丽的秀发。
可是，他的声音旋即又变了，声音很大而且说个不停。“真他妈笨蛋！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模样！”
“我怎么啦？”
“看看你的衣服和头发，你一定知道自己对我这样的男人很有吸引力！大清早7点半，你到停车场干什么？难道你还不笨？”
唐娜觉得他说得没错，当初让他搭车就是个错误，真是自作自受。这时，她意识到他劫持自己正是为了犯罪。她听说过类似的强奸案，但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唐娜觉得无助而恐惧的时候，这个带着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轻易让她觉得错都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好，不会再有比强奸更糟的事了。
“对了，”他的声音将她带回了现实，“我叫菲尔。”
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没看他的脸。
他对她吼道：“我说我叫菲尔！”
她点点头：“随便你叫什么，我不想知道。”他让她下车，搜查她的口袋时说：“我敢打赌，你当护士一定能拿到很多兴奋剂！”
她默不作声。
“到后座去！”他命令道。
唐娜移到后座，开始不停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喜欢艺术吗？”她问，“我喜欢艺术，有空时就做陶艺，用黏土作原料。”她神经质地一直说下去，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命令唐娜脱下白色裤袜。她很庆幸他没有让她把衣服全部脱光。
“我没病。”拉下拉链时，他说道。
唐娜十分吃惊，真想大声回应：我有病！各种传染病！但是，她觉得这个男子可能有精神病，所以不敢再惹他。她现在担心的不是他是否有传染病，只希望一切都尽快过去。
她很惊讶他很快就结束了。
“你太棒了，”他说道，“让我全身兴奋。”他下车张望了一下，让她坐回驾驶座。
“这是我第一次强奸。我从此不仅是游击队员，还是强奸犯！”
过了一会儿，唐娜说：“可以下车吗？我想上厕所。”
他点点头。
“要是有人看着，我就没办法……你能走远点儿吗？”
他照她说的做了。她回来时，发现他的言行举止又变了，人看起来很轻松，还喜欢开玩笑。但是，他不一会儿又变了样，态度又粗暴起来，变得又跟强暴自己前一样。
“上车！”他吼道，“上71号公路往北开。你得去兑换支票，给我弄点钱！”
她迅速地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尽快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好，于是说道：“好，如果你要钱，就得回哥伦布市，其他城市的银行星期六不兑现外埠的支票。”她一边等待他的反应，一边告诉自己：如果他坚持上71号公路往北开，那就意味着他要去克里夫兰。要是这样，她就撞毁汽车，两人同归于尽。她痛恨他的暴行，绝不能让他花自己的钱。
“好吧！”他说道，“就往南开吧！”
她松了一口气，希望他没有察觉。她决定试试自己的运气。“为什么不走23号公路？那条路上有不少银行，我们可以在下午关门之前取到钱。”
他再次同意了她的提议。她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因此希望通过不停地说话让他分心，这样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结婚了吗？”他突然问道。
她点头，心想这样回答会让他以为家里有人在等她，会发现她失踪了。
“我丈夫是个医生。”
“他怎么样？”
“他是实习医生。”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他怎么样？”
正要开口介绍未婚夫，她突然意识到，他问的是性行为方面的能力。
“你比他强多了。”她觉得夸奖他一下，或许他的态度能好些。
“我丈夫一定有问题，他做那事要用很长时间，你那么快就结束了，真是太棒了！”
她看到他脸上现出了高兴和满足的表情，因此更确定他精神不正常。如果能不停地说笑，她或许可以平安脱险。
他再次查看她的皮包，掏出一张万事达信用卡、医院工作证和支票本。“我要200美元，有人需要钱用。开一张支票，到你开户的西维尔银行换钱，我们一起进去。如果你想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他们走进银行，经过出纳员面前时，唐娜全身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些人竟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她拼命使眼色想引起银行职员的注意，然而却没人理会。她走到提款机前用信用卡分两次共提了100美元，直到自动柜提款机显示可借支额度已满。
他们开车离开时，他小心地撕碎了提款机收据，将碎片扔到窗外。唐娜两眼盯着后视镜，发现有辆警车跟在他们后面，她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了。上帝！她心想，乱丢纸屑，他一定会被警察拘留的。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神情，扭头一看，也发现了警车。“他妈的！让那几只猪尽量开过来吧，我会用枪打烂他们的脑袋！很不幸让你看到了这些，但我一定会干掉他们！听着，如果你轻举妄动，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她真希望警察没有看见扔到窗外的纸屑。她握紧双手，相信他一定会向警察开枪。
然而，巡逻车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靠在座位上，浑身发抖。
“再去其他银行。”他说道。
他们又试了几家银行，甚至还去了“克罗格”和“大熊”等连锁商店，但都取不出钱。每次走进银行，她发现他都非常紧张，但一会儿又变得十分调皮，像是来玩的。在“克罗格”店里，他还像情侣一样搂着她。
“我们需要用钱，”他告诉店员，“我们要出城去。”
最后，唐娜终于找到一个支票兑换机，换了100美元现金。
“我怀疑，”他说，“是不是所有计算机都联网。”
她告诉他，她觉得他好像很了解银行业务和操作那些机器的方法。他说：“我必须懂这些玩意儿，因为我们的组织需要这些知识。我们分享信息，大家的力量合在一起就很强大。”
这令她想起了他和激进组织之间的关系，于是决定改变话题，和他讨论政治和国家大事，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在一旁翻看《时代周刊》，她就问他对巴拿马运河投票的看法，但他看起来十分茫然和慌张。她还发现他对电视和报纸上的热门新闻也一无所知，似乎并不是什么激进分子。她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这事不要告诉警察，”他突然说，“我们组织里有人在关注这些变化，什么都会知道。我可能会去阿尔及利亚，不过我的弟兄会监视你，我们互相支持，总有一个会找你报仇。”
她继续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决定不再谈政治。
“你相信上帝吗？”她问道，觉得这个话题能让人扯上很久。
“你信吗？”他大声吼道，用枪顶着她的脸，“现在上帝会来救你吗？”
“不会，”她喘着气说，“说得对，上帝现在没来帮助我。”
他突然安静下来，望着窗外：“我对宗教很困惑，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是犹太人。”
“真的？”她脱口而出，“不像啊！”
“我父亲是犹太人。”
他继续说着，但似乎已不再气愤，最后又加上一句：“所有宗教都见鬼去吧！”
唐娜没有吭声，因为宗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温柔地说，“唐娜，我真的很喜欢你，很遗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唐娜心想他大概不至于杀了自己，得想个办法帮助警察抓住他。
“要是能再见面，”她说，“最好不过。要不然你就给我打电话或写信，寄张明信片也好。要是不想签名，你就用‘g’代表游击队。”
“你先生怎么办？”
她觉得他已经上当了。“用不着担心我先生，”她说，“我能对付他。写信或打电话给我，我很希望得到你的消息。”
他指着油表说：“快没油了，得找个加油站。”
“不用，还够用。”她其实很希望车没油，那样他就不得不下车了。
“现在离早上我们相遇的地方有多远？”
“不远。”
“送我回去！”
她点点头，觉得这样最好。快到医学院时，他让她把车停在路旁，递给她5美元让她去加油。她没有接，于是他把钱塞在遮阳板上，温柔地望着她。“真遗憾我们如此相遇，”他低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跑下车。
里根回到钱宁威公寓时已经是周六下午1点。他对这次抢劫同样一无所知。他把钱藏到枕头下，枪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些钱不能交给其他人。”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当天晚上，亚伦起床后发现枕头下有200美元。他正纳闷钱是从哪儿来的，后来看到里根的枪，心里便有谱了。
“原来如此，”亚伦心说，“那就出去享受享受！”
他冲了澡，将脸上长了3天的胡子刮干净，穿上衣服出去吃晚餐。
3
周二晚上，里根一觉醒来，觉得自己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他伸手摸枕头底下，发现钱又不见了。那些账单还没付，东西也没有买。他决定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他找到了亚伦和汤姆。
“是我用了！”亚伦说道，“我看到钱在那儿，可我不知道不能花呀！”
“我也买了一些颜料，”汤姆说，“那是我们需要的。”
“笨蛋！”里根大吼，“我抢钱是为了付账单、买食物和付汽车贷款的！”
“对了，阿瑟在哪儿？”亚伦问，“他应该告诉我们呀！”
“我找不到阿瑟，他已经不管事了，只专心于研究。现在由我负责付账的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汤姆问。
“我再干一次，最后一次，但以后谁都不准再碰那些钱！”
“天呀！我痛恨‘混乱时期’！”亚伦在一旁说。
10月26日星期三早晨，里根穿上夹克跑出门，这是他第三次穿过哥伦布市前往俄亥俄州立大学。他必须搞到钱，不论抢劫谁都行。大约7点半，他来到了十字路口，一辆警车恰好也停在那儿等绿灯。里根握紧着怀里的枪，心想警察可能会有点钱。他刚向他们走去，绿灯便亮起，警车呼啸着开走了。
沿着东伍德拉夫大道前行时，他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金发女郎驾驶着一辆蓝色雪佛兰汽车，正向一栋标明“双子座”的建筑物驶去。他尾随至停车场，确定自己没被对方发现。他从从未想过要抢劫妇女，但眼下已无别的办法。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些孩子。
“上车！”
那女郎转过头来问：“你干什么？”
“我有枪，带我去个地方。”
惊慌之下，她只好依言行事。里根坐在乘客座上，然后掏出两支枪。就在此时，阿达拉娜第三度出现了……
阿达拉娜开始担心阿瑟知道自己窃取了里根的时间。她知道如果里根被警察拘捕，可能会被指控犯下了所有罪行。他带着枪出门，而且一心想抢劫，所以大家一定会认为所有的时间都是他占用的。如果他想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警方可能会认为他喝了伏特加或吸食了毒品。
她很羡慕里根，既勇敢又上进，特别是他对克丽丝汀的那份柔情。她真希望自己能像里根一样勇敢。年轻的金发女子开车时，她就模仿着里根的口气与她说话。
“把车停到办公楼旁边，楼后的停车场里应该停着一辆豪华房车。”
果然有辆房车停在那儿。阿达拉娜掏出枪瞄准了那辆车。“我要杀了那辆车的主人，如果他在这儿，他就死定了。那家伙贩卖可卡因，我知道他用可卡因害死了一个小女孩。他连孩子都不放过，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
阿达拉娜发现衣袋里藏着一副手铐，心想那一定是汤姆的，于是将手铐放在座位下。
“你叫什么名字？”阿达拉娜问道。
“波莉。”
“好吧，波莉，油不够了，去加油站吧！”
阿达拉娜付了5加仑的油钱，然后让波莉驶上71号公路往北开。他们开车到达了俄亥俄州沃辛顿市，在那儿，阿达拉娜坚持要去“友谊冰激凌店”和波莉一起喝杯可乐。
继续上路后不久，阿达拉娜注意到路的右侧有条河，河上有几个单行道桥梁。她知道波莉正在一旁仔细地打量自己，日后好向警察报案。阿达拉娜继续用里根的口气说话，想以此迷惑阿瑟和其他人，免得露出马脚让他们知道自己出现过。
“我杀过3个人，打仗时杀得更多。我属于一个恐怖组织。昨晚他们把我送到哥伦布市，让我执行一项任务，干掉一位可能会向警方提供不利于我们组织证词的人。告诉你，这项任务已经完成了。”波莉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然后点点头。
“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阿达拉娜吹嘘道，“是个衣着时尚、开着玛莎拉蒂的有钱生意人。”
车驶上了一条荒僻的小路，阿达拉娜要波莉开过一道深沟。那里芦苇丛生、旁边有个池塘。阿达拉娜和她一起下了车，观察池塘和附近的情况。她四下转了一圈，然后返回来和波莉一起站在车头前。
“等大约20分钟，我再下车。”
波莉松了一口气。
但阿达拉娜又说：“另外，我要和你做爱。”
波莉哭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是那种虐待女人然后抛弃她们的男人，我非常讨厌这种人。”
波莉哭得声音更大了。
“听着，做爱时不准大叫、乱动！这样会惹我发火，脾气变得更不好。最好乖乖地躺着，还得说‘来吧’！强奸者是不会伤害这种女人的。你没有选择，必须和我做爱。”
阿达拉娜从车里拿出两条浴巾，和自己的外套一起铺在地上。“躺下，双手平放在地面上，眼睛望着天空，心情放松。”
波莉只好照着做了。阿达拉娜随后在她身旁躺下，脱下她的衣服和胸罩，开始吻她。“你不必担心会怀孕，”阿达拉娜说，“我做过结扎。”
阿达拉娜将运动裤退到膝盖，让波莉看小腹下方的一道疤痕。其实，那不是结扎手术而是做疝气手术时留下的疤痕。
阿达拉娜趴在身上的时候，波莉哭了：“不要强奸我！”
“强奸”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阿达拉娜的心，让她想起了戴维、丹尼和比利的遭遇。天哪！强奸是多么令人恐怖的事呀！
阿达拉娜停止了，转身躺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凝视着天空。“比利！”阿达拉娜大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振作起来！”
阿达拉娜站起来将浴巾放回车里，拿起那把口径较大的枪，顺手将啤酒罐扔进池塘。但是她不会射击，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打中。她没有里根那样神奇的枪法。
“我们该走了。”阿达拉娜说。
上车准备离开时，阿达拉娜将车窗摇下，朝窗外的电线杆又开了两枪，然后开始翻波莉的手提袋。“我得为别人弄笔钱，大约200美元吧。”她找到了支票本，“我们去‘克罗格’兑现支票。”
波莉在“克罗格”商店兑现了150美元，接着又去了北高街的储蓄所，但那里拒绝兑换。他们接连去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成功，于是阿达拉娜建议波莉用她父亲的卡做担保去兑现支票。最后，终于有家商店同意兑现给他们50美元。“我们再去兑换一张，”阿达拉娜说，“兑现的钱你自己留着。”
阿达拉娜的情绪突然变了，从支票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首诗送给波莉。但写完后却说：“不对，不能给你，警察会用这个来核对笔迹。”说完立即将诗撕得粉碎，然后又从波莉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
“这个我留下，”阿达拉娜说道，“如果你敢向警察报案或供出我的特征，我就把这个名单交给我们组织，到时候他们会派人到哥伦布市杀死你的家人。”
正说着，一辆警车从左面超车而过，吓坏了阿达拉娜。她溜走了……
菲利普发现自己正注视着车窗外驶过的警车，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子在开车。
“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大声问道，“这是哪儿？菲尔！”
“你不是比利吗？”
“不，我是菲尔。”他望望四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的！几分钟前我还在……”
就在此时，汤姆出现了。他盯着波莉，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也许自己正在和她约会？他看了一下手表，大约是正午时分。
“饿了吗？”汤姆问。
她点点头。
“前面有家店，我们去吃汉堡包和薯条吧！”
她点了餐，汤姆付了钱。她一边吃一边谈起自己的事，但汤姆并未认真聆听。他知道这个金发女子并不是来和他约会的，所以决定等候与她约会的人来把她带走。
“你想在什么地方下车？”她问道。
他注视着她：“校园附近，可以吗？”
汤姆尽管不清楚是谁约了这个女子，但他知道自己没被相中。回到车里，他闭上了眼睛……
亚伦抬起头，看见一位女子正在开车。他在口袋里摸到了一把枪和钱，心想莫非又……
“听着，”亚伦说，“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非常抱歉，我说的是真的，希望没有伤害你。别告诉警察我长什么样，好吗？”
她瞪着他。亚伦知道得把事情搅乱，以免她向警察报案。
“你告诉警察，我叫卡洛斯，来自委内瑞拉。”
“谁是卡洛斯？”
“他已经死了，但警方还不知道。如果你告诉他们我是卡洛斯，他们或许会相信。”
他跳下车，迅速离去……
回到家，里根点了一下钱，然后宣布：“谁也不准再碰这些钱，我抢这些钱是用来支付账单的。”
阿瑟说：“等等，我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些钱，已经把账单付清了。”
“什么？你干嘛不早告诉我？那我就没必要到处去抢钱了！”
“我以为你看到钱没了，应该想得到。”
“可是，我第二次抢的钱呢？也不见了，也没有用来付账啊！”
“其他人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里根觉得自己被耍了，在屋里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他想搞明白到底是谁窃取了他的时间。
阿瑟找到汤姆、凯文和菲利普，但他们三人都否认窃取过里根的时间。菲利普还描述了他在车里见过的金发女郎。“她看起来像个啦啦队员。”
“那时你不该出现的啊！”阿瑟说。
“没错，我也不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车里，而且我刚明白是怎么回事，又立刻退下去了。”
汤姆说他和这个女孩在一家快餐店吃过汉堡包，还以为是有人在和她约会呢！“我大概只出现了20分钟，那时钱已经在口袋里了。”
阿瑟说：“这几天谁都不准出去，我们必须彻底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至查出是谁窃取了里根的时间！”
“但是……”汤姆说，“明天是摩尔和多萝西结婚四周年纪念日，凯西打电话来提醒过我。我已经答应和她在兰开斯特见面，她还说要帮我选礼物。”
阿瑟点点头：“那好！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你明天会和她见面，但别带太多钱去，够用就行了。尽快赶回来。”
第二天，汤姆和凯西在兰开斯特市区逛街购物，买了一个丝绒床单作为礼物。凯西说，14年前的此刻，正是母亲嫁给卡尔莫的日子。
同多萝西、摩尔共进晚餐后，他们一同度过了一段安静而美好的时光。汤姆坐在车里等候亚伦出现，开车回钱宁威公寓。
亚伦回到公寓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戴维醒来，感到自己情绪低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想找阿瑟、亚伦或者里根商量，但他们谁都没有出现，好像大家都在生别人的气。后来，他发现红色椅子下面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子弹，里根的手枪也在那里。他知道这不是好事，因为里根一直是把枪锁起来的。
他记得阿瑟多次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或发现有人做坏事，而你又找不到人帮忙，就去找警察。”阿瑟已经把警察局的电话号码写在了电话簿上。他翻开电话簿，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听到对方接起电话，戴维说：“这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你在哪儿？”
“旧里维通街的钱宁威公寓。这儿发生了可怕的事，但别说是我打的电话。”他随即挂断了电话。望着窗外的浓雾，他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退下了。丹尼出现时已是深夜，但还是拿起笔画了一会儿，然后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他吓了一跳。从窥视孔里，他看见一个人捧着必胜客的外卖比萨盒。他打开门说道：“我没订比萨呀！”
丹尼刚要帮那个人去找比利，他却突然拔出枪，将丹尼使劲推到墙上，用枪口指着他的头。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从门外冲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士对他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因此，丹尼不再开口说话。接着，两个警察将他押上了车。汽车在大雾中缓缓地驶向了警察局。
丹尼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拘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牢房里刚坐下不久，戴维就出现了，两眼盯着那些跑来跑去的蟑螂。随后，不知道是阿瑟、里根还是亚伦，反正就是有人出现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戴维知道自己不是坏孩子，而且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1
里根在哥伦布市慢跑了大约11公里，7点半到达了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侧的停车场。他并没有计划，只是想找个目标抢劫。在医学院与停车场之间的路上，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刚停好黄色的丰田汽车走出车门。他看见她在敞开的鹿皮外套下穿了一条栗色裤子。他转过身，寻找其他目标，他不打算抢劫妇女。
与此同时，阿达拉娜也在那儿注视着。她知道里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也知道他吃了安非他命、喝了伏特加酒，而且已经跑累了。她希望他退下去……
阿达拉娜靠近时，那个女子正在弯身取书籍和笔记本。阿达拉娜从枪套中拔出枪顶住那个女子的胳膊。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地笑着说：“好了，你们别闹了。”
“上车！”阿达拉娜说，“我们去兜兜风！”
凯莉转过身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枪。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示意凯莉坐到一边去，于是凯莉跨过操纵杆坐到右侧的座椅上。他取过钥匙，坐到方向盘前。他启动车似乎有点困难，但最后还是将车驶离了停车场。
凯莉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红棕色头发，八字胡修剪得非常整齐，右颊上有颗痣，是个体态修长的潇洒男子，约180磅重，5英尺10英寸高。
“去哪儿？”她问道。
“某个地方，”他的语气温和，“哥伦布市的路我不太熟悉。”
“听着，”凯莉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但我今天得参加考试，要考视力检测检定方法。”
他将车开到一家工厂，在停车场停了下来。凯莉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眼球震颤症，便决定记下这个特征告诉警方。
他打开她的皮包，拿出驾照和其他证件。突然，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严肃。“要是你敢报警，我就对你的亲人下手！”他拿出一副手铐，将她的右手铐在丰田车的门把上。“你刚才说要考试，”他喃喃地说道，“我开车的时候，如果愿意，你可以看书。”
他们向俄亥俄大学校园的北面开去。过了一会儿，他把车停在铁道旁，这时正巧有一列火车缓缓驶来。只见他猛地跳下车绕到车后，凯莉吓坏了，以为他要把她扔下。她的手被铐在车上，火车就要来了，难道他疯了？
就在车轮撞到铁轨发出沉重的声响时，凯文代替阿达拉娜出现了。他立刻跳下车绕到后车厢，看看轮胎是否出了问题。如果轮胎爆了，他就得马上跑开。但他没有发现问题，于是又回到车上将车开走了。
“脱了裤子！”凯文说道。
“什么？”
“把你的裤子脱了！”他大吼道。
她按他说的做了，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她知道，他是担心她逃跑。即使没被铐住，她也不可能不穿衣服逃跑。
汽车行进时，为了避免激怒他，她将目光集中在“视力检测法”课本上。尽管没抬头，她也知道他们正沿着国王大道向西行，然后转到奥伦坦吉河路向北，最后到了一片田野。偶尔，她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今天早上才跑掉……用球棒揍他一顿……”
经过玉米地时，前面有个路障，于是他绕道驶入树林，从一堆报废的车前开过。
凯莉还记得自己在座椅与操纵杆之间的置物箱里放了一把剪刀，于是想抓起剪刀刺他。但是，当她注视剪刀时，他开口说话了：“别做傻事！”同时亮出了弹簧刀。他停下车，将手铐从车门上解开，但另一头仍然铐在凯莉的右腕上。接着，他把她的鹿皮外套铺在泥泞的地上。
“脱掉内裤，”他低声说，“躺下来。”
凯莉看见他的眼珠飘来飘去……
阿达拉娜躺在那女子身旁，凝望着头顶上的树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时间总是被菲利普和凯文抢去。她开车时，曾有两次被他们取而代之。她希望他们不会再出现。一切都是如此混乱。
“你知道孤独的滋味吗？”她问躺在身旁的女子，“特别是很长时间没有被人拥抱过的感觉？你知道没有体会过爱是什么感觉吗？”
凯莉没有回答。阿达拉娜就像抱着玛琳娜一样抱着她。
但是，这位娇小的年轻女子似乎是有什么毛病。无论阿达拉娜用什么方式试着进入凯莉的身体，凯莉的肌肉总会出现一阵痉挛，迫使阿达拉娜出来。这情形不但奇怪，而且很可怕。于是阿达拉娜迷迷糊糊地退下去了……
凯莉哭着告诉眼前的男子，说自己有生理问题，曾让妇产科医生检查过。每次和男人做爱，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注意到他的眼球又开始震颤，突然间，眼前的陌生男子变得非常愤怒、粗野。
“哥伦布市有那么多女孩，”他大声咆哮，“却挑了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让她穿上裤子，命令她上车。凯莉发现，这个男子的态度突然又变了。他靠近她，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拿去，”他温柔地说，“擦擦鼻涕吧！”
阿达拉娜非常紧张，因为她突然想起里根今天开车出来的目的。如果她空手而归，里根一定会起疑心的。
凯莉看到这个强奸犯不安的眼神和脸上担忧的表情，竟然同情起他来。
“我必须弄些钱！”男子告诉她，“否则有人会生气！”
“我没带现金。”凯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别紧张，”他又递给她一张面巾纸，“照我说的做，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吧，”她答道，“但不要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你可以把我的钱都拿走，千万不要动他们。”
他停好车，再次打开她的皮包，发现了一个存折，里面有460美元。“你一周的生活费需要多少钱？”他问。
凯莉哭着说：“五六十美元。”
“那好！”他说道，“你留下60美元，给我开一张400美元的支票。”
凯莉又惊又喜，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学费和书本费已经没有了。
“咱们去抢银行吧！”男子突然说，“你和我一起去抢！”
“不，我不去！”她断然拒绝，“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但我绝不帮你抢银行！”
“我是说，咱们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到你哭，他们会起疑心的。你心绪不宁，让你一起去兑现支票，可能会引起银行职员的注意。”
“我没有问题，”凯莉仍然哭着说，“被枪指着，我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只是“嗯”了一声。
在西大街上，他发现了一家可以把车直接开进去的银行，那是俄亥俄国家银行的分行。他将枪藏起，可是当她拿出身份证时，立刻又掏出枪来指着她。凯莉将支票翻到背面，想在支票背面写上“救命”两个字，但被他看穿了：“别想在支票背面耍什么花样。”他将支票和凯莉的身份证交给业务员。业务员给了他400美元。“你可以向警方报案说你遭到抢劫，然后要求立刻停止支付，”他开车离去时说，“告诉他们，你是被迫去兑现的。这样损失就得由银行来承担。”
到达市中心时，他们赶上了堵车高峰。“你坐过来开车。如果向警方报案，可别说出我的特征。要是我在报上发现什么端倪，我自己不会出面，但一定会有人去找你或你的家人。”
然后，他迅速地跳下车，消失在人群中。
里根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停车场里，但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而且自己是站在市中心拉查拉斯百货公司的大门前。时间怎么过去的？他摸了一下口袋，发现了一打钞票，心想一定是干了一票。他觉得这些钱一定是抢来的，但对此却毫无记忆。
他坐上一辆开往雷诺斯堡的公交车。
他回到钱宁威公寓，将钱和信用卡放在衣柜里，然后睡觉去了。
半个小时后，阿瑟醒了。他感觉精神饱满，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他洗完澡换内衣时，发现衣柜架子上有钱。这些钱是哪儿来的？是谁干活赚的？管他的，有了钱就可以买食物、还账。最重要的是，可以支付汽车贷款。
阿瑟将“搬迁通知”丢到一旁。汤姆他们已被公司开除了，怀默是来催缴房租的。房租可以稍后再付，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凯莉及雷蒙公司”。他打算让他们继续发“搬迁通知”，直至他们告到法庭。到了法庭就让亚伦向法官申诉，当初是这家公司让他辞去原来的工作，住到公寓里为他们整修屋子，可是当他好不容易用工资买了几件家具安定下来，他们却要开除他，还想将他赶上街头。
他知道法官会给他90天的宽限期，即使接到最后一张“搬迁通知”，他仍有3天的时间可以搬出去。在此期间，亚伦有充分的时间去找另一份工作，存点钱、租下新的公寓。
当晚，阿达拉娜剃掉了八字胡。她一直讨厌脸上过重的毛发。
汤姆答应过比利的妹妹凯西在兰开斯特市与她共度周末，那天正好是“全郡户外游园会”的最后一天。因为多萝西和摩尔在游园会里租了摊位卖食品，所以需要有人帮忙收拾盘碗和料理杂务。于是，他拿走了衣柜里为数不多的钱，让亚伦开车送他去兰开斯特。他和凯西在游园会上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他们骑脚踏车、玩游戏、吃热狗、喝啤酒，在一起谈论小时候的情景，猜想吉姆加入摇滚乐团后在加拿大如何过日子，还有查拉在空军里会有什么表现，等等。凯西还说，她很高兴比利剃掉了胡子。
他们来到小吃摊时，多萝西正在忙着干活。汤姆溜到她背后，用手铐将她铐在管子上。“如果你整天都待在炉旁像奴隶一样干活，干脆就把你铐在这里好了。”多萝西听了大笑起来。
汤姆一直和凯西在一起。游园会结束时，亚伦开车返回钱宁威公寓。
阿瑟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星期天，一直在阅读医学书籍。星期一上午，亚伦出门去找工作。接下来的几天，他打了很多电话、寄出了不少份简历，但一无所获。
2
星期五晚上，里根跳下床，他认为自己刚睡了一觉。他走到穿衣镜前，发现放在那里的钱不见了，但不记得钱是抢来的。于是，他冲进储藏室拿出.25口径自动手枪，在公寓搜寻趁他睡觉时溜进来的小偷，结果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他找不到阿瑟，生气地从抽屉里拿出仅有的12块钱，走出公寓去买伏特加酒。回到公寓，他立刻把酒喝得精光，还抽了很多烟。他仍在担心那些没偿清的账单，心想无论上次的钱是怎么来的，他必须再干一票。
里根吞服了安非他命，然后把枪系在身上、穿上运动服和风衣，向哥伦布市西区跑去。大约在早晨7点半，他来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学“怀斯曼停车场”，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属于“俄亥俄州人队”的马蹄形足球场。他发现身后的一块招牌写着“阿普汉大厅”，那是位于停车场另一侧的一栋现代化水泥玻璃建筑。
一位身材矮小、体态丰满的护士走出了大门。她的皮肤是橄榄色的、颧骨凸起，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辫垂在脑后。看着她进入一辆白色汽车，里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亚伦很久以前在学生时代常去的“古堡”里见过她。里根转身正准备离开，阿达拉娜将他赶出了“聚光灯”……
唐娜值完了夜晚11点至次日早晨7点的大夜班后，感到非常疲劳。她在医院时曾打电话给未婚夫希尼，说要与他一起吃早餐。但是忙了一整夜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决定回家后再给希尼打电话。她走向停车场时碰到一位正好经过的朋友，彼此互道了早安。然后，唐娜继续向着车走去，她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停在“阿普汉大厅”前。
“嘿！等一等！”不知是谁在大喊。
她抬起头，看见马路对面一位身穿牛仔服和风衣的年轻人正在挥手叫她。他姿态潇洒，有点儿像某个电影里叫不出名字的演员，戴着一副棕色变色墨镜。她站在原地等他，那个男子走过来询问中央停车场在什么地方。
“一下子说不清楚，”唐娜回答，“得从那边绕过去。要不还是我带你过去吧，上车！”
年轻男子依言上了车。可是，就在唐娜倒车之际，那男子却突然从风衣中拔出手枪。
“继续开车，”他说道，“你得帮我一个忙，”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听话，就不会受到伤害。相信我，我真的会杀人。”
唐娜心想这回是必死无疑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加速，感到胸口发闷。上帝！为什么不叫希尼来接我下班？至少应该让他知道，我回家后会给他打电话！那样，他等不到电话就会向警察局报案。
劫匪将手伸向她放在后座的皮包，取出钱包看了看她的驾照。“听着，唐娜，往北走71号州际公路。”
他从钱包里拿出10美元，夸张地放进衬衣口袋。她觉得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接着，他又从她包里拿出一根烟递到她嘴边：“我敢打赌，你现在想抽烟！”并用她的打火机为她点燃了烟。她发现他的手上和指甲缝里全是油渍，但不像是油污或脏东西。看到他刻意将打火机上的指纹抹去，唐娜吓坏了，这说明他是个职业罪犯。他注意到唐娜不安的反应。
“我是一个团体的成员，”他说，“我们组织里有人参与了政治活动。”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在暗示他很有来头，虽然并未提及组织的名称。她认为他要求走71号公路可能是为了逃往克里夫兰。这个男子可能是都市游击分子。
但是，当车开到达拉瓦郡交叉路口时，他突然让她驶下71号公路。她吓了一跳，因为那里很偏僻。这时，他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而且对这个地区显得很熟悉。当附近没有往来车辆时，他叫她停车。
唐娜看到周围一片荒凉，意识到这次绑架与政治毫无关系，自己不是被强奸就是被杀害。他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唐娜知道厄运即将临头。
“我要休息一分钟，整理一下思路。”他说道。唐娜坐在那儿，两手仍然握住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她想到未婚夫和未来的生活，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怎么回事？”男子问道，“你担心我会强奸你？”
他讽刺的话刺伤了她，她转过头瞪着他。“是的。”她答道。
“你真是个笨蛋！”他说，“该担心的是你的性命，而不是什么贞操！”
这话令她十分震惊，立即停止了哭泣。“没错，我当然担心自己的性命！”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因为他戴着墨镜。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放下马尾辫。”
她坐在那儿，手握方向盘。
“我让你把头发放下来！”
她取下发带。然后，他靠上来扯掉发带，双手抚摸并赞美着她美丽的秀发。
可是，他的声音旋即又变了，声音很大而且说个不停。“真他妈笨蛋！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模样！”
“我怎么啦？”
“看看你的衣服和头发，你一定知道自己对我这样的男人很有吸引力！大清早7点半，你到停车场干什么？难道你还不笨？”
唐娜觉得他说得没错，当初让他搭车就是个错误，真是自作自受。这时，她意识到他劫持自己正是为了犯罪。她听说过类似的强奸案，但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唐娜觉得无助而恐惧的时候，这个带着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轻易让她觉得错都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好，不会再有比强奸更糟的事了。
“对了，”他的声音将她带回了现实，“我叫菲尔。”
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没看他的脸。
他对她吼道：“我说我叫菲尔！”
她点点头：“随便你叫什么，我不想知道。”他让她下车，搜查她的口袋时说：“我敢打赌，你当护士一定能拿到很多兴奋剂！”
她默不作声。
“到后座去！”他命令道。
唐娜移到后座，开始不停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喜欢艺术吗？”她问，“我喜欢艺术，有空时就做陶艺，用黏土作原料。”她神经质地一直说下去，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命令唐娜脱下白色裤袜。她很庆幸他没有让她把衣服全部脱光。
“我没病。”拉下拉链时，他说道。
唐娜十分吃惊，真想大声回应：我有病！各种传染病！但是，她觉得这个男子可能有精神病，所以不敢再惹他。她现在担心的不是他是否有传染病，只希望一切都尽快过去。
她很惊讶他很快就结束了。
“你太棒了，”他说道，“让我全身兴奋。”他下车张望了一下，让她坐回驾驶座。
“这是我第一次强奸。我从此不仅是游击队员，还是强奸犯！”
过了一会儿，唐娜说：“可以下车吗？我想上厕所。”
他点点头。
“要是有人看着，我就没办法……你能走远点儿吗？”
他照她说的做了。她回来时，发现他的言行举止又变了，人看起来很轻松，还喜欢开玩笑。但是，他不一会儿又变了样，态度又粗暴起来，变得又跟强暴自己前一样。
“上车！”他吼道，“上71号公路往北开。你得去兑换支票，给我弄点钱！”
她迅速地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尽快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好，于是说道：“好，如果你要钱，就得回哥伦布市，其他城市的银行星期六不兑现外埠的支票。”她一边等待他的反应，一边告诉自己：如果他坚持上71号公路往北开，那就意味着他要去克里夫兰。要是这样，她就撞毁汽车，两人同归于尽。她痛恨他的暴行，绝不能让他花自己的钱。
“好吧！”他说道，“就往南开吧！”
她松了一口气，希望他没有察觉。她决定试试自己的运气。“为什么不走23号公路？那条路上有不少银行，我们可以在下午关门之前取到钱。”
他再次同意了她的提议。她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因此希望通过不停地说话让他分心，这样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结婚了吗？”他突然问道。
她点头，心想这样回答会让他以为家里有人在等她，会发现她失踪了。
“我丈夫是个医生。”
“他怎么样？”
“他是实习医生。”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他怎么样？”
正要开口介绍未婚夫，她突然意识到，他问的是性行为方面的能力。
“你比他强多了。”她觉得夸奖他一下，或许他的态度能好些。
“我丈夫一定有问题，他做那事要用很长时间，你那么快就结束了，真是太棒了！”
她看到他脸上现出了高兴和满足的表情，因此更确定他精神不正常。如果能不停地说笑，她或许可以平安脱险。
他再次查看她的皮包，掏出一张万事达信用卡、医院工作证和支票本。“我要200美元，有人需要钱用。开一张支票，到你开户的西维尔银行换钱，我们一起进去。如果你想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他们走进银行，经过出纳员面前时，唐娜全身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些人竟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她拼命使眼色想引起银行职员的注意，然而却没人理会。她走到提款机前用信用卡分两次共提了100美元，直到自动柜提款机显示可借支额度已满。
他们开车离开时，他小心地撕碎了提款机收据，将碎片扔到窗外。唐娜两眼盯着后视镜，发现有辆警车跟在他们后面，她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了。上帝！她心想，乱丢纸屑，他一定会被警察拘留的。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神情，扭头一看，也发现了警车。“他妈的！让那几只猪尽量开过来吧，我会用枪打烂他们的脑袋！很不幸让你看到了这些，但我一定会干掉他们！听着，如果你轻举妄动，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她真希望警察没有看见扔到窗外的纸屑。她握紧双手，相信他一定会向警察开枪。
然而，巡逻车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靠在座位上，浑身发抖。
“再去其他银行。”他说道。
他们又试了几家银行，甚至还去了“克罗格”和“大熊”等连锁商店，但都取不出钱。每次走进银行，她发现他都非常紧张，但一会儿又变得十分调皮，像是来玩的。在“克罗格”店里，他还像情侣一样搂着她。
“我们需要用钱，”他告诉店员，“我们要出城去。”
最后，唐娜终于找到一个支票兑换机，换了100美元现金。
“我怀疑，”他说，“是不是所有计算机都联网。”
她告诉他，她觉得他好像很了解银行业务和操作那些机器的方法。他说：“我必须懂这些玩意儿，因为我们的组织需要这些知识。我们分享信息，大家的力量合在一起就很强大。”
这令她想起了他和激进组织之间的关系，于是决定改变话题，和他讨论政治和国家大事，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在一旁翻看《时代周刊》，她就问他对巴拿马运河投票的看法，但他看起来十分茫然和慌张。她还发现他对电视和报纸上的热门新闻也一无所知，似乎并不是什么激进分子。她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这事不要告诉警察，”他突然说，“我们组织里有人在关注这些变化，什么都会知道。我可能会去阿尔及利亚，不过我的弟兄会监视你，我们互相支持，总有一个会找你报仇。”
她继续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决定不再谈政治。
“你相信上帝吗？”她问道，觉得这个话题能让人扯上很久。
“你信吗？”他大声吼道，用枪顶着她的脸，“现在上帝会来救你吗？”
“不会，”她喘着气说，“说得对，上帝现在没来帮助我。”
他突然安静下来，望着窗外：“我对宗教很困惑，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是犹太人。”
“真的？”她脱口而出，“不像啊！”
“我父亲是犹太人。”
他继续说着，但似乎已不再气愤，最后又加上一句：“所有宗教都见鬼去吧！”
唐娜没有吭声，因为宗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温柔地说，“唐娜，我真的很喜欢你，很遗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唐娜心想他大概不至于杀了自己，得想个办法帮助警察抓住他。
“要是能再见面，”她说，“最好不过。要不然你就给我打电话或写信，寄张明信片也好。要是不想签名，你就用‘g’代表游击队。”
“你先生怎么办？”
她觉得他已经上当了。“用不着担心我先生，”她说，“我能对付他。写信或打电话给我，我很希望得到你的消息。”
他指着油表说：“快没油了，得找个加油站。”
“不用，还够用。”她其实很希望车没油，那样他就不得不下车了。
“现在离早上我们相遇的地方有多远？”
“不远。”
“送我回去！”
她点点头，觉得这样最好。快到医学院时，他让她把车停在路旁，递给她5美元让她去加油。她没有接，于是他把钱塞在遮阳板上，温柔地望着她。“真遗憾我们如此相遇，”他低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跑下车。
里根回到钱宁威公寓时已经是周六下午1点。他对这次抢劫同样一无所知。他把钱藏到枕头下，枪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些钱不能交给其他人。”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当天晚上，亚伦起床后发现枕头下有200美元。他正纳闷钱是从哪儿来的，后来看到里根的枪，心里便有谱了。
“原来如此，”亚伦心说，“那就出去享受享受！”
他冲了澡，将脸上长了3天的胡子刮干净，穿上衣服出去吃晚餐。
3
周二晚上，里根一觉醒来，觉得自己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他伸手摸枕头底下，发现钱又不见了。那些账单还没付，东西也没有买。他决定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他找到了亚伦和汤姆。
“是我用了！”亚伦说道，“我看到钱在那儿，可我不知道不能花呀！”
“我也买了一些颜料，”汤姆说，“那是我们需要的。”
“笨蛋！”里根大吼，“我抢钱是为了付账单、买食物和付汽车贷款的！”
“对了，阿瑟在哪儿？”亚伦问，“他应该告诉我们呀！”
“我找不到阿瑟，他已经不管事了，只专心于研究。现在由我负责付账的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汤姆问。
“我再干一次，最后一次，但以后谁都不准再碰那些钱！”
“天呀！我痛恨‘混乱时期’！”亚伦在一旁说。
10月26日星期三早晨，里根穿上夹克跑出门，这是他第三次穿过哥伦布市前往俄亥俄州立大学。他必须搞到钱，不论抢劫谁都行。大约7点半，他来到了十字路口，一辆警车恰好也停在那儿等绿灯。里根握紧着怀里的枪，心想警察可能会有点钱。他刚向他们走去，绿灯便亮起，警车呼啸着开走了。
沿着东伍德拉夫大道前行时，他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金发女郎驾驶着一辆蓝色雪佛兰汽车，正向一栋标明“双子座”的建筑物驶去。他尾随至停车场，确定自己没被对方发现。他从从未想过要抢劫妇女，但眼下已无别的办法。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些孩子。
“上车！”
那女郎转过头来问：“你干什么？”
“我有枪，带我去个地方。”
惊慌之下，她只好依言行事。里根坐在乘客座上，然后掏出两支枪。就在此时，阿达拉娜第三度出现了……
阿达拉娜开始担心阿瑟知道自己窃取了里根的时间。她知道如果里根被警察拘捕，可能会被指控犯下了所有罪行。他带着枪出门，而且一心想抢劫，所以大家一定会认为所有的时间都是他占用的。如果他想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警方可能会认为他喝了伏特加或吸食了毒品。
她很羡慕里根，既勇敢又上进，特别是他对克丽丝汀的那份柔情。她真希望自己能像里根一样勇敢。年轻的金发女子开车时，她就模仿着里根的口气与她说话。
“把车停到办公楼旁边，楼后的停车场里应该停着一辆豪华房车。”
果然有辆房车停在那儿。阿达拉娜掏出枪瞄准了那辆车。“我要杀了那辆车的主人，如果他在这儿，他就死定了。那家伙贩卖可卡因，我知道他用可卡因害死了一个小女孩。他连孩子都不放过，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
阿达拉娜发现衣袋里藏着一副手铐，心想那一定是汤姆的，于是将手铐放在座位下。
“你叫什么名字？”阿达拉娜问道。
“波莉。”
“好吧，波莉，油不够了，去加油站吧！”
阿达拉娜付了5加仑的油钱，然后让波莉驶上71号公路往北开。他们开车到达了俄亥俄州沃辛顿市，在那儿，阿达拉娜坚持要去“友谊冰激凌店”和波莉一起喝杯可乐。
继续上路后不久，阿达拉娜注意到路的右侧有条河，河上有几个单行道桥梁。她知道波莉正在一旁仔细地打量自己，日后好向警察报案。阿达拉娜继续用里根的口气说话，想以此迷惑阿瑟和其他人，免得露出马脚让他们知道自己出现过。
“我杀过3个人，打仗时杀得更多。我属于一个恐怖组织。昨晚他们把我送到哥伦布市，让我执行一项任务，干掉一位可能会向警方提供不利于我们组织证词的人。告诉你，这项任务已经完成了。”波莉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然后点点头。
“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阿达拉娜吹嘘道，“是个衣着时尚、开着玛莎拉蒂的有钱生意人。”
车驶上了一条荒僻的小路，阿达拉娜要波莉开过一道深沟。那里芦苇丛生、旁边有个池塘。阿达拉娜和她一起下了车，观察池塘和附近的情况。她四下转了一圈，然后返回来和波莉一起站在车头前。
“等大约20分钟，我再下车。”
波莉松了一口气。
但阿达拉娜又说：“另外，我要和你做爱。”
波莉哭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是那种虐待女人然后抛弃她们的男人，我非常讨厌这种人。”
波莉哭得声音更大了。
“听着，做爱时不准大叫、乱动！这样会惹我发火，脾气变得更不好。最好乖乖地躺着，还得说‘来吧’！强奸者是不会伤害这种女人的。你没有选择，必须和我做爱。”
阿达拉娜从车里拿出两条浴巾，和自己的外套一起铺在地上。“躺下，双手平放在地面上，眼睛望着天空，心情放松。”
波莉只好照着做了。阿达拉娜随后在她身旁躺下，脱下她的衣服和胸罩，开始吻她。“你不必担心会怀孕，”阿达拉娜说，“我做过结扎。”
阿达拉娜将运动裤退到膝盖，让波莉看小腹下方的一道疤痕。其实，那不是结扎手术而是做疝气手术时留下的疤痕。
阿达拉娜趴在身上的时候，波莉哭了：“不要强奸我！”
“强奸”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阿达拉娜的心，让她想起了戴维、丹尼和比利的遭遇。天哪！强奸是多么令人恐怖的事呀！
阿达拉娜停止了，转身躺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凝视着天空。“比利！”阿达拉娜大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振作起来！”
阿达拉娜站起来将浴巾放回车里，拿起那把口径较大的枪，顺手将啤酒罐扔进池塘。但是她不会射击，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打中。她没有里根那样神奇的枪法。
“我们该走了。”阿达拉娜说。
上车准备离开时，阿达拉娜将车窗摇下，朝窗外的电线杆又开了两枪，然后开始翻波莉的手提袋。“我得为别人弄笔钱，大约200美元吧。”她找到了支票本，“我们去‘克罗格’兑现支票。”
波莉在“克罗格”商店兑现了150美元，接着又去了北高街的储蓄所，但那里拒绝兑换。他们接连去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成功，于是阿达拉娜建议波莉用她父亲的卡做担保去兑现支票。最后，终于有家商店同意兑现给他们50美元。“我们再去兑换一张，”阿达拉娜说，“兑现的钱你自己留着。”
阿达拉娜的情绪突然变了，从支票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首诗送给波莉。但写完后却说：“不对，不能给你，警察会用这个来核对笔迹。”说完立即将诗撕得粉碎，然后又从波莉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
“这个我留下，”阿达拉娜说道，“如果你敢向警察报案或供出我的特征，我就把这个名单交给我们组织，到时候他们会派人到哥伦布市杀死你的家人。”
正说着，一辆警车从左面超车而过，吓坏了阿达拉娜。她溜走了……
菲利普发现自己正注视着车窗外驶过的警车，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子在开车。
“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大声问道，“这是哪儿？菲尔！”
“你不是比利吗？”
“不，我是菲尔。”他望望四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的！几分钟前我还在……”
就在此时，汤姆出现了。他盯着波莉，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也许自己正在和她约会？他看了一下手表，大约是正午时分。
“饿了吗？”汤姆问。
她点点头。
“前面有家店，我们去吃汉堡包和薯条吧！”
她点了餐，汤姆付了钱。她一边吃一边谈起自己的事，但汤姆并未认真聆听。他知道这个金发女子并不是来和他约会的，所以决定等候与她约会的人来把她带走。
“你想在什么地方下车？”她问道。
他注视着她：“校园附近，可以吗？”
汤姆尽管不清楚是谁约了这个女子，但他知道自己没被相中。回到车里，他闭上了眼睛……
亚伦抬起头，看见一位女子正在开车。他在口袋里摸到了一把枪和钱，心想莫非又……
“听着，”亚伦说，“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非常抱歉，我说的是真的，希望没有伤害你。别告诉警察我长什么样，好吗？”
她瞪着他。亚伦知道得把事情搅乱，以免她向警察报案。
“你告诉警察，我叫卡洛斯，来自委内瑞拉。”
“谁是卡洛斯？”
“他已经死了，但警方还不知道。如果你告诉他们我是卡洛斯，他们或许会相信。”
他跳下车，迅速离去……
回到家，里根点了一下钱，然后宣布：“谁也不准再碰这些钱，我抢这些钱是用来支付账单的。”
阿瑟说：“等等，我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些钱，已经把账单付清了。”
“什么？你干嘛不早告诉我？那我就没必要到处去抢钱了！”
“我以为你看到钱没了，应该想得到。”
“可是，我第二次抢的钱呢？也不见了，也没有用来付账啊！”
“其他人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里根觉得自己被耍了，在屋里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他想搞明白到底是谁窃取了他的时间。
阿瑟找到汤姆、凯文和菲利普，但他们三人都否认窃取过里根的时间。菲利普还描述了他在车里见过的金发女郎。“她看起来像个啦啦队员。”
“那时你不该出现的啊！”阿瑟说。
“没错，我也不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车里，而且我刚明白是怎么回事，又立刻退下去了。”
汤姆说他和这个女孩在一家快餐店吃过汉堡包，还以为是有人在和她约会呢！“我大概只出现了20分钟，那时钱已经在口袋里了。”
阿瑟说：“这几天谁都不准出去，我们必须彻底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至查出是谁窃取了里根的时间！”
“但是……”汤姆说，“明天是摩尔和多萝西结婚四周年纪念日，凯西打电话来提醒过我。我已经答应和她在兰开斯特见面，她还说要帮我选礼物。”
阿瑟点点头：“那好！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你明天会和她见面，但别带太多钱去，够用就行了。尽快赶回来。”
第二天，汤姆和凯西在兰开斯特市区逛街购物，买了一个丝绒床单作为礼物。凯西说，14年前的此刻，正是母亲嫁给卡尔莫的日子。
同多萝西、摩尔共进晚餐后，他们一同度过了一段安静而美好的时光。汤姆坐在车里等候亚伦出现，开车回钱宁威公寓。
亚伦回到公寓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戴维醒来，感到自己情绪低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想找阿瑟、亚伦或者里根商量，但他们谁都没有出现，好像大家都在生别人的气。后来，他发现红色椅子下面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子弹，里根的手枪也在那里。他知道这不是好事，因为里根一直是把枪锁起来的。
他记得阿瑟多次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或发现有人做坏事，而你又找不到人帮忙，就去找警察。”阿瑟已经把警察局的电话号码写在了电话簿上。他翻开电话簿，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听到对方接起电话，戴维说：“这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你在哪儿？”
“旧里维通街的钱宁威公寓。这儿发生了可怕的事，但别说是我打的电话。”他随即挂断了电话。望着窗外的浓雾，他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退下了。丹尼出现时已是深夜，但还是拿起笔画了一会儿，然后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他吓了一跳。从窥视孔里，他看见一个人捧着必胜客的外卖比萨盒。他打开门说道：“我没订比萨呀！”
丹尼刚要帮那个人去找比利，他却突然拔出枪，将丹尼使劲推到墙上，用枪口指着他的头。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从门外冲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士对他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因此，丹尼不再开口说话。接着，两个警察将他押上了车。汽车在大雾中缓缓地驶向了警察局。
丹尼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拘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牢房里刚坐下不久，戴维就出现了，两眼盯着那些跑来跑去的蟑螂。随后，不知道是阿瑟、里根还是亚伦，反正就是有人出现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戴维知道自己不是坏孩子，而且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