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师傅就把自己关进了棺材铺子里,一连三天都不见到人影,送去的饭都是动都不动的放在门外,要不是还能隔着门听到师傅的声音,我恐怕早就破门而入了。
    师傅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棺材铺里倒腾什么。我一直惦记着八谷镇的进展,却迟迟没有消息,想着师傅的奇怪表现一定和八谷镇脱不了关系,一连串的疑问就像悬在心头的大石头。
    我躺在空荡荡的家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了眼,轻手轻脚的把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有个人影在客厅里一闪而过,进了师傅的房间。
    那个人穿着一件大衣,戴着一个帽子,脸上裹得严严实实,这大夏天的更显几分奇怪。
    我寻了个扳手拿在手里,没有急着出去,继续趴在门缝注意着客厅里,那个人影我是有几分熟悉的,心里头也想着会不会是师傅回来了,可这就是他家啊,要是回来的话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吧。
    师傅的房间里时不时的发出翻东西的声音,声音被压的很小,要是我睡的很熟的话一定听不见。
    等了有十多分钟,我沉不住气快出去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摞东西从师傅的房间里出来了。我握了握手里的扳手 ,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他到了客厅后竟挨着桌子坐了下去,不慌不忙的翻着手中的那一摞东西,之后又将那些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的时候传来一声熟悉不过的叹息,“娃子,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声音很小,是他的自言自语,说话的时候扭头看向我房门,是师傅!
    我一惊,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生怕师傅看见我在偷看,过了半分钟才探头回门缝,可客厅里面却不见了人影。
    “师傅!”
    我大喊一声冲了出去,师傅已经出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我在偷看他。
    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摞东西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银行卡、房产证、户口本厚厚的一摞。
    最下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的脸被撕了大半,剩下一个下巴和身体,就算认识的人恐怕也很难认出是谁,女人我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突然,一个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我拿着照片的手都为之一抖,这女人我的确见过,那个出现在姚家后面玉米地里的女人,就是她!
    脑中轰的一声,难道这就是我的父母?
    愣愣的往下坐,手扶上椅子,手掌间黏糊糊的,抬起手一看,手掌上满是淤泥一样的东西,淤黑淤黑的,发着腐烂的恶臭。
    慌忙打开灯,心头一颤,椅子上沾了不少,地上更多,从进门到师傅的房间里,拖着长长的一道淤痕,像是泥水。
    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想法冷不丁的冒了出来,拔腿就往外跑,跟着楼道上的那些痕迹就追了出去,一直到马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师傅不知道去了何方。
    满心忐忑的赶到棺材铺,为了方便,铺子装的卷闸门,前几天师傅都把门锁的紧紧的,不让我进去。我抓住卷闸门的把手用力一拉,哗哗哗的开门声在耳边响起,看到铺子中间放着的一口棺材,心绪被这哗哗声搅得一团糟。
    这是师傅为自己打的棺材.
    原来这三天里他一直把自己关在铺子里是在给自己打棺材。
    想到姚家凶案发生的那晚师傅对我的嘱托,他似乎那个时候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他一定是去了八谷镇!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县城已进入了沉睡,想要找到车去八谷镇不好找,师傅定然是早有准备,为什么选择今晚去八谷镇,其中定有蹊跷。
    越是想着这些就越是着急,在城里边倒是遇到了几辆出租车,可无一例外的,一听说是去八谷镇都是脸色一变、连连摇手,被拒绝好几次后,遇到了一个熟人,八哥。
    八哥母亲去世的时候找师傅打的棺材,在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之后师傅就只收了个木材钱,工钱没算。所以一听我说去八谷镇是去找师傅的,他二话不说就喊我上车。
    “陈师傅是个好人啊,八谷镇的活儿现在没人敢接。你应该听说了吧?八谷镇闹鬼呢。”
    “闹鬼?”
    一路上跟八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八谷镇的事就被添油加醋的传的满城风雨。
    我没有过多的透露,车速很快,快两个小时的时候到了八谷镇的界碑,八哥却是停了车有些犹豫起来。
    “我就到这儿吧,谢谢你了八哥,多少钱?”
    “这”
    八哥吞吐着看了我一眼,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兄弟,我本该送你进去的,但是你看这,我车开进去也看不见路,你自个儿小心点。你记我个电话,回去要我接的话就打个电话,我还是到这儿接你。”
    “好勒。”
    我记了八哥的电话下了车,趁他不注意扔了一百在车上,师傅说过,做人得有良心,这大晚上的都不容易。站在八谷镇的界碑旁看着前方的路,我也明白八哥为什么不敢进去。
    八谷镇进出的路就这一条,路边上一条河,两边都是陡峭的山,进去之后都是土路,路不好走。
    两山夹着的这一条道上被浓的发白的雾给盖的严严实实,一走进这大雾里能见度不到半米,刚一踏进去雾就把我层层裹住,像是四面垂下了无穷尽的白纱。
    雾里湿气很重,走了百多米衣服就潮湿了,瑟瑟呜咽的冷风吹不散雾,倒吹得我一个个冷颤。
    空旷的路上只有我踩在地上踏踏的声音,赶了半个小时的路,不远处的浓雾里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一座房子。
    再次站到姚家门口,心里很是复杂,几天前的惨状历历在目。
    姚家的大门敞开着,屋里没有一丁点的亮光,被浓雾罩着的空房倒像鬼屋。
    进门的尸体警方已经处理,地上只留下一滩淤黑的血痕,我四周扫了一眼,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我背后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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