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有这么一说。”铁拐李点点头,“不过他当时自己纯靠人力行走,时间长了就对方位感触有些偏颇,他还以为因为大夏在汉朝东南面,而身毒也在大夏东南面的话,那应该离汉朝的川蜀之地不远,汉武帝听信他还差点派人去蜀地找印度呢。”
    “李老真是学富五车,所以直到东汉的时候,印度佛教传入中土,才开始有比较强大的文化输入,尔后到了唐宋时期达到鼎盛,印度的古称呼也从身毒改为更有韵味和宗教气息的天竺了。”山羊胡补充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封信的最早年代是东汉,最晚年代应该是唐朝以前,帕萨蒂小姐,那信中还有更多的信息么,比如他所处在中国什么朝代,比如他为什么要远赴印度,特地制作这六面扇子?”
    “抱歉,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帕萨蒂向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以表示歉意,她这么聪明的人,上台之前肯定就已经早已了解好规矩,知道在顶桩道场里,抬桩者应该而且必须尽可能的把所有关于自己带来物件的详细信息告诉顶桩,尤其是对方发问的时候更不能有隐瞒,但她对此却是完全回答不出。
    “实不相瞒,其实我不怎么看得懂天城体,现在所知道的内容都是创始人临终前将难近母的名号传给我时所嘱托的。虽然我也学过一点,但是平时侍奉湿婆大神的祭典上够用就行了,如果要完完整整像创始人那样翻译书信,我的水平还需要再定心学习两三年才能有所成。”她满怀歉意的说道。
    “可能是我资质愚钝,创始人去世后我虽然花过一段时间系统的温习学习,但是似乎还没能完全掌握,解读起那封书信来艰涩颇多,想起她留下的几则预言中,最严重的那条就要在这两年中发生了,所以我也不敢在雪山上闭门造车,赶紧来到中国寻求这六把扇子的有缘人,因此耽搁了继续学习,那封书信上除了创始者急急忙忙托付给我的那些内容外,其余还有什么我也一概不知了。”
    “原来是如此,没事没事,本来也不可能对一件文物的什么信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既然能大约确定是中国画家和印度匠人的共同产物,那也足够了。”我们看她语调十分陈恳甚至低声下气,便也都不忍责怪,纷纷出言劝慰。
    不过我们心中确实埋藏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从这扇面图画来看,此人对于印度宗教文化非常了解,但是又没出现任何佛教独有的元素,而且还是和婆罗门女神信仰的往世书放在一起,说明这六扇并非供养佛法,而是就像帕萨蒂所说的,画的是婆罗门教祭祀湿婆的故事。
    如果是佛教还好理解一点,作为佛门发源地的印度,一定是许多僧人心中所仰慕想要去往的地方,只是路程太漫长凶险,所以直到唐朝时期才有玄奘法师成功西游取经回来,一下子就成为了千古留名的美谈。
    不过唐玄奘是李世民的御弟,他的取经行为其实可以算是代表大唐去和天竺进行文化交流,因此名声响一点也是正常的,但是这不代表前人就没有去过印度的经历,或许只是什么名不见经传但是信仰极其诚恳笃定的僧人,也有可能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去往过天竺,如果这扇子是一名信奉佛教的坚定信仰者,来到身毒朝拜后所做,倒也十分正常。
    可奇怪的是整个扇面的图案中,虽然和佛门的欲界天概念完全对的上号,可是并没有一点点佛教痕迹在,反而更偏向于婆罗门教信仰中的那种,再加上既然出现在帕萨蒂代表的侍奉湿婆的波夷罗教中,更说了这是彻头彻尾的一件婆罗门教文物。
    这就令人十分费解了,印度教在中国的流传并不广,甚至可以说影响力非常小,几乎许多人都没听说过,或者分不清他们和佛教的关系,而且印度教的种姓制度是他们立足和划分人种的基础,只有婆罗门和刹帝利两大种姓有较尊贵的地位,而并非雅利安人,也不是被征服种族的中国人,撇开国家的影响力,单从种姓制度的理论上来说,是连首陀罗都不如的达利特,即不洁的贱民等级。
    对于达利特种姓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是将其当做不洁之人,别说收纳他进入教派,向他进行传教活动,就连多看他一眼,影子被他碰到都被视为是一种沾染了肮脏污秽的行为,虽然现在印度已经废除了种姓制度,但是这种经年长久所遗留下来的,深刻在骨子里的歧视,直到目前为止依旧在印度社会的部分角落里有所存在,更别说是宗教兴盛的当时了。
    因此一个中国人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若是单独流落到印度,绝不可能受到什么礼遇,也不会有被传教的机会,更无法了解到这么详细丰富的婆罗门教知识,那又怎么会花大心血去制作这六把扇子呢?
    我们隐约觉得这背后应该还藏有不为人知的秘辛,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对湿婆神的传说进行艺术加工,制作出艺术品来供奉而已,再加上那本神神秘秘的提毗薄伽梵往世书,此人最初制作六扇的动机,也有待考量。
    “帕萨蒂姑娘,这六面扇子,你们自己有曾使用过么?做的这么精美,会不会除了外表的扇风功能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功能或制作目的,比如祭祀用的礼器之类的?”铁拐李开口问道。
    他这句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那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做了这六面扇子,应该不只是单纯的艺术观赏而已,可能会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在其中,而他既然不愿意六扇埋没,那么在那封书信中也一定会有描写。
    波夷罗教派的创始人可以读懂这份书信,必然知道扇子有什么特别功能或者机关,也不会把这秘密带入坟墓中,那么帕萨蒂应该在受她嘱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扇子的真正功能。
    “这六枝天祭扇是用来歌颂湿婆神威,和劝诫世间众人守戒行事,一起沐浴湿婆大神的荣光并献出所有来侍奉他,这就是扇子的主要功能。”帕萨蒂诚恳的说道,脸上露出十分虔诚的表情,双手也再度结了一下之前出现过的那个印。
    我们听闻此言脸上不免有些失望,这话说了几乎就和没说没啥两样,这不就是说这扇子做出来是给人当艺术品做个好看样子的么?正当我们放弃继续发问时,帕萨蒂刚才却是还没说完话,又开口道:
    “不过除此之外,扇子本身也有一定的神妙之处,不过请容我卖个关子,先请大家把六个扇面全都看完以后,我再为各位揭晓答案。”
    帕萨蒂这么说了,说明这六把扇子背后也许真的藏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和作用,只是她要我们一定要把六个扇面上的图画看完才能答案,难道说只有看懂了这六幅图画才能理解这扇子的真正功能所在,之前透露却无法听懂么?
    方才已经看了代表夜叉天和忉利天的两面扇子,共同特点是这两幅图画都非常繁复精细,包罗万象,把需要一长卷白纸才能容纳下的内容,硬是用蝇头笔法浓缩刻绘在了小小的扇子之上,其中夜叉天的偏重于描绘人间百态,而忉利天则是侧重房屋建筑。
    那接下来就是第三幅,代表夜摩天的扇子了,首先是观察其扇骨,与之前质地厚实,颜色深沉的紫檀木和玳瑁不一样,这次的扇柄入手轻盈清脆,颜色呈现灰绿中夹带着似繁花盛放般的斑纹,疏密有致,构成一个个令人遐想的团,褐色的斑纹与青翠的柄底相映成趣。
    “这是湘妃竹吧?没想到印度也有湘妃竹,这不是只有我国江西、浙江、湖南等地区有出产么?”阿诗玛轻轻抚摸着扇柄发问道,而帕萨蒂也没有阻止我们触碰这些扇子,只是叮嘱我们不要弄脏了扇面就可以。
    “不,这应该不是湘妃竹,而是一种粗看起来有些相似的材料。”山羊胡常年做字画生意,那些题诗作图的扇子也是他主要的经营对象之一,这里没有谁在这方面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梅鹿竹,它和湘妃竹都是色泽青灰,上有褐斑纹,但最大区别是梅鹿竹的斑点较为模糊不清晰,常常大片错综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兽皮上的花纹,所以更加显得粗犷豪放,而湘妃竹的斑纹细致零落,就像星星雨点般的泪痕,看这扇子上的斑纹应该还是偏粗大的。”
    “没错,这确实是梅鹿竹所制成,因为湘妃竹生性娇嫩,在印度无法大量生长,但是这外观近似的梅鹿竹,很早就随着来印度的商旅带来,在我们那里栽种成功,虽然也没有太怎么繁茂,但是也算比较常见的材料了,而去不知道是气候问题还是怎样,我们所栽培的梅鹿竹斑纹比中国的还要大,而且有些最大块斑纹内还有红色花纹将其分成一个个小块,因此我们有专门的印度的名字来称呼它,而不叫梅鹿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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