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西凉王从惊讶的气氛中缓和出来,刘明和站了出来,明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事,身为国王,总是不能够驳回臣子们的问题。
    李牧尘端起杯中的茶水,至嘴角处,冷冷地撅起一抹,心说,好戏就要上场了,心想则罢,将茶水一饮而尽,大有喝酒的味道。
    西凉王皱着眉头,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神情,说:“哦?不知刘爱卿所奏何事?”
    刘明和来到中央位置,跪在地上,说道:“并非臣有意打断大王和老祖宗雅兴,只因十万火急,臣刚才接到线报,正有一大批难民涌入凉州城。”
    “什么!”
    此言一出,四座惊起,难民涌入国都,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定是某地发生了暴乱,或是饥荒,又或者其他不得了的大事情,诸如瘟疫之类。
    否则的话,难民何以逃至天子脚下?况且难民进京,于当地百姓官员绝对可算得上大罪过。
    事关国事,西凉王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当即喝推歌舞之女,命其先行一侧待命。老太后是明德之人,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当国事与寿宴相冲撞,她必然是先让于国事。
    西凉王连忙问道:“情报可否准确?”
    刘明和连忙说道:“难民已近城郊四十余里,怕是再有一日之光景,便可进入凉州城内,还请大王早做打算。”
    他说得轻巧,难民已至都城,身为国之王上,如何能够将自己的子民驱赶出城吗?难不成派兵镇压,当场驱散?可若是如此,不知要寒了多少臣民的心。
    他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既然是无法阻挡浩荡的难民浪潮,那便是大开城门,将他们于城门边缘就此安抚。
    “传本王的命令,兹令人开仓赈济难民,命人于近郊设立营防,以供难民可有居住之所。”西凉王当即下令。
    逃跑至此的难民,其饥肠辘辘,首要之事便是温饱问题,不然的话,难民大闹都城,必定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西凉王深知如此,故而首要之选则为开仓放粮。
    遇此十万火急之事,寿宴就这般寥寥而终,突然冒出这种事情,识趣之人都懂得轻重缓急。
    随后,西凉王又吩咐了一些后续可能发生事情的预备措施,身为至高者,李重耳算是合格的皇帝,遇到问题的能力也可称得上完美,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老太后的辅助。
    老太后拄着龙头拐杖,于一侧听完之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尽管西凉王爷已是半百老人,可在他的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待所有事情基本安顿完毕之后,接下来才是追究问责的时候,西凉王非是昏庸之辈,不敢妄称‘贤明之君’,却也是个赏罚分明的好皇帝。
    “刘明和!!”
    “臣在!”
    “本王问你,难民从何而来?涌入国都的原因又是什么?你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本王,大量爆发难民,郡县一定出现了问题。”西凉王问道。
    身为西凉国王,他手中除却老祖宗和星月楼两方力量,再无其他可用之处,相比之文暄王和刘明两派,没有强大的情报中心,准确地说,情报中心不足以扩大至全国。
    尽管星月楼这么多年来以来苦心经营,终有小成,可还不至于遍及全国。
    而情报被握在两个派系之中,西凉王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情报,只能任人挑选而听之,太过于被动。
    正如今天难民一事,竟是有刘明和前来相告,而在此之前,他连一丝风声都不曾听过,可见自己的这位皇帝当的有多么窝囊。
    正如之前所言,李重耳是一位爱民如此的好皇帝,却也仅是合格,由于他政策上的失误,导致两大党羽势力迅速崛起,已至无法掌控的地步,从这个方面讲,他可算是失败。
    李牧尘端坐台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闭目养神,不为外界所动。
    刘明和等着就是西凉王的这句话,他说道:“回大王,难民自天水郡而来,之所以会涌入国都正是因为当地官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怨声载道,日子苦不堪言,加之田间米粮皆被官府强行收走,苦于无奈,百姓们集体涌入都城。”
    各地贪官污吏,无论是大唐还是西凉,西蜀还是吐蕃,又或是西域、突厥,但凡有着为官者,必然有着这类人的存在。
    只是,西凉王关注的点而非如此,有三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问道:“天水郡?!本王似乎有些印象?”
    刘明和说道:“大王可曾记得三年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只身一人,前往国都告御状。”
    “对对对,恰有此事,当时本王依稀记得,那位老人家身着褴褛,拄着一根木棍,不远千里而来,鞋子都磨破了,脚上全身血,脸色苍白如蜡,行色枯槁如柴,好像是为了给死去的儿子伸冤。”
    “本王真是好记性,不错,那位老母亲的儿子被当地恶霸打死,被打死之人的父母前往官府讨还说法,怎知恶霸勾结乡里官员,竟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受害者的父亲,以诬告罪名活活杖责至死,那位老妇人为了给儿子和丈夫伸冤,便是只身来京城告御状。”
    三年前,此事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凉州城,凉州百姓们纷纷为那位痛失丈夫和儿子的老妇人同情可怜,并帮助那位老妇人告御状,本以为可以伸张正义,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西凉王又问道:“怎么?爆发难民之事,与三年前的老母亲又有什么关系?三年前,本王已是派人彻查,难道挑事之人乃是那位老人家?”
    彻查?!
    好一个彻查,西凉王哪里知道,如此天大的冤情,他交由刑部尚书彻查此事,刑部尚书私收贿赂,最后以一个证据不全为由,将案件压了下来,随后归入卷宗就此结案。
    而那位老母亲被返送会家乡的第二天便是无故的死了,其中幕后的黑手,已是不言而喻。刘明和并非是圣贤之人,亦非为老百姓鸣冤的人,这么做,全部是为了铲除文暄王党羽。
    当然,过程中不免有一些正义之举。
    当刘明和将此事的缘由始末详细说来之后,闻言之后,西凉王勃然大怒,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呢?
    为了让西凉王的怒火更盛从前,刘明和继续说道:“大王,此次爆发难民之难,真正的源头便是三年前被告御状的天水郡太守,这些年来,他中饱私囊,敛财贪污,搜刮民脂民膏,使得天水郡百姓们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
    “而当地不乏想要进京告御状之人,可下场无一例外,第二天惨死家中,其惨状令人无法直视。”
    西凉王反问道:“这种人为什么不革职罢免?留其位上于国于家皆为必杀的蛀虫?”
    哎!
    听得刘明和哀叹了一声,西凉王又问:“不知刘爱卿幽怨何事?”
    “大王有所不知啊!那天水郡的太守背后为他撑腰的人可是不得了啊,来头可大着呢。”刘明和说道。
    话已至此,文暄王李暄和刑部尚书周玉金,二人皆是一沉,心脏猛地一跳,额头上皆是流出了雨点般大的汗水。
    李暄抹掉了兵部尚书的所有罪证,正当得意之际,疏漏了刑部尚书。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只因李牧尘总是在他的耳前阐述兵部尚书的重要性,故而忽略了周玉金也是情理之中。
    文暄王如何不懂得刘明和的心思,沉思机会除掉刑部尚书!!而难民一事,便是他挑起整件事的契机。
    西凉王震怒:“什么人敢为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撑腰,说出来,本王定饶不了他!!”
    “臣……不敢!!”
    刘明和这话纯粹是饥渴的荡妇面对风流的情种,在男人面前装矫情,还有他不敢的事情,他恨不能立马说出刑部尚书的名字。
    明知此乃刘明和故意为之,西凉王还是说道:“本王命你说!胆敢有半句慌忙,当以欺君之罪论处,说!!”
    刘明和遥指着刑部尚书,说道:“此人乃是刑部尚书周玉金周大人!!”
    “当年正是他将此案压了下来,而多年来天水郡太守常年私下贿赂周尚书,这些事情都是查有实据的。”刘明和说道。
    这些年来,刑部尚书错判的冤假错案,何其之多,而他为人的标准则是钱多者便是赢家,凡是不给送礼的人,一律按照律法加以惩治。
    周玉金贪得无厌的地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谁让他是文暄王的幕僚呢?许多人望而生畏,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
    刘明和正是按照李牧尘的建议,才是谋划了这件事,以三年的事情为契机,彻底将此人一举拿下,为了壮大声势,组织难民涌入京城便会最大限制的放大整件事,就算文暄王实力通天,也难压下来。
    “周玉金!!刘爱卿说的可都是真的?!”西凉王厉声大怒。
    刑部尚书早已吓的浑身冒冷汗,扑通一声跪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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