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道:“宰相大人对我多有恩情,我万死不足以报答。”
    郁氏道:“既然如此,我便勉强信你,你答应我,我有孕在身的事,不能同任何人提起。”
    她知道这是娘安排好了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绝不会用这个法子,毕竟,一旦这么做,查出来后牵扯的人就太多了。
    她不忍心。
    “那安胎药?”他颇有些为难。
    “这孩子不需要安胎药,你明白吗?”她摸着小腹,神色复杂,她明知道,这腹中没有孩子,却在那一瞬间好像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但是,太子妃你真的有喜了!”
    “我知道。”郁氏道,“几个月了。”
    “近三个月。”
    郁氏心下沉了沉,越发不信。
    太子出去两个多月,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房事,如何会有孩子。
    她道:“行了,多谢,只是要瞒住别人,还是委屈太医你了,这点儿意思你拿着。”
    她从里间取出自己的一些体己钱,赠给太医,见太医收下,便心安些了。
    娘说,拿人钱财,总是尽心尽力些。
    她是信的。
    她不能将自己的东西给太医,哪怕是个荷包都不行,这要让别有用心的人逮着了,可不是一句私相授收就能说过去的。
    这些事,莫名烦。
    她就不能不接触这样的事么,为什么会有争斗!为了名利去算计就这么好么!
    公孙辛!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啊!我等你快三个月了,以前你不论去哪里,三个月都会回来,不然也会有消息。
    你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很怕啊!
    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心里苦闷。
    公孙辛在的时候,她不觉得他有多重要,甚至巴不得他少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他太过严肃,她总觉得不自在,但是现在,她真的想他。
    她这副样子,没人看见,都隔了一层帘子,谁能看见?
    想到这里,她泪珠滚滚落下,一颗接一颗的,她本就是个哭包,嫁给公孙辛的这五年没哭过一次,今天却实在忍不住了。
    她的前途实在未卜。
    哭着哭着便哭累了,她蜷成一团的睡着了。
    一道黑影从她旁边掠过,轻巧落下,把了把脉,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诧,又从窗户跑出去,写下纸条,绑在老鹰腿上,放飞出去。
    复有回到东宫附近,于隐蔽处看守太子妃。
    郁氏半夜醒来,实在口渴,也不想喊人,自己起来倒了杯茶,喝了下去,肚子说有一丝丝绞痛,想来是受了凉,她独自蜷缩在床榻上,等待疼痛感下去。
    一夜难熬,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出了一身冷汗,身上实在是不爽快,便想洗个澡,还没来得及洗澡,皇后便遣人叫她去。
    她只得起身,梳洗一番,才去。
    今儿是月初,按例当有嫔妃到椒房殿为皇后请安,但椒房殿里只有皇后。
    皇后约莫四十来许,保养得宜的脸上甚是年轻,却又透着一股子雍容华贵,不笑时甚是威仪。
    郁氏有些怕她,事实上,郁氏一贯怕这些威仪的人,诸如皇帝、皇后、太子、她自个儿的爹,她实在有些懦弱。
    皇后见她害怕模样,只打量她一番道:“你入宫有五年了,辛儿平日怎么教导你的。”
    她垂首,无力的手指抓着衣摆,小声道:“夫君说我不会说话,容易惹恼母后,叫我平日里多听母后的话,少自己拿主意,免得母后生气。”
    皇后点头道:“是,辛儿做事一向妥帖,与你不同,细想来,我那时做错了,太子选妃,他不愿去,我便不该强求你去,随便指一个也比你好。”
    皇后顿了顿,补充道:“我并非说你不好,而是,你不适合宫里的生活,你辛苦,辛儿同你在一起,看着你也是辛苦。”
    郁氏抬头,茫然道:“是夫君亲自指的我?”
    “是。”
    郁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曾恨那个把自己选进宫的人,她半点儿都不想进宫,但是,得知是太子亲自选的她,她心中竟是高兴的。
    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话里话外,依旧是对她的不喜,她道:“辛儿临走前曾再三请求我好生对你,出了事,也得护着你。”
    郁氏涩声道:“他由来对我极好。”
    皇后道:“你知道这一点便好。”
    她端起一杯茶,再三的抿了一口,方才把玩着茶杯道:“小九将辛儿的事都告诉你了?”
    “是。”
    皇后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郁氏等的实在有些难熬,一动不动的乖巧坐着,实在难挨。
    皇后道:“你觉得小九如何?”
    “心地好,长得俊,又处处为别人着想,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他就享福了。”郁氏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哦?那你看看,京中哪家小姐适合他,他也有二十来岁,是该娶妻了。”
    郁氏歉然道:“母后,实在对不住,我平日里少与她们走动,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好一些。”
    皇后冷声道:“你身为嫂子,却连这个也做不到,你还可以做什么!罢了,罢了,下去吧。”
    郁氏起身,正要离去,却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看尚书家的女儿还不错,瞧上去极为懂事。”
    皇后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了。”
    郁氏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母后,夫君是真回不来了?我总觉得,总觉得他也许不久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皇后对公孙辛怎么算都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她道:“我也想这消息是假的,可从陛下口中出来的,怕不会是假的。你姑且安心,一时半会儿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郁氏闻言安心多了,她道:“多谢母后,我先告辞。”
    皇后点头。
    待她走远了,才冷声道:“现在听见了,你个糊涂东西。”
    从殿后走出个俊秀的男子,正是九皇子,他不悦道:“倘若孩儿早生几年,她未必会是太子妃。”
    皇后不软不硬的提醒道:“可惜,她现在是太子妃,是你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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