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梁兵府厢房,鬼粱飞宇与言倾城夫妇顾守在燕归人身侧,忧心忡忡地看着勘魔之戟日益虚弱。
    “唉,爹亲这几日四处奔波,不知是否能找到医治燕壮士之法。”见燕归人露出痛苦神色,言倾城不禁深深一叹。
    鬼粱飞宇宽慰道:“宽心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寄望燕壮士吉人天相,熬过这一关。”
    却听厢房外传来清朗人声:“哎呀呀,府主竟让少主与少夫人亲自照料燕归人,真是辛苦,慕少艾万分感谢。”
    “药师哪里话。刀戟勘魔,功在武林,为他尽心也是分内之事。”鬼梁天下轻轻推开房门:“燕归人就在内中,请。”
    慕少艾入得室内,先向鬼粱飞宇夫妇致谢:“少主、少夫人,两位新婚燕尔,却如此操劳,多谢你们。”
    “药师勿要折煞小可,燕壮士情况严重,我们不精医道,惟有略尽绵薄之力,甚是惭愧。”
    听到众人对慕少艾的称呼,言倾城眼色一亮:“是中原神医慕药师?太好了,燕壮士毒患也许有希望了。”
    “呼呼,先让吾一观燕归人情况吧。”
    慕少艾顺着床榻边坐下为燕归人诊脉,神情逐渐凝重。
    “药师,如何呢?”
    “若吾所记无错,由此毒毒性观来,确实与昔日西南邙者惯用之毒颇为相近。”
    “药师有法可解吗?”
    慕少艾摇摇头:“邙者虽与翳流有所渊源,却又自成体系,吾只能设法控制毒性蔓延,无法彻底解除。”
    “看来必须前往水泷影与邙者一谈。”鬼梁天下思索沉吟道。
    “天来眼芙蓉骨行事诡异偏激,外人贸然与他们接触恐有不妥。”慕少艾提起狼毫在纸上“刷刷”写下一副药方:“就由吾前往与他们一会。”
    “这……药师,是否需要老夫派人与你同行?”
    “不用了,劳烦府主按这副药单为燕归人治疗,短期内应可保他性命无虞。”慕少艾语气一顿:“另外,不知可有羽仔下落?”
    “叶小钗正以啸阳谷为中心四处找寻,目前尚无头绪。”
    “嗯……”
    “药师切莫太过担忧,老夫相信苍天有眼,不会薄待羽人非獍。”
    “哈哈,多谢府主宽慰。”慕少艾收起忧色,正欲告辞,却见泊寒波匆匆而至。
    “老友。嗯?慕少艾你也在?正好。”
    “鹿王好久不见,看你的神情……好像没什么好消息。”
    泊寒波连连摇头叹气:“事情大条了。我之前到残林给笑禅传消息,谁知竟有人趁笑禅离开残林之时盗走千雪的尸体。”
    “什么?!”慕少艾刚放松的眉头立刻又皱起来。
    “这件事说来也真奇怪,从现场痕迹来看,棺木像是从内部破坏……”
    “残林之中可有人看到任何端倪?”
    “之前笑禅参与刀戟勘魔计划,因担心会波及到林中病患,暂时把所有人都转移到其他地方,期间发生的事情没人看到。”
    “嗯……难道又是有心人在设局?药师,你有头绪吗?”鬼梁天下抚须,亦是想不出谁会如此行事。
    慕少艾凝重地缓缓摇头:“吾亦不解。”
    “唉,算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笑禅已经着手调查,我这名老友鬼粱天下也不会坐视。慕少艾你还是先专心处理燕归人中毒之事吧。”泊寒波无比头疼地扶额叹气。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吾即刻前往水泷影,其他事情先劳烦两位。”
    “三八才这么客套。急事先办,你安心动身便是。”
    “请。”
    翳流根据地——天之界限四方台。
    北辰元凰负手而立,心情似乎不算很好。
    清香白莲素还真、鬼粱兵府之主鬼梁天下,以及罪恶坑之主,狂龙一声笑。
    由他发起的四方台之会,终究以不甚愉快的方式谈崩。
    狂龙一声笑疯疯癫癫意味不明,素还真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鬼梁天下则附和着素还真一路和稀泥。
    此三人,皆为目前台面上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哪一个都是劲敌。
    不过看狂龙反应,似已对素还真有所不满;鬼梁天下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难以揣度。
    “教凰打算怎样处理?”
    姬小双终究耐不住询问北辰元凰下一步计划。
    “敌不动我不动,鬼没河之秘终要解开,本皇不信素还真可以坐视不理。”
    “鬼没河……近日武林上沸沸扬扬。”
    “哈,人心贪婪,势无可挡。‘他’前往查看的结果如何呢?”
    “他认为醒恶者能破。”
    “哦?这就是他的结论啊……”
    “需要传书恶者吗?”
    “不必。”北辰元凰长身傲立,眼中写满势在必得的自信与霸气:“由吾亲自请出恶者——他也该回归翳流了。”
    言罢,不带随从,不摆排场,翳流教凰径直前往罪恶深渊。
    “恶者,久见了。”
    “教凰?”醒恶者声声缓慢,语调中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及嘲讽:“不知教凰对啸阳谷之局满意否?”
    “十分满意。”
    “那今日的来意是?”
    “恶者在外飘零已久,也该回归了。”
    “哦?不知教凰打算用何种理由说服吾回归?” 想起老友南宫神翳因北辰元凰而失了复活之机,醒恶者到底还是有所犹豫与不满。
    北辰元凰早已洞察机心,泰然道:“翳流霸业。”
    “嗯……”
    这个愿景令醒恶者顿时无话可说。
    “教凰身负龙气,又继承前教主功体,翳流霸业何必非吾不可?”
    “因为本皇需要你——翳流需要你。你是霸业不可或缺的助力。”
    思考片刻,醒恶者终于答应:“好,吾愿意回归,但你必须一心一意带领翳流一统天下!”
    “该然之事,无需恶者提醒。”获得一大助力,北辰元凰气势更盛三分:“那么恶者当下要务便是……”
    醒恶者心领神会,自动续上北辰元凰未竞之语:“第一,除掉翳流大敌慕少艾;第二,解开鬼没河外围障碍。”
    “正是。想必以恶者能为,不在话下。”
    “哈哈哈,放心交吾吧。”醒恶者一拍手掌,一条人影由罪恶深渊飞速窜出。
    “嗯?”北辰元凰望着那道人影,目光冰冷:“那就是军师所设暗棋?”
    “不错,教凰作何感想?”
    “妙,妙不可言。此女身份牵连甚广,剑术超群,毫无自我意识,是最合适的秘密武器。”
    “哈。她陷入假死之前封锁脑识,反倒更便于为吾所用。今后的武林正道,将再添一掣肘之力。”
    “军师果然深谋远虑。吾非常期待与他正式会面。”北辰元凰第三次表达对寰宇奇藏的好奇与招揽之意。
    醒恶者不置可否:“他有自己的想法,该回归时,他会把握时机。”
    送走北辰元凰,醒恶者立即修书一封,传至约定地点。
    “慕少艾,你也该为自己对翳流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哈哈哈……”
    西南苗疆水泷影,水流幽远,冷月凄寂,迷雾重重。
    看似空寂凄凉的风光,实则暗藏杀机。慕少艾一路行来,小心避开林木枝叶间不时落下的毒虫,以及潜伏脚下、随时可能发动袭击的毒物。
    口吐水烟,化解浓厚雾气之中吹送的毒氛,待行至水泷影河流尽头,方才有所松懈,好似观光客一般左右环顾,呵呵而笑:“哎呀呀,经年累月,邙者的住所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缺乏亲和力。”
    “此地亦不欢迎他人打扰!”
    芙蓉骨身影有如鬼魅,不知何时已飘到慕少艾身侧。
    “你是……”
    怪异丑陋的眼睛紧紧盯住慕少艾眼角黥印,慢慢吐出一个昔日曾威震西苗的名字:“认、萍、生!”
    天来眼尖锐的声音随后响起:“认萍生?认萍生!哈哈哈哈……”
    “呼呼,难为两位还记得。一别多年再相会,吾都变成老人家了,真是感慨又感动。”并未被芙蓉骨可怖的外表惊到,慕少艾神色泰然。
    “哼!”天来眼阴阳怪气冷哼一声:“认萍生——慕少艾,无论今昔,我们皆与你毫无交情。不远千里找上门,必是别有用心!”
    “耶,纵使无事不登三宝殿,别有用心之人恐怕也不是老人家我啊。”
    “吾等长隐于此,不愿沾惹外界风波。直说你的来意!”
    “刀戟勘魔之事想必二位有所耳闻,”犹记得邙者行事风格,慕少艾不动神色,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然而戡魔功成之后,燕归人却遭人下毒。据翳流教主判断,乃是出自西南的‘探邙君’之毒。”
    “嗯——?!”天来眼的语调明显比方才更加激烈:“何意?”
    “吾方才查看了燕归人症状,确实与两位所用之毒极为相似。”
    “你怀疑我们?!”
    “非也、非也。探邙君之毒成名西苗已久,未必无人可仿制或盗用。”
    “你想说什么?”
    “翳流。”慕少艾此时才开始显示严肃:“萍山练云人之死,吾怀疑有翳流从中作祟,这件事月才子正在调查之中。所以燕归人之毒,吾也怀疑与翳流脱不了关系。”
    “翳流……南宫神翳!!!”
    “邙者息怒,现今教主并非南宫神翳。”慕少艾便将自己与北辰元凰交易、借体重生、夺取翳流详情一一道来:“北辰元凰野心勃勃,也许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出邙者。”
    天来眼芙蓉骨一时无话,片刻之后,天来眼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宫神翳,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死得好——!死得真好。背叛者人恒叛之,两次败于认萍生,这就是你最终的下场啊……”
    慕少艾一言不发,静待天来眼将愤懑情绪宣泄殆尽。
    “面对翳流的陷害,邙者打算如何回应?”
    “认萍生你也非善类,不必挑拨。胆敢挑衅邙者,北辰元凰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呼呼,那么在下是否能厚颜担一个通风报信的功劳,请两位设法解除燕归人毒患呢?”
    “哼。卖弄口舌、机关算尽,不愧是认萍生。离开水泷影!吾自会处理。”
    得到邙者承诺,慕少艾心中虽还有犹疑,也深知不可再进一步,当即不再废言,告辞离开。
    “你想怎样办?”芙蓉骨嗓音沙哑,正是压抑怒火的表现。
    “你先往鬼梁兵府一行,再到天之界限,给那名黄口小儿一个警告!”
    “好。”
    谈无欲与赤云染回到无欲天,仔细翻阅狂龙一声笑赠送的《小眉眉人际交往详情记录》。
    “谈无欲,你怎样想?”
    “从练云人多年接触之人来看,蔺无双与凌沧水二人确实值得狂龙忌惮。尤其是蔺无双,似乎与练云人牵连甚深。前辈,你乃道教中人,是否听过云缥缈之名?”
    “吾不能确定他是否吾所听闻过的那一位。昔日三境道门论道大会中,蔺无双以一招‘云流萍踪’技惊四座,与吾玄宗六弦之首并列鳌首。”
    “嗯,云流萍踪……云流、萍踪……”
    练云人成名之招“道留萍踪”,两者之间是何种关系?月才子开动脑筋思考,当即意识到必然是非同一般的牵连。
    “谈无欲,狂龙指出的两位高人,你打算先找寻哪一位呢?”
    谈无欲断然道:“云缥缈.蔺无双。”
    ……
    白云山雾气厚重,谈无欲拾级而上,四处尽皆被浓厚云气环绕,颇为险峻。
    “竟然连白云山山顶也是云气翻腾。嗯……此乃术法所致。”
    再翻越一道山梁,浩然居出现在眼前。
    谈无欲走近观视浩然居环境与格局,一眼被门口楹联吸引了注意力。
    “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曦微。黑河尘浪封明玥,不见峨眉蔺不归。”
    一笔一笔的字迹,在在显示着浩然居主人对萍山练峨眉不同寻常的感情,这种感情如此强烈,以致于谈无欲也能深刻感受得到。
    所以他顿时明了今日要如何开口。
    “山人谈无欲,为萍山练云人之事前来拜见,请前辈现身。”
    ——话落,空无人声。
    “前辈,练云人之前带领中原力抗异度魔君之威,却不慎误中圈套。练云人的精神已长存吾等心中,只是至今未能查出凶手,使练云人含恨。”
    ——四周飘渺云气忽而一顿,却依旧无人回应。
    “哎,练云人已经身亡了。”
    “……你从何处得知吾的行踪?”
    浩然居内,终于传出回音。
    “乃是罪恶坑之主,狂龙一声笑告知。”
    “狂龙——!”
    语中带煞,怒意分明,却转而急问练峨眉之死:“查出加害练峨眉的宵小了吗?”
    “异度魔君自然是凶手之一,但吾敢断言此事与翳流脱不了关系。另外,云人丧命于罪恶坑,也许狂龙亦曾参与。”
    “翳流相关之人?”
    “教凰北辰元凰,根据地乃天之界限、四方台,长老醒恶者,居住罪恶深渊。”
    “她如今葬在何处?”
    “吾等本将灵台设于萍山,但是萍山遭魔君破坏,便擅作主张,移到无欲天。前辈要前往吊唁吗?”
    “待吾确认之后,自会前往无欲天。”
    “那谈无欲在无欲天静待前辈光临,告辞。”
    厚重云气随着来人辞别,逐渐散去。
    “萍山既毁,白云山屏障再无存在必要了。”不世高人凌云而起,一掌击向浩荡黑河。
    终年奔腾的河水被宏大掌气一分为二,金色剑光耀目夺人。
    “吾曾立誓,明玥剑只为一人而出。如今,也该遵照誓言,为你复仇而出!”
    拔出深埋河底的宝剑,蔺无双身姿翩然而远,口中吟诵,却是沉重。
    “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曦微。黑河再开明玥剑,无双誓雪峨眉恨!”
    尚未离开白云山地境的谈无欲,感到一股浩然道门气息离开浩然居,不禁感叹——果真是一名不世出的高人,如此修为,仅次于练云人!
    按照狂龙记载,尚有凌沧水与练云人相交甚笃,谈无欲转道欲往拜会,忽然凌空飞出一封信。
    “何人飞书?嗯,看来。”
    一观之下,历经浮沉练就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月才子勃然变色,惊呼一声:“哎呀,慕少艾——!”
    炊烟缭缭,药田房舍外晾晒着一排排药草。
    孤独缺在房中百无聊赖。药童们大多外出采药,留下来服侍的是个小丫头,整日只知晒药制药,没功夫陪他说话解闷,索性自己推着轮椅到门口晒太阳。
    脚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长时间卧床休养,腿脚不甚利索,暂时不能走动;地主又是个无聊人,他呆在这儿都快发霉了。
    “哎呀呀,吾看到什么?大名鼎鼎的月不全孤独缺先生,能见你安然无恙,老人家倍感欣慰。”
    “嗯?慕少艾?”见到来人,原本懒洋洋斜躺着的孤独缺惊讶地蹭起半个身子:“你怎会在这出现?”
    “呼呼,这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此地乃吾出师之地,师尊相召,不能不来啊。”
    “啥?那个死人脸是你的师傅?差别也太大了吧。”
    “哈,他老人家是有所怪癖,不过心地善良,否则你又何以在此安然无恙。”慕少艾笑眯眯地走过来看了看孤独缺的伤势。
    “哎,免讲了免讲了,我真正受不了他。对了,羽仔和丫头近况如何?那条肖狗怎样了?”
    “这嘛……狂龙目前还在活蹦乱跳。至于羽仔与千雪……”
    慕少艾稍一迟疑,孤独缺便听出不对劲。
    “喂,有事麦瞒我,到底是安怎?”
    慕少艾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风千雪的死讯和羽人失踪之事告知孤独缺。
    孤独缺听完最近发生的一切,默默埋下头,花白乱发遮住了半张脸。
    “哈,哈哈,”孤独缺笑得干涩又嘲讽,“最该死的老骨头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这算什么?”
    “孤独缺……”
    “不用讲了。羽仔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孤独缺老命一条,养老送终的人也没了,等伤势痊愈,我自会去找肖狗报仇。”
    月终究不能全……孤独缺此刻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怆。
    “你该保重自己的性命才对。”
    “我知。不过肖狗的狗头我是一定会带到丫头坟前给她作奠。”
    “嗯……”慕少艾细想之下,决定暂时不告诉孤独缺千雪尸体失踪之事,以便他安心静养。
    “对了,刚才你那个死人脸的师傅给我一封信,说有人来访就交出。现在看来是交你没错啦,拿去。”
    慕少艾拆开封皮细细将信看过一遍,先是呆愣半晌,随即从太阳穴到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
    “哎,真是不省心、不省事。”
    “安怎?是讲刀戟勘魔都结束了,你若是嫌麻烦,跟素还真换班啊。”
    “嘘——”慕少艾忽然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一番,笑容诡秘:“药王谷中,‘素还真’三个字是禁语,千万不能提、不能提哟。”
    “做啥这么神神秘秘?”
    “总之你记住就对了。吾还有要事,先离开了。孤独缺,伤势痊愈之后不要轻动,需要帮忙之时我们会联系你。”
    “帮忙没问题,但是孤独缺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见孤独缺如此固执,慕少艾也只得打消继续劝说的念头:“好了,你好好休养,告辞。”
    慕少艾路经药庐之时,看到内中专心磨制药粉的小丫头,冲着对方呵呵一笑:“呼呼,小师妹,好久不见。”
    “哼!”小丫头冲着他翻翻眼皮。
    “哎呀呀,真是没同修爱,难得见一次面,只给我白眼一对。看看日月才子,再看药师我,天上地下,凄凉、可怜。”
    “如果你是指三日相杀两日相争剩下一天相互拆台的同修爱,这边有很多,要试看看吗?”
    “哎呀,免了,敬谢不敏,师兄我还是告辞。”
    “不、送。”小丫头一字一顿,腮帮鼓囊囊地哼出一句。
    慕少艾笑眯眯地离开药王谷地界,心道,真是可爱的小师妹。
    接下来便是……
    眯起的眼眸中,蓦然闪过权衡算计的冷光。
    如果醒恶者在场,必能认出这熟悉得令人痛恨的眼神——认萍生的眼神。
    慕少艾边行边想,脑中思路逐渐清晰,分析目前乱局,不难发现除了台面上的翳流罪恶坑之外,暗处尚有不止一股力量蠢蠢欲动。
    嗯……
    就在他沉吟间,忽来一阵妖风,卷起黄沙扑面,树木扭曲几欲摧折。
    一道熟悉的人影,十分陌生的气息,长剑在手,冰冷注视。
    慕少艾瞳孔一缩。
    “千雪?!”
    无匹剑气轰然而至,仍是儒门剑式,却添异常邪气。
    慕少艾脚步微挪,抵挡周旋之余小心观察风千雪情况。
    面色惨白,目光毫无感情,天灵之处不时有诡异的青气一闪而过,伤处可以极快速度恢复。
    ……蛊?!
    心中忽起怒意。
    好个翳流,做的好文章!竟连死者也不放过,何其歹毒!
    若这是针对他而设的局,那么这一局,慕少艾接了!
    “千雪,吾定会将你带回。”
    手上刀招剑招变化不断,对上儒门名锋绝式,表面看虽略处下风,然而每一招发出,都在减缓风千雪攻击速度。
    水烟管里忽而涌出白烟,风千雪攻势稍微出现迟滞,慕少艾趁势一手搭住她握剑之手,欲点穴拔除尸蛊,孰料——
    纤细的手腕筋脉处,竟有微弱脉动……
    她还活着!
    慕少艾再度震惊,不得不想到翳流的用心之深远恶毒!
    分神之刻,背后忽来刀招,气流以奇特的方式扭曲变形,一击击中他握持水烟管的右手。
    慕少艾凝视着掉落尘土的烟管,面上缓缓出现一丝惶惑,竟然不敢转身直面对手。
    “……阿九?”
    人身兽耳,身材挺拔,已是成人模样的神兽族遗孤,冷冷持刀现身。
    “慕少艾,为吾父母赔命来!”
    “慕少艾!慕少艾——”
    谈无欲在林间奔走疾呼。
    若翳流真正设下那般圈套,慕少艾定是无计可施、必会惨亏!甚至……
    他不敢想象最糟糕的后果。
    他清楚慕少艾的个性。中原药师与清香白莲,实在不同。
    素还真早已在险恶江湖中练就一副铜皮铁骨,能伸能屈,示弱之时无比柔顺,算计之时步步缜密,强硬之时往往打压地收手手忙脚乱难以抗衡,取舍果断长袖善舞,圆滑得可以平地滚。
    可慕少艾不是。
    所以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布局。
    当谈无欲急急煞了步子,顺着斑驳血迹进入一片茫茫草原中,先是看见一只染血的水烟管。
    再然后,便看见慕少艾血迹斑斑的白发散在草间,双目闭阖,安静的脸上再无昔日笑容。
    “慕少艾啊!”
    谈无欲心头巨震,无声握紧手中拂尘。
    “唉,吾来迟了、吾来迟了。”
    面色沉痛,默默背起慕少艾,往琉璃仙境而去。
    ……
    素还真正与屈世途打趣,笑道罪首光临之后,琉璃仙境布局好似变了,连管家公的脸也变了,青青紫紫,好不缤纷。
    “琉璃仙境都给人打上门了,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耶,好友,狂龙光顾,你能捡回命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还有脸讲哦?鬼没河之事调查得如何?”
    “素还真一人势单力薄,尚不能解破迷局。这种时候,正需要吾那名同修好友。嗯……?说人人到,真是雪中送炭。”
    屈世途一头雾水,却见谈无欲背着一个人,步履沉重踏入琉璃仙境。
    “啊?这是药师?!”
    素还真心下一惊,忙凑到谈无欲身边接过慕少艾。
    “这……药师……怎会如此?!”
    “唉,吾接到传书,告知药师有危险,匆忙赶至,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哎!”
    谈无欲长叹一声,却给了素还真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素还真不动神色,一手按在慕少艾,目光哀痛不已:“乱世浮萍随流水,一生奔波,江湖无情,夫复何言?慕少艾,好友啊……屈世途,请你准备丧葬之物,吾要亲自安葬药师。”
    一滴泪珠,顺着清香白莲温文敦厚的圆脸滑落,落在慕少艾手背上,本该停止生命体征的指尖立刻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至于谈无欲,哀切的脸上,眼角也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惟有屈世途,挂着一脸发自内心的惋惜悲切之色忙着准备棺材黄纸白幡去了。
    ※※※※※※※※※※※※※※※※※※※※
    其实这一章的章节名叫三个诸葛亮忽悠一个臭皮匠(屈伯伯:喂,讲清楚,我一线生几时变成臭皮匠了?!)
    咳,那啥,我想说之后的剧情大概会有幅度不小的改动,当然,大方向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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