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若退到一旁看着他们准备作画的东西,孙宁策绕道在她身边问道:“陈兄的作画能力这位兄台是否了解?”
    李兮若看了他一眼,目光顺向了他背后的林深,知道他是为林深打探,便是一笑道:“我只知道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孙宁策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两方作画的工具已经摆放整齐,所有人都是交叉双手当笑料来看,这个苏有为最爱附庸风雅,作画弹琴都有一手,此次陈信是输定了。
    不过输到不怕,怕的是输到一塌糊涂,万一上场作画连笔都拿不稳,这就是要贻笑大方了。
    李兮若一直看着陈信那方,而陈信一直等到苏有为已经开始提笔,他却还是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场上的人看着已经有了一些争议,苏有为偏头看向陈信道:“陈兄难道还没想好画的主题吗?”
    陈信渐渐吐出一口气,朝着苏有为客气一笑:“已经了然于胸了。”
    苏有为一声冷哼,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画作上,陈信拿起羊毫看向了李兮若,李兮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见着他已然下笔,如行云流水,似乎真的如他所说所画之物已经了然于胸。
    不过他在作画之中一直头冒虚汗,手也一直微微发抖,众人都以为他这是在害怕,纷纷笑了起来。
    苏有为率先完成了画作,他画的是一阁楼,周围绿翠环绕,阁楼之中三五文人相谈甚欢,已经有人认出这就是环翠阁的外形,画作十分逼真,完完全全就是环翠阁的复刻,获得了一致的赞赏。
    李兮若只是瞧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作画讲究意境,苏有为虽然画技了得,但也只是照搬景物,没有新奇之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陈信,不少人实在等着着便急按耐不住的走到了陈信的身边,想看看他到底能画出个什么东西,可走近他的人盯着他的画作无不目瞪口呆,直到陈信放下了画笔,其他人都争先恐后的走了过来,对于他的画作十分好奇。
    徐怀作为主人,自然第一个拿起了画作,惊叹道:“这可真是神人之作。”
    原本志得意满的苏有为听到徐怀居然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开始坐不住的走向画作之前,李兮若也带着好奇走近了陈信身边,发现那画上居然画的是之前陈信斩杀白蛇的山洞前,泉水潺潺,一个身着猎人服饰的少女,正在追逐一头白鹿,画境空灵,如梦如幻,似乎让人一看便置身于山上,感受到少女对白鹿的执着。
    其他人见着不禁夸赞道:“画上的女子是何人?真的是美若天仙,像是丛林仙子。”
    李兮若定着神看了看,觉得这个少女有些眼熟,思来想去不得其解,等着她看到陈信一直望着自己才发现陈信居然把她给画上去了,不过细看之下也不完全像她,画中之人容貌更为精致,一看就是精心刻画之作。
    幸好画中只有一张侧脸,如今她身着男装,旁人倒是轻易认不出来。
    陈信苍白着脸色走到李兮若的身边,悄声道:“我未经姑娘同意,擅自用姑娘作画,姑娘不会怪我吧。”
    李兮若倒不会怪罪于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世间万物,各有其精彩,为什么陈信偏偏画的是她。
    众人见着画中女子的纯净美丽,起了独占之心,对着陈信道:“陈秀才,我出三十两,你把这画卖给我。”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秀才,你卖给我,你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师,一百两的银子,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李兮若见着陈信的画作居然这么值钱,早知道当时也不卖什么牡丹了,让陈信多画几幅画就可以了。
    陈信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众人道:“感谢各位抬爱,但是此画陈某视为珍藏,不会转卖。”
    陈信上前收了画作,又被众人围攻着让他考虑一下卖出这幅画,而至于这场比试谁胜谁负,因为结局太过明显,早就没有人记得苏有为的存在,而纷纷围着陈信在转。
    等到李兮若发现陈信有些不对劲,陈信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林深见此也没有为难陈信,让下人先送陈信回去,他还要在聚会上再坐一会儿,给足徐怀的面子。
    李兮若将陈信扶上马车,就想要解开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陈信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没事。”
    李兮若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可你现在的模样,像是垂死的病人。”
    陈信无奈一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我要画画就会这样。”
    李兮若不解,陈信深吸了一口气道:“作画,是苏夫子教的,他会一点皮毛之术,我也就跟着学,但是后来我似乎对于作画特别有天赋,学会皮毛之后,就无师自通的开始走得更远,书也不读,饭也不吃,就只想着画画。夫子说我没出息,只画画哪里能考上状元,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家世,哪里有钱让我买作画的用具,他为了彻底断了我画画的念想,只要我一拿画笔,他就开始打我,不知不觉的,这些记忆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一拿起画笔,手就要止不住的颤抖。”
    李兮若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苏夫子看起来温和,但是在教人上却是毫不手软。
    陈信看着李兮若笑了笑:“其实我许久没画,画技早就生疏了,这多亏姑娘相助,才让我赢了这一场比试。”
    陈信从心底,是觉得自己有点胜之不武,苏有为的画技很明显超过于他,但是他巧思之下画上勾人心魂的美人,直接让人忘却了苏有为的阁楼,而把心思放在了美人之上。
    林深回到府中之后,大赞了陈信一番,想让陈信再拿出画作一共观赏,陈信给推诿了过去,林深笑意渐淡,说出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他想要陈信画上一副国色天香的牡丹,画中之花永不衰败,永葆青春,若能与真花比拟,定能消除贵妃的怒气。
    陈信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虽然有所天分,但是比起宫内的画师来说,还是差的太远,贵妃若是想看画中牡丹,大可以请宫廷画师,何必接受他不成熟的画作。
    陈信将告诉李兮若的话又与林深说上了一遍,表明自己的苦楚,实在不能作画,当时的赢不过也是侥幸,林深的笑意彻底从脸上减退,对着陈信道:“陈公子也不必现在答复我,还是先好好想想吧。”
    李兮若见着林深走了出去,问着陈信道:“牡丹作画一事,你有几分把握?”
    陈信略带着吃惊的看向李兮若:“我当然是全无把握,这县城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众人夸我画作,也是受视野局限,可是贵妃身处皇宫,什么画作没看过,我的画只怕是难以入眼。”
    “那,若能再加上巧思呢?”
    “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李兮若凑过去说了几句,陈信点了点头:“倒是好办法,只是也不一定能成。”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信看着她道:“那姑娘觉得我应该去找林兄吗?”
    经过刚刚的集会,他对于林深的看法已经比之前大有不同,他不是傻子,林深想要做什么,他也是能猜到一二的,之前他以为林深带他去与文人相交只是看重他这个朋友,现在他明白,林深并非善类,他交朋友只看中利益。
    李兮若摇了摇头,林深不能再信了。陈信又提高了声气:“难道是要去找林尚吗?”
    李兮若听着突然噗嗤一乐:“你居然还敢信他,我看现在只要经过他手上的事,十有八九都会搞砸,更何况,我们就算给了他画,在他手里得到的好处也并不大。”
    陈信听着李兮若的话不禁一笑:“那看来姑娘和我是想到一处了。”
    与其让林家这两个小辈坐收渔翁之利,还不如一开始就转向一家之主,毕竟那两人还年轻,能力有限,可是林阁老就不同了,如果他们帮了这个忙,那就是整个林家欠他们一个情,对于到时候的举荐也有好处。
    陈信找了林阁老商讨此事,这虽然不算绝顶聪明的办法,但是也不失为挽救之策,林阁老并不想再踏入朝野之争,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他将陈信所做的牡丹图派人暗中送给了贺良,由贺良的名义再托人给了贵妃送图,陈信的画工的确没有什么技巧,但是李兮若将提炼的花a蜜加入了绘画的颜料之中,贵妃展图之时,便有蝴蝶飞向画作,逗得贵妃一笑,连连夸赞这牡丹图真是栩栩如生,便着人恢复了贺良的职位,使得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不过解决此事最高兴的还是林尚,倒不是因为贵妃不再怪罪,而是因为林深听说李兮若和陈信用了他的法子去跟林阁老交易,得了贵妃的欢心,里面却没有他半点的功劳,气得脸都青了,好几日都没有出门,林尚觉得这报了之前林深嫁祸之仇,倒是对着陈信有了几分的信任,对他也没有先前的排斥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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