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夫光子几人围在一堆,研究银焕检测后的结果,这边的奥蕾菲特则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勉力转首,看到方才沉睡在月牙椅上的那名女子,此刻已站了起来,美丽倾国的脸容上却带着死亡气息浓烈的阴森,她一时恐惧,竭力叫喊出声。
    还好她叫了,才及时拉回光子他们的注意,匆忙使二人分离后,一个倒在地上像没了电的机械,一个瘫软下去捂胸气喘。
    在人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忽然做出危险举动的化羽身上时,仓颍趁人不备,在奥蕾菲特饱满的胸脯上狠狠揩了一把,随后油嘴滑舌道:“今晚,我们再续前缘怎么样?”
    “银焕医师,她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还会伤人呢?”
    “她刚刚,是冲着奥蕾菲特女士去的,当时奥蕾菲特女士正在看那些夜光蝶,我猜测,她的举动,很有可能跟那蝴蝶有关。”银焕说着,亲自取来了那只大玻璃瓶:“茶骨先生,你知道这些蝴蝶是怎么回事吗?”
    “这些蝴蝶,从我来到这里,主人就一直养着了。”
    “主人?你是指阿其吗?”
    “不,阿其只是偶尔被找来给这的主人看病,现在那主人云游去了,临走前把宅子交给我和阿其打理,我们就两头跑,来回照看着。”
    “云游?把自己家丢给外人自己去云游?该说是洒脱还是缺心眼呢……”电姬不客气的吐槽,看奥蕾菲特的目光里有隐隐的妒意。
    “其实,你们应该也听说了,蘑菇城的城主也去云游了……而这座城堡的主人,是那城主的情郎。”
    “情郎?这么说!蘑菇城城主是女人了?一个女人天生一头彩发,想想都……”阿欢打了个寒颤,滑稽搞笑却相当不合时宜。
    没人睬他,尤其相夫光子,一心一意只想让化羽快点醒来:“是不是破解了蝴蝶之谜,她就会醒过来?”
    “有了!你们看!”银焕忽然兴奋的叫了一声,取出的蝴蝶在指尖转瞬失掉颜色,像枯萎的花瓣一样蔫了下去,继而变成残灰。
    相夫光子注意到,每一次蝴蝶破灭,都会换来化羽眸中的一线清亮,到了第七只蝴蝶散迸成屑时,黑发女子已完全恢复了生机。
    “这是哪,你们是谁?”
    “天地盟上主,你总算醒了啊。”耐心快消磨干净的电姬没好气的甩给化羽几句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疯子对你做了什么!”
    “他是我的老师,我找了他很多年,半个月前,我忽然被人绑架,醒来之后就发现来到了这里,而身边,正是我要找的人,我想治好他,就留了下来,可是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能联系到我的伙伴,无奈,我只能暂时完成我的‘任务’,可是……后来却……”
    难以启齿般的后文,众人没有听见,反倒亲眼目睹了一次耸人听闻的异变!
    化羽白皙的面孔上,此刻近乎惨白,她痛苦的皱起秀眉,一副想要嘶吼却无力脱口的难过,很快,从她背脊上突起两道亮眼的白光,那力量冲出皮肤刺穿衣料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借着四周交汇过来的光芒,他们看清,黑发女子背后两只巨大的洁白羽翅,就比例来说,完全符合天国画作中对天使的描绘,羽翅的每一片羽毛都雪般莹白,并不是虚假的,那是只有鸟禽身上才会生出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幕,让相夫光子发热的头脑转瞬冰凉下去,如一记猛雷从头顶贯穿到足底。化羽她的乌黑长发,一点点褪变成和羽翅同等的白色!虽然她面容不变,年轻依旧,但这番场景,还是讶得旁人合不拢嘴。
    化羽显得很痛苦,一直紧闭着双目,死锁着眉头,她的唇瓣中有轻若不在的□□,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凋零之花一样倒在了地上。
    相夫光子一时忘记身份,冲上前将人扶进臂弯,近乎颤抖的向银焕求助:“医师!她这是怎么了?”
    银焕走过去,拿出一根细细的针:“我必须取一点她的血,我怀疑,她被人下了药。”
    推测很快得到验证,银焕亲口说,化羽是被人注射了一种隐藏性极高的异变类药物,这种药物凭借寻常的诊察是发现不到的,即便验血,也需要相当细微的辨识力。
    “那是什么样的药?”电姬对相夫光子投来怀疑的注目,然当事人一心悬在化羽身上,浑然不觉:“可以解吗?”
    银焕摆头,刚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化羽背上那副天使羽翼般的翅膀收缩变小,继而钻回到衣服和皮肉之中,满头长发也顷刻恢复墨黑颜色。她浑身娇软,虚弱无力,连睁眼都成了极其困难的事,好在银焕说只是体能透支,休息一阵子就会恢复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总算逮到问话的时机了,电姬一脸冷肃的质问方才做出可疑举动的相夫光子。
    然而光子,却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伯亚其身上,飞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不顾他惊恐的挣扎和嘶叫,气愤不已的逼问:“你到底给你的徒弟注射了什么东西!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说!”
    伯亚其被吓得不轻,一面哭一面喊着“妈妈救我”,痴儿模样让相夫光子渐渐恢复理智,她忽然想到,会不会是伯亚其精神失常之后,依旧狂热的爱好着医科研究,导致见到昔日的熟面孔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化羽强行注射异变药,他已经疯了,就算不是刻意的,也已经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了。
    茶骨把伯亚其哄睡在楼上的卧房里,下来的时候,见众人皆一脸疲乏,叹息说:“时候不早了,我看你们吃点东西,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相夫光子的面色很不好,电姬不论怎么质问她,她都不予答复,最后恼得电姬不再理她一个人去了卧室,倒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每个人身上的阿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诶,要不要我帮你跑一趟?”
    “啊?”
    “傻了啊!”阿欢取笑她呆滞的反应:“当然是你要找的东西啊,这一日日的耽误下去,会坏大事的哟~”
    心底的隐忧和焦虑,一旦被提起,就让她产生了万箭穿心的沉痛感,她望了望阿欢玩世不恭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依然不能对他说“信任”,但是现在,她还有选择吗?她分身乏术,却要同时兼顾两方,不论是战争兵器,还是心之魄的归位,她都要一个人承担!
    “欢哥,那就有劳你了。”
    无所不能的男人,至少到现在,还能作为助力帮她一把,相夫光子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和这个男人彻底反目,他会不会使曾经帮助的一切化为虚无?比如,心之魄,比如,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
    忽然,对他“未卜先知”的巨大怀疑,变成了对未来不确定道路的深深恐惧。
    如果一个人有着强于自己的力量,那么自己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使自己变得比对方更强,二,就是彻底的放弃,期许着美丽的结局。
    念及此,她在心里狠狠揍了自己两拳,从少年时期的“前者”,变成了如今的“后者”,她憎恨这样的懦弱,却不能不承认,这是认清现实之后,所必须接受的耻辱。
    “我不认为,现在的我,可以战胜这个高深的男人。”
    完全不符个性的台词,在她的心底脑中穿梭,她至今仍旧记得彼时的自己,不畏任何危局,不惧任何强敌,她至今,仍旧怀念昔日里那个敢打敢冲敢拼命的相夫光子。
    “难道一个人长大之后,反而不如之前勇敢吗?”她问自己,这时察觉靠近过来的一抹清淡气息,混合着好闻的竹叶茶香,让她混沌的思绪顷刻明晰:“茶骨?你在我后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但凡来人,她还是会拿出习惯性的机警,冷得宛如一把冰刀杜绝生人靠近。
    “我有些话想问你,能谈谈吗。”茶骨等所有人都散开之后,才找到站在厅里发呆的相夫光子。
    两个人到了二楼窗外的平台上,坐在一张茶桌的两边,茶骨倒了两杯颜色清冽的茶水,请火国王子妃品尝。
    “你说吧,然后,就该说说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我是想问你,你一个火之国的王妃,为什么会对光之国的上主这么挂心?”
    “我对她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不可以吗?”光子心底一沉,想说茶骨都怀疑到了这个地步,电姬指不定在脑子里进行怎样的实况演练呢,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招出实情的:“我对任何人都一样,如果你不信的话,就……”
    “我没有恶意,事实上,我倒希望你是那位女少主的同伴,这样的话,阿其的处境会更有保障。”
    “看样子,你真的很在乎阿其。”
    “他拯救了我那么多次,已经不是恩同再造这种词语可以形容的程度了,只要他一切安好,我愿意做任何牺牲。”
    “包括……对你幕后指使者的包庇吗?”总算问到了正题,相夫光子细细打量着茶骨的表情,想从中找到破绽,来击退她不住预感出来的东西:“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在认识阿其医师以前,就已经跟幕后指使者有关联了,在阿其和你有所牵扯之后,这个人就用阿其牵制你,让你乖乖听他的话,我说的对吗?”
    “差不多,不过顺序不太一样。”茶骨小喝一口茶,坦白于无形之中:“我之前也接受过其他危险的任务委托,是那时候被阿其救的,那个人在找上我的时候,还不知道阿其的存在,是后来,愈发频繁的接触下,他派人跟踪了我,才知道,我有一个弱点,就是阿其。”
    相夫光子没急着问那个人是谁,她有把握,当接下来这个故事脱口之后,对方一定会心悦诚服的把实话说出来,她现在唯一的筹码,是对这份“恩情”真实性的肯定:“我也说实话吧,我跟风扬化羽,的确是旧识,和你差不多,我也被她救过不止一次,所以刚刚看到她那副样子,我打从心底受不了。”
    “果然是这样,那你知道她跟阿其的关系吗?”
    “我问你,‘阿其’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不,是我问他的时候,他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我就拿来叫了。”
    “看来,他还留有一部分记忆,比如说自己的名字,还有医疗的技术。”相夫光子松了口气:“他本名叫伯亚其,是光之国允帝逻时期被暴君逼疯的医师,他的水准天下闻名,出事之后就失踪了,后来我认识了化羽,化羽说她的老师正是伯亚其,我就推测,大概是化羽小时候遇到了四处流浪的伯亚其,于是跟随他学医。”
    “原来是这样。”茶骨用一小段时间接受相夫光子的说法,旋即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出现在眼底:“知道了他的过去,我觉得,对他的恢复是有帮助的。”
    “我看到他的时候,就产生了要把他送回光之国的念头,那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最棒的医疗专家,还有他最亲近的伙伴,就像化羽,虽然被老师注射了痛苦不堪的药物,可她的内心,依然是敬爱伯亚其的。”相夫光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茶骨能够明白她的苦心:“只不过,伯亚其的恢复,必须建立在和平之上,现在术法界烽烟四起,天魔教荼毒各国的步伐还没有退缩,反而出现了更可怕的灭世武器,茶骨,你认为,你想要守护的恩人,会在这样一种境遇下安稳存活吗?就算那个指使者答应你会保全伯亚其的性命,你认为……可靠吗?比起术法界各国同盟,你更愿意相信他吗?”
    “我当然知道,正邪不两立,更知道,黑和白是不一样的,可关键在于,那个指使者,并不是你所想像的样子啊。”茶骨微皱的眉间流入一丝困窘,不知该从何谈起般晃了两下头。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是火之国王子妃,按理说,我不该将其他国家的秘密告诉你,但是,我相信你讲的事情,相信风扬化羽是我恩人的爱徒,也相信,你们都希望伯亚其好过,所以,我才更觉得奇怪。”
    “奇怪?”讲到这里,相夫光子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来。
    “你认为,光之国这样的国家,会有想要‘称霸世界、消灭群雄’的意图吗?”
    茶骨问后,光子就怔在那儿不动了,她得出答案所花费的时间很短,然而接受这个答案,所用掉的时间却极其的长,最后,是茶骨反复追问,她才还过一丝神智:“你的意思是,这个幕后指使者,是光之国的人?”
    “正是。”茶骨边思考,边得出结论:“我甚至猜想,带回风扬化羽的不是阿其自己,而是那个人也一同参与了,首先,阿其经常迷路,没人指引的情况下,连百米之外都会走丢,更不用提从光之国到蘑菇城了,虽然出现的时候,我只看到师徒两个,但总觉得……还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究竟是谁?”
    事关重大,茶骨并没有直言道出那人的姓名,而是找来一张素描纸,一支铅笔,三勾两画后,拿给相夫光子看。
    其实打从他说“指使者就是光国人”开始,相夫光子就陷入到极端的混乱中,不论那个人是谁,都注定了,她要让双眼承受这惨痛的一切。
    阳光帅气的神采,活力四射的发型。相夫光子相识多年、打从贫穷之时就惺惺相惜、友爱互助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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