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落月啼小婉大吼一声,和嘉琦芙菱分坐长桌两边,对准面前烤的呼呼冒油的肉羊甩开了腮帮。
    等海蓁子赶来救场时,两个人已经在狂扫桌面上的食物了,周遭的观众们通通被吓傻。
    “啊哈哈哈哈!两位活泼可爱的少主在为大家表演节目!你们要撑住啊!”千刺傻兮兮的咧开嘴巴大笑,皮肉抽搐。
    海蓁子非常淡定的让他浑身抽搐了,因为她劲儿使得比较大,再猛一丁点就能把某人后背上的肉揪下来了:“你是来添乱的么千刺……”
    看到一向温和的女子黑下脸孔,千刺浑身一抖,颤巍巍的求饶说:“我错了,蓁姐,你就饶了我吧~嗯~~好不好嘛~~~”
    现在的海蓁子没空搭理他,说了几句圆场的话,才把众人的视线从两个对拼食量的姑娘身上移开。不过她的气刚刚松到一半,就又从嗓子眼里提上来了。
    “啊啊啊啊啊!着火啦——”花烈公主甩着燃火的袖子拼命扑打,身边的花树灯枝已经烧出了呛鼻的焦味,倘若火势蔓延开来,必定造成极大的损失与恐慌。
    早就练就一身本领、十分擅长处理突发事件的惠茵海蓁子当机立断,即刻派出两名擅长水术的元术师护卫上前灭火,不出一分钟,火被完全扑灭,花烈公主重重的松了口气,在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以前悄悄的躲到了后殿。
    那里基本没人,属于供宾客们歇息的休憩内所,花烈在心底默默祷告着:“天地盟千万别查到我头上啊,给水之国丢脸不说,好不容易捡到的地位也会飞掉的呀!”
    “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
    一向寂静的休息室,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吼,前者手持羊腿不断啃食,后者心惊肉跳灵魂出窍。
    “我就知道是你做的!”芙菱大摇大摆的啃着羊腿,吃的嘴巴油油肚子鼓鼓。
    “才、才不是!你不要胡说!”花烈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心虚而来回转动目光。
    “那大家都在前面,为什么只有你躲在这里呀!分明是心虚!”
    “你、你想怎么样嘛!”
    “我想……”芙菱摆出威胁人的脸孔,下一秒却气概全无瘪成一滩泥:“我想借你的变色手环!花烈公主!让我玩玩好不好嘛!”
    “哈?”花烈一脸吃惊的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杀机腾腾下一秒就趴到自己腿上央求的圆脸姑娘。
    消除了一场危机,舞舘宴厅内的气氛终于扭转回来,相互之间从陌生变得熟悉,攀谈起来也惬意了许多。
    纳连也俊挪了几个位置,刚巧坐在弥月旁边,一看是她,立刻笑容满面的搭讪:“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方才还与他国公主有说有笑的冱英礼弥月将瞬间结冰的脸转向他,并用足以冻死人的口气回答:“完全没有!”
    “可是我很想你呢~”也俊蹭蹭蹭,又挨近了弥月三分,面部表情那叫一个喜中带色。
    “是吗。”弥月爱理不理的直视前方,打算彻底无视这小子的存在。
    也俊见她略有反应,开始对着头顶的大吊灯想入非非信口胡诌:“还记得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我们坐在楼阁顶端对雪吟诗,当时你说‘俊,我会永远记得你。’我说‘月,我会永远想念你。’然后我们携手度过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难道你忘了吗?月!”
    低头,回视,他已经想象到了弥月公主感动到泪水萦绕的眼!——紫毛飞翘,男人的侧脸。
    也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洛紫星涵!怎么是你?”
    “刚才帮助海蓁子少主灭火的术师就有我一个,你忘了吗?”洛紫一本正经的反问。
    “我为什么要注意一个男人的动向啊!还有!弥月呢?你怎么跑到她的位置上来啦?”也俊觉得火大,腹诽说这小子真不会看火候啊,啥时候该出现啥时候该隐身都咬不准么!
    与弥月公主交谈甚欢的格蕾莎无意间瞟到也俊的视线,笑弯双眼冲他招了招手。有美女目送秋波也俊只好收敛那份不甘,但还是对洛紫星涵不谙世事的脸摩拳擦掌。
    “各位!我有个提议!”好动的格蕾莎公主跑到莲花舞台上,举起双手向众人摇摆:“我们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表演节目的人选好不好!一味的吃饭实在太没意思了!”
    “有人要表演节目吗?太好了我要看!”恢复生气的花烈公主和还在啃羊腿的芙菱异口同声。
    “笨蛋,是抽签啊,谁都有可能中的啦!”小婉嚼着红玫瑰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诶?你的羊腿呢?”
    “全吃光啦!”
    “啊?我又输了啊!”
    “太不庄重了!”电姬公主显然已经如坐针毡了,先是水国公主大吼大叫,接着两个天地盟女上主对拼食量,再后居然闹出火灾这种事情,闹剧上演至此还嫌不够,居然搞什么抽签表演!她可是公主!是一个国家之中最尊贵优雅的女性!怎么能跟平民的庆贺方式连成一线呢?压制住内心不平的咆哮,电姬公主一声不吭的冷眼旁观着。
    其实有她这种想法的人还是挺多的,只不过未至于如此强烈,比如泽之国的芷蓝公主,再比如花之国的天姿公主。
    早就做足准备的海蓁子拿出先前备好的羽毛花签,在签页上留下众位公主的名字,然后再将它们放入琉璃罐子里,在格蕾莎的提议下,大家都同意由这次国宴的率领者惠茵海蓁子进行抽签。
    在狂热的期许下,第一位上台表演的贵宾姓名诞生了——歌莺,风之国最美丽的公主。
    格蕾莎又建议,内部施展本领诸多不便,不如到殿外去,她之前略略看了一圈,发现这莲花舞舘美若仙境。于是,第一场表演便选择了花舞楼殿前的圆形场地上。
    青色的玉石画出形态圆润的舞台,湛蓝的莲花纹络嵌入冰白的地表,未舞先生莲。歌莺公主一袭轻盈纱衣随风飘逸,温柔的眉眼,微笑的唇角,恬静且淡雅。她轻移玉足姗姗走向刻有仙子凌舞的圆柱中间,最后稳步在冰莲盛放的圆台上,没有任何的舞蹈跟伴奏,歌莺就这样独自展示起自己轰动天下的歌喉来。
    她的声音极美,比起天籁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涓涓流水细细淌过人们的心田,只留下清凉惬意的舒适感。
    “远蜗,远蜗,在河边游走,在路上蹉跎。
    远蜗,远蜗,从那方走来,在这端消磨。
    莫说,莫说,歌天上夭桃,叹云中杏蕊。
    不可,不可,得今日之喜,失明日之乐……”
    人们沉浸在歌莺美极的妙音中,云珠、蝉织、射月三人手托乌木盘,每人端来一套式样精美的茶具,顿时,花舞楼前方萦绕起一片清幽的香气来。细心体贴的化羽还吩咐白颜把上好的宣纸和名贵的笔墨备足,待会一定用得上。
    完成令人震撼的一曲,歌莺面含微笑款款下台,低眉垂首向各个观赏者行礼,无论风度还是气质,都是人中之凤的水准。
    “啊……要是将来我的媳妇是这样的该有多好……”也俊开始畅想,至今还陶醉于歌莺公主美妙的歌喉。
    “你又来……”弥月超想吐槽这家伙,可一想到可能会引发他纠缠不休的后果,只好作罢。
    下一轮抽签,由歌莺执行。艳丽的蓝色羽毛上赫然标识着天地盟一位女上主的名字,令场面大震。
    “是天雪!”
    “真的是天雪诶!”
    天地盟一方最为躁动,没有谁比这些长时间与天雪柔共住凝光城的人更清楚,这个冰魂玉魄、飘逸若仙的女子,有着人世间最纯净无垢的一颗心,幼时失去所有依靠的她独自住进冰天雪地的山洞,以采食那里的雪莲为生,一守便是十余载。最美好的年华时段,她飞下雪山重归人间,已沾了一身不染凡尘的纯净洁白。
    袅袅的箫声悠扬奏起,在女子的唇畔、于女子的指间……褪去一袭紧致华服的宁日潇身着紫衣,手把玉箫,临风伫立在星海漂浮的小舟上,面朝花舞楼,容颜清淡。
    随着流淌的音律,人们将视线转投向恍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妙影,黑亮如墨缎般的发丝几乎铺到足下,女子身披白到发亮的纱衣飘然落地,扬手一挥,飞动的宽袖便像游云那样轻灵流畅,她的面容也随着身形的临近愈发明晰。人群中发出连绵不绝的赞叹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乌发拖地,仙气卓绝,整个人纯白无垢,如同置身雾中。她似乎是天生的舞蹈家,举止动作都显尽优美,柔软的腰身在衣袂飘舞的过程里改换着转体的弧度。她没有笑容,墨色的长眼焕发出超脱于世的冷漠,每一次舞出的韵律,都梦幻空灵似不属人间。
    别说男人,就是看到英俊男人便花痴大作的花烈公主都呆愣愣的痴掉了,在圆台上翩然起舞的这名女子,时而袖飞如翼,时而落袖生香,时而足尖旋转,时而又凌空一跃,满派惊鸿之姿让她真的以为这是天上下来的仙子。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始终对能疯能闹的此次活动心怀不满的电姬公主也由衷的发出了赞美。
    最后一小节舞蹈,动作由轻柔缓慢变得激烈活泼,宁日潇奏出的旋律也动感起来,天雪飘起,在半空慢游一周,完成最后一个白蝶振翅的动作后,羽翼缓缓收拢,淡淡的神情从峨眉扫过,她被一片真实的浓雾包裹,即将消失。
    “请等等!”天蚕国的公主带着喜极而泣的感动奔跑到舞台前方,两手抱成一团放在胸口,用祈祷的姿势向天雪柔恳求:“请仙子大人降福于我们天蚕国!”
    闻言,天姿和电姬双双嗤笑一声,其余人也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那便是,他们都在等待这个沉默无声的女子开口说话。
    “我不是仙子,只是个凡人罢了。”简短的一句,那动听的声音飘渺似不在人间,更加确定了金蚕内心的猜想。
    “不!你是!你一定是!”金蚕公主激动的扑向前去,却在近身触碰到那袭雪衣时抓了个空。
    众人抬起目光,看到一片飘逸的云纱飞向天际,回头再看金蚕公主时,嘴里已不自抑发出了笑声。不管是善意的还是不善的,都没有改变金蚕公主追随仙子而去的决心。海蓁子见状况有变,用眼色示意软素和樱塔月去下面安抚天蚕国公主。
    六蔻擦去大笑过度流出的口水,催促海蓁子赶紧进行下一轮抽签。
    “等一下!”姿态高高在上的中年公主电姬倚着座椅下巴微扬,不论神态还是口气,都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这种游戏玩多了可就没趣了,不如现在我们来随机点名进行表演如何?”
    “什么样的随机点名法?愿闻其详。”冰之国公主深感好奇。
    “既然地位有等别之分,不如就由我们这些王女先行抽取献艺人选,被点到的人必须上台来表演,献唱也好跳舞也好,别是千篇一律无聊透顶,就怎么样都好!”
    “各位意下如何?赞同电姬公主意见的人请举手。”海蓁子给出众位投票选择权。
    “慢!”电姬半途截断海蓁子的言语,开嗓爽利:“这样耽误下去实在有害无利!与其说同不同意我的意见,不如直接开始吧!”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们还没表态呢,你不觉得应该尊重一下我们的意见吗?”天姿对电姬的霸道□□极为不满,要说操纵场面的局势,有她天姿的机会也没有这老女人的份!“本公主昨天就想问了,听说第二场上主选拔赛过后,整座凝光城化为废墟,可是我们不但没有听到重建的消息,今日仔细一看,这里的一草一木该是都没动过吧?还是说光之国的建筑水平已经拥有神一般的速度了?”
    话题在天姿的带动下急速扭转,电姬公主眼底的怒火呼之欲出。
    这种隐含的战意下,海蓁子只能从中调和:“天姿公主,您过奖了,我们不过是仗着人多力量大,在最短的时间里复原一切而已,如果各位贵宾到了我国,看到如此不堪的场景,才是我们的失礼呢。您说对吧?电姬公主?”海蓁子笑容柔暖,稳妥的回复着,心里却和天地盟的伙伴们一样清楚,所谓的“复原”不过是仰仗了羲皇刀的“空间制约”能力而已,也亏得如此,才能确保皇城之貌无损分毫。
    电姬冷笑着不予回应,还自顾自将目标转向了花之国:“听说花之国国使灵薄大人文采风流,不如请她为今天这良辰美景做一赋如何?注意,是‘赋’哦。”
    只有习得神之国文化的文人墨客才能创造出来的东西,是神域某时代兴盛的一种文体,雷国公主却利用它变相刁难花之国。不好让公主出丑的话,怎么也得让小小国使出个洋相,反正不管谁丢人,都是他们花之国脸上无光——在那一刻,天地盟从这位公主眼里狡黠的笑意中读懂了一切。
    “这个老女人,想处处压制我?开玩笑!”这一刻,天姿公主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尊严而并非国家的面子。
    风扬、赤魇和芙菱等人朝花国使者看过去,目光中流露出一线不忍,这个女人,正是那日在花之国渡口对他们几个伸出援手、使他们得以成功归国的恩人!
    风扬爽朗大笑拍掌站起,提议大家换个地方继续玩才有趣,花烈公主第一个赞同,看她那架势,倘若有人不干一定会被她吵死。
    地点选在这附近的临仙台,那里常常大雾弥漫,是个充当“仙境”的好去处。
    执行者们帮各位贵宾把椅子迁到临仙台周围,默默退去时只听花烈一声尖锐的吼叫:“这里太美了!啊!”
    趁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花烈身上的时候,途倩儿躲去一边,预备按照宁日潇的提议发动幻术。
    “不必。”一直是沉默不语的灵薄忽然出现在倩儿身旁:“我可以的,多谢。”回首,莞尔,把笃定的风采留给想要还恩的天地盟,转身,起步,将自信的背影送给意欲为难的电姬公主。
    人们纷纷好奇,这个纯正的天国式贵族,要如何展示与之完全相反的神国技艺呢?
    玉盏金樽,落墨成香。灵薄独自站在王椅边的石架前,不但手执毛笔,还当众挥毫笔走龙蛇了一番。
    结果,令人大吃一惊的是,灵薄临场所作的“繁华赋”,获得了宁日潇和小林岛钏两位才女一致的认可,为了摒除某些人士的疑虑,宁日潇还当众将其读出:“粗砂研玉细,颗颗成珠粒,美人清晨起,捡拾起诗意。歌声婉转里,丝竹悦耳笛,漫漫浮华璧,倒映水中泣。今时风光绮,映月照日熙,人间未闻其,一舞弄清丽……”
    雷国公主虽然随众人笑着鼓掌致贺,不过眼中的不忿还是暴露无余。
    灵薄为花之国挽回了脸面,天姿心底的怒火却并未浇熄,反倒因为灵薄的出众表演妒意丛生,她抱怨说父王为什么把非公主的贱民叫来,格蕾莎说灵薄也是名门贵族之女,而且这次是作为国使来的。
    “国使也是肥差,拿的可是两国的工资!不是什么工作都能得双薪的!光之国也真能整事,在外域设立什么国使、为两国的友好牵桥搭线,我看根本是多此一举!”
    “好啦好啦不要抱怨了嘛!”格蕾莎兴冲冲打断姐姐的不爽,转头向着各国公主以及天地盟众人挥手:“我们下午去‘比翼丛林’看看好吗!”
    一句话张罗的不少女性面红耳赤,就算是常驻凝光的天地盟,也没有谁在挑选赏景去处时选择那里,因为那儿的寓意和象征实在特别,他们不敢轻易触碰。
    局面略略尴尬的空当,天姿的话简直把这份窘迫推向极致:“格蕾莎!我看……你是想嫁人了吧?是不是着急嫁到冰之国去啊?”
    天真无邪又单纯可爱的格蕾莎终于红透了双颊,一边低头捏自己的裙角一边娇憨的弱弱道:“才没有呢!天姿姐不要乱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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