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灵的冤案成功平反后,相夫光子迎来了另一重惊喜,事情的始末,起源于风摩以悠的一次调查。
    当天,她正打理从容等人原先居住过的房子,在这里打扰了数日没有用完就走的道理。以悠敲门而入,直接向她询问她的父亲相夫洋除了原有的固定工作,还有什么额外的兼职。光子不明所以,得到的解释是相夫洋每个月都往他的名下存储10万国币,并且还在最短的时间内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名下,对于一个普通的工人来说,此等巨额收入让以悠觉得相当可疑。光之国货币存储所每个月都会对存款者的存储和支出数据进行了解,以便调查某些跟钱有关的重大案件,相夫洋的账目一直都很平稳,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出现存储额暴涨的情况,加上最近国都发生一些不太乐观的案子,所以以悠把调查目标首先锁定在光子身上。
    相夫光子对父亲的事情全然不知,他每次有事只会找祖母商量,至于她和母亲,别说内情,就算他的存款簿放在哪里,两人都不知道,更没人敢过问。
    不过以悠的提醒,倒是让她在无意中收获了一招妙策。
    一上任便正式迁入洛禹宫居住的唐元纪景洛,无心于凝光城的美景和温馨的氛围,他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之中,短短数日业绩已好到令人瞠目的地步。某日,财税府一名不起眼的小员工力排众议向最上级的领导提出,许多国家企业、国家部门效仿私营企业,频频拖欠员工薪水,甚至还有拖到现在还未兑现的现象,他觉得这非常糟糕,是对国家自身信誉的一种否定,如果光之国长此以往,必会造成外域非议。景洛对于此言深有感触,经过慎重思考,当即联合司法府首领风摩以悠颁布了新的财税府法规,即“各地各级部门,无论何种企业,为员工下发福利和薪水必须按照规定日期一天不差的交付,晚一天者,由财会部支出工作者负责,多赔偿员工一天的工资,以此类推,按人头计算。”
    此律法颁布不足一天,接到消息的举国各地好评如潮,就连一国统领玉灵碧都未曾想到脱离黑暗的景洛,竟有这样的用心和头脑,她觉得十分欣慰,习惯充满笑容的表情变得更加幸福。
    如果不是凑巧在南门遇到了刚刚成为景洛副使的豚煌青桐,相夫光子还真就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景洛这个大忙人。那是个戴着半边银质面具的女性,据说被挡住的部分惨遭摧毁,她听了被废上主的要求并没有丢下鄙夷的眼神,而是轻轻点头,思虑片刻后掉头回了凝光城。
    比想象中容易得多,相夫光子在二十分钟后成功见到了唐元纪后人、这个返璞归真弃暗投明的有为青年。
    笔挺的制服、修身的风衣,搭配在男子略显瘦弱的身材上平添出不少凌人的气魄,只是他神色优雅,眉目平静,叫人看不出他曾经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叱咤风云,战神时翘立的发丝如今温和的顺着前额搭下,遮住了一只眼睛,无框的眼镜使他看上去更似一位文弱的学者。他起初见到相夫光子,难掩惊讶的睁圆了眸子,意识到她必定有所需求后和善的微笑起来,并请她从南门进来。
    相夫光子谢绝了他的邀请,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说:“抱歉,这么唐突的找你,打扰你的工作,我不是上主了,没有资格进入凝光城,你能出来一下吗?”
    “好吧。”景洛笑着点头,迈出后转身示意看守者关门。
    两人到日夕咖啡馆坐了片刻,光子忽然紧张又诚恳的请求说:“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份数据资料,我知道,按照规矩,国家货币存储所是不能向外泄露客户资料的,不过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如果景洛你觉得为难,可以当我没说过。”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个东西吗?”景洛听说了她最近的遭遇,除了同情又为帮不上忙深深懊恼着,对于现今的他来说,风扬珍爱的一切就是他要守护的一切,他愿意为了昔日的敌人把自己变成全新的他。
    相夫光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对景洛毫无隐瞒的招出最终目的。
    景洛先是凝重的皱眉,接着容色温柔的回应:“我答应你,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且我必须亲自向晴尊大人报告。”
    “对不起,景洛,我知道我这样要求很自私,你放心,给他看完我就会摧毁这份资料,不会落入第二个人的手里。”光子向景洛保证,并在心底暗暗发誓要用生命守护诺言。
    青桐站得老远,目光一动不动落在两人身处的位置,忽然听到林子后一阵响动,她敏锐的翻身过去,还未等那人起身便一指头摁住了她的喉部。
    “咳咳咳!是我啦!探樱!”羊角辫姑娘慌忙表明身份,生怕新同事一个不小心将她给结果了。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青桐收手,并轻松的把人从草里拉出来,半张脸上着实看不到异样。
    “我、我有重要的事跟光子少主说!非常非常重要!”探樱紧张的辩解着,她知道名闻天下的豚煌家族族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两人谈话时免遭闲人打扰,所以她不敢擅自靠近。
    感觉的灵敏已经成为景洛近乎于本能的力量,远隔百米他就察觉出探樱那份焦虑的存在,于是礼貌的跟光子道别,并承诺一定会完成她的需求。
    “探樱,你怎么了?”景洛和青桐走后,相夫光子见最贴心的小副使喘的不成样子,十分担心。
    “我没事!可是我亲眼看到……你的父亲正发了疯一样四处找你,手里拿着菜刀!因为担心他伤及无辜,助贤已经出动警务部队在城周围搜捕他了!”憋足一口气,探樱到底把事儿交代明白了。
    那种窒息的苦闷感不知第多少次重回相夫光子的心头,她一瞬间觉得头部撕痛欲裂,并清楚的认识到,秋氏夫妇因她反口之事铁定惹怒了祖母,平时尚且把说闲话穿小鞋当成娱乐消遣,何况是盛怒之下的号令?
    ……
    竭力躲避父亲追捕的相夫光子没多久就收到了晴尊下发的密函,实际上,就是那份她跟景洛索取的存款清单及证明。落痕接到了出城效劳以后的第一个任务——将这份来之不易的“证据”拿给相夫光子的父亲亲自过目。在光子少主落选后,落痕宁可请辞也要执意出城追随,爱惜人才的天地盟自然不舍轻易放过,只得悄悄准允。光子得知他跟探樱的心意之后非常感动,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带着他们两个重回凝光城。
    落痕的突然现身让相夫洋倍感意外,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因为他觉得这是女儿派来反击他的。没想到英武的年轻男子只是面无表情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并要他当场拆开来看。相夫洋战战兢兢照着对方的话做,两手不停的颤动,当他看到署名为相夫金的存款单上数字后面有八个零、以及自己存款单上不足一百的金额时,他颤抖的幅度加剧了,仿佛意识到什么却打死也不愿承认般,茫然困惑的看向落痕,带着哭腔问他这是什么。
    落痕无情的回答将相夫洋渐渐沉落的心直接推入谷底,山崖顶的母亲只是笑着挽住弟弟的手,对次子的生命垂危视若无睹……相夫洋在这样的时刻里从脑海中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恐惧淹没他的心灵,直到把脸孔也填满。无视他骤变的情绪,落痕淡漠的甩出最后一份证明——盖着国家货币存储所红色大印的转账记录,署名竟然是相夫洋。
    相夫洋觉得,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他明明白白的记得“相夫洋存款簿”只经手过两个人,便是他与他的母亲相夫兰咏,可眼下的实情又在向他诉说,其实自己最敬重的生母早已对他瞒天过海了,她数次将钱以他相夫洋的名义偷偷转到小儿子的存款簿里,那本薄薄的金色小本,一直由他跟母亲共同保管,每次赚钱之后他都将钱直接存入,然后拿回来交给母亲,也就是说,只有往里存钱的时候,相夫洋才有机会摸到他自己名下的存款簿,并且,十足的信任让他从来不会怀疑里面的数目、更不会去刻意查看钱财多少。
    菜刀摔在地上,险些戳伤自己的脚,相夫洋失魂落魄仿佛瞬间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当助贤的手下赶到这里时,看到落痕向他们摇首示意,以及相夫洋半死不活的颓唐模样。
    眨眼一天又将过去,相夫洋本不快乐的生活里平白添出一层灰暗色调,让他本就乌云满布的心境再无转晴的可能。他自认为是母亲所有孩子当中最孝顺的一个,却常常得不到母亲的夸奖,反而是从小就顽劣不堪、闯祸闹事的弟弟,在母亲的呵护下过着跟他截然不同的生活。相夫洋一直劝服自己无视这种差别待遇,一直用亲情和母爱麻痹自己、令自己彻底失去这份痛楚,久而久之他习惯了,习惯对母亲卑躬屈膝,习惯被弟弟颐指气使,习惯在众人的眼中做一个任劳任怨的无偿劳动者。
    因而他反对女儿的桀骜不驯,他觉得那不是桀骜,是缺乏教养,在他的观念里,愚孝不是愚孝,是人类的传统美德,被人当工具使唤不是被利用了,而是他应该应分应尽的义务,母亲让他知道了走上社会的第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立足,想要交友,就必须告诉自己亏欠了别人。
    但是结果,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人们这样无偿付出,却一个朋友都没得到?甚至连他鄙视的妻子和女儿都不认同他的为人。
    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好可悲,可他宁死不会承认这份可悲来源于母亲,哦不,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他的心在不断催促他去找白辰霞和相夫光子算账,因为所有的灾难都是她们的到来造成的!如果他没有结婚,没有生子,没有组建家庭,他所有的工资都会是他自己的,他可以完全占有这些钱,并为所欲为。想到这,他悔恨的握起双拳,用力砸在坚硬的石地上,满口牙齿咬得咯咯响。
    带着不完整的灵魂敲开母亲家的大门,虽然每天都来报告,可这一回却显得分外遥远。不懂惆怅为何物的相夫洋只能感觉到被抽干血液一样的身体正无力的飘荡着,鬼魂的状态,莫过于此吧。
    一进屋,满堂喝彩与掌声连着欢喜的气氛海浪般翻涌过来,可惜,这是属于同母异父之姐秋芡草的称赞。她竟然要独自邀请在这个家里不受好评的次媳白辰霞共进午餐,还说她上次请客落下了这位弟妹,觉得很过意不去,那善良的姿态跟女儿如风真是如出一辙。
    相夫洋对面前摆出的这些热闹事全无兴趣,确切的说他现在又沮丧又烦躁,看到母亲的脸就忍不住想立马问清楚转账的事,而结果一定跟预料中的一样,他会遭受到母亲又哭又闹的辱骂,并且还会受到大哥和弟弟的指责。
    波浪长发盘成大髻,脸上涂着厚厚的□□遮住一切瑕疵,眼皮上淡粉彩影倍显娇嫩,秋芡草一身墨色短套裙,满身名贵钻饰,脚上套着女儿穿过的“cloud fly”,出现在和白辰霞相约的日夕咖啡馆。
    白辰霞记得,上次到这家咖啡馆还是跟辰一起来的,她好多日子没见到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了,不免失落的飘忽了思绪。秋芡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这才把游走的意识叫回来。服务生按照秋芡草的要求,把本店最好的美食饮品摆上餐桌,看到白辰霞一副垂涎三尺的痴迷样子,秋芡草的笑容浓厚了些,亲自为弟妹夹菜,还和善的跟对方称姐道妹。白辰霞本来看这个女人极不顺眼,可眼下这情况也着实叫她难以发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女的还是无端端花大把钱请她吃饭?……等等,她不会是为了炫耀吧!白辰霞心中顿生此种预感,面部表情也不知不觉阴沉下去。
    “阿霞,现在开始我们也算认识了,何况还是亲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姐!”秋芡草指着自己笑眯眯跟白辰霞承诺,好像天大的难题只要交给她都一定能解决似的。
    似乎是被这样的态度感染了,白辰霞暂时放下了对秋芡草的偏见,笑脸迎人还热切的攀谈起来。
    不过一出咖啡馆,白辰霞就把抹嘴用的纸巾不屑的丢掉了,迎面一名蒙头遮脸跟当下场景十分不符的黑衣人失衡撞了她一下,她捂着酸痛的肩膀恶狠狠的咒骂,却紧接着被一声疑似问候的句子打断。
    “妈妈,和芡草姑姑一同用餐的感觉如何?”
    相夫光子一脸微笑,满头红艳的发丝烈火般在风中飘逸起伏,炙热宛如她眼中隐藏的火光。她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因为这是她索取目标的必经之途。
    想不到白辰霞看了眼身后,确定秋芡草不在附近之后才大声的宣泄:“我又没求她,是她自己愿意掏钱请我的!我不欠她的,我还觉得吃那种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呢!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和肠胃!”这时候胸口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她安慰自己说只是走急气不顺的缘故,虽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光子手托腮,思量着这次幸免于难,完全是因为母亲的怒火集中到了如风妈妈的身上吧。
    “对了,你在这里干嘛?”白辰霞反应过来之后就再无好脸色,冷冰冰的审问起女儿来。
    “我要妈妈你帮我做一件事,而且……由不得你选择,非做不可!”
    远处有抹在炙阳下凝聚黑暗的气团,似乎无惧于耀目温暖的太阳,反而充满抗争般的对峙着。暗蓝色的明丽眼眸羽睫纤长,英挺的鼻梁将面部轮廓勾出一二,即便戴着面罩,也难掩在其之下的倜傥丰姿。待视线中的人影彻底消无,他一把抓下笼罩住身体的宽松斗篷,比例匀称的硬朗身材结合全黑色的笔挺制服,俊俏容颜,碎发星眼,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登时呈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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