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那天我将和夜千雪举行订婚仪式,希望届时参加。”——这是寒苇裳给相夫光子的回信,而事情的起因源自玉灵碧,打从她劝服相夫光子放弃“复仇”开始,就不断的游说后者与霓裳化干戈为玉帛,相夫光子是勉强答应了,可寒苇裳那边却抵死不愿意见到这个害她失去产业的家伙。玉灵碧两头劝说,寒苇裳才稍有动容,收到了相夫光子“愿意冰释前嫌”的来信后,就回了这么一句。
    她以为相夫光子会气恨难当羞愧欲死,心里也洋洋得意的说了这么一句:“我根本就没想再见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那么,就自动的送上一份大礼吧!”
    就在她构思如何在典礼当天使对手难堪时,听闻消息的夜千雪满眼诧异的走了过来,他是来确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明明是寻常的舞会,怎么就改成“订婚典礼”了呢?
    霓裳把声音勒得老细,穿着超短裙在夜千雪身边蹦蹦跳跳转了一圈,最后搂住他的脖子,发出一连串娇笑声:“在人家生日的当天举行订婚典礼,不是双喜临门吗?人家觉得不错呀~~”
    “你的生日不是在十月份么,为什么提前两个月呢?”夜千雪想拿开她搭在脖子上的手,却没能如愿。
    霓裳扭扭身子,娇嗔道:“如风说了,只要人家开心,天天都可以过生日!十月份我们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现在无论生日还是订婚,都是演习阶段,到了正式的那一天呀,才是真真正正的双喜临门呢!”
    夜千雪捂了捂发热的额头,这样纵容下去,真的没问题么?
    途倩儿拉着木茉和芙菱在娱乐区的小舞池里狂欢;宁日潇跟着化羽在书画室里找医学方面的书刊;海蓁子独自坐在咖啡屋里喝没有加糖的苦咖啡。现在的零界宫就只剩下清一色的年轻女性。视野尽头,貌似还有位趴在吧台、不停饮酒的落寞少女。
    看起来,那位穿着暗红色衣裙的女子意志很是消沉,吧台中笼绕的昏暗灯光格外适合她当下的表情,她徒手拧开一瓶又一瓶的葡萄烈酒,然后把空荡荡的瓶子堆到台子的角落,最后一下没稳住,一尺多高的瓶子“啪嚓”摔碎在吧椅下面的地板上。声音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芙菱率先冲出舞池蹦到她身边,这才几分钟不到,就喝了这么多?拎起摆在台子上的空酒瓶,芙菱看了眼牌子和度数,登时傻眼了。
    “相夫光子,你干嘛?60度的酒你也敢喝?还喝了这么多!”
    脸色早就跟番茄有一拼的相夫光子无视芙菱的惊呼,到酒架上又掏了一瓶下来。
    “喂!你别再喝了!会死人的!”芙菱夺过酒瓶,想把这个女醉鬼生拉硬扯到沙发上去:“你们几个快来帮忙!我拖不动她!”
    平时的相夫光子力大如牛,没想到喝完酒的相夫光子更是蛮力惊人,几个人根本没办法让她平静下来,七手八脚竭尽所能把人硬架到了沙发上去,尽管这样,不老实的某女还是一个跟头摔在了矮几下面。
    “我还是头一次见她醉成这样!”途倩儿手叉腰,站在那边气喘吁吁。
    “我不行了……是不是人喝了酒之后就会变得特别强悍?……”芙菱四仰八叉的摔进抱枕丛,打算赖在沙发上不走了。
    “就算不喝酒,她也是很强悍的。”木茉疲惫的坐到八爪鱼芙菱旁边,用手推开她伸过来的腿。
    “化羽,有醒酒药吗?她这样醉下去会生病的。”宁日潇摸了摸相夫光子滚烫的额头,非常担忧。
    化羽跑到茶室里翻出几罐茶叶,用开水调了一杯醒酒茶,给光子喂了下去。等了几分钟,醒酒茶似乎没起到作用,相夫光子有越闹越欢的征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忙完外务民事双府工作的海蓁子好不容易得空来这里喝杯咖啡,就撞见了这么个场面。
    “夜千雪和霓裳就要订婚了……”芙菱一句话,大家全明白了。
    这时候相夫光子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不过她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回原形了:“我还要喝酒!喝!”
    芙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把一个抱枕丢到女醉鬼的头上:“够了哟!你再喝就成酒魔了!”
    “你!”相夫光子迷蒙的眸子里忽然射出两根针,直插芙菱双眼:“就你!”
    “我?”芙菱愣愣的瞅着把指头定向自己的红发少女,满脑门的问号。
    “给我把整个凝光城的男人都叫来!我有事找他们!”
    “啥?!”
    “快去!——”
    芙菱一哆嗦,见这架势,要是办不成会有性命之忧啊!
    “请凝光城的各位男同胞马上赶到零界宫!美女少主有事宣布!请凝光城的各位男同胞马上赶到零界宫!美女少主有事宣布!”
    也俊搂着舞樱其缩在风雅宫的角落里大吃大喝,听见妹妹的声音,再看看情人幽怨的怒容,立刻态度坚决的表示:“别理她!咱们继续喝!干杯!”
    “哼!听说你跟那个雪国国使的跟班关系不一般,她漂亮吗?”舞樱其娇红的小嘴撅着,纤纤玉腿不肯离开纳连少爷的膝盖。
    “漂亮~”
    “什么?!”
    “跟你放在一起,各有千秋嘛!”
    “讨厌!你只能说我一个人漂亮!”
    广播室里的芙菱脑袋边儿忽然亮起一盏灯泡,于是她在演说途中擅自加了两句话,这两句话让她哥哥一口酒全喷了:“啊对了,美女少主还说,谁不到场的话……就丢到五毒坑里给毒虫毒蚁们喂食哟哦哈哈哈!”
    于是没多久,凝光城上下从上主到副使最后再到执行者甚至是宾客都被芙菱差人或强行或利诱或谆谆教诲弄到了零界宫门前。
    光子被人搀了出来,迷迷糊糊打量着每一个或乐意到场或不乐意到场的男性,不过她实在看不清楚,视线极其模糊,就顺手拉住一个:“跟我到紫恒殿去!”
    八卦的梅影第一个发出尖叫,探樱趁机给她一拳:“不要用你那不干净的脑子想入非非!”
    “你干净?你干净怎么知道我脑子里进行的是啥?”梅影诡笑着回驳。
    探樱噎住,像吞了个整个的鸡蛋。
    “光子的酒还没醒,麻烦你照顾她。”化羽不知道相夫随手拉住的是一个与大家并不熟悉的客人,除了拜托人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啊哈哈,感谢大家跑这一趟!没事了,请先回去吧!”芙菱见场面有点尴尬,立刻疏散人群。这光子不拽男上主不拽副使偏偏拽了一个云罗风树,不少人目光怪异啊有没有!
    喝的酩酊大醉的女少主牵着一个男客人的手死命拖往弃忧宫,男客人一脸的搞不清状况,觉得还是先弄清楚她要干什么再进行选择好了。忽然,该女子把手松开捂上了自己的嘴,然后迅速找了一只摆在草丛里的陶罐,冲着里面哇哇大吐起来。
    云罗风树的手伸进衣袋,他师妹的手帕又派上用场了。
    探樱弓着腰、捻手捻脚的一路尾随,正巧跟某位打相同主意的神秘人撞个满怀,她刚要开口大叫,就被神秘人用一只奶油馍馍堵住了嘴。
    “啊啊?!”探樱本来想叫此人姓名,却发现满口的奶香味:“嗷嗷吃!”
    “好吃就慢慢吃,小点声!”月白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
    “啊哟,一向自命不凡的月白大师怎么干起偷偷摸摸的勾当了呢?”探樱优哉游哉的啃着半只馍馍,在他耳边来了一句。
    月白的额角即刻蹦出一条十字路口,他酝酿了半天,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任务,要不是别颖王那个混蛋我才不干这事儿呢!”
    “嗯哼?是么?”探樱斜眼瞥他,充满了不相信。
    “混蛋泡沫!”
    “有事就直接进去呗,你是来找少主的吧!”
    “你没看到现在的状况吗?我怎么进?”月白鄙视的瞟了她一眼,接着看到探樱手中的馍馍落地了。
    不断犯呕但始终让自己保持平衡的相夫光子到底还是没稳住,一下子跌倒在云罗风树怀里。而云罗风树虽然没有像羞涩小男生一样手足无措,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他把人扶稳,朝紫恒殿的竹榻走去。玉鼎飘出的沉香香气让光子的意识恢复一丝清醒,她不清楚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谁,也没力气去辨别,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剧痛的脑袋里来回穿梭。于是,她将人一把推到设计室,高声勒令:“脱!”
    探樱和月白目瞪口呆。
    相夫光子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吓人而有失分寸的话,把一脸疑问的云罗风树强行塞进去之后,跑到衣橱里乱翻一通。最后,她把一套藏青色的男士礼服掏了出来。
    探樱和月白长长的松了口气,连满头雾水的云罗风树也看出点眉目了。
    当晚雾气浓重,距离拉开三四米就别想辨认事物的形貌。偏偏从容跟沙诺跑到各大商店寻找腌菜用的粗盐,回来的路上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从容望着聚拢在半空不愿散开的白色烟体,茫然无助了。
    “笨丫头,跟着我走。”沙诺拎着一大袋粗盐,径自走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喂!别那么快!”从容扛着另外一袋,心里琢磨眼前这个男孩还是那个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被鬼杰老师胖揍的废柴么?手中的东西至少有三十多斤重,以从容微薄的力量别说是单手拎,就算扛在肩上都是一种痛苦,没几步,她落在后面,沙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了。要说一点不慌,是不可能的,连方向感都迷失的话还回什么家啊,于是,她试图喊回沙诺:“沙诺!你在哪?”
    没有回应,雾好像越下越大,近在咫尺的事物都难以辨认了。
    “沙诺!你在哪?喂!沙诺!”搞不清汗水哗哗直冒的缘故,也许是累的,更也许是吓的,欧也从容喊了半天,连个回声都没有,四周一片死寂,静得异常恐怖。从容忽然想起去年被尸魂傀儡袭击的事情,那时候身边还有紫韵,现在就只有她自己!她可没有能力做自我保护,想到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啊啊啊我要死在这了……”
    “喂。”
    “啊啊啊……”
    “喂——!”
    “啊——!”从容用惊悚的叫声回应了这句“喂”,然后她想起了什么,回头,一只手伸到眼前:“沙诺……”
    “废柴女,你真是超越笨蛋的极限了,连走路都会落下。”男孩红艳艳的头发泡在浓雾里,就像裹了一层白霜。他不由分说拎起从容肩上的大口袋,放慢脚步,直到两人顺利的抵达绿园。
    “还好我回来的早……”果儿望着窗外一时半会儿散不开的大雾,感慨了一句,随后把工作包里的几张金色贺卡拿了出来:“对了,今天寒苇裳把这些送到环保局。”
    “这是什么啊?”从容放弃对沙诺“你为什么能找到回家的路”的追问,跑过来,好奇的拿起金色贺卡看了又看。
    “是寒苇裳和夜千雪的订婚邀请函,把我们几个都请了,想得还真周到。”果儿把邀请函一一分给大伙,上面果然印着他们的名字,连沙诺的都有。
    说寒苇裳设想周全一点都不夸张,第二天,她就把所有的已定宾客请到凝光城,说要给他们配备衣饰。地点选在玉金旗主的“金钗宫”,从容看到院中央那一尊巨大的金元宝立刻就震惊了,沙诺一巴掌打在她脑袋上,告诉她别跟个土鳖似的,她白了那小子一眼,继而跑到金钗宫里面,然后,再次震惊了。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去年刚到这参加祭典活动,光子少主也是这样,把衣服裙子满满摆了一厅堂,挑中了哪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寒苇裳表现的十分大方,不但服装全管,连造型设计都给承包了,而且面子也大,天地盟的几个顶级人物悉数到场。
    晴尊正跟化羽交流医学方面的心得,夏流芳远远的看见了,瞪了瞪两只眼珠子,一个猛扑蹿到两人中间,把化羽硬撞到了旁边,嘴里还不停嚷着:“晴尊大人!好多天没见了,您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流芳,你也是啊。”碧和颜悦色的回应着她的嬉皮笑脸。
    夏流芳以为自己面子也不小,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她近来的遭遇,玉灵碧的雍容大度举世闻名,也名副其实,不管夏流芳说什么,都认真的听着,真诚的回答着。风扬化羽被晾在一边,只好去帮霓裳整理被翻乱的衣裳。
    从容前一刻还看到夏流芳对着晴尊展露灿烂笑容,下一刻就看着她恶狠狠的瞪了化羽少主一眼,于是在心底感叹:这个人的变脸技术真高。
    “看什么呢。”换好衣服的沙诺用肩膀撞了撞她,发现她一直在发呆:“还不去换?”
    “我不喜欢穿裙子。”从容看了一圈,硬没找到一条女裤,不过沙诺一句话让她恍然顿悟了。
    “订婚要举办舞会,会有女生穿裤子进去吗?”
    “那就这个吧……”尴尬的指了一条艳粉色的长裙。
    沙诺苦闷的挠挠头,心说这丫头什么审美观?把人推到条形桌的一角,搭了条无袖吊带的裙子在她身上:“肤色不够白,穿艳粉色的东西会很难看的。这条不错,跟你这豆芽菜的身材也很衬。”
    “哇噻,不过一般只有娘娘腔这么会替女性挑东西吧?”从容手捏下巴斜眼瞅他。
    “这叫品味!”沙诺不打算跟她斗嘴,裙子往其脸上一丢,摆手道:“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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